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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三,接踵而至的两个消息让崇祯的心情坏到了极点,正月初一,京师狂风大作之时,建奴改国号为大清,改元顺治,而流贼李自成也于初三在西安称帝, 国号大顺,改元永昌,李自成手下的第一大将刘宗敏,率先锋两万,挥师北上,所向披靡,沿路的州县竟然没有反抗,一路投降了。 李自成在这样的胜利鼓舞之下,亲自率领五十万大军,号称百万,一路北进,在正月十四日派人向崇祯发起了挑战,“三月十日决战于京师之下,胜者为天下之主。” 崇祯独自坐在乾清宫的书房中,两眼通红的看着桌上的这封战书,十七年宵旰忧劳,终究是难以改变这灭亡的命运,他长叹一声,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还是不肯相信我吗,天厌明德,命数使然,都是注定的。”一个黑衣人坐在角落里,沙哑的声音中透着一股阴冷。 “一切皆如先生所说,大明气数已尽,内忧外患,大势将倾,先生不如早些离开,免得城破的时候殃及池鱼。” “李自成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宿命的棋子。”黑衣人说。 “先生什么意思,难到这大明江山,另有他属,这神器易主,不正应在那闯贼身上吗?”崇祯站起身来,看着黑衣人问道。 “你可知道李自成这名字是如何来的?”黑衣人说道。 “大丈夫自立自成,故曰李自成。”崇祯说。 “所谓成也其人,败也其人,自成自败,李自成功成之日即败亡之时,这江山自有后来人收拾,不过这些,都是陛下看不到的了,不过陛下也最好不要看到,太祖皇帝从胡人手中拿回来的江山,终究是在陛下手里还给胡人了。”黑衣人说完这些,长长的叹了口气。 崇祯站在那里,人已经呆住了,半响,才说:“半年前先生不期而至,言无不中,有若神人,然不贪钱,不爱色,不为朕谋一计,只说天下之事,必有所图。事到如今,国事糜败,大明覆灭在即,先生可愿教我?” 那一夜,崇祯把自己关在书房之中,王承恩在外面侯了一夜,几次想敲门进去,都被崇祯赶了出来,天亮之时,崇祯红着眼打开了书房的大门,王承恩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崇祯皇帝,不敢相信那个三十三岁的皇帝已然一夜白头了。 后世的历史学家们对于崇祯皇帝的一夜白头做了很多研究,但是这些研究却都是一些猜测罢了。人们所能知道的,只是在崇祯十七年正月的某个夜晚,崇祯皇帝一夜白头,之后不顾内阁李建泰等人的劝阻,尽迁京师居民,发动数十万民夫改建京城,全然不顾一步步逼来的李自成大军。 崇祯十七年的三月十九日,崇祯皇帝自缢于景山之上,李自成大军占领京师,三月二十日,风雨大作,电闪雷鸣,京师正阳门、崇文门、东便门、朝阳门、东直 门、宣武门、西便门、阜成门、西直门、安定门、德胜门同时起火,天空中轰隆隆的隐约传来龙的吼声,李自成派去救火的士兵回来禀报,那大火遇到水,不仅没有熄灭的迹象,反倒烧的更旺了。傍晚,有人看到一条巨龙从云端献身,口中喷出了一团团的天火,直击紫禁城的方西,整个京师瞬间就陷入了火海之中,大火伴着大雨整整烧了三天三夜,京郊的居民惊恐的看着京师的阵阵浓烟,直到七日之后烟雾散去,才敢成群结对的前去查看。 李自成带着大顺的五十万大军以及整个大顺的文官武将,一起葬身在了火海之中,而与此同时,辽东突然降雪,绵绵的大雪从崇祯十七年的三月一直下到九月, 占据了整个辽东的建州女真,在向大明伸出魔掌之前,整族的被埋葬在了大雪之中,从此建州女真的名字,永远的停留在了崇祯十七年。 **************************************楔子************************************** “贺旗?”那个乞丐愣了一下,将头深深的埋入了干扁枯黄的双手之中,“我不认识什么贺旗,我只是一个乞丐。” 乞丐低声的说道,这是阳光灿烂的五月,春光像妈妈的手,轻轻的,温暖的,让人沉醉,我凝视着乞丐不住抖动的身躯,破破的棉衣不知道穿了多久,棉花几乎全都露在了外面,被油蹭的油光瓦亮,背脊上几条长长的疤痕像跳跃的小蛇,随着乞丐的颤抖,从棉衣的破洞里露了出来。 当年,也是个刀头舔血的汉子吧?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应该知道这个名字的,”我轻轻的说,“他的胸口有一条九头黑蛇,手里总是提着一把黑色的长剑,那剑上,也有同样的花纹。” 乞丐猛的抬起头,脸上掠过一丝恐惧。 “他还有一个名字,叫相柳,也就是那条九头黑蛇的名字。” 乞丐的身体渐渐的沉了下去,像极了泄了气的皮球,眼睛之中,泛起了一阵灰色的雾气,我蹲下身来,将一张银票塞入他的手中,“选择这样的生活,至少能将 当年的日子都深深的埋藏起来吧,不要担心,我只是一个写书的人,也算是他的故人,一个人做了这么大的事情,就这样被忘却,想必他心里也不会太高兴。” 乞丐手里攥着那张银票,双手瑟瑟的颤抖着,脸上竟有了一点点激动。 “他是一个疯子,他这种人,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大明钦天监历代的监正,又有哪一个不是疯子呢,他们的所作所为……,当年的信仰,如今只能用疯子来形容吗?” 乞丐一言不发的直盯盯的看着我,试图从我的眼中找出些什么,我微微的笑了笑,说:“这些事,写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的,我只是想留下一点关于他们的东西,还有你……” 乞丐从怀中掏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酒壶,仰起头来,猛的灌了一口酒,说:“那是大明瘟疫肆虐的一年……” 第一章 游方道士 贺旗,大概是安德十五年生的,之所以说是大概,是因为他出生的那一年,正是大明瘟疫肆虐的一年,莫名的瘟疫以京师为中心突然爆发,很快就席卷了全国,仅京畿地区就死了三百万人,整个大明如同鬼蜮,军民一城一城的死绝,有朝鲜使者入朝,至边关而不见一兵一卒,入大明境内千里而了无人烟,荒芜的田园无人耕耘,洞开的店铺无人问津,无主的家畜在大街上闲逛,当地的居民却无影无踪。 贺旗的师傅姓余名华,乃是一名游方道士,为了躲避瘟疫一路来到了山东道,可惜此时的山东道也已经是遍地死尸,而贺旗所在的安平镇,作为南来北往的交通枢纽,在瘟疫爆发之际首当其冲,男女老少死的一干二净,唯一活着的就是刚刚出生不久的他,余老道路过安平之时,从死人堆中捡到了哇哇大哭的贺旗,将他带回了南方抚养成人。 贺旗稍大之时,曾经问过余老道他这名字的来历,余老道沉默了半天,竟然说:“老子一辈子都没什么钱,想那和气生财,本想叫你和气,但是未免太俗,被人知道了难免要腹诽老子没读过书,所以取个谐音,叫你贺旗。” 余老道士本不是道士,早年乃是京畿道上的马夫,因为抢了一个大户而被朝廷通缉,不得已入了山门,只是余老道士虽然人在山门,心却仍旧留在山下的花花世界之中,耐不得山中寂寞,等风头过去,又脱了道袍,潜回家乡,过那逍遥快活的日子,却想不到正好被对头撞个正着,抓进狱中结结实实的过了二十几年好日子。 他被放出的时候,已经是安德十四年,余老道士二十多年的大好年华就这样白白的浪费了在牢狱之中,放出来之后身无长技,有好事的人见他白发垂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就劝他去看相算命,也能勉强糊口活命,他无法可想,只得扯了一块白布,做成幡子,走街串巷,或算或乞,直到十五年瘟疫爆发,京畿道作为源头,死尸成片,他再也不敢留在京畿道,扯了幡子一路南下,路过临沂府又捡到了孤儿贺旗,一直养大。 贺旗跟着余老道,整日混迹乡间,做那装神弄鬼的事情,起先余老道常常失败,他们二人被愤怒的村民打的头破血流,满街乱跑不过是家常便饭,以至于有一段时间,一老一小二个道士都要先行计划逃路,之后才敢入村招揽生意,这种日子持续了七八年,直到有一天贺旗和余老道两人来到浙西的十方村。 按照余老道的说法,十方是江浙道有名的大富之乡,十方的人,没有不发财的,那里的人顿顿都是大鱼大肉,但凡大富之人,没有不害怕鬼神的,两人往十方走一趟,施展一下本事,那些富户自然会乖乖的送钱上来,就这么一笔买卖,可以管好几年了。 贺旗虽然不说什么,心中却也知道,余老道八成又是在做梦了,上一次在松江他好像也是这么说的,什么大贵之人,必定心中有鬼,以鬼神说之,必定能够赚得满钵金银,到头来,不仅钱没有赚到,还差点被打死在松江,但愿这一次,三清庇护,真的能够赚到钱。 余老道和贺旗一老一少,行走江湖多年,挨够了拳头,渐渐的也学的精明起来,所谓有需必有求,贸然上门告诉人家,你家有鬼,人家多半是不信的,大明自靖海皇帝改新以来,百姓对于鬼神之说已经没有早些年那样迷信了,再说如今的年代,想找出一只鬼来,比登天还难。是以如今之日,余老道总是带着贺旗预先潜入村镇,装神弄鬼几天,然后才大摇大摆的走街串巷,这几年也全凭这招,二人才不至于过的太辛苦。 到达十方近郊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二人找了一处废弃的破庙作为栖身之处,这时太阳渐渐西沉,天边乌云密集,黑压压的看样子竟是朝十方的方向涌来,一阵凉风吹过,空气中带着几分湿润,余老道狠吸了几口空气,对贺旗说:“真是天助你我,今晚是要下雨了,月黑风高,雨急云重,正是吓唬人的好时候,贺旗,你速速准备,待到这雨一下起来,我们就要去办事了。” 贺旗点点头,解开了行囊,将一套东西摆了出来,穿戴妥当,余老道从身上拿出一个方盒,从里面捏出许多白泥,仔细的将贺旗的面皮涂的生白,又用唇膏着重画过他的嘴唇,觉得差不多了,才取出一面方镜,说:“你且看看,如何?” 贺旗这副模样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只是一扫,道:“师傅,不必看了吧,画了这么多次了,再说天这么黑,那些人看不真切的。这种东西难洗之极,还是少抹吧。” 余老道用的白泥乃是他从松江西人画店之中买来的油彩,端的厉害,遇水不溶,必须要陈年老醋才能洗的掉,每次洗过,贺旗总会恶心的好几天不想吃饭。 余老道点点头,说:“虽然如此,总是小心谨慎才好。” 夜半时分,一声轰轰巨雷从天而降,接着,一滴,两滴,三滴,点点滴滴的雨点打在门前,这雨,终究是来了,一霎时,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暴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一阵狂风在雷电的伴随下呼啸而至,风追着雨,雨赶着风,风和雨联合起来追赶着天上的乌云,整个天地都处在雨水之中。 余老道快走几步,抢出了门外,朝着十方的方向望去,大叫一声:“来得好。”转过身来,抄起地上的包裹,对贺旗说:“快走快走,莫要错过了这天赐的机会。” 贺旗拿出蓑衣披在身上,又戴上一顶大大的斗笠,将面孔遮的严严实实,快步跟上了余老道,两人一路疾奔,不过几里地的路程,就进入了十方。 天色在这风雨之中,暗的可怕,借着偶尔划过天际的几道闪电,贺旗将这镇子看了个仔细,心中喝彩一声,暗想这十方果然是浙西数一数二的巨富之乡,红瓦绿树,高楼大屋,随处可见,一条窄窄的小河穿镇而过,数十座精雕细刻的高拱石桥横跨河道,两岸尽是雕镂画舫,高高悬挂的灯笼照在水面上,散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彷佛天上的星辰。好一派繁华富足的景象。 第二章 夜半歌声 贺旗随余老道走南闯北十余年,都不曾见过如此富丽繁华又不失安静的小镇,一时间,有些看呆。余老道本来走的飞快,见贺旗脚步放慢,只顾东瞧西顾,当下大恼,给了贺旗一个脑门,拉上他飞身向镇中心快步走去。 十方算不上什么大镇,不过半个时辰,贺旗和余老道就将整个十方镇逛了个遍,十方之巨富,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细数起来,镇上虽不过千户人家,但能够用巨富来形容的,竟有上百户,且不说那朱门雕栏,画栋飞檐,单说那门口的护门石狮,就与平日所见极为不同,最高者竟有五米左右,大多通体金光闪亮,敲上去卓卓有声,整个狮身都是黄铜所铸,主人之巨富,可见一斑了。 贺旗和余老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犯起了迷糊,不知道从哪家下手是好,一般来说,这种巨富之家,都顾有护院仆人,家中恶狗无数,一个不好,被看出了马脚,就会落得一顿暴打,上次在松江,就是如此,二人本来已经将他们吓住,却无奈畜牲不知好歹,一个窜身就将余老道扑到在地,余老道心中害怕,高叫救命,这世上哪有喊救命的鬼,当即被众人一顿好揍,偷鸡不成蚀把米。 “师傅,到底哪一家?”贺旗见余老道现在也没了主意,雨已经渐渐的小了,怕是再等下去,雨就要停了。 余老道环视四周,半响,终于下了决心,指着不远处的一座金漆大门说:“就是它了!” 贺旗点点头,将斗笠和蓑衣脱去藏好,露出一身白衣来,又从身上取出一个牛皮舌头,咬在嘴中,将头发解开打散,胡乱抓了几把,将自己弄的狰狞恐怖,用水浸湿了,这时,余老道已经消失不见了,百步之外,一个白衣女子,长发掩面,红舌垂地,十指如钩,随风飘逸,身上斑斑点点的淡绿光芒,看上去煞是诡异。这正是余老道多年挨打之后,痛定思痛想出来的人偶之术,乃是花了许多功夫用心做出的女鬼人偶,不仅栩栩如生,而且方便携带,不用的时候折叠起来,只有包袱大小,用起来也是十分简单,人偶身上有十根钢丝,操纵钢丝,就能让人偶做出许多动作来。 贺旗见余老道准备妥当,当即快步来到金漆大门之前,用力敲起门来,半响,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谁啊,这么晚了。” 贺旗竖耳听去,那门人步步接近,正在开门,于是急退几步,只等他开门,“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白发老头一手提棍,一手掩着嘴,正打着哈欠,走了出来,贺旗忽的惨叫一声“还我命来!”,然后伸直了双臂,扑将了上去。 老头吓了一大跳,没等贺旗扑到跟前,就抛了棍棒,高叫一声“鬼啊”,疾奔到门内,将大门重重的关死了,贺旗见老头被吓到,心中得意,又跑到门前,凄声高唱:“大魔乘空发。万鬼骇人庭。怨气谣平章。化女血泪卷。人世何纷纷。枉死当涂生。我生食汝肉,我死勾汝魂。地府十二将,阎君牛马神,赐我群魔谱,杀汝三代亲。红光照十方,应汝全家死,剖汝猪狗心,断汝害人筋。” 门内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老头看来是将众人都叫了起来,贺旗屈身透过门缝看去,院内火光映天,人影晃动,嘈杂纷乱的声音渐渐向门口涌来,个中几人还高叫着:“抓鬼”。见时候差不多了,贺旗赶忙退到一边的角落,从身上取出一块土黄布,用水浸湿了,盖在身上。只是透过黄布上的小缝向门口看去。 “哐”的一声,大门再次打开,厚重的脚步声伴着嘈杂的人声传了出来,几名大汉衣衫不整的抢了出来,随后一个胖子披着一件明黄大衣,在数十名仆佣的簇拥之下,也跟了出来。 “哪里有鬼,哪里有鬼?刘老三,你这老货,莫不是喝多了猫尿,半夜胡说什么?”胖子怒喝到。 贺旗那黄布浸过水,看起来和地面一模一样,又是天公作美,风急雨密,伸手不见五指,是以虽然离胖子不过十步之遥,他却是看贺旗不到。就在这时,余老道一声长啸,发动了。 众人听到长啸,齐齐向旁边看去,不过一扫,就纷纷尖叫起来,那胖子吓的浑身发抖,大衣抖落在地下都浑然不知,贺旗见他这副德行,心中大笑,知道这次余老道是找对人了。胖子身边几名大汉看样子是护院,却有几分胆色,虽然面部一紧,却并不害怕,其中一人出声对胖子说:“主人,或许是人恶作剧也未尝可知,还请主人稍等片刻,看我等将这女鬼捉来。” 胖子此时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听大汉说话,当即点头连连说好,大汉向胖子拱拱手,招呼着几名护院一起向那女鬼疾奔而去,只见那几人脚步甚快,不过眨眼功夫就已经到了人偶身前,眼看着就要动手,说时迟,那时快,余老道已经操纵着人偶一蹦一跳的逃开了,只不过三五个起落,就消失了在茫茫夜色之中。 那胖子眼看着护院就要靠近女鬼,却想不到女鬼身轻如燕,转眼之间就已经消失不见了,恐惧之色,浮现于面,身边几个仆佣看的胆战心惊,一个个目瞪口呆,一言不发,那看门的老汉指着人偶逃开的方向对胖子说:“主人,真的是鬼,真的是鬼啊!” 贺旗透过缝隙,见几个护院都已经走的不见,就轻轻的将黄布扯下,悄悄的站起身来,低声唱到:“人世何纷纷。枉死当涂生。我生食汝肉,我死勾汝魂。” 这平地里突然蹦出的长发白衣女鬼,将众人吓得大惊失色,不等贺旗唱完,仆佣们已经发了一声喊,争先恐后的奔入门中,只有胖子被吓的瘫倒在地,一动不动,两只小眼睛之中尽是恐惧之色,两腿之间湿漉漉的一大片,一股骚臭随风扑面而来。 第三章 万法归宗 贺旗有心戏弄胖子,一个飞步,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压低了声音,厮声喝问道:“胖子,可死的明白?”胖子嘴巴张的甚大,呜呜愔愔的,却已经说不出话来,那胖子本来就吓得够呛,贺旗当头一喝,竟把他吓晕了过去。 贺旗见效果达到,心中十分满意,这时候雨已经停了,风也渐渐小了下来,贺旗觉得时候差不多,于是将黄布收起,又将斗笠和蓑衣取出穿好,趁着夜色,一路往镇外破庙赶去。 回到破庙的时候,余老道早已经升起了篝火,正烤着衣服,见贺旗进来,忙问道:“如何?” 贺旗哈哈一笑,答道:“那胖子胆小的要死,竟被吓晕了。” “妙哉,妙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们这遭来对了,不枉我一把年纪还受这风雨之苦。”余老道喜形于色,拍着手说。 “只是那几个护院的看着颇有胆色,会不会碍事?”想起那几个护院,贺旗心中有些担心,皱眉问道。 “有什么胆色,我老人家不过略施手段,就将他们几个吓的屁滚尿流,我在暗中听他们商量,说什么回去禀报主人,已经将女鬼打死了。却不知道我余道长神机妙算,自有后招。哈哈哈”余老道一脸鄙视的说。 “那就好,明天再吓唬吓唬那个胖子,一笔钱就到手了,到时候可要好好吃一顿,有时间没吃肉了。” 贺旗忙了一夜,这时候也饿了,想起在松江失手之后,一直靠几个馒头度日,肚中的饥火烧的就愈发旺了。 “那是当然,好酒好菜的上,天色不早,赶紧去睡,明日一早我们就去找胖子。哈哈哈。”余老道说道。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贺旗醒来的时候,正是太阳初升,朝霞万贯之时,透过青砖绿瓦,一抹轻纱般朦胧的阳光照在破庙之中斑驳的旧墙上,微亮,绽放,竟是从未见过的美景。 贺旗犹自迷离在这绝世美景之中的时候,余老道已经拿了两个烤热的馒头走了进来,递了一个给贺旗,说:“看你睡的香,就没叫你,趁热吃吧,吃完咱们爷俩发财去。” 贺旗接过馒头,三下五除二的吞进了肚中,一股暖意从胃中洋溢开来,慢慢的散到了全身,突然不由自主的说:“要是能一辈子都住在这里该多好。” 余老道看看贺旗,沉默了半天,说:“赚到钱,咱们赚到钱就住在这里一辈子,你娶个媳妇,我养养老,再也不走了。” 贺旗抬起头来,余老道须发皆白,驼腰弓背,眼角,嘴边尽是岁月的痕迹,想起这十余年来余老道辛辛苦苦将他拉扯成人,端的不容易,眼睛一酸,两行泪就流了下来。 余老道平日里最见不得贺旗哭,见他莫名的哭起来,十分生气,高声喝道:“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不想办法自立自强,却学女人惺惺作态,你难道忘记这些年来我对你的教导了吗?” 贺旗从没见过余老道生这么大的气,一时间愣住了,不敢说话也不敢哭了,只呆呆的坐在地上,余老道见他呆坐不动,也不理他,一甩手,拿起平时用的幡子,竟自出门了。贺旗穿好衣服追出去的时候,余老道已经消失了在万丈的朝阳之中。 贺旗在庙里坐了一天,余老道在傍晚时分才哼着小曲,一步三摇的回到了破庙之中,贺旗忙上前将他扶过来坐下,他一身的酒气,原来是喝多了。 “呵呵,贺旗啊,你我师徒二人从今日起,衣食无忧了,这个黄胖子竟是如此有钱,一出手就是十万两,哈哈哈。”余老道满脸笑容,胡子翘得老高,竟是一副旗开得胜的模样。 “痛快啊,痛快啊,我余华也有今时今日,哈哈哈。”余老道心情不错,笑过之后,又神秘兮兮的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笑嘻嘻的说:“你看这是什么?都说老子是骗子,老子有了这本书就能扬眉吐气了,哈哈哈。” 贺旗接过书来,厚厚的一本书上写着四个复杂堆叠的大字,他左看右看,愣是看不懂,他又将书翻开,书中多是图画,林林总总上百页,其中的注释文字跟书名一样,稀奇古怪,并不能看懂,于是问道:“师傅,这是何物,为何能扬眉吐气?” “小子,不识货了吧,《万法归宗》啊,《万法归宗》啊,道之秘典《万法归宗》,当年我在山里当道士的时候听师傅说过,道教有这么一本书,是失传已久的符阵秘典,里面的图都是大大小小的阵法,有了这个,改天换地都是可能的。” “这么神奇,那黄胖子怎么给了你?他难道是傻的吗?”贺旗的第一反应,就是余老道喝多了,被那姓黄的肥羊骗了。 “黄胖子,胖子当然是傻的,不然怎么会被你吓成那个样子,今日我过去的时候,黄胖子家里大夫都请了好几拨了,一直瘫在床上起不来,哈哈。”原来黄胖子这么不中用,竟被吓瘫在床了。 余老道笑够了,接着说下去:“我和他谈好价钱,本来要三十万两,谁知道这黄胖子爬起来之后竟说自己家里没有这么多钱,情愿用一本宋朝古本抵充,我拿来一看,竟是《万法归宗》,后来和他讨价还价,连哄带骗,还是要到了十万两,哈哈,今日不虚此行,学了这宝典之后,天下虽大,不过是我们手心之物,哈哈。” 贺旗心中起疑,对余老道说:“师傅,你莫要叫这黄胖子骗了,这书如此之好,他为什么不学?” “学?他拿什么学,我且问你,你看得懂吗,你知道这是什么书吗?”余老道醉眼迷离的看着贺旗说。 “这个,我当然看不懂了,这是什么字,为什么一个都不认得?”的确,如果连字都认不得的话,拿在手里,也是没有什么用了。贺旗将那书翻来覆去看了好久,始终摸不到门道。 “真文,这是真文,每个字由两个以上的汉字组成,将每个汉字的首音和起来就是一个字,每个字右上角第一个字是偏旁,剩下的加上偏旁就是完整的字,你来看这万法归宗的万字。”余老道指着第一个字说。 贺旗顺着他的手指向第一个字看去,乃是木亡安南,加上木字旁的话,就是枉桉楠,原来就是万字,剩下的三个字瞬时也被他读了出来,果然是万法归宗。 第四章 生意上门 “师傅,你如何认得这真文,这真文是什么来头?”贺旗心中好奇,这真文余老道竟是从未提过,于是问道。 余老道听贺旗发问,竟长叹了一口气,原来此事竟与余老道一次失败的越狱说起,余老道在狱里那会,正好遇到一个叫做苗东宇的文物贩子,因为向西人贩卖东周文物被衙门抓了起来,判了一个终身监禁,那文物贩子常年出没古墓,身体被阴气侵蚀过多,早就是油尽灯枯之际,全靠心中一股气在强撑,当得知被判了终身监禁后,心中的一口气也散了去,一入狱人就大病不起,全靠余老道尽心照顾,才捡了一条命,文物贩子感激之际,又听说他之前当过道士,就将这真文的事情告诉了他。 真文出现在晋朝末年,当时天下大乱,五胡乱华,胡人好杀,百姓涂炭,道教典籍多有遗失,胡人之中不乏天资聪敏之辈,学得道教法术,为祸中原,因为这个原因,当时龙虎山掌教真人李万及创造了真文,将道教法术符阵以真文记录,然后将原本尽数焚毁,这也是如今道教不兴,道法不济的一个重要原因,文物贩子多年盗墓,曾经从一个大墓之中学得真文,因此知道这一段隐秘。 文物贩子是余老道在狱中最好的朋友,可惜早年过于拼命,在狱中熬了几年就过世了,说起来,如今拿到这本《万法归宗》,与文物贩子是分不开的,说到这里,余老道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贺旗见余老道黯然伤神,知道余老道突然睹物思人,也不敢多说,小心的陪着余老道聊了一会,便睡下了。余老道刚刚得到那《万法归宗》,有如一个买到新玩具的孩童一般,竟点了灯,抱着看了一夜,贺旗几次起来,他都在聚精会神的拿着石子在地上涂涂画画,贺旗叫他睡觉,他也不理贺旗,到了后来,贺旗再也不管,自顾睡了。 第二天一早,余老道又早早的出门去了,说是要买来文房四宝将书翻译抄录下来,贺旗闲来无事,在庙中捉蚂蚁玩,突然听到门外人声鼎沸,连忙跳起身来,疾奔几步来到门口查看。贺旗蹦将出来的时候,几十个人正在门外哭天抢地,高喊大仙救命,见贺旗蹦了出来,三个当先的老者扑通跪倒在地,抱着贺旗的腿就再也不放手了。三个老者一跪,其他的数十人也扑通扑通的跪了下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哭成一片。 贺旗不知就里,一时被他们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老者却死活也不肯起来,其中一个玄衣老者高叫道:“如果今日大仙不肯救我等于水火,我等宁可跪死在这里。” 平日里都是贺旗和余老道两人走家串户,到处骗人,主动上门去救人于水火,如今竟然有生意送上门来,不禁觉得新鲜,只是余老道不在家,贺旗却也不敢一口接下,他向地上的众人拱拱手,然后清清嗓子,这才高声说道:“各位父老,各位乡亲,家师今日出门在外,恐怕不能……” 话尚未说完,地上的众人已经嗷叫哭丧起来,那三个老者哽咽着说:“如今大仙不肯出手相助,我等也只有死在这里了。”说罢竟一起起身,要往破庙的柱子之上撞去。 贺旗吓了一跳,连忙出手相栏,那三个老者想必是哭的昏了头,三人不仅没有停住脚步,反倒一起将贺旗撞了个四脚朝天,三人的去势被贺旗一阻,力度就小了很多,虽然撞上了门柱,但都没有大碍,不过是满头青包,倒是贺旗被一下撞翻在地,弄的灰头土脸,一身狼狈。三人见贺旗被撞到在地,也非常不好意思,连忙将他搀扶起来,连连道歉。 贺旗虽然心中不快,却也不便说什么,于是问那玄衣老者:“这位老丈,不知是什么事情,让大家如此焦虑不安,不过家师却是出门去了。” 玄衣老者见贺旗说的认真,出言问道:“小道长,余仙长当真不在?” 贺旗点点头,说:“千真万确。”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一个当先老妇,扑通一声,已经晕倒在地,其他人虽不曾晕倒,但也哭的更加凄惨了。那三名老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起跪倒在地,齐声说:“还望小道长救我等性命。” 这单生意贺旗本来就是要接的,只不过余老道不在家,他本想告诉众人等余老道回来再来,只是众人一直哭哭啼啼,要死要活,不让他说完,如今见众人双目含泪,满是期盼之情,不忍拒绝,一口答应了下来,众人喜出望外,纷纷破涕为笑,贺旗缓得一口气,才仔细问起情况来。原来众人乃是三十里外巨饶村百姓,三位老者乃是村中德高望重之人,玄衣老者姓张名平春,是巨饶村现任的村长,是那个胖子的远方表叔,是胖子介绍过来的,他们所求之事还要从一个多月以前说起。 那晕倒的老妇叫做许黄氏,家中有一独子,好吃懒做,四十多岁了还不曾娶到媳妇,许黄氏盼孙心切,托人多次说媒,只是儿子的好吃懒做,不学无术在四里八乡都是有名,没有人家愿意将女儿许给她家,许黄氏被逼无奈,从人贩子手中买了一个叫张月心的姑娘做媳妇,张月心起先誓死不从,最后却耐不住许黄氏和儿子的毒打,从了他们。没几个月就怀了孕,一个多月前,正是张月心分娩的时候,许黄氏和儿子守了一夜,却想不到张月心生出了一个怪胎,面目狰狞,还有一条长长的尾巴,许黄氏当场就被吓晕了过去。 且不说这婴儿长的如此奇怪,就在婴儿诞生的当晚,村里五个百岁老人竟然在同时死去,或七孔流血,或全身发黑,或肝胆俱裂,这两件事情被村里人一合计,都觉得张月心还有她的怪胎孩子是不祥之兆,在征得许黄氏的同意之后,村里连夜将张月心和婴儿架上了刑台,一把火烧死了。 这件事情本来到这里就算完了,却想不到在烧死张月心的七日之后,村里有小孩告诉大人,张月心抱着孩子站在村口,大人起初不信,但是越来越多的孩子都在巨饶看到了张月心的踪迹,紧接着,当初参加烧死张月心的村民就一个个惨死在了家里,有的在家好好吃着饭,就突然大叫着火了,然后跳进缸中,自己活活把自己憋死,有的和同伴走在路上,也是突然高声大叫救命,满地打滚,招呼伙伴上前扑灭自己身上的大火,最后全身缩成一团,面目狰狞,就像被烧死的一样,总之不一而足,村中连续死了十个人。 第五章 余老道的办法 村长张平春多方寻访,也曾找了许多道人前去降妖伏魔,却想不到张月心积怨重重,又是母婴双双一起被烧死,是以怨力甚大,平常的道人根本不是张月心的对手,纷纷被张月心打的丢盔弃甲,狼狈而去,村长无法可想,昨天来十方看望侄子,听说了余老道降妖除魔的本事,觉得此人肯定能制得住那张月心,是以今天一早就带人前来请他。 贺旗听的哭笑不得,心中暗想:“师徒二人,行走江湖多年,虽然降妖伏魔无数,但是没有一个是真的,要么是我们自己事先装神弄鬼,要么是事主做了坏事心虚,求我们做做法事以求心安,如今有人慕名前来,却送上一个真鬼来,真是麻烦大了。” 贺旗又仔细将以前张平春请人做法的经过一一问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张平春的确找到过一个修为极高的和尚,那和尚听说此事之后,勃然大怒,拂袖而去,觉得张平春等人实在是万恶之极,根本不愿出手相助。 张平春几番苦苦哀求,那和尚才画符一道,命张平春贴在村口大槐树之上,又告诫张平春等人此生不得离开巨饶一步,否则一出村口,必遭张月心报复。张平春拿了符,贴在槐树之上,一连五日都没有人再被张月心杀死,谁知道就在前天,凭空霹雳,将大槐树和那和尚的符一劈为二,当夜又有三人死在家中。 张平春再带人去求那和尚,那和尚叹口气,竟然说他有心保他们平安,却无奈老天并不肯放过他们,那道霹雳乃是阴报,是用来惩戒罪大恶极之人的,如果一个人的所作所为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而公义无法施展的话,就会驱动雷电,以天行道,天怒击而杀之。如果连老天都掺和进来的话,那和尚也拿此事毫无办法,还说如是阴报,会有大小两阴报,一是惩戒警示,二是击杀恶人,有时同来,有时单出,巨饶的事情,怕是一个同来的结局,大阴报必是惊天动地,乃以抵挡的,于是请他们另寻高人。结果昨夜,又有两个人死去,张平春本想到十方投奔侄子,暂时避一避,却听说了我师傅的事情,于是又一路找了过来。 贺旗听张平春说完,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想“我和余老道二人,本来就是装模作样,虽然都是一身道袍,但是本事是一点都没有的,这种送命的事情,我们是万万不干的。”于是张口就要婉拒,一个不好意思还没有说完,一个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这事贫道管了!” 贺旗踮起脚看去,余老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一直站在众人身后,将整个事情经过听了个清清楚楚,众人让出一条路来,余老道大步走向张平春,对他说:“贫道虽然不才,却有一法,可保众人性命,只是不只各位敢不敢一试?” “我等只求性命无忧,事到如今,一切听从道长安排。”不等众人说话,张平春已经抢着说了出来。 “好,各位既然信任贫道,自当全力以赴。只是不知道各位可舍得手臂腿脚?”余老道言语之间,有着一股自信,完全不理睬一旁不停使着颜色的贺旗。 “道长,这是为何?”听余老道问话,张平春尚自不解,问道。 “你们犯了天怒,本应一一被雷电劈死,而那日的霹雳只不过将道符一劈为二,足以说明上苍有好生之德,接下去就要看诸位的表现,如果依然不顿然醒悟的话,不用张月心来取各位的性命,老天第一个就不会放过诸位。我有一法,既可以骗的张月心诸位已经身死,又可以让老天放过诸位,只是需要诸位每人的一手一脚作为施法之物,不知道各位舍得与否?” 余老道话音刚落,门前如同炸窝一般,不仅众人大吃一惊,连贺旗也吓了一跳,暗道:“这是什么法子,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他有这种办法。” 人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众人有的说不愿意,也有的宁愿失去一手一脚,也要保得自己的身家性命,众说纷纭,嘈杂不堪,余老道知道此法过于恶毒,并不一定能被众人接受,也只静静的袖手站在那里,等众人理出个头绪来。 半响,张平春走到他面前,对余老道说:“道长,此事并非儿戏,我等失了一手一脚,岂不如同废人一般,如果法术不灵,那张月心又回来取我等的性命,与其白白失了一手一脚,我等宁愿自杀也不愿意受此遭遇。道长之法,可有把握?” “废人总比死人好,贫道既然敢要各位一手一脚,自然是有把握的,只是怕各位不肯。”余老道依然是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贺旗心中大急,上前就想拉他到庙中说话,却被余老道一个眼神阻止了。 张平春又回到人群之中,众人嘀咕半天,张平春转过身来,眼神中透着一股坚毅,对余老道说道:“既然如此,我等愿意一搏,还请道长速速随我等前往巨饶。” “慢着,我救了你等性命,你等拿什么来谢我?”余老道笑眯眯的问道。 “道长,只要救得我等性命,但有所求,无所不应,我巨饶虽不如十方,但三十万两白银还是出得起的。”说起自己家乡的富饶,那张平春脸上突显了几分骄傲之色。 “三十万,救一个还行,你那侄子不过是瘫倒在床,就给了十万白银,今日之事,贫道所救者,共计十五人,三百万我看不为过分。”余老道竟然狮子大开口,一下要三百万。说完侧过头来,淡淡看了贺旗一眼。 贺旗一直给余老道使眼色,不让他接这笔生意,余老道却只当作没有看见,贺旗在一边,早就急的火冒三丈,心想这余老道真是疯了,连命都不要了。而余老道淡淡的一眼,顿时让贺旗恍然大悟,心中思潮起伏:“他是为我而去的,虽然从胖子手里拿了十万两,但是在如今的大明,十万两连房子都买不到,余老道虽然答应我敲完胖子之后就此收手,原来心中还是一直惦记的,他一直想让我过上好日子,即使拼了命也愿意。” 不争气的泪水又一滴滴的徘徊在贺旗的眼眸之中,余老道最看不得贺旗哭,想到这里,贺旗转过身去,偷偷的将泪水擦去。 第六章 巨饶凶地 余老道与贺旗二人随着张平春一路向巨饶走去,路上贺旗将余老道拉到身边,悄悄的对他说:“师傅,如今已经从胖子手中拿到白银十万两,你我二人如今做个小生意也能过的不错,又何苦冒这等风险,连老天都不肯放过他们,你又不曾学得法术,去了岂不是白白送命?” 哪知余老道哈哈一笑,说:“老头子我如今已经七十岁了,我这一生,并没有做过什么大事,也没学得什么本事,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将你养大成人,只是我年事已高,没有多少年可活了,总不能让你走我的老路,靠坑蒙拐骗来度过一生,这次虽然危险,但我昨夜看那《万法归宗》,其中有一阵,觉得可以一用,此书乃是道教秘籍,不会有错的,这次一来要将那三百万两拿到手,二来,要在有生之年做一件大事,也好叫他们知道我不是只会骗人,贺旗,你不要多说了,我意已决,你跟着就是了。”说罢再也不理他,快步向前,和那张平春聊天去了。 巨饶离十方不过小半天路程,贺旗初到巨饶的时候,吓了一跳,贺旗虽跟着余老道虽然不曾学得高深的本领,但是多年积累,看个风水还是懂的,巨饶地处三山环绕之中,三座秃兀大山将巨饶围的水泄不通,唯有三山之间的羊肠小路可以作为通往外界的通道,三座山脊落落百里,山脊直指巨饶,这种地形,乃是极为凶险的,首先群山环绕,通路狭窄,不利于怨气扩散,风水者,气也,遇风则散,界水则止,巨饶的地形用来聚气是最好不过的,这样就是平时所说的聚宝盆,居住在此地的人都没有受穷的命,但是险就险在三座山脊上了,远远望去,三山生的起伏有势,这种姿态,往往是山中有真龙可寻的迹象,看那龙脉延伸的样子,竟是三条真龙的龙穴都落在巨饶,如果山脉灵气十足,生的青山绿树,鸟语花香,那么就是吉龙,聚宝盆加上吉龙,则是地灵人杰的大善之地,但是三座大山偏偏是一副秃兀不堪,巨石矗立的样子,根本就是三条恶龙,恶龙的龙穴向来都是是非之地,容易生出大奸大恶之徒,配合聚宝盆的地形,那么此地的百姓就会为富不仁,如果怨气充足,还容易催生出极为厉害的妖孽来。这也难怪张月心区区一个女人死后竟有如此的力量。 余老道要众人一手一脚的消息很快随着我们的到来传遍了全村,毫无疑问,余老道古怪的要求立刻被村民归为妖道,二人歇脚的祠堂被村民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叫骂声,诅咒声,恐吓声如同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二人行走江湖多年,早已习惯了被人当做过街老鼠,是以并不觉得什么,直到几个青年带了菜刀混入祠堂要当场砍杀二人的时候,贺旗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这次恐怕不会好过。” 余老道虽然已经七十岁,但是多年东奔西跑,身板却结实的很,不仅躲过了两把菜刀,还将一个青年打倒在地,虽然不曾说什么,但是心中的不快已经浮在了面上,张春平脸上无光,将几个青年训斥一顿,关了起来,然后陪着笑脸问余老道:“道长,咱们什么时候做法?” “子时,子时是一天阴阳交接的时候,那时候最合适,你们速去准备吧,记得要准备几把快刀,还有药品。”余老道说到快刀的时候,将声音压的很重。 那张平春脸色一变,惨笑着说:“道长放心好了,巨饶别的不缺,快刀还是有几百把的,只怕道长道术不灵,到时候也要见识一下。” 余老道见张平春出言威胁,也不生气,微微一笑说:“想必巨饶也不缺银子,那三百万两自然也要见识一下。” 张平春盯着余老道的眼睛,见余老道毫无畏惧,知道余老道不是空口白话,是的确胸有成竹的,也放心下来,点点头,说:“三百万两自然是有,我等的性命,就交给道长了。”说罢,就转身走出祠堂准备去了。 此时偌大的祠堂之中只剩下了余老道师徒二人,余老道突然对贺旗说:“贺旗,快把衣服脱下来。” “脱衣服,为什么要脱衣服?”贺旗疑惑的问道。 余老道也不答话,一把将贺旗拉过来背朝着他,剥下了贺旗的上衣,贺旗转头看去,余老道此刻手中竟拿着一把菜刀,顿时大惊失色,道:“师傅,你要干什么?” “贺旗,我那夜将《万法归宗》细细读过,才发现那书中尽是禁忌之术,不用则已,一用起来轻则生灵涂炭,重则毁天灭地,全凭施法之人一念而已,然而此术对施法之人心念要求甚高,如果心念不坚,就容易被阵法所左右,成为阵魔,书中尚有一术,即便我不幸成为阵魔,也可以护得你一时三刻,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见情形不对,就拿了银子和书远走高飞吧,再也不要回来,书中的符阵,你也不要练了。”余老道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割破,就在贺旗光溜溜的背脊上涂抹起来。 贺旗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悲伤,放声大哭起来,“师傅,师傅,我不要钱,我就要你,咱们爷俩走吧,走的远远的,不会道法也没什么啊,师傅,我求你了。” “啪”,贺旗被余老道一个大大的耳光将打倒在地,贺旗坐在地上,捂着脸,抽泣着,余老道眼中尽是火光,显然是被气坏了,对贺旗吼道:“大丈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平日的教导你都忘记了吗,我余华虽然浪荡一生,却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既然答应了人家,就万万没有食言的道理,死则死矣,有什么好哭的,顶天立地的死了,也比做那不忠不信的小人憋屈的活一辈子好。”余老道这次是动了真怒,比上次在破庙之中更为生气,他那嘶哑的声音贺旗震得双耳嗡嗡作响,也惊动了折返回来的张平春。 第七章 阵场 张平春推门进来的时候,贺旗犹自坐在地上,光着上身呜呜哭着,脸上还带着五个深深的指印,余老道见张平春走了进来,忙快走了几步,将贺旗的衣服拉上,然后才转过身来缓声对张平春说:“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没有教养了,贫道稍稍教训下家徒,惊动了村长,真是不好意思。” 张春平低头看看地上的贺旗,然后拱拱手说:“余仙长门规甚严,在下佩服佩服,仙长,如今你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还请仙长随我前去检查一二,免得有所遗漏。” 余老道点点头,又沉声对贺旗喝道:“贺旗,你今日就在这祠堂之中思过读书,为师办完事后,自会来取你。”说罢从怀中掏出那本《万法归宗》,一甩手扔在贺旗的身上,这才跟张春平并肩出门而去。 不一会,贺旗在破庙之外见过的两个老者带人捧着一个食盒和一个铁盒走了进来,先对贺旗拱手行礼,才说道:“小道长,尊师已经交代过我们,将这三百万两银票交与小道长保管,还请小道长清点则个,今夜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小道长还请留在祠堂之中,村里总有些顽劣不法之徒,是以村长安排了几个村丁今夜保护小道长,巨饶虽没什么好东西,却也有几味饕餮美食,特地做了来请小道长品尝一二。” 贺旗将那铁盒打开,只见里面是厚厚的一打银票,看到那银票,又想起刚刚余老道说的那些话,不由的黯然神伤,暗想:“这就要是生离死别了,我再也见不到师傅了。” 眼泪一滴滴的从贺旗的脸上流下,重重打在了银票之上,在银票上泛起了一阵涟漪。贺旗此时哪有那数钱的心情,只是将那银票拿出来放在贴身的口袋之中,贺旗不愿意让他们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一直将头埋在胸口,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流泪。那两个老者见贺旗不说话,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将食盒放在桌上,静静的退了出去。 天一点点的黑了下来,祠堂之中也掌起了灯火,贺旗透过祠堂的窗户向外看去,正是兰膏明烛,华灯初上之时,秋日的气息弥散在万家灯火之中,一缕缕的炊烟伴着秋风将灯火遮的朦胧,在视线的尽头,夜色被映天的灯火撕开,远处喧腾的人声断断续续的随风传来,贺旗知道那一定是余老道在指挥众人布阵,贺旗想出去,想到余老道的身边,只是门口来来回回巡逻走动的村丁将祠堂看的甚紧,贺旗心中明了:“说什么保护我,不过是将我扣做人质,让余老道投鼠忌器,专心干活罢了。” 贺旗信手向怀中摸去,想取出那《万法归宗》研究一二,却碰到了厚厚的一打银票,心中突然有了个主意,摸出一把银票,就向门口走去。 几个村丁见贺旗跨出大门,连忙伸手将他挡下,其中一个头戴方巾的头目说:“小道长,今夜还请待在祠堂之中吧,小道长走失了,我们担待不起。” 贺旗对方巾头目笑笑,说:“这位大哥,贫道自然知道村长一片好心,只是我师傅年近古稀,虽然道法精熟,但毕竟是老人家,今夜之事,关系甚大,那法阵并不是挥手可成的,我担心我师傅体力不支,误了大事,贫道自幼跟随师傅,一身道法虽不精练,却也有师傅八成功力,是以总要前去帮忙才好,还请这位大哥通融则个。” 那方巾头目眉头一皱,就要拒绝,贺旗使个眼色,将他拉到身边,悄声说:“这位大哥,贫道这里有村长手书一封,说的就是贫道可以随意出入,还请过目。”言毕,便将袖中的一把银票塞给了方巾头目。 那方巾头目拿了银票,先是左右看看,见无人瞧见,这才借着祠堂的火光,粗粗的翻点起来,贺旗那一把银票,面值甚大,一张张都是一千两,头目数过银票,随手收到身上,对贺旗点点头,然后大声说:“这个自然,既然村长允诺了,在下自然放行。” 贺旗道声谢,正要向灯火通明的地方走去,那方巾头目突然又说:“小道长,在下恐怕小道长不知道路,是以愿意和几个兄弟护送小道长前去,只是请小道长远远观看,不要走近了,不然在下也不好交代。” 贺旗看了那头目一眼,寻思:“不想方巾头目也颇有几分头脑,知道让我走是一回事,跟着我走又是另一回事,我长的瘦瘦弱弱,想跑也不是他的对手,即使被张平春发现了,也不能责怪他什么,如果单单将我放走了,虽然拿了许多银票,却也是大罪一条。我只要去看看余老道就可以了,也并未想过逃跑,如今有人送上门来要带路,简直是好极了。”当下点头应了。 方巾头目带着贺旗一路绕行,七拐八拐,绕了有一个时辰,才来到那灯火通明的阵场,巨饶虽然不大,但是山村,全村被三条山脊隔成数块,村中多有山包,虽然阵场就在村中心的广场之上,但如果没人带路,也是极为难找的。 方巾头目一行人,就在阵场外围找了一处谷堆,躲在后面。贺旗朝那阵场看去,只见二十八盏巨型油灯,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将阵场围住,每个方位恰恰是正七之数,将整个阵场照的灯火通明,油灯一人多高,共有两部分组成,上半截自然是那油灯的灯芯,灯盘,下半截乃是一个巨大的铜盆,盆中盛满了暗黑色的液体,灯光照在上面,反射出幽暗的光芒,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阵微风拂过,带着浓烈腥臭之气迎面扑来,顿时将谷堆后的众人呛的干呕起来。 “小道长,你那师傅端的奇怪,我们兄弟都觉得是个妖道。”方巾头目捂着鼻子道。 “你才是妖道呢,我师傅不曾吃你心肝,你如何空口白话,污人清白。”贺旗脸色一黑,高声骂道。心中暗想:“你说我们是骗子,我倒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我们却不是妖道,挨骂事小,名分是大,总是要争一争的。” “小道长,你且说说,你师父以来就要砍村长的手脚,今天又满村的抓狗,还只要黑狗,村里没有这么多黑狗,乡亲们跑到十里八乡买了一下午才买买足八十一只黑狗,都被你师傅杀了放血盛在那铜盆里,又是杀狗,又是砍人的,不是妖道是什么?” 第八章 巨星来袭 贺旗心中大恼,张口就骂:“兀那汉子,张平春这老儿作恶多端,将张月心和那婴孩活活烧死,天下没有比张平春更妖的妖人了,我师傅只要他一手一脚算是便宜了他,你这汉子好不懂事,黑狗血自然是用来降妖伏魔的,再乱说下去,我叫我师傅也把你算进去,看张平春砍不砍你。” 方巾头目听贺旗要将他也算进去,看看自己的手脚,吐吐舌头,再也不敢说话,贺旗回过头来,继续往阵场中看去,这时余老道带着两个大汉走进了阵场,两名大汉的肩上,赫然躺着一只巨笔,看那笔杆光滑圆亮,通体青绿,乃是刚刚做成的样子,余老道走入阵中,指挥着两名大汉从铜盆中蘸了狗血,涂在地上。 “那根笔不能是我家那棵小核桃树吧,我怎么闻着一股核桃味?”方巾头目身边一名村丁突然说。 “不能够吧,今天我听村长说要找檀木来着。”方巾头目答道。 “咱们村不能有檀木吧,这东西咱们这不产。我怎么越看越觉得是,那笔杆上一个刀疤和我家核桃树上的刀疤一样,是前几年我砍的。”村丁指着笔杆上的一处暗痕说。 “坏了,狗日的,派我出来看这个小道士,原来是调虎离山,趁我不在把小核桃树砍了,他姥姥的。” 贺旗冷笑一声,心中暗想:“这村丁三言两语就泄了底,张平春果然不放心我,不过余老道砍了他家核桃树,让他这番痛心疾首的样子,也算让我出了口恶气,核桃木也有避邪的功用,当然最好的是檀木,这些都是余老道平日教过我的,看来今日里余老道把一生所学都用上了。” 忽忽的黑烟从油灯中升起,弥散在夜空里,将夜色染得愈发漆黑了,浓郁的黑暗从漆黑的山谷中慢慢爬上了三座山脊,一直推向闪烁的星空,如同一道黑色的气幛,把整个巨饶笼罩在其中。今夜的上弦月,显得分外明亮,随着时间的推移,上弦月渐渐的隐入云端,一道巨星突然出现在天际,带着赤色的光芒,缓缓的由东方射向巨饶,数道长短不一的星芒紧随其后,悄无声息的越来越近,寂静的天空中,闪烁的群星突然不见了踪影,此时只有这颗巨星和它的星芒将天空照的大亮。 “时候已到,快刀何在?”阵场之中传来了余老道如雷的喝声,破旧的道袍在风中徐徐的飘动,枯瘦干扁的身躯在星光和灯火的映射下,竟有气吞山河的气势。 只见数十名大汉,两人一组,各提三尺长刀,疾步进入了阵场,包括张平春在内的十五名参与烧死张月心之人,被大汉架进了阵场,火光照在众人脸上,只见除了张平春犹自镇定,余下的众人一个个面色惨白,双唇发抖,一副就要被杀头的模样,眼中多是恐惧,祈求,恶毒之色,彷佛在诉说着自己的不甘。 巨星越来越近,余老道向那巨星望了一眼,又喝道:“动手!”快刀大汉们听到余老道的命令,将手中提将之人按到在地,一人砍手,一人砍脚,顿时整个阵场之中血肉横飞,惨叫与咒骂之声交相呼应,不过瞬间,十五只手,十五条腿就已经摆在了余老道面前。余老道挥挥手,快刀大汉将十五个晕死的人拖出阵去,余老道将手脚一一在预先画好的地面上摆好,又高喝一声:“铁钉何在?” 三十个女子从周围的人群之中鱼贯而出,手中抱着一根半人多长的铁钉,也不用余老道指挥,各自寻了一条腿或手臂,将铁钉狠狠的钉了下去,又取出一把大锤,齐声叫着号子往钉子上砸去,直将半人多长的钉子完全砸入地里,才一一退去。 方巾头目嘴张的大大的,被这从未见过的壮观肃穆景象惊住了,一道道的口水顺着下巴一直流到了身上也浑然不知,直到一声巨响从天际传来,才回过神来,惊叫一声,呆呆的指着天上。 巨星的光芒随着这雷声突然暴涨起来,火红的流光照亮了小半个天空,那巨星已经来到了巨饶的上空,方巾头目心中紧张,一把抓住贺旗的手臂,就在再不肯放开,随着巨星的接近,方巾头目的呼吸急促起来,贺旗被方巾头目捏的生疼,不禁皱紧了眉头,使劲朝他的手臂捏去,此刻方巾头目已经呆住了,只是将头仰的笔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巨星,任贺旗将他胳臂上的肉掐的青紫也并不察觉。 这时阵场中的余老道动了起来,“噗”的一声闷响,一把黝黑的长剑已经擎在他手中了,余老道一手擎剑对天,一手从怀中掏出一物,竟是两个绑在一起的头骨,一大一下,不是那张月心和婴儿的又是什么。 余老道一脚踏上阵中的一只手臂上的钉子,快步沿着三十根钉子疾奔起来,同时嘴中高声念到:“无质统有物,渊兮上帝心。不启不发道,蕴妙化机深。恐尔漏未尽,阴想忽侵淫。转轮无涯波,苦道相迷寻。万年常谨约,一旦自湮沉。无冲落鬼境,殃遣不可任,急急如律令!” 余老道走的甚快,片刻工夫,符咒念完,也走完了最后一根钉子,只听他高喝一声,已经扬手将那对头骨抛起,再看去的时候,头骨已经被长剑贯穿,就在此刻,巨星走完了它在巨饶上空的最后一点痕迹,伴着一声轰鸣,在巨饶上空爆裂了,数以百计的碎石带着光与火,直奔巨饶而来,阵场周围的人像炸窝的老鼠一样,哭喊着四散奔跑起来,贺旗身边的村丁也早已忘记了看守的责任,高叫一声钻入了夜色之中,只有方巾头目依旧呆呆的望着如雨如林,呼啸而降的碎石,全然不动。 贺旗急向阵中看去,余老道此刻干瘦的脸上突然腾起了一阵红光,几道黑气从他长剑上的头骨之中发出,向阵中三十只手脚扑去,原本丰满结实的手脚被黑气一触,立刻缩成了干骨,连地上的血水都被黑气吸的一干二净,黑气源源不断的从头骨之中射出,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将整个符阵盖满了,这时漫天的坠星也来到了他们的头顶。 第九章 成魔 一声暴喝从符阵中传来,随着这暴喝,一道暗青的光芒破阵而出,正是余老道手中的长剑带着头骨直冲天际,阵中的黑气在刹那之间,膨胀起来,转眼就溢出了符阵,尾随着长剑将整个巨饶包裹了起来,黑气瞬时就接上了扑天盖地的坠星,一阵巨响之后,黑气与坠星一起消失了在夜空之中,只有满地的尘屑证明着曾经的惊天动地。 余老道手持长剑,站在阵中,长剑之上的头骨早已不见,大概已经和漫天的陨星一起化作了尘埃,头巾头目早就在刚才星坠之时被吓的坐倒在地,贺旗怕余老道有什么闪失,大步跑入了阵中,一把抱住余老道,叫道:“师傅,你还好吧?” 余老道缓缓的低下头来,弃了手中的长剑,用那干瘪的手摸了摸贺旗的脑地,嘴唇轻微的抖动着,颤颤的说:“快,快逃。” “师傅,你成功了,张月心不会再害人了,流星也被你破掉了,不用逃了。”贺旗一时没有明白,犹自抱着余老道说道。 “逃,快逃,快。”余老道的声音中带着一股无力与绝望。 贺旗抬起头来,眼中满满都是不解,正待问他,巨变突生。 “你们都要死!”,余老道突然一把抓住贺旗的脖子,将他提到半空,贺旗惶恐的抓住余老道的手,向他看去,只见余老道一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血红,两只赤色的瞳孔中,一丝丝的黑气不停的游走着。 “师傅,你,你这是怎么了?”贺旗用力想掰开余老道的手腕,但是不知为何,一个七十岁的老人,竟有如此之大的手劲,贺旗的脖子被他越掐越紧,胸腔中的空气也越来越少,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余老道脸色森冷如冰,一双赤色的眸子闪烁着寒光,恶狠狠的盯着贺旗,没有半分要松手的意思,眼看贺旗就要被他活生生的掐死之时,一个人影扑了过来,将余老道扑到在地,然后一把拉起已经不知如何是好的贺旗,往村头飞奔起来。方巾头目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了神,见余老道发狂一般将贺旗掐在半空,这才飞身上前,将他救出。 贺旗和方巾头目二人发足狂奔,贺旗多年跟随余老道,跑路的本事自然强过常人,开始还是方巾头目拉着贺旗,不过几里路程,就已经是贺旗拽着方巾头目在跑了,这时贺旗已是心中凄凉无比,心道:“师傅他老人家怕是真的被符阵迷了心魄,已经入魔了,拼着最后的力气想警告我,但我却关心则乱,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为今之计,只有先跑了再说。” 却不想余老道只不过几个起落,就已经来到了二人的身后,“噗嗤”一声,一剑将方巾头目刺了个对穿,贺旗被方巾头目一带,也摔了个跟头,还未爬起,余老道已经一剑砍来,贺旗躲避不及,背上被划了好大的一个口子,痛的他一声惨叫,又滚到在地。 余老道不等贺旗滚远,“嗖”的又对着贺旗的面门劈出了第二剑,此时贺旗与余老道之间不过半米距离,哪里又躲闪的开,长叹一声,暗想:“我这命本是师傅给的,就此还了他也无悔了。”索性闭上了眼睛,等余老道来杀,许久,那预想中的一剑久久没有来到,贺旗睁开眼睛,见到那长剑悬在他的头顶,余老道正盯着他,眼睛中的赤色已经消散了许多。 “贺旗,快逃,我坚持不了太久了。”余老道突然说道,然后将长剑塞入了贺旗的手中,一把将他推开,贺旗张张嘴还想说话,却看见余老道脸上黑气一现,眼睛刹那之间,又变成了血红之色,心中知道余老道此刻算是真的完了,心中虽然酸楚,却再也不敢停留,一路哭着超村口跑去了。 余老道再也没有追来,贺旗跑到村口,顺着山坡爬了上去,这时村中数处一起起火,哭声,喊声,惨叫声连成了一片,原本宁静的山村此刻有如人间地狱,一个身影在村中左穿右突,所过之处,竟是遍地的焦土与死尸,贺旗知道那是成了魔的余老道在屠戮村民,心中一阵难过,想起平日余老道的音容笑貌与谆谆教导,从此之后,怕是再也不能看见了,于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一阵轰鸣之声从空中传来,贺旗不由大惊,心道:“刚才巨星从空而降,乃是那和尚口中的大阴报,余老道也算得上是人老成精,急中生智,用张月心的怨气化解了大阴报,此刻天边轰轰作响,莫不成是老天铁了心要灭掉巨饶?”于是抬头望空中看去。 一道巨大的闪电将夜空劈开,以劈山之势直冲冲的对着巨饶村中心的阵场就砸了下来,如山的火焰从阵场中升起,直扑夜空,顿时照亮了整个巨饶,紧接着,火焰之中一团黑气冲了出来,想逃出火焰的包围,眼看着黑气越冲越高,就要冲出外焰,这时火焰之中一只巨掌伸了出来,一把就将黑气抓在手中,黑气挣扎了几下,终于被火焰烧的一干二净,那巨掌将黑气烧尽之后,并没有停留,突然化作一把巨剑,开始以阵场为中心,扫荡起巨饶来,整个巨饶顿时陷入了火海之中,再也没有尖叫声传出来。 天亮的时候,一场大雨从天而降,熄灭了巨饶的大火,贺旗踉跄的爬下山,拄着长剑一步一晃的走进了巨饶,心头一酸,想:“这里再也不是那个人头涌动,万家灯火的巨饶了,张平春,许黄氏,方巾头目,此刻与我,两世相隔,是再也不能相见了。” 贺旗蹲下身来,从脚下厚厚的灰土中捏起一把,攥在手中,初升的太阳徐徐的从山头升起,照在他的身上,潮湿,温暖的感觉,就像是他在十方的那一早一样,只是如今,与他相依为命的余老道已经化作手中的尘土,贺旗所眷恋的,所拥有的,那一点点的温暖,如今如同这手中的灰土一样,虽然贺旗努力的去抓住它们,但是一点点的,慢慢的,从他的指缝之间离开了。 第十章 怨珠 贺旗跪哽咽着,抽泣着,跪在厚厚的灰土之中,将头埋在里面,久久无法自已。他红着眼睛,向远处望去,试着找到一丝一点余老道的痕迹,却发现不过是痴心妄想,昨夜的大火将巨饶整个的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巨饶如今不过是他脚下的尘土而已。 贺旗突然觉得,这巨饶已经成为他心中的梦魇,只要站在这块土地上,昨夜的种种,就像滚动不停的画片一般,来来回回缠绕着他,让他肝肠寸断,“我要离开这里,再也不要记得曾经来过巨饶,曾经在巨饶发生的一切。”贺旗默默的对自己说道,将脸贴在长剑之上,轻轻的摩挲着,似乎此时,余老道就寄生在那长剑之中,抱着长剑就如同抱着余老道干瘦的身躯一般。 许久,贺旗站起身来,轻轻的抚摸着长剑说:“师傅,我要走了,我会好好的活下去,自立自强,有尊严的,活下去。” 说罢,就抱着长剑,向阵场走去,走向那个余老道一生中最为高大,最为神采飞扬的地方,贺旗,要在那里,向余老道磕三个头,做那最后的道别。就在这时,长剑,忽然轻轻的颤动了起来,贺旗越是接近阵场,这颤抖就愈发的剧烈,贺旗心中大惊,暗道:“莫非是师傅在冥冥中有灵,要告诉我什么不成?”,想到这里,脚上加力,快步向阵场中心奔去。 阵场之中,一颗豆大的珠子正静静的躺在那里,闪烁着淡淡的青光,虽然长的黑不溜秋,并不起眼,但却有一股摄人心神的魔力,让人忍不住要上前拿起把玩,贺旗第一眼看到那珠子,眼中就再也没有他物,呆呆的,一步步的,慢慢走向了那珠子。 突的,一阵嘶鸣,贺旗怀中的长剑剧烈的抖动起来,贺旗一个拿捏不住,那长剑已经“嗖”的一声窜了出去,对着珠子就刺了下去。只听“嘣”的一声,长剑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挡在了珠子面前,再也不能前进半分。 贺旗这时已被这异变惊醒,急忙上前,想将那长剑收回,却想不到那地上的珠子突然平地飞起,对着他直直就冲了过来。 贺旗一夜之间,突遭巨变,早已有些呆滞,平生学的又尽是坑蒙拐骗之术,哪里能躲得开那流星一般的珠子,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眼见着就要被那珠子打中,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巨喝:“闪开。” 一样东西从贺旗身后呼啸飞来,挡在了他的面前,贺旗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只黄铜巨钵,心中大喜,暗忖总算我命不该绝,却不想那巨钵本将珠子的来路挡住,眼见着就要将珠子收入钵中,那珠子却突的在空中突然刹住,然后从旁边绕了过去,贺旗原本已松了一口气,却没有料到这黑色珠子竟有如此本事,再也躲闪不过,生生的被那珠子打中胸口,踉跄几步,坐倒了在地上,贺旗只觉得胸口突的被什么东西撕开了,低头看去,那珠子已经就此消失不见了。 这时一个人跳将了过来,小心的将贺旗扶起,贺旗抬头一看,原来是个和尚,一身灰布僧袍,一脸银白胡须,只是凭空留个香疤光头,看上起真是古怪异常。 贺旗见来人是个和尚,心中已有几分不喜,又见那和尚慈眉善目,满面尽是关怀之色,更加警觉,原来余老道在世之日,一老一小,两个骗子,数次被和尚当场揭穿,是以余老道平生最不喜欢和尚,往往几杯酒下肚,就会破口大骂,平日里也多次教导,说:“那和尚,乃是天下最为虚伪的人,特别是那整日里笑眯眯的和尚,一定不是好东西。” “这和尚长的一本正经,又是这副菩萨模样,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贺旗暗自说道。 那白胡子和尚却并不知道贺旗心中所想,只是急切的问道:“这位施主,你可知道这巨饶发生了什么?” 贺旗本来心中就已将这白胡子和尚当做了坏人,此时见他如此急迫,心中不由嘀咕,道:“这和尚如此着急,莫非是有至亲之人,在这村里,可不能让他知道了我师傅的事情,免得出去胡说,坏了我师傅的名声。” 贺旗缓缓舒了几口气,慢慢的将昨夜之事粗粗的对那白胡子和尚说了,至于个中经过,一概省略不提,只说自己乃是路过,见得一个道人做法,先是将那巨星破掉,又有闪电巨焰从天而降,将巨饶焚毁。 白胡子和尚不等贺旗说完,脸上已经变了好几次眼色,贺旗看在眼中,知道这和尚也是识货之人,短短几句,肯定是听出了什么端倪。也不做声色,只等那和尚自己说话, 果然,那白胡子和尚长叹一声,开口说道:“都是贫僧不好,误了众人性命。” 贺旗听那和尚说话,竟是与此事有莫大的关联,连忙出声询问,道:“大师,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何这巨饶被烧成了平地,大师又是哪里来的呢?” “贫僧妙心本是八十里外云浮山上的僧人,数日之前,巨饶村长张平春曾经带人来找我,说巨饶有一厉害无比的妖孽,贫僧痛恨张平春所作所为,开始并不想帮他,只是我佛慈悲,是以做符一道,保巨饶平安,不想那符竟被霹雳劈开,乃是老天不容的意思,张平春第二次来找我,我已经是无法可想了,只得拒绝。谁想昨夜贫僧见有巨星朝巨饶飞来,知道是大事不好,连夜赶来,正好碰到了施主。”和尚说道。 贺旗本来只道这和尚凡尘为了,牵挂巨饶的亲人,匆匆赶来,却不想原来这妙心和尚就是张平春口中的画符和尚,心头暴怒,寻思:“如果当时不是这和尚贪生怕死,不肯出手,张平春又怎么会找上我们爷俩,我师傅又怎么会惨死在这巨饶?”一时心中生恨,两眼喷火,想要立时杀了这和尚出气。 贺旗强压住怒火,慢慢靠近妙心,想趁他不备,一剑砍下他的秃头来祭余老道,就在这时,妙心又说:“施主,刚才那颗怨珠施主可曾看见,此物怨气甚大,如果流落人间,为祸不小,莫要叫它跑了才好。” 贺旗心道:“原来那颗珠子叫做怨珠,这妙心和尚真没白活一把年纪,知道的就是多,刚才我挡在他身前,是以他并没有看到那怨珠打在了我的身上,不过和尚说的端的吓人,我总要问个清楚再杀他才好。”于是说:“大师,我也并没看到珠子去到哪里,这怨珠什么来头?” “巨饶此地,恶龙交聚,又在三山之中,最能聚集怨气,张月心本是寻常女鬼,可惜张平春等人将张月心烧死的地方,正是恶龙龙穴,张月心得了恶龙千年怨气,才变的如此可怕,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阴报从天而降,一是要除掉张平春等人以消张月心的怨气,了解这一段因果,二是要将这怨气炼化,免得为祸世人,怨气被炼化的时候,就会生成怨珠,巨饶有千年的历史,这里三龙交汇,聚集的怨气更是十足,如今被天火炼化,虽然戾气被化去十之八九,但是寻常之人,只要得到这怨珠,加以修炼,就能从中汲取灵气,成就不凡的功业,但怕就怕在怨珠之中尚存的一二分戾气,但凡收了这怨珠,如果没有极大的修为相辅,假以时日,戾气觉醒之时,就会夺人魂魄,将收珠之人变成极为厉害的妖人,今日如果贫僧不收了这颗珠子,后果不小。” 妙心说了半天,贺旗也总算明白了他是来干什么的了,心想:“这和尚早就料到巨饶的结局,只不过是一直坐在山上,等着怨珠炼化,自己来捡便宜了,可惜这怨珠已经落在我的体内,没他什么事情了,这怨珠到了我身上,却也没有什么怪事发生,怕是这和尚怕我私藏,出言恐吓我也未必,不过既然问清了来历,也是时候砍了这秃驴了。”想到这里,将长剑拿在手中,就要动手。 “施主,你这长剑是哪里来的?”见贺旗提起这长剑,妙心竟是有些激动,言语中这长剑竟是不俗。 “村里捡的,拿来当拐杖,怎么了?”贺旗问。 “你可知道这长剑的来历?”妙心竟是有一点激动。 “烧火棍一样,我怎么会知道。”贺旗反问道。 “这乃是我佛门重宝延陵剑,能感应妖魔的存在,必要之时,能够自己斩妖除魔,最是犀利不过,失传已久,如今怎么出现在了巨饶,施主,此剑对我佛门意义甚大,还请归还贫僧,贫僧感激不尽。”和尚说着就想伸手拿剑。 这竟是延陵剑,贺旗心中吃了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妙心暗想:“难道我长的很傻吗,这和尚竟然觉得我好骗,说是什么佛门重宝,还想要回去。欺负我没读过书吗,余老道虽然是个骗子,却也读过许多书,我从小也是背着书走南闯北的,如今竟然碰见一个和尚,上来就当我是文盲加傻子,不杀他做什么?” 第十一章 我要杀和尚 贺旗早年读书,也曾知道延陵剑的来历,这延陵剑本是春秋时候,延陵君季礼的佩剑,路过徐国之时,徐国国君非常羡慕,但是又不好意思管他要,延陵君看在眼里,但是当时需要遍访列国,并不能立时相赠,再回徐国的时候,徐君已经死了,延陵君将剑挂在徐君,挂在徐君墓旁的松树上。侍从不解。他说:"我内心早已答应把宝剑送给徐君,难道能因徐君死了就可以违背我的心愿吗?”季札封于延陵,是以这把剑就叫做延陵剑了,延陵剑后来不知所去,今日妙心说是他佛门重宝,原来是被和尚偷走了。 贺旗已有杀心,也不怕说出来让那妙心难看,于是哈哈一笑,道:“大师,这延陵剑本是延陵君的东西,我年纪不大,书却也读过几本,你一个出家人跑到这里来骗小孩,你不觉得羞愧吗?” 妙心的脸唰的一声就红了,呐呐说:“这延陵剑确是延陵君之物,只是后来被佛门所收,用来斩妖除魔,贫僧说是佛门重宝也是不错的。” “哈哈,既然大师肯承认是延陵君之物,这剑我拿着也没什么用处,就还给大师好了。” 贺旗假意说道,然后手持长剑,一步步靠近了妙心。 妙心本来正自尴尬,一听贺旗愿意把剑给他,也忘了刚才被揭穿的事情,兴高采烈的伸手就要接剑。贺旗趁他不备,屈身对着他的秃头就是一剑,妙心虽不曾料到贺旗要杀他,却长在一把年纪,经验丰富,一个翻身,就避过了迎面砍来的长剑,站在了数步之外。 “哼,小小年纪,竟是如此狠毒,贫僧不过是要拿回本教的东西,小施主不给也罢,为何下此毒手,如果不是贫僧会些武艺,早就成了你剑下之鬼了。”妙心冷冷的说,一脸怒色。 “你这秃驴,贪生怕死,害死我师傅,还空口白话想骗剑,今日就要割下你的脑袋来祭他老人家。” 贺旗大喝一声,举剑平端,就向妙心的胸口刺去。 “来的好。”妙心大叫一声,解下脖子上的念珠,黑色的念珠在妙心手中,化成了漫天的黑雨,绵绵的黑影将妙心护住,竟是找不到一点漏洞,此刻贺旗才知道这个和尚虽然说自己学得一点武艺,不过是自谦而已,他这副样子,哪里是一点武艺,简直就是武艺高强了,只是贺旗剑势已成,再无半分可以停留的道理,硬着头皮,将长剑送入了那黑雨之中。 “砰”的一声,珠剑未交,贺旗却已经被念珠击中胸口,被弹出了一丈开外,这和尚力气甚大,不过是一记横扫,就已经将贺旗的胸口衣衫击成了碎片,贺旗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低头看去,竟是被打的血肉模糊,露出几根白白的肋骨来。而怨珠击中的胸口,如今已是黑斑点点,星罗棋布,甚是恐怖。 “这怨珠竟被你收走,你这小子,年纪不大,端的狡诈,如今念珠入了你的体内,你已成魔,看来你天性恶毒,乃是生来的坏人,这怨珠不过入你体内片刻工夫,已经被引发了戾气,小子,你今日必须死!”妙心见到贺旗胸膛之上的青黑斑点,竟然动了杀机。 “我是天生的坏人,哈哈,哈哈哈,当真好笑,你认得我吗?”贺旗长笑一声,道。 “这个,贫僧与你今日乃是第一次相见,并不认得。”妙心被他问住,愣了下,说。 “我从小无父无母,全靠师傅养大,沿街行乞的时候,你在庙里吃着上好的素菜,挨冷受冻的时候,你在庙里烤着炭火,重病无药的时候,你在庙里装神弄鬼。我是天生的坏人,哈哈哈,大和尚,你就不怕歪了嘴吗?” 贺旗厉声道。 “这,虽然贫僧不曾知道你的过去,但是怨珠变黑就足以证明你是一个大奸大恶之徒,有此足够了。” “哈哈哈,我是大奸大恶之徒,这苍茫天下,谁是大奸大恶之徒,妙心,你口口声声悲天悯人,我问你,张月心为祸巨饶的时候,你在哪里,你躲在庙里,阴报来临的时候,你在哪里,你还是躲在庙里,我和我师傅不过是路过此地,拼着性命也要护得百姓平安,我师傅惨死的时候你在哪里,你还是躲在庙里。直到怨珠成型,你才巴巴的跑来捡便宜,谁是恶人,你自己扪心自问,可有脸对着这巨饶死难的百姓说吗?” 贺旗的声音越来越大,妙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被贺旗说的哑口无言,默不作声。 “我们师徒二人,虽然穷困潦倒,但是我们凭本事吃饭,我们一不偷,二不抢,三不骗,虽然活得艰难,却从未做过坏事,你还好意思说什么天生,如果上天说我是个注定的坏人,那么这老天就瞎了眼,如果这是命,我就敢叫这命运逆转,我贺旗此生都不会是一个坏人。”说道这里,贺旗已经力竭声嘶,几乎是在咆哮了。心道:“今日左右逃不过一个死,那就死的光明磊落,死,也要死的痛快。” 妙心沉默半响,看着贺旗低声说:“都是注定的,你又是何苦呢,你以前并没有做过坏事不代表你以后不会做坏事,一切都是命,改变不了的,你已经被怨珠侵体,怨珠的灵气全都化作怨气,你很快就会被夺去心智,变成一个杀人魔王,今日你不死,明日天下的苍生因你而死的,数以万计,不杀你,怎么能行呢.” “和尚,杀就快杀,我贺旗师徒二人,今日为巨饶百姓而死,死的其所,死的壮烈,明知是必死的大劫,我的师傅仍旧奋不顾身,毅然赴死,我今日死在这里,也不辱没了他老人家一生教导。来吧。”说罢,贺旗伸出脑袋,也不看那妙心,只等妙心上前杀他。 “贺施主,你自行了断吧,贫僧不愿多杀造孽。”半天,妙心竟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贺旗被他气笑了,“哈哈哈,和尚,你要杀我,还不愿意自己动手,天下没有你这般好笑之人了,我让你自杀,你自杀吗,竟要我自杀,哈哈哈。” “贺施主,如果贫僧怨珠上身成魔,自然是要自杀的,贫僧就在这里等你,你不自行了断,贫僧是不会走的。”说罢就真的就地而坐,念起经来。 第十二章 我只要今生今世 贺旗瘫坐在地上,胸口已被妙心的念珠打得血肉迸裂,手上气力全无,数次勉力想提起地上的长剑,总是眼前金星乱舞,耳中嗡嗡作响,差一点便即晕去,赤红的鲜血不住的从他的伤口中流出,将地面染的通红,妙心还是一副死人模样坐在那里念经,大概他也知道,不用他动手,过不了半日,这面前的人,流干了血液,也会就此死去吧。 黑色的斑点,如同贪食的蚂蚁一般,或大或小,密密麻麻的,从贺旗的胸口散布出去,布满了全身,而那胸口潺潺流出的鲜血,似乎也被黑斑入侵,渐渐的已经有些发暗,贺旗此刻只觉得自己的生命,正随着那暗红发黑的血液一点点的从体内流走,那天色,在他的眼中,竟也暗了许多,“我是要死了吗,我就是要这么死了吗?”,贺旗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贺施主,贫僧劝你早些了断,等这黑斑到了你的头顶,戾气就会侵蚀你的魂魄,等到那时,一切皆晚矣,万劫而不能复,你此时自尽,贫僧还能帮你超度,下一世希望你能够好好做人。善哉善哉。”妙心突然说道。 贺旗躺在地上,本来已经动弹不得,听得妙心竟又劝自己自杀,心中大恼,张嘴就骂:“秃驴,你这天杀的的,今生今世,我都不会是一个坏人,更不用说下一世了,你要杀就杀,不要坐在那里胡说……”。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却连自己也无法听见,心中一惊,暗忖:“我竟虚弱到如此地步,难道真的是注定如此吗,只是,只是,我心有不甘,凭什么注定我就是一个坏人,凭什么这一切都发生在我身上,宿命如果如此,难道我就要认命吗?” 妙心又恢复了沉默,随着落日的最后一丝余辉尽没在夜色之中,妙心终于等待不及了,他站起身来,解下脖子上的念珠,一步步的朝贺旗走来,看着倒在地上的贺旗说:“贺施主,你流了这么多血,还能坚持到现在,的确出乎贫僧预料,只是天不留你,如今黑斑已经到了施主脸上,在月亮升起之前,贺施主就会坠入魔道,然后杀尽天下之人,为苍生念,今日贫僧只有送施主去西方极乐世界,下一世,好好为人吧。阿弥陀佛。” “下一世,和尚,我不要下一世,我只要今生今世,今生今世……”贺旗念念的说道,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贺旗的心中,“既然死,就死的像师傅一样吧。” 贺旗,鼓足了最后的力气,猛的撑起身来,将步步逼近的妙心吓了一跳,妙心叹了口气,道:“贺施主,你虽年轻,却也称得上是好汉一条,不过……” “无质统有物,渊兮上帝心。不启不发道,蕴妙化机深。恐尔漏未尽,阴想忽侵淫。转轮无涯波,苦道相迷寻。万年常谨约,一旦自湮沉。无冲落鬼境,殃遣不可任,急急如律令!”虚弱却坚毅的声音,突然从贺旗的口中传出。 符阵,在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再次发动了,一道道的红光冲天而起,眨眼间,红光连成了光幕,将妙心和尚和我包围在阵中,紧接着,黑气,从贺旗的身上溢荡而出,与光幕交错横立,凭空画出一个个的红黑格子来,妙心和尚吃惊的看着这一切,不等他反应过来,格子已经动了,妙心和尚,就在贺旗的眼前被切成了肉块。 雷雨,在妙心的惨叫之中,又一次来临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伴随着几声轰鸣“哗啦啦”的下了起来,不一会,地上就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坑,月光穿过细雨,照在水坑之上,反射出银色的光芒来,世界在这雨水的冲刷之下,突然变的干净起来,遍地的血色渐渐的氤氲在水汽之中,再也找不到半点痕迹。几个人影出现在远方,手中的松明火把在雨水的拍打下,不时的传出一阵阵“嗞嗞”的声音。“是来杀我的吗,哈哈,这就是宿命吗?”贺旗长笑一声,晕倒了过去。 贺旗醒来的时候,身边正坐着一人,他睁眼看去,不是那十方的黄胖子又是哪个,不过此时黄胖子身上的明黄大衣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净白孝服,见贺旗醒来,黄胖子惨然一笑,两行泪就流了下来。 “他们都死了,都死了。”黄胖子呜咽着说。 贺旗点点头,心中黯然道:“如今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巨饶村,再也不会有余老道弯曲却有如大山般的背脊,再也不会有恶鬼张月心,再也不会有妙心和尚,这一切的一起,在十方的一场大火之中,从此消失了在天地之间,如果没有来到十方,如果没有遇到胖子,如果没有拿到那本《万法归宗》,如果,太多的如果,人只有在失去最宝贵的东西的时候,才会后悔莫及,可是如今,我除了抱头痛哭,又能做什么呢。”贺旗想的伤心,两行眼泪恣意的顺着面孔直滚而下,浸湿了枕头。 “那日,我正在后院喝茶,突然见得那月亮大小的流星从天而降,不由的吓了一跳,看那流星去向,竟是巨饶,于是连夜派了两个仆人到巨饶看个究竟,等了半夜也不见人回来,黎明时分的时候,就听得震天的雷声轰轰的从巨饶方向传来,那升腾的巨焰将天都照亮了,我心中害怕,等了许久,才敢和镇里众人一起赶到巨饶看个究竟,谁想……,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整个巨饶只剩下你一个活人了,哎,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黄胖子说道这里,心情激动, 喉头哽咽,两行眼泪又流将了下来。 “巨饶,那个地方,本来就是凶地,我师傅他,已经尽力了,天道如此,我们又能怎么样呢,黄员外,忘了巨饶吧。”贺旗呜咽的说道,将眼睛闭起,不愿再说什么,房中又陷入了沉寂。 第十三章 暴起杀人 黄胖子哭够了,道:“小道长,你伤的极重,就在我这里养将几个月吧,也总是我对不起余道长,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贺旗见黄胖子要走,猛的想起身上的银票和《万法归宗》来,伸手一摸,只觉得怀中空空如也,两样物事早已不见,不禁心中大急,连忙出声询问:“黄员外,我身上的东西哪里去了?” 见贺旗焦急的神情,黄胖子脸上一副窘迫,呐呐的说:“小道长,在下找到小道长的时候,小道长胸口已经被打的血烂,银票和书本也被打成了碎片,又浸了水,散落了一地,在下派人多方收拾,也不过是一地的碎纸,恐怕是都不能用了。” 贺旗心中有数,心道:“当时妙心这秃驴的确是用念珠将我击倒,想那衣衫都被念珠打烂,装在里面的银票和《万法归宗》恐怕也是难逃一劫了,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只是余老道拼了命不过是为了三百万两银票,如今竟全部因为妙心那秃驴不复存在了,当真可恶。”一时之间,又气又恼,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黄胖子见贺旗的样子,还道是怀疑他私吞了银票,冲着窗外喊了一声:“刘老三,把小道长的东西拿进来。” “吱”的一声,房门打开,刘老三捧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对着二人举了个躬,将箱子放到床边就出去了。 黄胖子将箱子捧起来放到床上,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掏了出来,果然如黄胖子所说,银票和书已经碎成一片一片的,被雨水一淋,粘到了一起,贺旗捡起一片来,只见上面字迹模糊,墨水被水一浸,花的不成样子,再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书还是银票了。 “黄员外,可曾见到我身边的那柄长剑?”贺旗问道,心想:“事到如今,这些纸片对我也没有多大用处了,只是那把延陵剑,是难得的宝物,莫要遗失了才好。” 胖子的脸上有几分尴尬,半响才说:“小道长,那剑是我那老叔张平春的镇宅之宝,那日在下将此剑带回之后,一直放在书房,只是最近几日这把剑不知道怎的,嗡嗡作响,着实吓人,是以在下已经将剑用巨石压在仓库之中了。” “妙心和尚曾经说过,延陵剑有感应妖魔鬼怪的本事,那日我在巨饶,就是靠着延陵剑的感应才找到了怨珠,如今延陵剑嗡嗡作响,十有八九又是感应到了什么,”想到这,贺旗连忙说:“黄员外,还烦你带我去仓库一看,那把剑受了我师傅法力,能洞查鬼怪,如今作响,怕是这宅子里着了妖孽。” 胖子一听,大惊失色,道:“小道长,数日之前,余道长不是已经将宅中的女鬼降服了吗,怎么又有妖孽了?“ 贺旗看着黄胖子,心中暗道:“数日之前,余老道降服的女鬼就躺在你床上,不过这是不能告诉你的。数日之前,我和余老道不过是两个江湖骗子而已,如今,余老道修了《万法归宗》,名副其实的降妖除魔了一回,也将老命送掉。而我也靠着延陵剑的秘密,算是勉强有了些许本事,如今延陵震动,看来这黄胖子家里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 黄胖子将贺旗扶起,又叫来了刘老三,三人一起,缓缓向仓库走去。黄胖子家规模甚大,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云雕画栋,重楼复阁,堂皇富丽,鳞次栉比。当日贺旗看他金漆大门就知道这里是个殷富之家,却没想到黄胖子竟有如此家业。那仓库离贺旗睡的客房甚远,黄胖子带着贺旗不知道走了多久,穿过了多少回廊拱门,才来到了一间砖石大屋前,一阵阵的金鸣之声从屋之中传来,三人愈是靠近,那声音喻是激烈。 “之前将这剑并没有这么吵人,今日好生奇怪。”刘老三在一边自言自语道。 “小道长,自从在下差人将剑从书房拿到仓库来之后,那震动之声就小了很多,今日竟有如此动静,难道这妖魔出世了不成?”黄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贺旗的身后,低声问道。 “那书房在哪?”贺旗问。 “就在小道长房间不远不过十几步处。”黄胖子答道。 “什么?”贺旗吃了一惊,暗道:“那妙心和尚曾说,此剑能感应妖魔怨戾,越是接近,那感应越是强烈,当日靠近怨珠之时,竟然从我手中跳出直击怨珠,由此可见一斑。如今响成这副样子,莫非是与我有关?毕竟那日怨珠将我击中,融入了我的体内,妙心秃驴也曾说怨珠中的怨力会让我成魔,今日我却仍好好的站在这里,也不曾将黄胖子剁成肉酱,只是这剑为何离我越近,越是震动不已?” 一个念头,突的闪现在贺旗的脑海之中,他隐隐的觉得,如今,延陵剑感应到的,不是别人,正是步步接近的自己,那刺耳的金铭之声,一声快过一声,一声急过一声,彷佛那延陵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做点什么。 “黄员外,开门吧,总要看看再说。”贺旗说道。 黄胖子点点头,对着刘老三使了个眼神,刘老三快走了两步,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几下就将门打开了来。 一块三人多高的巨大汉白玉石出现了在三人的面前,正是那黄胖子口中用来压剑的石头,贺旗原本以为那石头只是乡间寻常的磨盘,却不曾料到这黄胖子用的乃是要八九个人才能环抱过来的汉白玉,当场就出声赞道:“黄员外,你好大的气派啊。” 黄胖子嘿嘿一笑,说:“哪里,哪里,雕两头狮子而已,避避邪,避避邪。” 延陵剑此时就被这巨型汉白玉压在底下,硕大的玉体随着延陵剑的震动不停的颤抖着,贺旗走进了几步正要看个究竟,只听一声巨响,汉白玉就在三人面前碎成了数块,一道黑光在漫天的粉尘之中飞逝而出,有如流星一般,直冲冲的插进了贺旗的胸口。 贺旗木然的转过身来,那延陵剑犹自插在他的胸口之上,微微的震动着,这时黄胖子和刘老三两人不由的相顾骇然,“杀人了!”刘老三嘶叫一声,转身就跑,只将黄胖子留在那里发呆。贺旗看看胸口,延陵剑此时已经停止了震动,大半个剑身都已经没入了他的心口,却没有一丝血迹,他摸摸胸口,并不觉得疼痛,只觉得一阵清凉从剑身传来,周身竟是异常的舒服。 “小,小道,小道长,你死了吗?”黄胖子虽然被吓了一跳,却没尿裤子,只是腿脚已经不听使唤,几次想抬腿后退,却总也不动,见贺旗看他,只好结结巴巴的说出这么一句来。 第十四章 九头蛇上身 “你才死了!”贺旗等了半天,等来的竟是这么一句混话,不由的骂道。 “那,那,那这剑,是怎么回事?”黄胖子指着他胸口的剑说。 贺旗看看胸口的延陵剑,原本黝黑的剑身此刻突然显出一丝赤红,不过眨眼功夫,如丝般的赤红已经布满了剑身,正是红中带黑,黑里见红,诡异异常。他双手握住剑柄,“噗嗤”一声,用力将延陵剑拔了出来,剑身离开他身体的那一刻,遍体的红丝“嗖嗖”的游动了起来,像是在剑上图画着什么。 “主人,我等来也。”远处一声呼唤,彷佛是刘老三的声音,贺旗抬头看去,刘老三身后浩浩荡荡数十人一起奔来了,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刘老三这老头,他也是鬼叫一声跑去叫人的事情,不由的觉得好笑,“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小,小道长,你笑什么?你没事吧?”黄胖子此时也看到了刘老三等人,心下稍安,说话也连贯了起来。 “呵呵,想起一些往事,我应该没事吧。”贺旗摸摸自己的胸口,只觉得早些时候被那妙心重创的胸口,已经完好如初,那一丝的清凉从剑身传来,只不过瞬间功夫,原本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就在延陵剑的一刺之中,如同风中的飘尘,消散不见了。虽然心中觉得古怪,但随即被那延陵剑上诡异的一幕吸引了,只见延陵剑上也的红丝渐渐的慢了下来,停止了游走,一只多头巨蛇隐约的浮现在剑身之上,贺旗粗粗数过,竟有九只蛇头,个个都有若人面,虽然模糊不清,但是那暴戾凶杀之气跃然脸上,凶神恶煞一般,不过一瞥,已经将他看的心惊肉跳。 这时,众人已经来到了贺旗的面前,刘老三扶住已经吓坏的黄胖子,众人一并将贺旗围了起来,几个人手中拿得却是担架绷带等物,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其中一人对刘老三说:“你这老货,不是说小道长被剑刺死了吗,为何哄骗我等,小道长好好的,并不曾有事啊?” 刘老三伸出脑袋,睁大了眼睛,对着贺旗看了半天,满脸的难以置信,贺旗见他看的入神,心中暗道:“这总不是好事,如果延陵剑杀我不死的消息传出去,难免会有妙心和尚这样的人会从中想出一二,天下本来就多好事之徒,如果被他们得知我有怨珠在身,个个都来杀我,我麻烦就大了。” 于是,张口喝道:“刘老三,你这老鬼,说什么我死了,刚才你被石粉眯了眼睛,没看到本道长降妖除魔,竟敢胡说!” 刘老三本来就不曾看真切,贺旗这么一说,也将信将疑起来,贺旗见他转头要问黄胖子,寻思:“这胖子是看见我将剑从心口拔出的,被他说出来就翻不了案了。”于是对着黄胖子说:“黄员外,你买的这汉白玉乃是千年的玉精,如今已被本道长除了,还不谢我?” 黄胖子一双小眼咪咪一转,也明白今日之事虽然不是贺旗说的那样简单,此时却不能多说,当即拱手说道:“多谢小道长降妖伏魔。”然后虎着脸对刘老三说:“你这厮,跑的倒快,胡说什么!” 黄胖子驱散了众人然后又小意的陪贺旗走到厅里,这才将门关上,躬身问道:“小道长,到底如何?” 贺旗摸摸胸口,心道:“今日之事,我哪里又知道如何了,总不能告诉你,我被那怨珠上了身,要大杀天下吧?”想来思去,见黄胖子一脸诚惶诚恐,计上心头,张口说道:“此事还与你有关。” 黄胖子一听贺旗赖到他头上,委屈极了,忙说:“为何与我有关,我哪里做什么了?”。 “你给我师傅的书中,有一阵法,我师傅将这阵法布在了剑上,结果那日这剑吸了邪气,如果不是我有道法护身,刚才已被这剑杀了,如果不是你,我师傅也不会死在巨饶,你闲来无事,找了好大的麻烦给我们师徒二人,你怎么说?”说到最后,想起余老道,贺旗怒从悲来,声音刹那大了许多。 黄胖子起先也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等听到最后,神情也黯然了起来,呐呐的说:“在下也并不曾想到,这件事,在下的确是对不住余道长。” 巨饶不仅是贺旗心中的痛,同样,对于黄胖子来说,也是极为痛苦难忘的,二人站在厅中,沉默了许久,黄胖子脸上,一会是难过,一会是决然,贺旗见他表情变化奇怪,正要说话,他却似乎已下了决心,说:“在下身无长物,却也不愿做那无情冷血之人,情愿拿出白银五十万两,陪给小道长。只求小道长放过在下全家老小。” 贺旗冷笑一声,暗想:“黄胖子到底是将我当成妖怪了,现在不过是拿钱送客而已。” 贺旗看着满脸坚决的黄胖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心道:“黄胖子虽然有许多不好,但当时是我们先找上门的,后来他还救了我一命,如果不是他把我从巨饶带回,我恐怕早就死在那里了。” “如何?”黄胖子又问。 “黄员外,我们师徒二人,不是你想的那样,钱我一分也不会要,那把剑,我要带走,留给你只会是个祸根,还有,你给我师傅的那本书,有没有副本?” 刚刚趁着黄胖子没有注意的时候,贺旗惊奇的发现,胸口竟也有了一只九头巨蛇,心中不禁一阵黯然:“那妙心怕是说的不错,我是要成魔了。余老道和我,飘零江湖十余年,虽然一心骗钱,但是余老道最后却死在了钱上,钱,再多,又能怎么样呢。将死之人,要钱何用?” “不要钱?”黄胖子倒是有些吃惊。 “不要你钱,拿了你的钱,我永远都睡不着,我就要两样东西,剑和书。”贺旗重复道。 “书,我没副本,但是十余年前,有一位京师大学堂的青山先生,曾经将这书抄录了一本带走,说是做些文字研究,在下倒是可以作书一封,交给小道长,小道长尽可找那青山先生去要书。”黄胖子说。 “如此,有劳了。” “京师,青山先生,不远千里只是为一本书吗,或许是什么道法高深之人,也许到时候能解开我心中的种种问题吧。”贺旗想到。 黄胖子写了一封信,然后将青山先生的住处说了给了他,又差人打包了些许东西,说是暂作赶路之用,贺旗也知道京师远在千里之外,如今身无分文是到不了京师的,当下谢过,拿了东西,大步出门,前往京师去也。 第十五章 相柳 贺旗多年窜走乡间,这大明却在不知不觉中变的让他陌生起来,越是靠近城市,越是能够感到这日新月异的变化,处处林立的高楼大厦,此起彼伏的电线网络,满地奔跑的汽车火车,让贺旗着实新鲜了一把,原本以为要走半年的京师长途,就在火车一夜的颠簸之中到达了。 贺旗站在京师火车站的门口,望着熙熙往往的人群,不由的长吸了一口气,暗道:“这京师,怕是个极大的镇子,那书中的举袖为云,挥汗如雨怕就是说的京师吧,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人。” 京师给予贺旗的震撼,不仅仅是川流不息的人群,马咽车阗,骈肩迭迹的九衢三市,那种震撼,让人有如被一桶凉水从头浇下,浑身每一个毛孔,每一块肌肉,无不像打了鸡血般,树立起了,让人激动亢奋,不由自主的想匍匐在地上,为这壮观的景象欢呼。 贺旗一路前行,只觉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贺旗一直跟着余老道混迹乡间,见过最高的建筑也不过是五六层而已,如今走在京师宽阔的大道之中,两侧擎天而立的广厦比比皆是,每一座都不下百层之高,阳光照在这些广厦之上,映出一片耀眼的光芒来。 贺旗拿着黄胖子的信一路找到京师大学堂,却被告知这青山先生五年前就已经离开,临行前只是留下一张字条,交代如果有人来寻,便将字条给来人,若是有缘,自然可以找得到他。贺旗接过字条,上面只有短短十四个字,“夕阳半度照孤篷,古月无边没长江”。 贺旗捧着字条,坐在京师大学堂的门口,呆呆看了半天,却实在不明白个中意思,心道:“这青山先生倒也是个有趣的人,好好的说自己在哪不就行了,搞的如此奇怪。” 一阵争吵之声从远处传来,贺旗顺着声音寻去,原来是几个京师大学堂的学子,边走边在争论着什么,其中一人大声说道:“大学堂那湖中月色,甚是迷人,今夜我等可以同去观赏。” 另外一人,涨红了脸,拉着那人说:“那湖中端的奇怪,不知有多少人被那月色迷住,送了性命,顾之兄万万去不得。” 贺旗听得他们谈论,心中一个激灵,突然有了答案,不由觉得好笑,心道:“原来如此,这青山先生放着好好的京师大学堂教授不做,竟去湖上做了一名舟子。”连忙起身,赶上那几名学子,说:“几位,不知几位刚才谈论的湖在哪里,在下也颇有兴趣前往一看。” 其中一人指了指不远处一座小山,说:“那小山之处,便是京师大学堂的莫名湖了。” 贺旗谢过众人,疾步朝着那小山奔去,不过三五里路,一片连绵无尽的绿缎伴着耀眼的银光就出现了在眼前,几缕细柳在春风的轻拂下,迎面扑来,粼粼波光之中,一群群的水鸟,忽而拍翅翻飞,忽而嬉戏打闹。忽然,一阵歌声,划过清风,荡荡的传来,“凌波新露俏江南,默雨刘郎笑碧烟,钿镜翠霞花自赏,春风寂寥三十年。” 贺旗顺着那歌声看去,却是不远处的芦苇荡之中,草影微摇,当中缓缓荡出一只小舟,一个银发老者一身如雪白衣,手持一根竹竿,正站在舟上,此时碧波潋滟,衬着夕阳,那白衣之上竟发出了万丈的光芒,一时间照的贺旗竟是无法正视。 “可是青山先生吗?”贺旗对着黑蓬小舟高声喊去。 那老者不过是将竹竿在水中轻轻一摇,黑蓬小舟就来到了贺旗的面前,只见那老者七十如许,满面皱纹,银发银须,正笑呵呵的看着他,那皱纹满布的老脸,此刻犹如一朵盛开的菊花,让人顿时觉得亲近了很多。 贺旗忙拱手行了个礼,说道:“小子贺旗,乃是从十方黄员外那里来。” 那老者摸摸胡须,说:“你又凭什么说得我是青山先生呢?” 贺旗笑笑,掏出了那张纸条,说:“先生的字谜却也不难,那夕阳半度照孤篷,说的乃是一个舟字,古月无边没长江,却是指的一个湖字,这京师大学堂之中,不过只有这么一个莫名湖,这湖上也只有先生一个舟子,不是先生又是哪位?” “呵呵,孺子可教也,小老儿就是那青山先生,小子,你且上来,我们坐下说话。”老者笑笑,就招呼贺旗上舟。 贺旗跳上舟去,刚刚坐下,那青山先生却已经摇动了竹竿,将小舟划进了湖中,贺旗不知道他心中如何打算,只好安静的坐着,直到小舟远远的离开了岸边,那青山先生才放下竹竿,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可是为那《万法归宗》而来?”青山先生突然说道。 果然,这青山先生也是识货之人,贺旗点点头,说道:“正是,还请先生将《万法归宗》借我一用。” “给我一个理由。” “我师傅因为此书死在了巨饶,我想查出事情的真相。”想起余老道,贺旗心中一阵难过,低头说道。 “什么,巨饶,你去了巨饶?”青山先生突然跳了起来,瞪着贺旗问道。 “正是,那巨饶有何不能去吗?”贺旗说。 “你师傅又是如何死在巨饶的?”他又问。 贺旗将张月心之事细细的说过,当他说到余老道布下大阵,将遍天的陨石破去,青山先生的脸色突然变的难看起来,说道: “巨饶,乃是相柳的葬身之地,相柳本是上古凶神,数千年前,禹皇治水,将相柳斩杀于巨饶,但是相柳又哪是这么容易死的,上古凶神,一世四千九百年,时间一到,自然会复生,禹皇为了防止相柳复生,在巨饶布下了杀神大阵,又杀了东海三条恶龙,化作巨山,将相柳镇在巨饶,相柳复生之时,就是大阵启动之日,传说中的那大阵全凭怨气感应,怨气大盛之时就会引动星辰,坠下流星,想不到不到四千九百年,那大阵竟发动了。” “那流星也不见得多厉害,我师傅不过是一声暴喝,就破了流星,只是,只是流星破后,我师傅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在巨饶大开杀戒,最终还是被一道天火巨雷和巨饶一起焚灭了。” 贺旗黯然道。 “想必是你师傅仓促之间,催动大阵,修为不足,被邪气入体,禹皇的大阵,据说有三层,一为巨星坠地,二为无上天雷巨火,三为恶龙相噬,大阵一层接一层,没有把相柳杀死是不会停的,恶龙相噬一旦发动,方圆百里之内,都要变成粉屑,那第三层的恶龙相噬没有发动,你也算是走运了。”青山先生感叹道。 “不过,两层大阵,也足够杀灭相柳了,相柳借着张月心提早觉醒出世,力量本来就不足,你师傅所布的阵法原本只是为了骗那张月心仇人已死,并不能对抗禹皇的杀神大阵,以我之见,你师父那时已经被相柳附体了,那层黑气不过是相柳自身的力量,你师父如果不死,也再也不是你师父了,小子,你还是节哀顺变吧,你师父必然已经和相柳一起被大阵杀死了。” “青山先生,那相柳是如何模样,禹皇为何如此重视,布下这等杀阵?” 贺旗问道。 “相柳,巨蛇也,一身九头,人面蛇身。” “什么,人面蛇身,九头巨蛇?”贺旗大吃一惊,出口问道。 第十六章 附体 “怎么,你见过这相柳不成?”青山先生见贺旗一脸的诧异,问道。 “呵,何止见过,一直就在身边。”贺旗惨笑一声,答道。 “你将相柳带在身边?”青山先生大惊失色,问道。 贺旗将包在青布之中的延陵剑递了过去,青山先生接过延陵剑,把青布小心取下,一只赤红大蛇栩栩如生的摆在了他的面前,青山先生细细抚过上面的花纹,又将剑举起,对着阳光眯眼细看,赤黑的延陵剑身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锋芒。那大蛇被阳光一照,愈发的面目可怖起来。 “这是延陵剑?”青山先生一字一句的说道。 “正是延陵剑,是我师傅做法用的法器。” “想不到名噪一时的延陵剑,如今却被相柳附体,变成了魔道杀器,这延陵剑算是废了,再也不能降妖除魔了。”青山先生叹道。 “青山先生也知道这延陵剑的本事吗?” 贺旗只知道这延陵剑乃是延陵君送给徐君的,至于降妖除魔的事情却也只是从妙心那里知道一二,是以连忙请教。 “延陵剑数百年前被五台山的行空和尚所得,行空和尚法力无边,一生降妖除魔数以千计,延陵剑被那行空和尚日熏月染,也有了灵性,一般的妖魔都抵挡不住延陵剑,都会被它吸进剑身,永世不得翻身,当年有行空和尚以大法力,大智慧,大定力度化戾气,是以延陵剑虽然积魔甚多,却也一直没有什么事情,想不到如今却相柳占了便宜,成了它的栖身之处。小子,你这剑是不能留了,煞气太重,久而久之,你的心智也会被煞气迷惑。”青山先生话锋一转,竟是要将延陵剑收走。 “先生,此剑乃是我师傅的遗物,况且,还有一只相柳。”贺旗急说道。 “还有一只,又在哪里。”青山先生身子竟是一颤,问道。 贺旗将上衣扒开,露出胸膛之上的黑色相柳,说:“就在这里。” 青山先生身躯一震,几乎要跌倒,眼睛瞪的大大的,指着贺旗的胸口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先生可是又想起了什么?”贺旗问。 “我刚刚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异于常人,浑身上下的尽是死气,刚刚你拿出延陵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此剑的缘故,现在才知道,相柳已经将你变成了一个死人。”青山的话中,带着一丝颤抖,又有几分惊惧。 “死人,先生莫要说笑了,如果我死了,那又如何能站在这里与你说话。” 贺旗虽然生气,却见他表情严肃,不像是故意的,只得压住怒火,低声问道。 “你虽然身体有若常人,但是三魂六魄早就不在了,相柳九头,每只头都侵蚀了你的一魂一魄,如今你尚且是你,是因为相柳刚刚附体力量太小,不曾将你最后一魄浸湿炼化,假以时日,相柳力量恢复,就是化身之时,到时候你就是相柳,相柳就是你。”说到这里,青山的声音已经高了许多,最后的一句已经相当于怒吼了。 “那你可是要杀我?”贺旗冷笑道。青山先生此时的表情,与妙心当时的表情简直是如出一辙。 “杀你,你都已经死了,我又如何杀你。”青山先生摇摇头,说道。 “你不杀我,就不怕有朝一日,相柳复生,生灵涂炭吗?”贺旗看着他,说。 “我杀了你,相柳一样还是会复生,相柳的肉身早在千年前就化作尘土了,即使复生,也只不过是虚灵而已,杀了你,相柳还是会附在你的魂魄上,我杀你何用?没有肉身的虚灵比有肉身的相柳难对付一百倍,相柳附在你身上,却也并不是没有办法。”青山先生话锋一转,说。 “难道青山先生能把这相柳从我身上去掉?”贺旗听他说有办法,心中大喜,又有谁愿意当个傀儡活着呢。 “相柳有九头,每当一只头醒来,就会长出眼睛,每只头醒来的时间是上一只头的一倍,如果第一只头需要一年醒来,那么第九只头醒来就要五百零九年,如今你身上的九头都是没有眼睛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数十年后,你自然死去的时候,相柳都不会复生,只要在你将死之时,前往巨饶,那么五百年后,相柳复生之日,自会有禹皇的杀神大阵来诛灭相柳,这就是我的办法。不过,这总要看你身上这相柳第一只头几时醒来了,记住我说的话,算好日子,相柳复生之前,你一定要赶到巨饶,不然,这天下就要大乱了。”青山先生凝重的看着贺旗说。 贺旗点点头,突然又想起当时被延陵剑刺穿了心口却不死的事情,连忙说了出来,青山先生听完之后,想了一会,说:“原本这相柳只是在你身上,力量还很强大,的确能保你不死,如今相柳一分为二,又炼化了这延陵剑,力量就会小了很多,严格来说,你只是三魂六魄被相柳侵蚀,也并算不得死,寻常刀剑砍下去,也能要了你的性命,不要以为延陵剑杀你不死,就当真觉得自己刀枪不入了,有朝一日,你若是死在他人手中,你葬身之地,就是相柳复生之地,记住,除了巨饶,你死在哪里都不可以。” “那延陵剑怎么办,上面也有一只相柳。”贺旗问道。 “延陵剑上的相柳,只是分身,方才我伸手摸过,并不能感觉到强大虚灵的存在,相柳炼化延陵剑之后,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力量,这只相柳,是没有意识的,你身上的相柳,才是正主,这把剑虽然变成了魔道杀器,却与之前也并无不同。“ “哦,此话怎讲?”变成了魔道杀器还说跟原来一样,贺旗心中不禁好奇。 “延陵剑有两大用处,第一就是将阴魂戾气吸入剑内,这是延陵剑本身的剑性,是铸剑之日就有的,第二就是感应阴魂戾气,这是行空和尚熏染出来的,后天的功用,如今相柳已经将行空和尚的法力一抹而去,这剑确是不能感应戾气了,但是用来吸收阴魂戾气的话,还是没问题的。正好借我一用。” 第十七章 莫名冤魂 “先生,你要着剑又有何用?”刚才还说是魔道杀器,转眼就说要拿剑一用,这青山先生却也是有些古怪。 “你可知这京师大学堂有名燕园十景?”青山先生突然问道。 “小子第一次来京师,是以并不知道,还请先生告知一二。” 贺旗心道:“我是外地来的,又哪里知道。这老头也真会卖关子,怎么突然说起风景来。” “燕园春晓、清平风荷、西门秋月、断舫残雪、柳浪闻莺、花港观鱼、金山夕照、双峰插云、南屏彩菊、仙桥弄星。此乃燕园十景也,说的是燕园之中的十处美景,近年来,这燕园十景却又多了一景。” 青山先生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这第十一景,说的就是莫名新月,每三个月的月末,莫名湖上烟雾弥漫,一轮新月闪烁其中,前来观月的人们,往往就能从雾气之中看到自己心中所求的东西,为幻境所迷惑,不知不觉走入湖心深处溺水而亡,每年都有数百人失踪在莫名湖中,校方多次设法阻止百姓前来观景,却不想莫名新月越传越响,不仅是京师大学堂的学子,京师的百姓前来观看,各地专门赶来观看的百姓更是不计其数。校方也曾尝试设置栅栏,增派人手,把守各门,严禁出入,却无奈烟雾甚大,根本防不胜防,无济于事。” “难道不能广而告之吗,百姓如果知道莫名湖中有杀人幻境,难道还敢来莫名观景吗?” 贺旗问道。 “小子,我且问你,你这一世中,可曾失去过最重要的东西或人?”青山先生反问到。 贺旗一愣,暗想:“最重要的东西或人?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余老道那干瘦的身形一下子就出现了在贺旗的脑海中,不由的点点头,低声道:“我师傅。” “那你想不想再见他一次?” “想,哪怕就是一面也好。”贺旗不假思索,出口答道。 “那我要是告诉你,我有办法让你师徒二人再次见面,但却有些许风险,能要了你的小命,你还想不想?”他又说道。 “哪怕是让我立时死了,我也愿意。”贺旗毫不犹豫,张口说来,话一说完,他立时明白了为什么百姓明明知道莫名湖中的杀人幻境,却也甘愿冒险。寻思:“人生一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总有种种不甘心,不甘心撒手而去的人,不甘心碌碌无为的年华,不甘心无可奈何的过去,不甘心无可救药的爱,这些执念,久久抑在心中,如果有一丝机会,能让愿望实现,即使是幻境,也好,即使这幻境要付出生命的代价,那么又如何呢,执念,说到底,总是一生的追求,如果得不到,那么死在幻境中,也是很好的选择吧。那些死在莫名湖中的人,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吧。” “有时候,我都想去看看那幻境,见见自己的老朋友,只是,他们从来不给我这个机会。”青山先生幽幽的说道。 “他们?他们是谁?先生你既然知道幻境杀人,为何不以道法破除,幻境从来就不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幻境之后,必然有人操纵,先生一身所学,何不用来慰藉苍生?” 贺旗问道。 “我,已经老了,数年之前一身道法就还给老天了,如今,不过是这莫名湖上一名普通的舟子,能做的,不过是用我这张老脸,劝他们少杀几人而已,时不我待,时不我待啊。” “先生,大明万里江山,总有许多奇人异士,既然先生不能有所作为,难道官府就不能请人前来破解吗?” 贺旗听青山先生说的奇怪,于是问道。 “呵呵,奇人异士,这大明的奇人异士,如今能破掉这幻境的,却是一个也没有,当年叱咤风云的各路豪杰,如今都已化作这莫名湖中的沉湖之鬼,剩下的老家伙们,都像我一样,废人而已,能做的,不多了。” “那先生要这延陵剑又有何用?” “今夜就是幻境再现的日子,这延陵剑被相柳炼化之后,吸噬阴魂的能力只强不弱,今晚你随我前往湖心降妖除魔,趁他们不备,一举将他们吸入这延陵剑中,这幻境没了他们的操持,自然也就破了。” “先生,你口中的他们到底是何许人也,难道是先生的旧知故识,为何先生竟认得湖中操控之人?”青山老头说来说去,贺旗总感到他与这莫名幻境脱不了干系,心想:“青山老头在莫名湖上做舟子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数年了,那幻境却从来没有对他做过什么,如果说青山老头道法高深,不为幻境所迷,这也罢了,但是他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废人,既是废人,却数年来并不被幻境所害,又说什么他们不给青山老头机会去看幻境,这其中,必定有惊人的秘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青山老头和幻境背后的主谋肯定是认识的。” “他们,都是我的学生,他们,曾经都是大明最为杰出的玄学之士,如今,却成了这莫名湖中的阴魂。”青山一席话说出来,虽然淡淡无调,却将贺旗震住了。 “先生,你是说,湖中操持幻境之人,都是先生的学生?”贺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字一句的大声问道。 “正是,五年前,他们都是我的学生,如今,他们已是湖中之鬼,每年靠着这幻境溺死之人的魂魄活着,他们,就是大明安德,康正两朝玄,道,佛三教之中青年一代最为杰出者。三百余名玄学士,如今不过是莫名湖中的三百名水鬼而已。”话说到这里,青山老头竟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玄学士都做了水鬼,玄门,并不是魔道啊。” 贺旗虽不忍青山老头继续伤心,却总要问个究竟,毕竟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太难以置信了,京师大学堂莫名湖中的幻境之鬼,竟然就是京师大学堂玄学院的玄学士所化成的。 青山老头却不答他,转过身去,抬手将眼泪抹去,低声说道:“小子,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你迟早会知道的,天色尚早,你且随我去见一人,我总要安排好你的将来。” 第十八章 人世为棋 贺旗苦笑一声,道:“先生,莫要说笑了,我哪里还有什么将来,这相柳不知哪一天就醒来了,到时候我只有死路一条,如今活过一日就算赚到一日了,将来,哪里敢去想。” “天数如此,许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你也不要挂怀。”青山先生说道。 贺旗叹了一声,道:“我生来无父无母,自问平生不曾伤害过他人,为何老天要如此待我,我实在想不明白。” “宿命,宿命而已,苍天以人世为棋,这人世的喜怒哀乐,不过是苍天眼中的一场好戏而已,你我,都只是棋子,走过的路略有不同罢了,终究还是要化作尘土,看开些吧。”青山先生淡淡的说道。 “难道这一切只能如此吗,我只是一枚棋子这么简单吗?”贺旗痴痴的说道。 “棋子,也有轻重之分,全在一念之间,我问你,棋子之中,最为无用的是哪个?”青山先生问道。 “最为无用的,应该是卒子吧,过河之前,只能前进,过河之后,又无路可退,倒是像极了我,走投无路。” 贺旗想想答道。 青山先生点点头,又说:“我又问你,最为重要的又是哪个?” “最为重要的,应该是车,横冲直撞,杀马夺炮,所向无敌。” “你错了。”青山先生摇摇头,说。 “何以,难道诸子之中,没有比那车更为犀利的了吗?”贺旗问道。 “最为重要的,也是卒子,最为卑微,最为不自由的是它,但是棋局之中,扭转乾坤,力挽狂澜的,却也是它,帅又如何,贵为主帅者,却往往被卒子逼死,你现在就是那个卒子,想在楚河汉界前卑微的死去,还是长缨在手,直捣黄龙,只在你一念之间。” “先生,我愿做那直捣黄龙的卒子,还请先生教我。”贺旗跪倒在地,大声说道。 青山先生俯身将贺旗拉起,说:“你能够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我心中其实还有一个思量,觉得总能将那相柳制住,怕就怕你如此认命,如果这样的话,我说什么也是没用的了。” “先生,我恨不能捅破苍穹,看看那老天的模样,再戳瞎他的眼睛,让他后悔玩弄人间。” 贺旗恨声说道。 “好,要的就是这份胆量,相柳,上古凶神,虽然是不死之身,但是每被杀死一次,力量就减少许多,如今不到四千九百年就贸然复生,又被两层杀神大阵攻杀,想必力量已经大不如前,附在你体内,却不能立刻吞噬三魂七魄,夺取你的肉体,就足以说明相柳如今力量之弱,虽然你的三魂六魄都已经被相柳侵蚀,你却依然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言谈行走,可见三魂六魄尚在。因此,如果你能修魂炼魄,就能反噬相柳,将相柳的力量以为己用,到时候,不是相柳吞噬你,而是你吞了相柳。” “可是又如何修魂练魄呢,还请青山先生教我。”这青山老头的办法听着倒是合理,但是修魂炼魄这种事情,贺旗只听也没听说过的,更不要提炼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一人,却可以助你,只是此人极难见到,如果你要见此人,却要在这京师大学堂之中待满四年。”青山听他发问,楞了下,如此说道。 “先生,你说,你说你也不知?”这下贺旗也愣住了。 “这只是个想法,理论上的东西,没有实践过,你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不过我总觉得这个办法是可行的,还是要看你自己的造化如何。总之,你先入了玄学院,读满四年书再说。”青山老头拉起贺旗,就要上岸。 “先生,先生,我为何要去那玄学院中读书,为何要读满四年,万一我四年不到就死了,那又如何?” 贺旗扯住青山老头,问到。 “宿命的精彩之处就在于你永远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你如果想当那过河的卒子,至少要相信自己不至于那么倒霉。”青山先生看了贺旗一眼,说道。 “那为何我要去读四年书,先生你直接带我去见那人不就成了,何苦如此麻烦?” 贺旗又问道。 “你现在有什么本事吗?”他反问道。 “我吗,我会看相,懂点风水,然后……” “然后就没了,对吗?” “恩,然后就没了。”贺旗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青山老头问出来,他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无用。 青山先生看着贺旗,满眼尽是期待,说道:“书中自有道万重,你若是想修魂炼魄,总要学得万千玄门道法,才不至于一无是处。你明白吗?” 贺旗重重的点点头,说:“小子受教了。” “再者,那《万法归宗》已经被我毁了,你要看《万法归宗》,就只有加入玄学院,读那四百玄典了。”他说道。 “毁了吗?那四百玄典又是什么东西?”贺旗心中原本认定自己即将完蛋,是以对《万法归宗》之事也抛到了脑后,如今突然知道修魂炼魄的办法,青山先生又突然提起,心中自然多了一份留意,连忙问道。 “四百玄典是乃是大明玄门之精华,涵盖天下玄门之术,《万法归宗》就在这四百玄典之中,玄学院就是学习玄典的地方,再者,不读完这四百玄典,那个人是不会见你的,莫要废话,快随我前来吧。”青山老头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多了,直接扯过贺旗,登岸一路向京师大学堂深处走去。 京师大学堂深处,群花锦簇之处,一座白色三层小楼之中,一个四十如许的中年男子,正殷切的招呼着贺旗二人。 “先生,今日大驾光临,寒舍生辉,真是我白志浩的荣幸,不知道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的呢?”中年男子陪着笑脸站在青山老头的身边问道。 “志浩,今日来此,是要送你一块良才美玉,假以时日,必将成为京师大学堂的骄傲。”青山老头徐徐说道。 贺旗在一边听的咋舌不已,心想:“我什么时候成了良才美玉了,我就会算算命,看看相,说说风水,还都是余老道从别人那里学来的,都是一些忽悠人的套话,其他的本事,除了身上的相柳,还真没了。” 第十九章 玄学院 “呵呵,先生如此推荐,自然不会有错,不知道先生想让这块美玉学点什么呢?”白志浩冲贺旗笑笑,接着问。 “贺旗与玄门有缘,可以去玄学院。”青山先生答道。 “玄学院?”白志浩有些吃惊的看着座下的二人,脸上尽是为难之色。 “怎么,如今我说话也不管用了吗,我说他进得,就进得。”青山老头将一张老脸板的笔直,重重的说道。 “先生,这个,这个……”白志浩有些着急,话也说的没有刚才那样利落。 “没有这个那个的,三日之后,他自然会来找你,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贺旗,我们走。”说罢,青山老头拉起贺旗来,径直向门口走去。 “先生,先生,这件事过于重大,我哪里敢做主啊?”白志浩跟在二人后边叫道。 青山老头停下了步伐,转过身来,轻轻的说了一句:“这是大人的意思。”然后转过身来,拉着贺旗离开了,只留白志浩一人站在身后,再也没有说什么。 “先生,大人又是何人?为何白志浩对先生这般敬畏?”出了门,贺旗迫不及待的问道。 “他如今还算好的,早些年见到我,不吓的跪下就已经很不错了,想不到几年没见,竟敢对我说不了,哼。” 青山老头突然想变了一个人似地,恶狠狠的说道。 贺旗吐吐舌头,心想这青山老头当年也必是京师大学堂之中的厉害人物,竟能吓得白志浩跪下,只是打定主意总要弄个明白,于是打算再问一次,他不过是刚刚说了“先生”而已Qī.shū.ωǎng.,青山老头就瞪了贺旗一眼,说:“这些你以后总会知道,天很快就要黑了,我们还有些许时间布置,快快随我前去布阵吧。” “布阵,先生你不是说自己道法尽失吗,又如何布得了阵?”贺旗跟在青山老头身后,边走边问。 青山身形一顿,脚步慢了下来,对贺旗说道:“玄教与道教本质上区别不大,玄教五术,山,医,相,命,卜,基本上来说都是出自道术,但是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玄门中人,不像道门中人,时时刻刻需要练气化神才能驱动道术,玄门中人,仅仅用阵就能借助天地万物的力量来达成目标,主持阵法之人并不需要有专门的修为,但是如果主持阵法之人也修得道术的话,阵法的力量就会成倍的提高,阵法的力量第一与主持阵法之人的个人修为有关,第二与阵法的构造有关,并不是越大的阵法威力就越大,掌心大的阵法也能杀灭千军万马,第三就与天地万物的力量有关,如何从天地万物之中汲取力量,就是玄门中人独门的秘诀了。我如今道法尽失,却也能布得阵法,小子,你好好看着吧。” 青山先生将贺旗带到湖边一座小屋之中,嘱咐贺旗等他回来,就自去准备了,贺旗左右无聊,一路火车虽然快捷方便,但是颠簸的厉害,他又是第一次乘坐,是以失眠了一夜,如今心中大事都有了着落,虽然知道了相柳附体,但也总有了些许希望和期盼,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贺旗被青山先生叫醒的时候,最后一丝夕阳正慢慢的从窗口退去,贺旗用水草草冲了把脸,就带上延陵剑和青山老头登上了小舟,直往湖心小岛划去。此时,天色渐黑,一阵阵的烟雾从湖心飘来,渐渐的团团的烟雾汇成了片,将整个湖面罩了起来,一轮弯月在几颗星星的簇拥下从东方徐徐升起,初时,还有片刻的光芒穿过雾气,淡淡的洒在湖面上,青山先生不过摇了摇手中的竹竿,将小舟划出了十几步,月光就已被重重的雾气遮挡住了,只看得到一丝圆晕高悬在天空之中。贺旗眼前的青山先生也在这烟雾之中,突然不见了,只有那一声声的竹竿划过水面的声音不断的提醒着他,青山先生就在自己的身前。 “砰”的一声,舟身一晃,不知是撞到了什么,贺旗扶着舟上的黑蓬,探出脑袋,却被重雾所挡,一无所获。 “下来吧,到了。”青山先生的声音从身前传来,贺旗这才知道,原来已经到了湖心岛。 贺旗摸索着跳下了小舟,将眼睛睁得大大的,却还是直冲冲的撞到了青山先生的怀中,青山先生哈哈一笑,并没有说什么,拉着他的手,就在这大雾之中快步疾走起来。 贺旗眼中白茫茫一片,竟是什么都看不到,只是茫然的随着青山先生一路狂奔,心中却暗暗奇怪,这青山先生不知道使了什么办法,竟能在这大雾之中走的如此之快。 光晕,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光晕在雾中跳动着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青山先生拉着贺旗,迎着光晕走去,待二人走进了,贺旗才发现,这光晕竟是数百只火把所发出,在这迷宫一般的大雾之中,也只有这数百支火把所在之处能勉强看得清楚,火把驱散了潮湿的雾气,照亮了黑暗,火把之下百余名男女老少正静静的站在那里,空气之中只有贺旗一个人大口喘气的呼吸之声,这百余名男女老少竟是一言不发,数百只眼睛在贺旗和青山老头出现的一刻,齐刷刷的瞟向了二人,看得贺旗背脊发凉,顿时毛骨悚然,一身的冷汗。 “都到了吗?”青山先生却并不奇怪,好像早就知道众人在这里等候一般。 “先生,一百零八人皆已到齐,只等先生号令。”当先一个老者走出来,说道。 “好,我再问一遍,你们可有了牺牲的觉悟,如果现在谁后悔,还可以退出。”青山先生高声说道。 贺旗本来一头雾水,此时听到青山先生竟讲出了这种话,心中大惊,难道青山先生要将这一百零八名男女老少一起杀了不成? “小人在所不惜。” “小女子心甘情愿。” “老身准备好了。” 一时间各种声音从人群中传出,虽然声音各有不同,却都是那样的坚定不移,竟没有一声异议。 第二十章 三百玄鬼 “先生,他们是谁?”贺旗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问道。 “都是一些伤心之人罢了,他们的至亲好友,都被幻境所迷,溺死在这莫名湖中,今晚就要靠他们来催动这大阵了。”青山先生低声说道。 “先生,你莫不是要杀了这些人吧。”贺旗见这阵势,不由的想起余老道在巨饶布阵,砍下十五双手脚的事情来。 “呵呵,当然不是,如果我杀了这些人,又与湖中的水鬼有何区别?我要用这一百零八人的血,来催动阵法而已。” “先生,你不是说过玄门只要借助天地万物的灵气就能将阵法催动吗,为什么要用他们的血?” 贺旗问。 “小子,不妨明白告诉你,数千年来,这天地万物的灵气早就被用光了,如今灵气稀薄,要对付三百水鬼,除非将大明万里河山的灵气集中在一起,但是古往今来,还不曾出现过这样的人,我也做不到,如果借不到天地的力量,那只有借助血祭一途了。”青山老头说道。 “血祭,那岂不是魔道所为?”贺旗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就问。 “上天将你生出来,就是为了让你看看这个人世时多么的残忍和不公,这个世界的神已经渐渐的淡忘了他们所守护的世界,神不能渡人的话,就让魔渡众生吧。这个世界的规则,你迟早会明白的。”青山先生幽幽的说道。 “布阵吧,时候不早了。”他转过头去,对着众人说。 一百零八名男女老少,手持火把,迅速的奔走起来,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排成了一个巨大的十字,而贺旗和青山先生二人就站在这十字的中心。 雾,浓了起来,就在一眨眼的功夫,带着沉沉的水气,一层又一层的将世界包裹了起来,火把的火焰就在这水气的不断冲击中,“嗞嗞” 作响,渐渐的,火苗一个个的停止了挣扎,化作了百余缕白烟,融入了雾气之中,贺旗的眼前只剩下一个白茫茫的世界了,再也看不到身边的众人。 一道强光突然穿过雾气,从天而降,照亮了周围,贺旗顺着光芒看去,天上的那轮弯月不知几时已经圆满,,皎洁的夜空之中,只有这明镜一般的圆月,高高的悬在那里,早些时候的几颗星星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这圆月独自悬在青碧如海的空中,不时飘过的几片浮云,却又像那碧海中的细微波澜,淡淡的,让人觉得欢喜宁静,柔和清澈的光辉洒遍了全身,我的心在这一刻,忘记了所有的忧愁悲伤,只有无尽的快乐和愉悦,想高声歌唱来赞美这皓洁无暇的光芒。 一个人,就在这光芒之中,慢慢的走向了贺旗,圣洁无比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略微有些刺眼却又有些让人期待,让人无法侧目,那人就在这光芒之中一步步的来到了贺旗的身边。 “贺旗,你还好吗?”那光芒刷的一下变得柔和起来,一个嘶哑温暖的声音突然从那人的嘴中传了出来,竟然是余老道。 贺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那微微弯曲的背脊,苍老而又熟悉的面孔,嘶哑却温暖的声音一再的告诉他,眼前的这人,正是贺旗朝思暮想的余老道。 “师傅。”贺旗一把抱住余老道,呜呜的哭了起来。 余老道一只手抱住贺旗,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贺旗的头,轻声说道:“莫哭,莫哭,师傅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师傅永远都在你身边,你我二人,从今往后,都不会分开了。” 贺旗抱着余老道瘦弱的身躯,紧紧的抱在怀中,用尽生平所有的力量,抱住这个他一生之中最为牵挂的人,久久不愿放手。余老道轻轻抚摸着贺旗的脑袋,此刻贺旗有心中无数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只是将他抱的更紧,生怕一松手,余老道从此就离他而去。 “贺旗,这些天来,难为你了,师傅回来了,就什么都不怕了,什么都不用怕了,师傅会带你去一个很好的地方,那里没有忧愁悲伤,没有世俗烦恼,跟我走吧,这一生,我们都不分开了。”余老道轻声在贺旗耳边说道。 贺旗抬起头来,看着余老道浑浊的双眼,是那样的温暖祥和,是那样的熟悉亲切,一丝丝的期待,一丝丝的鼓励,一丝丝的宠爱,就在双眼的世界之中不停的散发着,直达贺旗的心海。 就这样,两人对视着,慢慢的,余老道拉住了他,说:“贺旗,走吧,一起走吧。” 手心中传来了久违的温暖,贺旗低着头,感受着这片温暖,直到余老道的手越握越紧,我含着泪挣扎着,甩开了他的手,余老道疑惑的看着贺旗说:“贺旗,怎么了?” 贺旗咬着嘴唇,让自己的泪不再落下,看着眼前的这人,许久,说:“谢谢你,让我见到了师傅,可惜你不是他,我的师傅已经死了,再也会不来了,谢谢你给我这片刻的温暖,让我这一世再也没有遗憾,终于能放下心中的执念,面对将来。” 余老道的脸上,尽是疑惑,不解,对贺旗轻声说道:“贺旗,你是怎么了,我从未离开过你,也从未死去,你,是病了吗?”说罢,伸出手来,放在他的额头。 贺旗抬手将他的手臂挡回,退了几步,大声说:“我的师傅不是这样的,我的师傅从来不准我哭,从来都要我自立自强,你不是我的师傅,你是莫名湖中的水鬼,不过,我还是谢谢你,这世上还有我要做的事情,我不能走,我必须留下,再见了,师傅。” 余老道冷笑一声,身体就在这笑声中,化作了烟雾,然后突然冲向贺旗,将他围在正中,不管贺旗奔向哪里,那烟雾始终围绕在贺旗的身边,贺旗见无法摆脱它,索性停下了脚步,对着它用力一拳打去,拳头打在那烟雾之上,软绵绵的并不着力,却也开了一个小洞,贺旗见有效,缩身跳起,飞身一腿,就在将要接触之时,烟雾突然闪开,将贺旗撂空在地。 “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子,今晚我吃定你了。”一个阴寒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 第二十一章 苏去病 贺旗爬起身来,一个人已经站在了他的前方,高高瘦瘦,一身青衣,长发过肩,并不曾扎起,只是洒洒的散落在脑海,颇有几分潇洒,只是一张面皮白中透青,如僵尸复生,目中无珠,只有一点青色,煞白煞白的眼珠正盯着他。 “你是何人?”贺旗颤声问道。 “贺旗,你连我都不认得了吗?”余老道嘶哑而又温馨的声音从他嘴中传了出来,只是此刻他皮笑面不笑的模样,顿时让贺旗背脊一凉,浑身竖起了鸡皮疙瘩。 “你是刚才冒充我师傅的那水鬼!”贺旗指着他说。 “呵呵,小子倒是有见识,也不愧是我那老师看中的人了。只不过我黄茂休虽然爱才,却也要取你性命,今夜你是走不出去了。乖乖的被我吃了吧,哈哈哈。”黄茂休话音落下,又化作了一团烟雾,冲着贺旗直直飞了过来。 就在此刻,一道十字青光突如其来,挡在了贺旗的面前,黄茂休化成的那团烟雾一头撞在了银光之上,惨叫一声之后,化成几缕,飞逝不见了。烟雾,渐渐的退去,贺旗坐在地上,感到屁股湿透了,心中大囧,暗道:“我不是吓的尿了吧。”伸手摸去,才发现竟然坐在水中,不知几时,他已经走到了湖心岛的边缘,就差被黄茂休骗到水中溺死了。 贺旗朝天上看去,那圆月已经了无踪迹,静静的天空之中,只剩下了几颗星星的光芒,厚重的云层正积叠在他的头上,乌黑的云团隐约竟是个十字,就在这云团的下方,一束束肉眼难以辨别的青光直冲天际,正调控着云团,贺旗爬起身来,快步向着青光的方向跑去。 不知为何,越是接近青光的源头,雾气就愈发的浓厚,一团团的烟雾从莫名湖上飞速的飘来,从贺旗身边擦过,直冲着青光扑去。贺旗穿过层层厚雾,终于到达了青光的所在。 那青光果然是青山先生的手笔,在浓雾包围之中,青山先生正手持延陵对天,怒目凝视。一百零八名协同布阵的男女老少,竟也是同样的姿势站立在那里,只不过手中并无长剑,一百零八根手指高高竖起,指尖之处星星闪闪,贺旗细细看去,发现众人的指尖之上竟都插了一根青色钢针,点点的血迹就顺着钢针,从指尖流出,滴在地上。众人皆是双目紧闭,神色凝重,眉头不停的抖动着,更有甚者,阵中数十人的鼻孔,眼睛之中一股股的鲜血正喷涌而出。 烟雾,终于在此时完成了汇聚,一阵阴风从贺旗的身边吹过,“嘎嘎”的声音突然遍地响起,贺旗转身看去,不禁被劾的一阵心悸,连退数步,原来那团团的烟雾此时竟原地旋转了起来,一个个的人慢慢的从烟雾之中走了出来,身上穿的,都是黄茂休一般的青衣。 “小子,你跑的倒挺快,不过却是送上门来了,天堂有路你不在,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到这狼窝之中,还想活着回去吗。”一个声音从青衣人中传来,贺旗看过去,原来是黄茂休,只是此刻他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份洒脱了,一身整洁的青衣如今竟是破破烂烂,脸上也多了许多伤口,露出白白的骨头,陪着他煞白的眼珠,端的骇人惊魂。 “黄茂休,如今还是这副浪子模样,毫无长进吗?”青山先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贺旗大喜,连忙奔到他的身边,顿时觉得安全了很多。 “先生,如今你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何来教训学生。”黄茂修答道。 “黄茂休,许山关何在,我有话对他讲。”青山先生又说。 “哈哈哈,青山老儿,你这辈子是再也见不到许山关了,如今这里是我做主。”一个男子大步的从青衣人中走了出来,虽然声音高亮有力,但是长的却是不高,好像一个侏儒。 “苏去病,你把许山关如何了?”青山先生的声音之中竟有一丝焦急,看来这叫许山关的,也是青山老头很是关心的一鬼。 “许山关顽固不化,我们兄弟三百人每年靠着那百余人不过是勉强度日罢了,鬼就是鬼,我们再也不是大明的玄学士,整日里讲什么救济苍生又有何用,我们救济苍生,却又有谁来管过我们,我们为了苍生,生无葬身之地,死无轮回之路,只得在这湖里过这苦日子,如今,我们再也不要过这种生活,我们要做回真正的水鬼,青山先生,念在以往你对我等不薄的份上,今夜你布阵伤我兄弟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吧,带着你的人,从此不要再回来,否则不要怪学生不客气。”苏去病狞笑着。 “苏去病,你生是玄门之人,死为玄门之鬼,可敢忘了当日的誓言,当年你嫉恶如仇,如今却做这首恶,不觉得羞愧吗。你们,黄茂休,赵之林,李名远,你,你还有你,今日做出这等事情来,不觉得耻辱吗,不觉得愧对先人吗?” 青山老头指着一个又一个的青衣人,痛心疾首的喝道。 凡是被他指到的人,都惭愧的低下了头,有几个人竟化成雾气,退到一边,免得被他看见。只有数十人脸上毫无愧色,反倒不住的冷笑。 “够了,青山老头,少拿这些没用的话来压我们,你左一个羞愧,右一个愧对,难道你就是对的吗,当年那些事情,就是对的吗,你难道不是时时刻刻的在想着除掉我们吗,如果不是这样,今夜为何又在这里布阵击伤我等。我等宁做真小人,也不做你这假仁假义的伪君子。” 苏去病喝道。 “苏去病,既然你执迷不悟,就不要怪为师心狠手辣,出手将你除掉了。”青山先生说道。 “哈哈哈,青山老头,你如今还有什么办法,你一身道法,早就在那件事情中被废掉了,如今这青云十字阵威力不过如此,对付我一个还可以,对付得了这湖中三百名水鬼吗?你看看你身边的这些人,都已是强攻之末,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哈哈哈。”苏去病笑道。 第二十二章 青云十字阵 苏去病身边的众人也哈哈大笑了起来,贺旗环视左右,虽然众人身形未动,但是一个个面如死灰,气息紊乱,已是油尽灯枯,行将就毙的模样了。 “青山老儿,不过数年,就落得这等地步了吗,是大明如今无人还是你小看了我们,竟用老弱妇孺来持剑布阵,这大明却连一百零八名像样的剑士都找不到了吗?”苏去病阴阴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哼,苏去病,就是这一百零八名老弱妇孺,将你等一个个伤成如此模样,为师悲天悯人,不愿伤你等性命,不料你等竟如此顽固不化,可是不要命了吗?”青山先生厉声说道。 “哈哈哈,青山先生,我等心意已决,与其一名不文的千百年如一日做这湖中冤鬼,不如臭名昭著轰轰烈烈的将这世界搅个翻天覆地,让世人都知道这莫名三百玄鬼,让天下为之震动,莫名湖上的新月从今天开始,每个夜晚都将高高升起,莫名湖上的大雾,从今天开始,将覆满整个世界,我要叫这天下人都踏进这莫名湖中,哈哈哈。”苏去病大笑着,咆哮着。 “苏去病,今夜你我师徒义绝,我没有你这个徒弟,你也没有我这个师傅,黄茂休,你等也是站在苏去病一边吗?”青山先生高喝道。 黄茂休看看青山先生,又看看一边的苏去病,默默的点了点头,站在了苏去病身后,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青衣人站到了苏去病身后,青山老头阴着脸,看着自己的学生一个个的走到了自己的对立面,胡须不住的颤抖着,已经是怒到了极点。 “如此,恩断情绝吧。”青山老头低声说道,然后将身上的白袍脱了下来,扬手抛在了空中,又拔出了延陵剑,对着飘落的白袍刺去,几个剑花将白袍碎成了布片,如雪的布片哗哗落下,青山老头几个错步,就将布片抓在了手中,身手何之不凡,步伐何之矫健,青山老头做完这一切,不过是用了三五息的功夫,贺旗看的心旷神怡,不禁叫了一声好。 青山先生一只手紧紧握着碎片,手臂不断的颤抖着,然后狠狠的将手中的碎布片抛向了苏去病等人,漫天如雪的布片随风飘扬,纷纷落落的洒在了青衣人身边,苏去病伸手抓过一片,疑惑的看着青山先生,说:“这是什么,符吗?” “这白袍,是当年你们送给我的,每个人买了一块手帕,三百块手帕才缝成了这白袍,这些年来,我一直穿在身上,就是为了不忘记你们。”青山先生轻轻的说,像是漫不经心的絮语又像是喟叹。 苏去病握着那片碎步,默默的站在那里,久久,低声说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很多不得已的事情,这么多年了,想不到你还穿着它,我记得许山关还专门去学了裁缝,我也将手指扎破了,呵呵,多好的过去,可惜,老师,这么多年来,我们已经长大了。” 苏去病话音刚落,身子已经飘到了空中,数百道雾剑从他的身上窜出,像迅雷一般,向青山先生和贺旗一起射来。青山老头完全没有料到苏去病的突然出手,只来得及将贺旗拦在身后,就已经被雾剑击中了。 “先生”数十名青衣人和贺旗一起叫道。 青山先生,慢慢的倒了下来,贺旗快步上前,将他扶住,只见那青山先生脸色苍白,伸指探去,已是气息全无,贺旗顿时呆住了,不敢相信青山先生就这么被杀死了,苏去病冷冷的浮在半空之中,目光之中,毫无一丝感情。 只是,没有了青山先生主持的青云十字阵,却动了起来,一道道青光从一百零八名男女老少的指尖冲天射出,在湖心岛的上空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十字,轰轰的霹雳之声从十字中间发出,苏去病抬头望去,身躯一震,高叫一声不好,却已经被一道十字青光从半空之中打落了下来。 数十个青衣人纷纷化作雾气,涌了上去,将落地的苏去病托起,只是那青光并不罢休,一道快过一道, 从十字中放出,将团团雾气打的七零八落,眼见着十字青光从天上慢慢压下来,湖心岛上的众多青衣人再也按捺不住,原地旋起,一团如山的雾气转眼就出现在了湖心岛上,将苏去病等人包了进去。 雾山迎着十字青光缓缓的撞了过去,巨大的十字轻而易举的将雾山一劈为四,凄惨厮利的叫声不断的从雾山之中传出,伴着阵阵的怒吼,雾山突然膨胀起来,四瓣雾山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将十字青光包围了起来,一道道的十字光芒从巨大的十字之中发射出来,将靠近的雾山削的七零八落,只是却赶不上雾山旷大的速度,随着一声“嘭”的巨响,巨大的十字青光被雾山吞了进去,再也看不到半点痕迹。 “嘭,嘭”的声音突然从身边传来,贺旗身边的一百零八人一个个口吐鲜血,砰然倒地不起了,离他最近的一人已是七窍流血,脸薄如纸,气息微弱,眼见着就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哈哈哈”数百声巨笑从空中传来,我抬头看去,那雾山渐渐的散去,数百个青衣人从雾山之中化出,一步步的正从空中走下。 当先一人,正是苏去病,他身上的青衣已经碎成了一段段的,只是零落的挂在身上,一道道的伤痕布满了全身,半个头颅已经被齐齐削去,脸上虽然尽是得意之色,却也显得异常恐怖。 他身后的众青衣人也是一副狼狈的模样,不是少了胳膊,就是缺了腿,黄茂休被两人扶着,原本披肩长发被烧的焦烂,蹒跚的从空中降下,一头瘫倒在地,坐在那里,再也不动了,除了苏去病勉强走到了贺旗的面前,其余众人下来之后,都已经无力再走,全部像黄茂休一般,坐倒在地,看上去都是受了极重的伤。 “哈哈哈,青山老儿,青云十字阵又能如何,我早就说过,杀我一个绰绰有余,杀我们三百人,只是自取灭亡罢了,哈哈哈。”苏去病站在青山先生的尸体面前,朗声说道。 第二十三章 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那如今又如何?”躺在贺旗怀中的青山先生突然活了过来,将延陵剑插入了苏去病的腹中。 苏去病唯一的一只眼睛睁得硕大,不敢相信死而复生的青山先生,但是延陵剑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来表达自己的惊讶,苏去病还不曾说出什么,就化成了一阵黑烟,被延陵剑吸了进去。 “先生,你没有死?”贺旗惊问到。 “那雾气皆是怨力所化,有这延陵剑在身,怨力又怎么能伤的了我呢,雾剑全部都被延陵剑收了,没有这把延陵剑,我哪里又敢找来这些人布阵呢?” 青山先生站起身来,一手拉着贺旗,一手提着延陵剑,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坐在地上的众人,地上的青衣众早已在与青云十字阵的对抗中耗尽了力量,如今只能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青云先生一步步的接近,他们相互背靠着,大声的喘息着,在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之后,在所有的体力都耗尽之后,青衣人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老师,保重。学生安阳刘斗白先走一步。”当先一名青衣人的脸已经被切的面目全非,不能认出模样,但是他还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跪倒在地,向青山先生磕了一个头,说道。 “斗白,好走。”青山先生轻声说道,然后一剑将刘斗白化成了黑烟,吸入了剑中。 “学生直隶范成行谢先生教导之恩。” “学生海州宋之方就此告别。” “学生汴梁夏又书谢过先生,来生相见。” “学生…….” …………………… 一个又一个,明明已经是将死之身,却鼓足了最后的力气跪下来,向青山先生道别,彷佛这只是京郊十里长亭的一场送别,而不是一场生死之战。青山先生含着泪,将百余人收入了剑中,当最后一个青衣人化作黑烟之时,青山先生已是老泪纵横,不能自已了。 “先生,你成功了。”贺旗看青山先生悲痛欲绝的样子,出声劝到。 “成功了吗,哈哈哈,我这又叫什么成功,杀了自己的学生。”青山先生笑过之后,脸色又暗了下来。 “先生将这幻境破去,不知道多少百姓因此幸免,乃是天大的功德,世人都会记住先生的。” 贺旗想想,说。 “我将这幻境破去,毁了莫名新月这一景,不知道多少人会痛心疾首,恨我入骨吧,人生的执念一辈子也得不到解脱,痛苦一生,每每想起来就难过的生不如死,这种日子,越短越好吧。”青山先生痴痴的说道。 “人生一世,苦中作乐,没有痛苦又怎么知道甜蜜呢,先生,不必想那些事情了。” 贺旗突然得青山先生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只好接着安慰他。 “贺旗,三日之后,你自去找白志浩入学吧,四年之后,如果你能不死,自然会有人来找你,记得我说过的话,如果你改变不了相柳,就去巨饶等死吧。如今这世上,再也没有需要我的地方了,我好累,好累。”青山先生拄着剑,坐了下来,一个人呆呆的望着天上的点点星辰。 “先生,哪里话,如今这莫名湖上再也不会有百姓溺死,先生自可回到玄学院中去教书,先生,我虽愚钝,却也愿意努力向上,只盼着先生教导呢。” 贺旗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是如此说道。 一声低吟,青山先生突然说:“生年短暂,如朝露昙花,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杜陵穷瘦,夜郎孱愁,千山寒碧,皓月无边,只影燕园路,谁教杨柳千丝,牵动人心。时候到了,贺旗,再见。”说罢,竟将延陵剑插入了自己胸口,倒地而亡了。 “先生,先生。”贺旗扑过去,将他抱起,青山先生此时真的走了,脸上犹然带着一丝笑容。“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原来青山先生也是个有执念的人啊,始终放不下自己的学生,终究是随着学生一起走了。”贺旗抱着怀中渐渐冷去的青山先生,想到。 “千山寒碧,皓月无边。”贺旗长叹一声,抬头向天边看去,乌云早已散去,正是月上初弦,彩云追月,群星闪耀之时。 贺旗再低头的时候,青山先生竟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延陵剑插在他身上,剑身之上的相柳又大了一些,贺旗大吃一惊,将剑拔了出来,捧在眼前,暗想:“想不到延陵剑竟有如此神效,不仅收了那数百玄鬼,又能将人的血肉吞噬,难怪青山先生说延陵剑现在已是魔道杀器,好在相柳虽然变大,却仍旧是没有眼睛,不然我就倒霉之极了。” 贺旗用延陵剑就在湖心岛上挖了一个坑,将青山先生的干尸草草埋了,这时那一百零八人也陆陆续续的醒来了,原来他们并不曾有事,只是失血过多,又受了寒气浸体,支持不住才倒了下去,我向他们说了事情经过,大家长吁短叹,高兴的是终于除掉了这莫名湖中的害人水鬼,大仇得报,难过的是青山先生最后竟然自裁了断。贺旗跟着众人在湖心岛的岸边找到了他们来时乘坐的大船,一路返回了岸边,送走众人之后,就抱着延陵剑在岸边青山先生的小屋之中过了一夜。 青山先生虽然交待贺旗三日之后去找那白志浩,但是第二天一早,贺旗就抱着剑去找白志浩了。白志浩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桌后,已经不是前一日那唯唯诺诺的模样,见贺旗推门进来,倒是吓了一跳,直到他看到贺旗身后无人,才又弹弹身上的灰尘,端坐了下来。 “咳咳“两声,慢条斯理的说道:“贺旗,不是说了让你三日之后来吗,如何这么匆忙呢,青山先生又去哪里了?” “先生昨日已经在湖心岛安去了,今日前来,是因为不想虚度年华,希望早一日入玄学院读书。” 贺旗心头一谙,答道。 “安去了?”白志浩按住桌子,站起身来问道。 贺旗点点头,说:“是的,昨夜就在莫名湖中的小岛之上。” “那你也知道幻境的事了?”白志浩问道。 “知道,幻境昨日已经被破了,校长不必再担心百姓学子溺死了。” 白志浩听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坐了下来,似乎并不是太在意青山先生的死活,而是更看重那幻境多一点。 “校长,我几时可以去见那玄学院的师长们呢?”贺旗又说道。 “师长?玄学院哪里又有什么师长了。”白志浩白了贺旗一眼,说道。 第二十四章 干回本行 斗转星移,时光飞逝,贺旗也由一个毛头小子长成了一个彪然小伙,也是他命不该绝,身上的相柳在第二年的时候才有了第一双眼睛,如此算来,他倒是可以好好的活上数百年了。康正十二年,皇帝得子,大赦天下,贺旗于是拥有了正式的户籍,并在康正十五年以玄学士殿试第一名毕业于京师大学堂。 大明以武立国,又因神州陆沉八十九年,礼崩乐坏,文事不兴,自太祖朱元璋一朝就鼓励乡学,因此在大明的大学堂五十种学士中,文学士与武学士是最为受到重视,也是数目最多的,而玄学士纯粹是为了保留皇帝祭天的需要而一直保留下来的,在京师大学堂中,文学士没有三千也有四千,武学士没有五千也有四千,而玄学士,只有贺旗一人而已,贺旗虽然无上荣光的拥有钦天监监正宋安澜作为自己的教授,但是入学四年,却连一眼都没有看到,校长白志浩大人只是拿出一封不知道有多少年头的信给他看,说是监正大人百忙之中写给贺旗的,信上只是说很高兴能遇到年轻有为的少年愿意加入玄学士的队列,然后就是一长串的书名,最后落款说希望你珍惜时光,读完这些书,就可以有为之身做大有为之事。 当初贺旗进去京师大学堂,选择玄学,所为的不过是希望有朝一日,参悟到四百玄典的奥义,将身上的相柳制服,却没想到竟然落得一个自学成才的下场,四年中贺旗无数次的期盼监正大人能够抽出时间来看看他这个学生,顺便能够解答下心中的无数疑问,可是监正老人家一次也没有出现,如果不是每年皇帝祭天的时候,贺旗能从新闻上看到他的身影,贺旗早就已经认为他老人家仙去了。 贺旗在图书馆中浑浑噩噩的自学一年之后,终于迎来来第二年的开学,他满怀希望的蹲在京师大学堂新生接待处,希望能够等来自己未来的学弟,看着众多的各种学士走过了我的面前,竟无一人正眼看他一下,贺旗白白挂着玄学院迎新的牌匾坐了一天,直到白志浩那厮吃过晚饭,散步路过,才告诉他:“你不仅是大明京师大学堂现役的唯一一名玄学学生,更是十年来京师大学堂唯一一名的玄学学生。” 贺旗被这个结果深深的震惊之后,第二日上就找到了白志浩那厮想问个究竟,不想这厮竟然大怒,说:“你莫要辜负了皇朝对你的培养,胆敢退学的话,就绑了你去官府问罪!” 贺旗当初进玄学院不过是因为相柳在身,无路可走,如今相柳已不是问题,贺旗又舒服的过了一年,只想好好生活,不想再惹上什么是非,无奈之下,只好乖乖行礼道歉,安心回图书馆读书。 窝在大学堂图书馆读了四年书,虽然将四百玄典读的滚瓜烂熟,牢记于心,却总是实践不成,贺旗曾试着在白志浩那厮的办公室周围布了几个阵法,想引得天雷劈死他,但是白白等了几个月,也不见天雷下界。渐渐的,贺旗也不太相信玄典之中的各种神奇,总觉得当年编辑这玄典的人有心保留,玄典之中虽然不乏各种大阵法术,却总是玄之又玄,端的不明白,虽有修习养气之法,但是四年来他竟是丝毫感觉不到一丝真气。 如此荒废了四年时间,除了一肚子稀奇古怪贺旗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的东西外,贺旗竟是什么也没学会,大明文武并举,早在三百年前就普及了官学,一百年前的大成改新,更是放开了大学堂的门槛,不仅在三十二个行省设立了国立大学堂,更是对于民间办学鼓励有加,我看过一篇文章,上面说在大明,民办大学堂的数量是官办大学堂数量的三倍,在京师,这个数目更是高的吓人,京师百余所大学堂中,竟然只有十八所是官办的,剩余的都是民办。大明自思宗皇帝以来,久无战事,加上世界环境趋于稳定和平,诸位皇帝既然失去了开疆拓土的机会,都不遗余力的将精力放在了文治之上。经过百年的努力,大明已是世界上最为开化文明的国家,大量的文学士和武学士的存在,一方面增强了大明的综合国力,另一方面也带了了许多不稳定的因素,试想如此之多的文武学士,并非人人都可以为国所用,个个却自命不凡,难免出现一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倒霉蛋,而贺旗,更是倒霉蛋中的倒霉蛋,贺旗所求不过一日三餐而已,可惜贺旗是个玄学士,拿到了玄学士的身份之后,他投了无数的履历,北京成千上百的公司竟然没有一个愿意要他。贺旗上学之时,京师大学堂管吃管住,他尚且无忧,只是一毕业,就失了津贴,他的日子也艰难了起来,相柳,玄门什么的,早被贺旗抛到了四海之外,如今所求,不过一日三餐,管饱而已。 转眼间毕业已经半年了,贺旗依旧努力的投着履历,每天用一碗泡面来打发生活,在困苦中等待着一线曙光,直到这曙光变的晦暗惨淡。贺旗再也等不下去了,跑到白志浩那里诉苦,白志浩翘着二郎腿,听贺旗讲了半天,最后说了句:“要不,你上街算命吧,现在还有许多人信这个呢。” 贺旗好笑又好气,原来读了四年书,竟还是做回了老本行,不过如今,却也算是真材实料,四百玄典之中,倒是真有些关于相术,卜术和命术的真知灼见,较之四年之前却也是长进不少。 贺旗在家憋了一天,吃完最后一包泡面,用床单和竹竿做了个幡子,上书十二个大字:“玄学殿试一甲,仙人指路无双”,举着到潘家园大市场上岗去也。潘家园大市场是京师有名的闲散之地,所谓花鸟鱼虫,古玩今宝,杂货批发,都在潘家园大市场,那里鱼目混杂,三教九流的人物比比皆是,正是算命的好地方。 第二十五章 潘家园算命 贺旗到达的时候,正是太阳徐徐升起,晨光普照的清早时分,贺旗那床单做成的幡子,一经亮出,立马成为了整条街的焦点,还没等贺旗找好地方坐下,便已经被许多人围了起来,贺旗心中暗想那白志浩害我在图书馆自学了四年,又对我极为凶恶,虽然罪大恶极,但总不是非常可恶,出的主意竟是端的灵光,不想我这幡子一打出来,就有这么许多客人上门,不由的很是高兴,赶忙张嘴招揽生意,“各位乡亲父老,各位叔伯兄弟,小弟乃京师大学堂玄学士殿试第一名,钦天监监正宋安澜亲传学生,算无遗策,通古知今,初到宝地,还请多多担待。” 说完这些,贺旗心中又暗暗的赞了自己一下,觉得这番话说的真是通透圆亮,言简意赅,不愧在图书馆读了四年大头书。赞罢,贺旗抬起头来,向周围的人们看去,见大家一动不动的只是围着自己看,并没有一个人走上前来找我算命,只道是大伙不好意思,便又说:“各位,不知道是哪一位需要小弟仙人指路,指点迷津呐?” 贺旗这话一说完,就见众人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其中还夹杂着若干人的揶揄之声, “毛都没长齐,就来算命哈哈。” “仙人总要白发苍苍才对吧,怎么是个青毛小子!” “太不专业了,骗人也要有专业精神才好,哈哈,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 在众人的大笑之中,贺旗才明白了为何他这幡子一亮出来,就引来如许人等围观,原来不是生意上门,是跑来看热闹的无良人等,又听得众人这番嘲笑,贺旗多年未曾混迹江湖,脸皮已经不如当年,如今只是几声嘲笑,就让他羞愧难当,憋红了脸,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众人见贺旗被说的哑口无言,面红耳赤,更是得意,笑声愈发的大了起来,其中一个老汉走近他面前,说:“小子,你口口声声要仙人指路,老汉我倒要考考你,我这老命如何是好,若你说的好,老汉我少不了你银子,若你说的不好,乖乖的叫老汉一声爷爷,我这把年纪也不辱没了,你看如何啊?” 见有人要算,贺旗自然是答应,但是心中却也非常的紧张,暗想:“算命这种事情,我的确很懂,当年也曾仙人指路过,不过如今却截然不同,我靠真材实料来算命却也是新媳妇上花轿,头一遭。千万不要出了什么差错,被人老拳伺候才好。” 老汉见贺旗点头,就转身给众人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聒噪,然后说:“各位,老汉我就来考考这个小子,各位也做个见证,若小子说的不好又不肯叫爷爷,就是个孬种。” 众人见有热闹可瞧,又是叫爷爷的好戏,一起发声叫嚷起来。老汉向众人抱抱拳,便又转回来,面朝我,说:“小子,可是要老汉我摇卦抽签?” 贺旗问道:“不知道老人家要看些什么?” 贺旗话刚落,老汉就哈哈大笑起来,说:“你这小子,好不聪明,既然仙人指路,我看什么都不知道吗,难不成现在就要喊声爷爷不成?” 贺旗顿时无语,只好说:“那么老人家,小子就斗胆帮你算上一卦。”说罢就摸出三个铜币来,递给老汉。 老汉见贺旗摸出的竟是三个现在流通的铜币,便又笑了起来,还把铜币拿在手中展示给众人看,一边说着:“看到没有,这小子连个算命的家什都没有,人家都拿古钱,这个小子拿铜板,哈哈。” 贺旗也不管众人哈哈大笑,只是对老汉说:“老人家,还烦你将三个铜币放在手心,十指交叉扣紧,心中默念所想之事,摇六次就好。” 老汉见贺旗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停止了嬉笑,按他说的摇了六次,然后问道:“如何?” “老人家,你这里刚刚摇完,且容我算算。”贺旗低着头说。 众人和老汉一起盯着贺旗,看的他是相当的难受,心中又紧张,额头慢慢的有了许多汗珠,老汉见贺旗出了一脸的汗,就笑道:“我说你这个小子,没本事就不要出来骗人,哪有满头大汗的,一看就是骗人的。” 老汉话音刚落,贺旗就抬起了头,说:“有了,卦逢六冲变六冲,玄武持世主失财,岁在今日此时。” “哈哈,你这小子,满嘴胡言,老汉我虽不富裕,却也小康有余,从不做那风险失财之事,何来失财之说?” “老人家,你且不要不信,你摸摸身上,可有财物丢失?”虽然卦象算出来今日老汉必有失财之事,但是贺旗心中却也没有把握,只是出言询问。 老汉又哈哈一笑,说:“老汉我今日连钱包都没带,你要是聪明说我明日后日失财,还能免了尴尬,非要自找麻烦,说我老汉今日此时失财,我既没有钱包,上哪里失财去也?” 众人听到老汉说没有钱包,也一起哈哈笑了起来,贺旗听老汉说自己并无钱包,不由大窘,只好强辩到:“卦象如此,不是我故意骗人,失财也有许多种,这个钱包只是一种,这……” 贺旗刚说道这里,老汉突然不笑了,伸手往自己脖子上摸去,然后大吼一声:“他娘的,哪个天杀的摸走了老汉我的链子,上面一个菩萨上万两银子啊!” 贺旗的生意一下子好了起来,老汉丢了链子,垂头丧气的走了,贺旗也没有要他钱,他连钱包都没带,上哪摸钱去。一个早上,贺旗算了二十个人,足足赚到了两百两银子,中午的时候,找贺旗算命的人已经达到了上百,贺旗愈算愈熟练,说的也是十有八九,下午的时候,算命的人在街上排起了长队,贺旗也算的精疲力竭,瘫坐在地上,那个幡子也不举了,铺在了地上,权作席子用了,倒是恢复了幡子原本床单的本色。 到了晚上,贺旗实在累的不行,只好卷起幡子,借口今日法源如此,再算下去有违天道,不顾众人苦苦哀求,钻出圈子回家去也。贺旗这一天下来,竟然赚到了两千九百两银子,已经赶得上一个文学士毕业之初工作一月所得了,心中异常欢喜,欢喜的不仅仅是这些钱,而是自己终于凭着真本事做出一点事来了,当年余老道时时刻刻希望的,不过是能让人竖起大拇指,赞一声真材实料,如今他的愿望自己总算是帮他实现了,这老头知道了,怕是要高兴死了。 第二十六章 大人有请 第二天醒来,已是下午一点钟,贺旗收拾好东西,在外面吃了点东西,又带着幡子去上班,到了地方,还没等他把幡子支好,一群人就围了过来,正是昨日贺旗推辞的那些顾客,不想他们竟然还在这里,贺旗问过才知,他们竟是一早就已经等在这里,因为觉得贺旗的确是技艺惊人,所以宁可等他一早,也要请贺旗算算命数如何。 不得不说,在京师这个地方,虽然赛先生和德先生之理念早已深入人心,作为传统的大明子民,上至天子,下至黎民百姓,对于命数,还是非常看重的,贺旗作为京师大学堂十年来唯一的玄学士,虽然做了几年书呆子,但是凭着十几年的江湖经验加上真本事,他的生意不仅不错,而且非常之好,好过了贺旗的预期。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贺旗的手头也渐渐的阔绰了起来,不仅餐餐有的肉吃,更是租下了潘家园大市场的一个铺子,专门的开起了店,做起了老板,等候算命的客人也不用站成一排排队,现在已经可以坐在条凳上喝上一碗茶,再读一读报纸,打发等候的时间。贺旗的客人渐渐的从贩夫走卒,贫民百姓,上升到了达官显贵,渐渐的连宋安澜也知道了贺旗这个学生。 这一天下午,贺旗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正要关门,一只粗毛大手“啪“的一下按住了门板,贺旗抬头看去,一个大汉,少说也有九尺,浑圆身材,一双铜铃大眼,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贺旗以为是客人,忙说:“这位大哥请了,小店已经关门,明日请早了。” 那人听贺旗说完,也不答话,只是一味瞪着贺旗看,看的贺旗心中发毛,手上也不由的加了几分力气,却不料那门板在他的手中,竟是丝毫不动,贺旗被他弄的心烦,语气也不客气了起来,说:“这位大哥,天子脚下,莫非是找麻烦吗,这潘家园大市场也有朝廷的金吾卫执勤,你怕是讨不到太多好处。” 贺旗话音刚落,那汉子已经哈哈笑了起来,贺旗没好气的说:“你笑什么,当我好欺负吗,我只要发声喊,这左邻右舍自然会叫金吾卫来!” “我当最近京城里声名鹊起的青年才俊是如何的了得,想不到块头还不如我大。”那人头昂的老高,傲然说道。 “晕,我干嘛要块头比你大,我是算命的,好吧,算无遗策,是专门算命的,不是胸口碎大石的。”那汉子将贺旗雷的里嫩外焦,险些晕倒。 “呵呵,不对,不对,宋大人说了,你有天大的本事,在我看来,有天大的本事肯定有天大的个子,你怎么这么小。”那人摇摇头说。 一听那人提起宋大人,贺旗心中一股激灵,暗想:“宋大人,满京城里能跟我有关系的宋大人,除了我那个便宜老师还能有谁。”赶忙问道:“宋大人,可是我那老师钦天监正宋安澜宋大人?” “正是宋老大人,在下北镇抚司钦天卫千户范伯仲是也,乃是奉大人之命前来请你上门。” 锦衣卫,怎么找上我了,贺旗心里嘀咕着,就问他:“有些不对吧,钦天监和北镇扶司没什么关系吧?” “关系自然是有的,金吾卫那帮人太烂,钦天监这种要紧的单位还得靠北镇扶司,靠我们锦衣卫,哈哈,快走吧,不要让大人久等。” 贺旗随着范伯仲出门,见门口早就停好了一辆平治大车,车牌正是京A83009,暗道这便宜老师好大的派头,在赛先生和德先生主掌天下的如今,竟也在皇朝里如此吃的开,连平治的牌子也是如此之厉害。不由伸伸舌头。 一路无话,并不是贺旗不想说话,实在是这车里的气氛,让人压抑窒息到不能说出一个字来,这平治大车虽说是相当的宽敞,但是如果挤满了人,那么就完全没有高档大车的感觉了,加上司机,贺旗,范伯仲,这车里实实在在的坐了七个人,贺旗尴尬的被四个大汉夹在中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四分之一个屁股架在座椅上,两只手抓住前座椅背,努力不让自己掉下去。 开门的那一刻,看到里面五个大汉,贺旗二话没说就是转身就走,可是范伯仲硬是生生的把贺旗塞了回去,看着贺旗狼狈的样子,范伯仲嘿嘿笑了两声说:“你就这胆子,哈哈” 在贺旗用尽了身体的最后一分力气,实在支撑不住,准备自甘堕落,滑下座椅的时候,平治大车也驶入了目的地,停了下来,贺旗钻出来那一刻,觉得世界是如此之美好。他伸个懒腰,便开始打量这地方,只见触目可及的地都是皑皑老松,瞧那树身的粗细,一颗颗竟有范伯仲那厮三个这么粗,算起年龄,怕都有百年的历史。只是一颗颗松树都枯萎的不成样子,现在不过十月时候,环视周围,却不见一点绿色,脚下的草坪竟也是枯草一片,照理说这样的地方,灵气十足,正是鸟语花香的好去处,现在看来,除了贺旗等人外,竟然没有一点生物的气息,在这群松怀抱之中,一座古朴的建筑矗立在正中,楼上挂着一个金字大匾,上书五个大字:“大明钦天监”。 “算命的,别看了,快随我来,不要让大人久等。”范伯仲说道。 范伯仲带着贺旗,坐上电梯,一路向顶层升去,到达顶层之后,电梯门打开,在二人面前的是一条幽深黑暗的走廊,细微的灯光如烛火般微微的闪烁着,稍稍的照亮了这条走廊,却总看不见尽头。 “往前直走就是大人的办公之处,我只能走到这里了,你自去吧。”范伯仲指着走廊说。 贺旗点点头,下了电梯,沿着走廊走了进去,走廊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长,只是在灯光的闪烁照耀下,显得幽深罢了。在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门,上面写着“监正“二字,贺旗便知道,这里就是我那老师的办公之处了。 贺旗吸了口气,“叩叩叩”的敲了三下门,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来了。” 第二十七章 幽冥境界 门乎的一声自己打开了,一股寒气夹杂着刺耳的呼啸声迎面冲来,吹的贺旗毛发竭立,浑身发冷,贺旗站在门口,小心的借着走廊的灯光向里面望去,这是一间漆黑的房子,即使凭着走廊上细微的灯光,贺旗也只是能够看清门口附近的地方,这屋子,黑暗,阴沉,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既然来了,不敢进来吗?”那个声音从屋子里飘了出来。 “学生贺旗,拜见恩师。”贺旗先向里面行了个礼,算是拜过老师,然后又说道:“学生愚昧,看不清这道路,所以不敢贸然进入。” “呵呵,这世界上又有哪条路是一清二白的呢,世人皆谓大道通途,却不知道自己不过是迷宫中的老鼠而已,你既然能从京师大学堂毕业,必然已经读过那些书了吧。” “学生不才,老师指点的四百本玄学典藏虽已读完,不过苦于无人指点,所以略懂皮毛而已。” 贺旗答道。 “呵呵,皮毛,皮毛就可以算无遗策,仙人指路,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了。”宋安澜说。 听宋安澜说起自己的那个幡子,贺旗的脸不由的红了起来,说:“老师见笑了,生活所迫,学生所求不过一日三餐而已。” “既然读的了我四百玄典,又能算无遗策,这天下,如果你进不了这幽冥境界,就没有第二人了,咳咳…”宋安澜的声音变得嘶哑艰涩起来,伴随着几声咳声,然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传出来。 幽冥境界,这句话一下子镇住了贺旗,他站在门口,动也不敢动一下,心中关于幽冥境界的事情一件件的浮现了出来:“幽冥境界乃是我那便宜老师四百玄典中《憾龙经》里的东西,据说是决死之地,乃是《憾龙经》里一等一的大阵,虽说是大阵,却又不受地域限制,可大可小,威力不受阵型大小而影响,全靠恶魂厉鬼的怨气来维持,如果怨气充足,一个茶杯大小的阵法也可以要了成千上万人的命,只是这怨气所需实在甚大,没有数万的恶魂厉鬼,这阵法连个鸡也杀不死,虽说一等一,可也算得上鸡肋,当年我看《憾龙经》的时候,还曾好好嘲笑了它一番,想不到刚刚赚到钱,还没享受人生,就碰见一个现成的。” “妈妈的,难怪范伯仲这厮不肯过来,他也知道这里不好来啊。”贺旗心中骂道。只是事到如今,万万没有走的可能了,那大门,就是幽冥境界的鬼门,刚才呼啸而至,迎面扑来的,八成就是那阵中的游魂了,既然进了,除非找到生路,不然自己就要成为阵中厉鬼的血食了。 即是阵法,必有破阵之方,况且这幽冥境界,原本就是《憾龙经》里的东西,《憾龙经》是什么书,是讲风讲水,探龙寻穴的阴宅之术,这幽冥境界,也不过是当年某个变态大师延伸出来的东西,想到这里,贺旗稍微心安,借着门外的灯火,观察起身边来。 虽然这屋子黑的出奇,但是门口的灯光还是允许贺旗将身边的事物看的清楚,既然一进入屋子,就踏入了幽冥境界,那么自己所在的地方,便是大阵的一部分,触目可及的地方,空空如也,看不到任何东西,贺旗暗道,我这老师竟是如此本事,凭空也能做出这样的大阵不成? 贺旗抬头看看头顶,也是黝黑一片,不曾看得出什么门道,再一低头,终于发现这脚下的地板有些古怪了,贺旗顺路走来的走廊是平滑的大理石板,这也是大明官府惯用的石材,平日不管去什么衙门办事,脚下踏的都是这种大理石板,为了显示廉洁公正,百年前皇朝就规定,办公场所不准奢华行事,是以不论是王公贵族,还是清水衙门,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是清一色的大理石地板,不管是大厅还是办公室,据贺旗所知,是完全没有例外的。而如今,贺旗这脚下的地板,仔细看去,凸凹不平,偶尔能看到金属的光泽,贺旗蹲下身用手摸去,觉得一阵寒凉从地板传来,隐约还有一股气息从手指上掠过。 看了半响,贺旗心中也豁然开朗起来,向里面说道:“老师布此大阵,恐怕是花了不少力气,学生贸然破去,实属不敬,不知老师有何可以教我?” “哦,你已经看出来了吗,且说来听听。”宋安澜的声音传了出来。 “幽冥境界,原是憾龙十八术中阴宅之术的延伸,以恶魂厉鬼之魂魄守卫阴宅,虽然我不知道老师从哪里聚得如此之多的恶魂厉鬼,但是此术过于依赖布局,这也是为什么从古至今,并无幽冥境界现世的一个重要原因,强拘恶魂厉鬼之魂魄,造阴龙之命脉,本是就是复杂的工程,布局稍有破坏损伤,魂魄便无法聚集,这阴龙也就散去了,所以老师在钢板上铸成江河山脉,定龙分穴,拘束魂魄,把这钢板铺设在这房间里,才布成此局,可谓工程浩大,呕心沥血,学生所要做的不过是用我这腰带上的铁环磨平脚下的这块钢板,毁去我这一方的经脉,整个大阵也就出现了漏洞,阴龙瞬时就会烟消云散,这世上唯一的幽冥境界,如此毁去学生觉得甚是可惜,是以想请老师教我。” “这幽冥境界,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宋安澜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武安君用过一次。” “武安君,哪个武安君,白起还是李牧?”这句话刚问出来,贺旗就知道自己问错了,除了白起,谁还能配得上这个幽冥境界,战国杀神,挥挥手就是十几万条人命,也只有武安君能用的起这种大阵。 “武安君,白起,二次长平之战。”宋安澜说。 “二次长平之战,怎么会有两次长平之战,学生记得长平之战不过一次而已吧,白起坑杀降卒四十五万。” 贺旗好奇的问道。 “是两次,历史啊,是一些你永远看不到的真相,不过两次间隔只有三天,史学家们算成一次也不算他们错,你要知道,我是钦天监正,这点寻根问底的本事还算本行,哈哈。” 宋安澜笑了起来,接着又说:“第一次长平之战,赵括三十万赵兵对武安君四十万秦兵,赵括算起来,其实也不是太差,赵奢的儿子,名将之血,又怎么可能太蠢,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武安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哪里又曾占到什么便宜,说起来,虽然降了二十万赵兵,但是自己手下能用之兵也只剩下了十万出头,还跑了赵括,咳咳..” 第二十八章 宿命,能改变吗? 宋安澜又咳了一会,叹声气,又说:“人老了,也没用了,话也说的这样费力,几日之后,赵括带赵兵三十余万,卷土重来,誓要将武安君围死在长平,武安君无计可想,就用了这幽冥境界,杀了二十万降卒,在长平布下了这大阵,一天啊,一天就杀光了三十万赵兵,一个都没跑出去。说是坑杀,其实那哪里是坑杀,武安君是在布阵啊,咳咳……” “那,那武安君,就不怕杀戮过重,有违天和,天谴报应吗?”听到这二次长平之战的秘密,贺旗吃惊的问道。 “呵呵,天谴,那武安君一生征战,屠灭六国一百六十五万士卒,如果说到有违天和,那是肯定的了,只是武安君运气好罢了,最后落个自刎身死,不像我,求生不能,求死不成。” 话音刚刚落下,房间中突然亮起了灯光,白煞煞的照的贺旗睁不开眼睛。 等贺旗适应过来这灯光的时候,看到面前的景象,不禁退了几步,这是一间巨大的房间,地板正如贺旗所讲述的那样,是由无数的钢板组成的,上面斑斑点点的,正是花费了无数时间和精力铸成的江河山川,精钢地板普遍了整个房间,在房间的中心,一张硕大无比的帐床坐落在那里,一股股的黑气从房间的各个角落顺着地板上的经络汇聚到帐床之上,环绕着帐床,最后由帐床的顶部进入帐床,而在帐床之上,不停的承受着这恶魂厉鬼魂魄精气的,正是一个骨瘦如柴,面目狰狞的老者,最为恐怖的是随着黑气不断的注入,那老者的身体也发生着明显的变化,皮肤由白变青,又由青变黑,最后“啪啪”的撕裂开来,那注入老者体内的黑气随着老者皮肤的崩裂,也从血管与肌肉间逸散了出来,不一会就将老者身体上暴露的肌肉吸食的一干二净,露出白骨来。 “呵呵,可是吓着你了吗,想不到堂堂钦天监正竟是这样的怪物吧,哈哈哈。”那老者哈哈笑道,原来这老者就是刚才与贺旗对话的他那便宜老师宋安澜。 “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贺旗心中发毛,竟然有些结巴。 “有违天和,有违天和啊,我有时候真羡慕那武安君,死的痛快啊。”宋安澜说道。 这时,宋安澜的身体又有了变化,那皑皑白骨上突然有了几分血色,挤着,一层层的肌肉迅速的长了出来,紧跟着,新的皮肤覆盖在了刚刚长出的肌肉上面。 “呵呵,你看如何,我这身体是不是很有趣?”宋安澜笑问道。 “这个,学生不解,还请老师指教。”贺旗说。 “呵呵,大明钦天监,观天纬地,尽查三才之变,运命测时,穷算五德之安,又哪里是百姓口中制定历法,观测天气的气象部门了。”说到这里,宋安澜的声音渐渐的高昂了起来,充满了骄傲。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我大明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六百余年而国富民强,国运不衰,这里面又怎么少得了钦天监的功劳。从思宗皇帝以来,每数十年年,大明就面临一次重大的危机,如果不是历代监正前贤舍生忘死,这大明早已不是如今的模样了,我华夏子民不知道要沦为谁家的奴隶。” “学生愚昧,还请老师见教。”贺旗说。 “我来问你,你觉得命运是如何的呢,这世界上有注定的宿命吗?”宋安澜说。 “命运?命运这种东西,应该是不是注定的吧,学生以为,命运是受环境左右而时刻变化的,因此命运是可以预知的,以学生最近算命的经历来看,只要掌握了环境的各种变化,一个人的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 贺旗答道。 “如果这种改变也是命运的一部分呢,如果你看到的只是命运的一部分呢,你还会觉得命运是可以被你左右改变的吗?”宋安澜又问道。 “如果改变也是命运的一部分,如果改变也是命运的一部分…”贺旗默默重复着宋安澜的话。暗想:“如果改变也是命运的一部分,那么,是否我身上的相柳也是命运的一部分呢?” “如果我告诉你宿命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你会相信吗?”宋安澜说。 “这,这怎么可能,老师刚才还说过,大明国运不衰,乃是钦天监历代前贤的功劳,如此说来,大明的国运实际上已经被改变了,因此才有现在的盛世,老师,如果大明的宿命被改变了,那么宿命就是可以被改变的。” 贺旗反驳道。 “大明的宿命从来没有被改变过,这世上没有永世不灭的帝国,没有长盛不衰的国运,有的只是暂时的改变,宿命永远都无法改变,该来的注定会到来,历代前贤改变的,不过是这宿命到来的方式,宿命乃是天定,又有谁能大的过天呢。呵呵呵。这些道理,现在说来你也不会懂,迟早你就会明白的。” 宋安澜顿了一顿,又说了下去:“四十年前,我也像你一样,初出茅庐,自信满满,放眼天下,没有我不能做到的事情,我对你说过的这番话,前代监正大人也曾经对我讲过,我从来没有听到心里去,直到我坐上这监正的位置,我才明白里面的深意。大明的国难,六百年来从来没有停止过,大明之所以如今还屹立在这个世上,并不是因为天佑大明,气数未尽,而是这三百六十六年来,大明钦天监的诸位先贤一直在改变着国运。” “思宗皇帝,可是三百年前那位亲率皇族三千人与流贼战于大明门而身死的思宗皇帝吗?”贺旗问到. “恩,我大明历代皇帝,虽说多有荒诞之徒,但是没有一个曾经忘记太祖的教导,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三千皇族愤然赴难,真是让人抚掌太息,每每想起,久久不能心安啊。”宋安澜说。 “老师,你刚才说思宗皇帝一朝,大明国运已尽,又说先贤们一直在改变国运,学生愚昧,实在无法理解。” 贺旗说。 “呵呵,年轻人总是这么着急,你且听我说完。”宋安澜举起他那血肉糜烂的手臂,示意贺旗听下去。 第二十九章 国运国难 “大明的国运在崇祯十七年的三月就已经被改变过了,那一战整个京城毁于大火之中,只有当年钦天监的监正戈承科夜观天象,预料到大难已至,教一个弟子带着他的一点心得离开京城,根据戈承科记录的天象,最后一战的前夜,天象突然巨变,原本大明耗尽的气数突然有了生色,流贼李自成本的命星破军本来光芒四射,在那一夜被贪狼入侵,变的暗淡无光。因此,我们推算出有人强行改变了大明的国运。而根据历代监正对大明国运的推算,每隔若干时间,大明的国运都会面临被终结的国难,这个速度,自崇祯十七年来,越来越快了,先是第一次的三百年,第二次的一百五十年,第三次的一百年,第四次的四十年,最后一次是二十年前,这一次只间隔了二十年,而我的身体也是二十年前变成这样的。” “二十年前,大明,瘟疫,是那场瘟疫?”贺旗低头想了会,失声说道。二十四年前,正是余老道将贺旗从死人堆中检出的时候,想不到,二十四年前那铺天盖地的死亡浪潮,竟是国难。 “原来,学生举家竟是死于国难。”贺旗喃喃的说道。 “二十年前,瘟疫突生,死难者四百余万,乃是数百年来不曾遇到过的大劫。”提起当年之事,宋安澜竟有了几分笑容,只是在贺旗看来,那血肉模糊,黑气缠绕的笑脸比世界上任何一样东西都让人毛骨悚然,更不要说这张脸上的微笑了。 “这瘟疫,可是钦天监一手造成?”贺旗轻声问道,双手却已紧握,只等宋安澜答应,就要上前和他拼命。 “呵呵,小子,想拼命了吗,我堂堂大明钦天监正,又怎么会去残害自己的百姓呢,小子,二十年前,除了这瘟疫,却也有举世知名的大难,你可曾知道?”宋安澜问道。 “如此说来,却也只有三佛齐的海啸算得上是惊天的大难了,一场海啸竟死了九十余万人。。” 贺旗突然想到当年这世界头号的新闻,忙说了出来。 “正是此事,那海啸由老夫一手造成,九十万人,哈哈哈,称得上是当代第一的屠夫了,哈哈哈。”宋安澜哈哈笑了起来,笑声中却满是苍凉之意。那嘶哑的声音配上他身上不停长出又枯萎的血肉,真是恐怖之极。贺旗看的胆战心惊,暗暗祈祷三清庇佑这个老头子不要疯了才好。 “我的老师,大明永平年的玄学第一人,林复一先生,四十年前,死于大明第四次国难,那一次的国难,来的比往常都要快,那一年,大明全境连续降雨三个多月,江河湖泊多有泛滥绝口,黄河长江先后改道,我那老师带领钦天监百名生员,并天下奇人异士一千余人前往北疆,从此一去不返,而大明的水患也在他们前去北疆之后的一个月里慢慢退去了。我宋安澜何德何能,哪里担负的起钦天监的重任,如果不是大明永平一代的玄学先贤们都死在了北疆,又怎么能轮得到我。” “老师是说永平一代的玄学之士都死在了北疆?”贺旗大惊,问道。 “正是,他们的命星在一个月里先后坠落,是以我知道他们已经死在了那里。” “那么他们到底做了什么让大水退去呢?先生可曾前往北疆一探究竟呢?” “当年我能力不足,无法打探,而朝廷对于此事,封锁甚严,等我学得玄学奥义之后,再算当年之事,却是一片云雾,竟算不出什么来,我细细的将同去的上千人一一算过,结果却是相同的。” “如此说来,老师又是怎么知道国难的事情呢?”贺旗又问。 “我那老师临行前留给我一封信,算得四十年后,第四次国难就会来临,我正是他选中的度难之人,因此当年我并不曾跟随老师前往北疆,信中详细的记载了大明思宗以来的国运变化,以及历次国难的原因。”宋安澜答道。 “噢,那么老师可否告知一二呢?”想不到大明立国六百年,竟有如此之多的国难,贺旗一时好奇,赶忙出声询问。 宋安澜慢慢的说道:“严格来说,国难始于崇祯十七年,乃是兵灾,史书记载流贼与建奴里应外合,谋取我大明江山,思宗皇帝与三千皇族率各路勤王兵马与流贼李自成战于大明门外,血战三天三夜,整个京师陷于一片火海之中,双方同归于尽,而建奴也因失去了流贼的接应而退回关外,适逢天降暴雪,建奴又失了辎重,是以尽数死在辽东的寒冬之中。然而正式确定国难却是在通顺八年,也就是一百五十年后,有天火从天而降,又有无名大火从地而生。之后一百年,也就是昌乐初年,有西夷百万,自海上而来,船坚炮利,杀人如麻,大明水师与之战于福建,一战尽没,西夷半年而掩有江南,兵锋直指京师,大将军赵峥力挽狂澜,与西夷决战于京城之外,三战而尽破其军,遂复有江南之地。六十年后,水灾泛滥,百姓失所。然后就是二十前的瘟疫之难了。” “为何,学生从来就不曾在书中看到过这些灾难的记载?”贺旗道。 “历史,向来都只是当政者的工具,朝廷有意掩盖,史书不过一带而过,像那西夷进犯,只是轻描淡写,说有贼乱于东海之滨,大将军赵峥率军三万尽除之。那瘟疫更是说的轻松,只是推说是流感罢了。”宋安澜摇摇头说。 “那么,真实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呢,诸位钦天监的先贤们是如何改变大明的国运呢,国难竟能凭着人力去更改,真是匪夷所思。” 贺旗问道。 宋安澜沉思了一下,说:“这个,我只能告诉你四十年前的事情,因为到今天为止,没有人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因为知道的每个人都死了。” “历史上做这件事的每个人都死了,但是我却没有死,你不觉得奇怪吗?”宋安澜这时抬起了头,直瞪瞪的看着贺旗。 “老师自有通天的本事,哪里会死呢。”贺旗被他看的发毛,赶紧大拍马屁。 “我没死,不是因为本事大,是因为我偶尔得到了武安君的手书。” “武安君的手书,武安君死了有两千年了吧,他的手书怎么可能还留在人间?”听到宋安澜说自己拿到了武安君的东西,贺旗不禁大吃一惊。 第三十章 人屠大阵 “永平一代的玄学之士都死了个一干二净,我的老师还没教给我什么就走了,只是告诉我四十年后国难将至,让我助大明度过国难,我那时候连你现在的本事都没有,只好自学,当时放眼天下,佛教早已衰弱,均是碌碌之辈,而道,玄两教的大成之士,除去跟随我的老师前往北疆的,还有些许人等归隐在山野之间。我在湘西寻到一位高人,授我《灵宝五符》,又在云贵学得《南华无生》,想必这两本书你并不陌生吧?”宋安澜看着贺旗说。 那《灵宝五符》,《南华无生》正是四百玄典之中的道典,当年贺旗闲来无事,还曾照着练过一练,却也并无大用,那些道法一是没有机会用,二是只有符箓之术,却无施法口诀,想用也没办法用。所以贺旗问到:“《灵宝五符》,《南华无生》竟是先生所学,不知道是否真的可用呢?” “自然可用,不然怎么会让你去读,岂不是浪费时间,只不过你看到的都是残本,其中奥妙老夫自当传授于你,只是之前不知你品行如何,白白让你读了为祸社会岂不是大错特错。”宋安澜说。 “再者,这无上道法并不是学过就用的出来的,没有三五十年的修为,或法器辅助,是一点用也没有的,我得到武安君的手书,还要从这法器说起,传我《南华无生》之人乃是除我老师外,我认识的第一等的高手,武安君的手书便是此人相赠,助我度劫,武安君的手书即法器,法器即武安君的手书。” “武安君的手书,竟然如此神妙,可以存得两千余年,又能当得法器,古人的智慧,真是超乎想象。” 贺旗赞叹道。 “武安君的手书,其实是一把剑,武安君自刎的剑,白起自刎后,只有一把佩剑相随,这佩剑后来落在了灵宝派手中,《南华无生》本是灵宝分支南华派的东西,是以我学得《南华无生》之后,我那师傅将武安君佩剑给了我。那武安君的佩剑端的奇怪,明明是青铜所铸,却以白玉为柄,这种东西,拿来把玩最好不过,却不能上得战场,而武安君却持此剑纵横天下三十七年,第一次拿到这把剑的时候,拔出剑鞘的一刻,那凌厉的煞气将我震的心神不宁,几乎失去自制。但凡是两种材料制作的东西,都是为了让人分不清物件的重量,其中必有暗格,我用了三年时间拿稳了这把剑,又用了三年时间琢磨这剑的机关,才将武安君之剑打开,而武安君的手书便藏在这暗格之中。” “那手书中有何秘密?”听到这神秘的发现手书的经历,贺旗赶忙问道。 “这手书中记载的便是武安君的来历,以及二次长平之战的经过,包括这幽冥境界。只不过武安君称它为人屠,武安君本是墨家子弟,后来见到各国征战不休,而墨家于国事无助,所以改学阴阳家,而阴阳家正是专门研究五行更变的,武安君结合两家的学说,用于战场之上,是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人屠大阵也是武安君一生研究的最大成果。而这人屠大阵也是老夫我终身所学中威力最大的法门。” “所以老师在六年前,在三佛齐用了这人屠大阵,那么《憾龙经》里的幽冥境界,也是老师自己加上去的吧,因为这种东西,除了武安君和老师,再无一人学得,大明钦天监正修订的玄典里面怎么可能有人屠这种东西呢,所以就算在阴宅术中,还起了个名字叫幽冥境界,真是好听啊。” 贺旗说。 “呵呵,不亏是十四年来唯一一名玄学士,虽然样子蠢了点,脑子还是好用的。”宋安澜又笑了起来,一身的血肉随着他的笑声颤抖着。 “六年前,大明的国难到底是怎么样的呢?需要杀这么多人?”贺旗又问道。 “是地裂之灾,我的老师预言道届时山崩地裂,京师将被夷为平地,华北将成为新的高原,我大明境内平原变成峡谷,高山变成海河。” “那人屠大阵有如此大的法力,竟能够度此大难?”贺旗问道。 “人屠大阵只是杀人的方法,我用的乃是《南华无生》中的符箓之术,以三佛齐为符箓,以四十万人为血祭,使大明得岁星之位,是以当年大明平安度劫。”宋安澜说。 “老师说的,太深奥了,真是博学啊。”贺旗听了半天,没明白,只好说了这么一句。 “你慢慢会明白的,做了这件事之后,我虽心中有愧,但见得华夏无事,慢慢的也就放下了,但是不想天道好还,来的是如此之快,那日我在静室修行,突然感到大劫将至,吾命危矣,我死不足惜,只是大明第五次国难即将到来,而玄学一脉,低迷不振,整个大明境内,竟无一个可造之材,没有等到可以托付的人就断然身死,我死不瞑目。”说到这里,宋安澜的声音有了一份坚决。 “所以?” “所以我放出武安君之剑封印的长平及三佛齐冤死之人的魂魄,在这静室之中,用钢板铸出山川江河,逆用人屠大阵,逆转阴阳,希望可以续命以待有成之才。” 宋安澜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那一日,我算定天劫将至,驱散了从人,驱动大阵,静待天劫,黄昏时刻,滚滚天火平地而起,我驱动冤魂组成壁垒,却想不到这天火是如此之盛,近百万的冤魂释放出的至阴寒气也无法熄灭,眼看壁垒一层层的被天火攻破,我知道功亏一篑,却又不甘心就死,于是用出了《平阴符》中的禁忌之法,将冤魂注入肉身,拼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代价,才幸免于难,只是注入我身体的阴魂,在免我不死的同时,也将这身体当做了血食,不断的侵食我的身体,天劫一途,特别是杀戮之劫,从来就没有幸免于难之说,我挡得了天火,却挡不住这冤魂的侵食。” 第三十一章 共命符 “老师之所以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恐怕和室外一片肃杀的景象有关吧,这大阵既然能汇集群鬼的魂魄,自然也能吸收这周围的灵气吧。”贺旗这时已经明白为什么堂堂大明钦天监的周围,在十月份竟已是寒冬的萧条模样了。 “正是,没有这灵气,我早就被群鬼吃的一干二净了,那百年的松林中,又是皇家陵阙,乃是难得的灵气丰厚,我用大阵吸得灵气,重塑肉身,为的就是等你前来。如今大阵覆盖的区域中,再也没有可以供我吸取灵气的东西了,我也终于等到了你的到来。也是时候结束我的痛苦了。”宋安澜的声音中带着一分解脱的轻松。 贺旗听着宋安澜老先生有托孤的意思,心中觉得不是个好差事,忙出口推脱:“老师明鉴,学生愚钝不可教,只会算命看相,挣一口饭吃绰绰有余,要是对付国难天劫这些东西,万万是不成的,这些东西还是请专家来做比较好,免得学生做不好,误了卿卿性命。” “如果你不做,又有谁能做呢,大明玄学士都在永平一朝死光了,幸存的隐士们不过数十人,四十年前就都是垂死之身了,现在大明玄学之人多碌碌无为之辈,皇上也曾试着广招学童,精练玄学,却无一人成功,二十年前,你应运而生,就是为了这浩劫而来到人世的。四年前,李青山找到我,将你的事情告诉我,我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你身负相柳凶神,有朝一日,总能将这凶神怨气炼化为你所用,而这数千年的怨气,乃是至今为止,我们能找到的天地间唯一可以依赖的力量了。”宋安澜如此说道。 “这国难六年前刚刚来过,下次国难怎么也有数十年,老师大可以派人仔细寻找可造之辈,学生是万万不成的。再说这相柳,学生苦学四年,并不学到炼化之法,当年青山先生说四年之后,自有人来取我,助我炼化相柳,如今看来,先生怕是不成了,如此学生又如何能用得上相柳的力量,不过是八九十年后,学生自去巨饶等死,让禹皇的大阵了结相柳罢了。”贺旗摇摇手,说。 “下次国难,就在四年之后,这四年内,怕是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了,你那相柳,我的确也是没有办法,我能做的只是将四百玄典的最后口诀交给你,其余的只能看你的造化了。”宋安澜叹了口气说。 “什么,四年之后,老师你算错了吧,怎么可能呢?”贺旗吃了一惊,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虽然知道宋安澜极有可能对自己身上的相柳毫无办法,却没有料到那宿命中的国难,传说中的灭绝之灾,离自己仅仅只有四年的时间。 “百年之前,我的老师就算出了大明第三次,第四次和第五次国难的时间,我也曾经试着推算,只是在第四次国难前的三年才算出到来的时间,发现正如我老师所算,所以在永平时代,玄学巅峰的时刻,我的老师能被称为玄学第一人,的确名副其实。” “那老师你没有算过第五次国难的时间吗,林先生如果说是四年后,以你现在的修为,肯定算得出来吧?”贺旗问道。 “我的修为,在天劫到来的时候,早就被烧的一干二净,现在我只是个等死的普通废人,我一点本事也用不出来了。”宋安澜说。 “什么,你什么都没有了,那,那,你还想让我去对付天劫,不是让我去送死吗?”贺旗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张目结舌,连忙问道。 “我还是那句话,除了你,大明没有别人了,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不然你自己也跑不了。”宋安澜的声音,突然尖锐了起来。 “这个,老师,不是学生不做,是的确做不了,学生就读过四百本书,还都是老师故意给的残本,除了算命,什么本事也没有,老师,学生性命事小,百姓安危事大啊!!!”贺旗话中已经有了两分哭腔了,暗道:“我靠的来,这个老瓜皮,老子上学的时候没有给好处,老子在家吃泡面的时候不想着老子,等老子挣钱了,想起老子来了。” “也不都是残本,四百本玄典,乃是我精心挑选,将我毕生所学,融会贯通,从新写过的,原本不是这样的,单拿出一本来,的确是无法学到任何东西,但是如果有朝一日,将四百玄典研习完毕,又掌握了最后的口诀,那么这四百本玄典中的奥义则自然明白了,你现在的本事,你自己不知道罢了,不过我相信假以时日,你必定是大明之玄学巨擘。”宋安澜期待的看着贺旗说。 “简直了,假以时日,四年之后国难到来,等我成了玄学巨擘的时候,大明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我成了巨擘还有什么用。”贺旗暗暗骂道,那宋安澜见贺旗面露难色,料他又要拒绝,突然大声喝道:“你到底答不答应,如果不答应,不要说四年之后,今日就让你葬身在这里!” 宋安澜这一声叱喝,将贺旗吓的不轻,这老疯子变成这样,本来就恐怖的要死,突然嚎叫起来,当真的是凶恶异常。心中自言自语道:“与其被这老疯子做掉,倒不如先答应了,等我出去了,找个机会去海外避一避,过几年回来岂不是安全无事,至于大明的事情,就让天决定吧,虽然我也很爱国,但是送死的事情,就再议吧。”于是点点头,说:“学生答应就是了。” “哼,不要想着忽悠老夫,你既然答应了,就不算我强迫你,我自有办法让你与大明共存亡,范伯仲何在?”宋安澜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最后一声已经等同于吼叫了。 “属下听令。”范伯仲那厮不声不响的突然出现在了贺旗的身后,沉声应道。 “将那符给他吞下。”宋安澜命令道。 “是”话毕,范伯仲掏出一纸黄符,就要塞给贺旗吃。 “且慢,这是什么?”贺旗一边推开范伯仲,一边大叫道。 “共命符,共命者贺旗与大明也,大明为主,贺旗为次,但有大明一日,便有贺旗一日,大明亡,则贺旗死,呵呵,想必你也知道,这个是无解的。”宋安澜嘿嘿的笑了起来,眼中闪着狡狯的光芒。 第三十二章 新的监正 贺旗听言,不由的脸色一变,心中骂道:“我靠,这个老王八,算准了我打算开溜,竟用这种东西来搞我,共命符是《正一符箓说》的东西,本是用来男欢女爱的,还是个叫于佩瑶的女道士搞出来的,因为正一教是火居的,所以不忌讳婚娶,肉食等等,那于佩瑶是南疆人士,也是极有天赋的,《正一符箓说》里属于她的符箓就有十几种,不过毕竟是女人,所以搞的符箓都跟女人有点关系,这个共命符就是根据南疆的两心蛊搞出来的,为的是相爱的男女同生共死,夫妻一世,不同的是这个共命符有主次的,主的死了,次的才会死,次的死了,主的还会活蹦乱跳,两心蛊那东西,一个死了,两个都得死。当时读到这里的时候,我还腹诽过于老道姑肯定是看上了哪个汉子,又怕人家不要她,才搞了这个东西。没想到没出两年,遭了报应,被于老道姑给算计了。” “我不吞,你这算什么。”贺旗挣扎着,努力推开范伯仲的大手。 “给他吞下去,刚刚答应过,你可知大丈夫一诺千金,说过就是说过,快,给他吞下去。”宋安澜厉声说道。 “遵命。”范伯仲应道,一把就捏住了贺旗的腮帮子,将那团黄纸塞了进去,然后又拿出一瓶水来,强行给他灌了下去。 “哈哈,小子,这下咱们是一伙的了。”范伯仲灌完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煞有兴趣的站在一旁看着贺旗说。 “宋安澜,你这老小子!”当贺旗缓过一口气以后,张口就骂道。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说话。”那范伯仲给了贺旗一个大脑门,然后对宋安澜朗声说:“大人,贺旗已经吞下符箓。” 许久也没有听到宋安澜那嘶哑的声音,范伯仲又提高了声音说道:“大人,贺旗已经吞下符箓。” 里面并无任何回应,这时,贺旗感觉到地板上再无任何气息流走,心中暗道不好,忙快跑了几步,赶到了宋安澜的帐床之旁,一手扯开了床帐,只见里面已是空空如也。 范伯仲也跟了过来,见里面什么也没有,失声问道:“大人呢,大人哪去了?” “监正怕是已经去了,我刚才感觉到地板上再无鬼魂之气流动,怕是大阵已经吸干了这里的灵气,老师就此仙去了。”贺旗低声说。 “什么,大人去了?”范伯仲呆呆的看着空空的帐床,一时间竟是失了魂一样,一动不动。 “去了,他走的想必很是安详,心中的包袱终于放下了。节哀顺变吧。”贺旗拍拍范伯仲的肩膀,然后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你去哪,你不能走。”范伯仲见贺旗要走,一把抓住他说。 “为什么不能走,监正大人都死了,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用?”贺旗反问到。 “因为你现在已经是监正大人了。”他看着贺旗说。 “什么,你别开玩笑了,我只是个算命的。”贺旗推开他说。 “这是宋大人的意思,你没法拒绝。”范伯仲掏出一封信还有一本书来,递给贺旗。 贺旗将那书翻开,虽然只有一指来厚,却正是我朝思暮想的玄典口诀,只是三两页,就已经将他心中大半的疑惑解开,四百玄典在贺旗心中渐渐的明了了起来。贺旗将书收好,又将信展开。 “吾徒贺旗,见字如吾,世事难料,时势无常,观余一生,碌碌无为,无所建树。” 您老人家如果没有建树,天下之人都可以去死了,贺旗想,然后接着读下去。 “余心系着,大明也,纵观史籍,三代之下,得天下之正者,莫过于有明。族运多舛曲折者,未有如我华夏者。有宋一朝,崖山七日,浮尸万里,神州陆沉,八十又九。华夏儿女,复国图存者,有如泰山之石,何以十万之数记之。元末群雄,世之豪杰,国之健儿,奈何江山南向,神器独钟,星陨人去,山河寂寥。太祖高皇帝,崛起于草莽,振奋天下之民心,绝胡人百年之国运,复华夏五千年正朔,帝国远东二百七十六年。然何天厌明德,命数使然,天灾人祸,接踵而至,十七年初,思宗皇帝,运丁阳九,毅然殉国,,其悲壮之怀,沦浃于人人心腑者,历千龄万祀而未沫。然三百年来,国祚不兴,国难横行,元气椓丧,大势将倾,钦天监者,钦天监命之属也,或命数哉,或责任哉,国之重任,务兹我辈。 先师林复一,永平玄学之巨擘也,经算天地,运筹万物,曾言康正之难,始于人也,或内忧,或外侮,或妖人,不一而足也。余有心报国,无力回天,杀戮过重,必遭天谴,虽死不足惜也,望汝好自为之,摧狂锋于正锐,挽狂澜于极危,救福祉之万民,保神器之华夏。 余即去,汝当为钦天监之监正,大明之事,汉朔之事也,大明存,汉朔存,切记,切记。时不待我,天下之事,几人如愿,死则死矣,惟愿三清庇护,日月不灭,永照大明。” “日月不灭,永照大明,你觉得宿命是可以改变的吗?”贺旗抬起头来,问范伯仲。 “属下出身卑微,却也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属下虽然微不足道,却也愿意拼了性命,守护大明的千秋万代。如果改变不了宿命,那至少也要叫宿命知道,属下也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范伯仲正色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人宁可死也要守护呢?”贺旗默默的说道。 “大人,属下虽然不是很聪明,却总觉得,这世上肯定有比生更有价值的东西,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总要不枉此生才是。”范伯仲说道。 “既然如此,就一起守护吧。你我虽然只是棋子,却也要长缨在手,直捣黄龙。”青山先生四年前的那番话,又出现了在贺旗的脑海之中。 贺旗回过神,然后又问范伯仲:“既然我是监正,那钦天监可有什么法器给我吗?我那老师的武安君之剑去哪了,那个东西我觉得可以一用。” 第三十三章 拍卖会 “这个…”范伯仲的表情有些奇怪,贺旗见他支支吾吾,脸上顿时浮现了几分不快,道:”拜托,我现在吞了符,难道还能拐骗了武安君之剑跑路不成,快点拿出来给我,我先研究一下,时间不多了!” “剑已经毁了,天劫的时候,好像被毁掉了。”范伯仲犹豫了片刻,答道。 “什么,毁了?没有那武安君之剑,又如何教我担负如此重任?”贺旗心头一片沮丧,原本对武安君之剑的许多期盼顿时化作了乌有。 “不过,你要是找这种东西的话,我知道一个地方或许有。原来宋大人也曾派我去看过。”他又说。 “什么地方?” “宝琴拍卖行,就在东直门那边。”范伯仲说。 “那你找到像样的家伙了吗?”贺旗问。 “没有。”范伯仲答的到快,见贺旗一脸沮丧,又说:“不过我好久没去了,你去看看兴许有。” 贺旗离开了钦天监,怀中揣着宋安澜的信还有范伯仲给的三千万支票,心情是奇特的,之所以说是奇特的是,贺旗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刚毕业一年不到就当上了大明钦天监正,还有了三千万,这简直是做梦也梦不到的大馅饼,难过的是好不容易见到自己那便宜老师了,他却死了,还给自己吞了个共命符,交给他一个怎么都搞不定的大麻烦,问题是搞不定贺旗就死定了。 平治大车将贺旗送回了住处,范伯仲那厮一再的邀请贺旗去钦天监住着,但是贺旗一听到钦天监三个字就觉得头痛,换谁要是知道自己四年以后要完蛋了,谁能高兴的起来啊,特别是突然有了这么多钱,有钱没命花恐怕也是人生一大悲哀了。 临走的时候,范伯仲给贺旗留了个手机号,说是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找他,他作为北镇抚司钦天千户,手下千把人总是有的,办起事来,用他的话说就是两个字:“方便” 但是贺旗看着范伯仲那张丑恶的大脸,心中一阵厌恶,心道:“就是你这个王八把我抓去见那老鬼,然后还给我吞了共命符。跟你待在一起还不知道要多倒霉。”于是贺旗下达了他作为监正以后的第一个命令:“你,还有你的手下,以后离我远点,没我的命令不准靠近我三千米以内。” 看着范伯仲那委屈的脸,贺旗心里隐隐的有了一种快感,“他妈的,你也有今天。” 贺旗在家里躺了两天,用来计划自己的人生,到底是先去潇洒一把还是先忙忙保命的事情,是一个重要的问题,他想来想去,觉得四年之后自己要完蛋这个事情,实在是郁闷,天天惦记着,去哪里也潇洒不起来,不如先去宝琴看看,趁早搞一件厉害点的家伙研究一下,先把小命保住了,然后再潇洒也不迟。 贺旗接到范伯仲那厮的电话,说是今天下午一点钟会有一场大的拍卖会,其中不乏宝剑利刃,按照他的想法来说,这些东西估计都能有点用,所以他已经帮贺旗订好了位置。 贺旗拒绝了他派人送自己前去的建议,贺旗看到北镇扶司钦天监的那帮家伙就难受,恨不得劈死他们,自然不愿意多见。于是贺旗坐上地铁,一路来到了宝琴拍卖行,宝琴拍卖行位于东直门外大街,位置很不错,招牌很显眼,左边是大明皇家银行,右边是大明正和通保险公司,乃是存金寸土的宝地。 门口早有迎宾两排站好,看贺旗一步步的走上宝琴的台阶,一个旗袍美女走上前来对贺旗说:“先生您好,您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吧,能请您出示名帖吗?” 贺旗一愣,暗道:“名帖,我倒是有,不过当时纯粹是为了算命而临时赶制的,不仅不是太威风,而且显得非常囧,上面不过是把我那幡子上的一套东西搬了下来,又给自己加了个名号叫做云浮先生。只是那江湖骗子一般的名帖,在这里拿出来,岂不是自找耻笑?” 看着这美女一幅笑盈盈的样子,贺旗突然有点懊悔没有让范伯仲那厮给自己印一套钦天监监正的名帖来了。 “先生,能出示下您的名帖吗?”美女见贺旗没有回答,又重复了一遍。 看着美女热切的眼神,贺旗无法可想,只好掏出了自己那云浮先生的名帖递了过去,美女接过来,不过一瞥,就堆起一脸的笑容,说:“您就是云浮先生啊,想不到如此年轻,您的位置早就准备好了,还请跟我来。” 贺旗一惊,寻思:“这妞也知道我云浮先生的大名,想不到我也是个名人了。”不由的心中大乐,正当贺旗激动万分之时,那美女突然说了句话:“昆仑集团的范总已经给我们打过招呼了,说今天名震京城的神算云浮先生会来,您的座位就是他预定的。” “什么?”贺旗吃了一惊,心中嘀咕:“昆仑集团?范总?范伯仲那厮什么时候成为范总了,我靠,这个王八。” 拍卖所在的是属于甲级的VIP天字厅,据说是京城里最大的拍卖厅,贺旗进去的时候也被小小的震撼了一下,那规模都赶得上京师大学堂的会馆了,上千平米的拍卖厅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怕不下五百号人,京城富人还真多,贺旗的座位果真不错,是第一排的中间,离拍卖师不过三米的距离,物件的样子能看的一清二楚,美女把贺旗安排好了,留下一本本次拍卖的卖品名录就离开了,这时候,拍卖师,保安,及相关的工作人员也全部的走上了拍卖台。 那拍卖师清清嗓子,敲了下手中的小锤子,说:“各位来宾,现在拍卖马上就要开始了,现在允许我介绍本次拍卖的展品。”喧闹的大厅顿时静了下来,只见那拍卖师一扬手,身后的大屏幕之中,一件件的拍品就慢慢的滚动播放起来。 这次拍卖的确称得上是一次大手笔,所拍的东西,也都是颇有来源的,最古老的一件拍品,竟是东周时候的一把短刃玉刀,林林总总共有八十多件,历朝历代的东西都有,全都是武器一类的,怪不得范伯仲电话里一直说这次值得一来。 贺旗心中对那玉刀颇感兴趣,暗自琢磨着宋安澜那武安君之剑之所以有如此之威力,一个是因为武安君的确用那剑杀灭了上百万的战国士兵,再者武安君也是有点本事的,不然那剑怎么能用来封印恶魂厉鬼,二来是那剑有些年头了,二千年的东西放着放着也会自己有些灵性的。那玉刀制式古朴,润泽透明,晶莹剔透,玉胎之中隐隐有一丝血色,正是上好的血玉。 第三十四章 不缺钱的女人 玉刀因为年代最久远,最为珍贵,所以被放到了最后,刚开始拍卖的都是一些近代的东西,如本朝康正皇帝登基祭天时用的天子剑,康正皇帝捐出来拍卖然后用来作为善款,虽然那剑造的甚是豪华,剑柄上三颗猫眼般的宝石端的夺目,但贺旗不过看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心知如果这个天子剑有用的话,康正皇帝肯定不会拿出来卖的,早被宋安澜收走了,不过那价钱出的竟是十分之高,有八百万之巨,不过是第五件拍品,贺旗瞬时觉得自己口袋中的三千万估计存不到明天了。 跟贺旗坐同一排的有一个戴墨镜的长发女子,让他十分注意,虽然并不能真切的看到模样,但那女子魔鬼般的身材不由的让贺旗久久不能侧目,不能否认的是贺旗首先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色欲才盯着那女子目不转睛的,但是慢慢的到了后来,贺旗就被那女子的财力所震惊了,那女子不仅拍下了天子剑,还连续拍走了永平皇帝时候茅山派掌教常建东的铁笔,昌乐皇帝时候武功盖世的赵峥大将军的马槊,这些拍品不只价值连城,总计在千万以上,而且都和历次的国难有关,按照宋安澜的说法,贺旗是大明十年来唯一一个能够拿得出手的玄学士,而看这个美女拍起东西的架势,彷佛她也在寻找什么一样,贺旗心中起疑,道:“难不成这女子也知道国难的事情?” 那美女买东西就像不要钱一样,看的贺旗胆战心惊,如果这么拍下去,那玉刀恐怕也要落入此女之手了,贺旗突然觉得此时此刻,是要找找范伯仲这厮来多送点钱了,贺旗心中正在盘算,突然听到拍卖师说:“下一件拍品,第四十三号,著名考古学家李云长先生最新考古发现,辽东建州女真大酋皇太极铁脊弓一把。” 李云长是最近报纸电视上特别响的一个人物,老先生本来是辽东一个文物贩子,不知道怎的发现了三百年前建州女真的古城,但是他死活也不告诉大家在哪,只是隔三差五的搞出一点东西来拍卖,他之所以特别有名,还有一点就是他的嘴硬,贺旗从京师大学堂刚毕业的那会,找不到工作只好在家看电视,当时有这么一个节目,专门播放一些世事大案,其中有这么一集就是关于他的。 不要看老先生年近六十,那嘴却是极硬的,自从他发现了建州女真的古城并靠着里面的东西着实发了一笔之后,盯上他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那一期就是关于一个大的武装文物贩子集团,找了个机会将老先生捉了去,关在京郊的一个小楼里八天的故事。老先生被大明金吾卫救出来的时候,身上一块好肉都没有,满嘴的牙也没剩下几颗,那样子不比贺旗那老师宋安澜好到哪里去,然而即使是被打成那副死人模样,老先生也硬是没有向绑匪老实交代古城的位置。 不过自打那次以后,老先生雇了一帮保镖,一个个都是大明禁军龙骧卫里退役下来的,龙骧卫那是保卫天子的特种部队,身手颇为了得,于是再也没被人捉走暴打过。原来他也不过就是搞一点瓶瓶罐罐的出来卖,今天突然参加这个武器拍卖会,一出手还是大酋的铁脊弓,估计老先生是缺钱了,贺旗如此想到,然后抬起头来看那铁脊弓。 “这弓据专家考证,弓身乃辽东陨铁与黄金合成打造,弓弦乃是用大酋皇太极当年围猎之时亲手射杀的五只白虎之筋配以东海虎鲨筋胶制而成,弓名“勾陈”,大家可以在《辽东实录》上找到关于这把弓的描述,当年我大明边将死于此弓者,有史可查者,就有一百三十七人,有名者如总兵祖大寿、副将尚可喜、张存仁、孟乔芳、沈志祥、祖可法、参将孔有德、耿仲明、马光远等。底价三百万,请出价。”随着拍卖师小锤落下,现场就响起了各种叫拍的声音。 “三百五十万,四百万,四百三十万,五百万,六百万,六百八十万,七百五十万…”拍卖师笑眯眯的站在台上,并不去干扰大家的拍卖,因为第一排的墨镜女子还没有喊出任何价格。 贺旗也在关注着这个墨镜女子,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这把铁脊弓,她是势在必得的了,价格慢慢的被抬到了一千五百万,贺旗回头看去,现在仍旧在坚持的不过只有俩个人了,而那女人仍旧慢悠悠的翻看着卖品名录,好像要放弃这次拍卖一样,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就这一会的功夫,两个人中的一个已经放弃了拍卖,铁脊弓的价格也落在了一千八百万。 那拍卖师跟贺旗一样,眼睛一直望墨镜女子那里瞟,喊出一千八百万的那个胖家伙满意的看看四周,回过头来,见拍卖师没有任何动静,又加大嗓门喊了一句:“一千八百万啊,卖不卖啊你!” 拍卖师回过神来,又看了女子一眼,那女子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依旧在看那本名录,彷佛只有那名录比这铁脊弓有趣多了,拍卖师无奈之下,将头摇了摇,起锤道:“一千八百万,第一次,有没有更高的?” “一千八百万第二次,有没有?”当那拍卖师第二次喊价的时候,贺旗终于按耐不住,举起了手中的牌子,“一千九百万!” 从开拍开始,贺旗就一直沉默着,他年轻,一脸稚气,打扮休闲,与整个大厅里装扮严肃正式的众人格格不入,很多人在进来的时候都会朝他看一眼,然后指指点点贺旗这个异类,直到贺旗举起牌子,喊出一千九百万这个价格,整个拍卖厅突然一片哗然,贺旗虽然不曾转过头去,却也能感觉到背后那“嗖嗖”的目光。 “两千万,两千万!”胖子又嚎叫起来,拍卖师看看贺旗,示意他继续拍下去。 “两千三百万。”这东西怎么看都对贺旗有重大的意义,宋安澜那把武安君之剑杀的是士卒,这把皇太极铁脊弓杀的是忠臣大将,作用应该差不多,年代虽然新了点,但是正是崇祯时代的产物,又是陨铁,贺旗的知觉告诉他,这把弓能带给贺旗的,不仅仅是表面上的那一点历史。 “两千三百万,还有没有了?”拍卖师见胖子不再出声,举手询问道。 “三千万。”这时候墨镜女子轻轻的说了三个字,本来安静的大厅顿时嘈杂了起来,直升七百万的气势,震惊了在座的许多人。 “三千万,这位小姐三千万,诸位还有没有更高的价格了?这位先生,还有没有了?”拍卖师看着贺旗说。 第三十五章 美人相邀 三千万,贺旗身上全部家当不过三千万而已,哪里还能出到更高,只好摇摇头。随着拍卖师一锤定音,那铁脊弓被那女子拍下了。贺旗垂头丧气的看了那女子一眼,发现那女子正盯着自己看,见贺旗看她,甜甜的,对贺旗微微一笑,便转过头去了。 接下来的拍卖的东西,就都是一些名人骚客所曾经使用过的了,这些武器在他们身边,不过是装饰走走样子而已了,并非贺旗开始看名录的时候想的那样有什么神奇的经历,其中唯一一把能称得上染过血的,不过是当年诗仙李白用来参加斗殴时候的一把短剑了,那女子也一直没出过手,直到拍卖结束,女子又以三千万的价格买下了那把玉刀,让贺旗好生郁闷,终于明白,在京师这个地方,三千万,其实并算不上什么,比如在宝琴,他竟是连一样东西都买不起。 事了拂衣去,一身怨与恨,说的就是贺旗这次拍卖的心情,贺旗心头郁闷无比,当即钻出了拍卖厅,抄起了手机,给范伯仲打得起电话来,范伯仲倒是很关心贺旗这次的成果,上来就问:“今天可有斩获?” “斩获,斩你个死人头啊,你他妈的才给老子三千万也好意思让我来拍卖,好东西都不只这个价,今天一个三八把老子的东西都拍走了,你赶紧的,再给我两千万,免得下次拍卖我买不起东西。” 贺旗气势汹汹,将一身的怨气发泄到了范伯仲身上。 “这个,没有钱了。”范伯仲顿了顿,说。 “什么,没有钱了,国难啊,国难要来了,老子拼了命来拯救世界,你给我说没有钱了?” “恩,是没有钱了,这三千万是历年来朝廷拨给的经费攒下来的,从林大人开始,到现在一直攒着呢,前些年宋大人还花了一些,剩下的三千万都给你了。”范伯仲一本正经的说着。 “我靠,不是吧,钦天监一年又多少经费啊,要攒一百多年?”这钱还是自己的老师的老师开始攒的,听到这里贺旗要晕过去了。 “恩,林大人的时候每年是两百五十万,到了宋大人的时候每年就是三百万了,对,没错,三百万。”范伯仲在电话的那一边慢慢的说着。 “三千万,连个鸡毛也没买到,我不管你给我多要点钱。”说完这句贺旗就挂了电话,也不管范伯仲到底能不能搞到钱。 贺旗气鼓鼓的挂了电话,踢了一脚墙,便要出门回家,这时,突然看见了墨镜女子走了过来。 “贺先生,久仰大名。”说罢,便伸出一只手来,要和他握手。 平白无故的跑来跟我说话,必有奸情,虽说心中这样想,但是人家都主动伸手了,不握手的话不太好意思,贺旗也只好伸出手去和她握了握,那女子的小手光滑细嫩,手感竟是不错。 “贺先生,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曹若蓉,最近刚刚来到大明,早就听闻贺先生玄学第一的名气,今日在这里见到,真是我的荣幸。”那女子说。 看来自己最近真的是风头正旺,又来了一个久仰大名的,贺旗心里一乐,刚才被那女子抢了铁脊弓的些许不快,就被抛到了脑后,又见那女子笑颜如花,不由的十分心动,赶忙谦虚道:“呵呵,这个曹小姐,哪里哪里,混口饭吃。” “混饭混到贺先生这个地步的,放眼天下,可真的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曹若蓉对着贺旗婉婉一笑,然后摘掉了墨镜。 这时贺旗才仔细的看了看她,真是面若桃花,美如天仙,大大的一双眼睛泛着秋波,一眨一眨,煞是迷人。果然是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 “呵呵,贺先生看够了没有呢?” 贺旗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目光从她的脸上挪开,咳咳两声,说:“呵呵,不好意思,山野之人,从来没有见过曹小姐这样的美女啊,还请原谅则个。” “呵呵,贺先生如果视而不见,若蓉反倒会觉得难过,美好的东西如果没有人观赏,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你说呢。”曹若蓉轻轻的说,那声音带着一丝妩媚的,混杂在一股淡淡的幽香之中,迎面拂来,酥软了贺旗一身的骨头。 妖精,真是个妖精,贺旗咽下一口吐沫,定定神,说:“不知道曹小姐找我有何贵干呢?” “若蓉这次是来送一份大礼给贺先生的。” “大礼,是什么大礼?”这小妞难不成要把自己送给我?贺旗心中暗想。 “本次若蓉参加拍卖所得的所有卖品,不知道这份礼够不够大?” “所有卖品?曹小姐你是开玩笑吧,加起来价值连城啊!”这样的大礼,也的确让贺旗大吃一惊,这小妞拍东西不看价钱,就跟大白菜一样,这次拍卖少说也花了上亿,这么多钱白白赠送,真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贺旗自诩虽然不怎么聪明,还被宋安澜骗去吃了共命符,但是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情,自己还是知道的,再说刚刚被宋安澜摆了一道,如果再给这小妞骗了,自己岂不是傻的。所以并未多想,开口道:“曹小姐,无功不受禄,曹小姐的心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这份大礼,还请带回。” “呵呵,若蓉正是有事相求,所以准备了这份大礼,就当若蓉请贺先生一展神通的礼金吧。” 贺旗听她说完,心中暗道:“原来还真的是有事相求,不过这礼金,有点多了吧,总要先问个明白。”是以开口问道:“曹小姐,不知道所求何事,不如先说来听听,如果超过在下的能力,那还是请免了吧。” “呵呵,此事如果玄学第一的贺旗做不了,那么这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若蓉也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至于所托之事,我的东主想和贺先生面谈,不知道若蓉有没有这个面子请到名动天下的贺旗了。”说完,又是婉婉一笑。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况且是贺旗这没有见过什么美人的家伙,见她软语相求,心中早就软了三分,又是这样一笑,三魂去了二魂,七魄没了六魄,将头点的如同那拨浪鼓一般应了此事。 至于曹若蓉要送他的这次拍卖她名下的物件,虽然她执意让贺旗带走,但是贺旗却也知道这种好处不是随便要的,便坚决推掉了,他心中觉得曹若蓉这样大的手笔,所图必定不小,给的越多,到时候她要从自己身上拿走的就越多,总之,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贺旗硬是空着手走了。 第三十六章 大明首善朱正西 回到家的时候,贺旗再次接到了范伯仲的电话,范伯仲在电话中告诉贺旗他凑到了一百万,贺旗好奇之下就打探这一百万的来源,范伯仲妞妞捏捏了许久,最后才告诉贺旗,吏部拒绝了钦天监的经费申请,他只好把自己的存款拿来应急,贺旗听得好气又好笑,本来想不告诉他曹若蓉的事情,但是想想他也不容易,所以将曹若蓉送了我上亿的拍品的事情简单的讲了讲。 范伯仲也听的大吃一惊,京城地面上的事情,没有锦衣卫不知道的,突然冒出一个这么有钱的小妞,他又一无所知,特别是贺旗讲了曹若蓉请自己去办一件大事的事情之后,范伯仲的口气也渐渐的深沉了起来,他也觉得这么大的一份礼,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惊天的阴谋。他建议贺旗等等看,等他查到这曹若蓉的来历再去不迟。 不过不管怎样,贺旗是打定了主意,要留下这三千万,曹若蓉所求之事,如果没有把握,拿了她的东西然后躲在钦天监里,凭借锦衣卫的势力,想必那背后的东主也不能拿自己如何,既然钦天监这么穷,能省就省吧,东西拿回去就当捐给钦天监造福好了。 刚想到这里,电话又响了,贺旗一看,是范伯仲,“想不到这厮这么有效率。” 贺旗赞了一句,便接起电话。 “这个,查不出来。”范伯仲声音显得有些尴尬。 “查不出来,你不是说你们锦衣卫本事如何吗,你要钱要不来,查人也查不出来?” 贺旗简直要被范伯仲气死了。 “这个,大人,你是不是记错名字了,我查了宝琴的拍卖纪录,这个女人明明是叫吴雾。”范伯仲说。 “你是傻的吧,吴雾,不就是无吾吗,人家就差叫无此人了,这个才是化名,化名,就算叫吴雾吧,你查出什么来了?” 贺旗脑筋一转,说。 “这个,下官到不曾去查,也是刚刚想到。”范伯仲听着很无辜。 “好吧,老范,我真服了,你也别查了,我自己去一趟就知道了。” “大人英明,下官正要如此建议。”范伯仲听着还挺高兴的,也不知道是觉得贺旗省了他的麻烦他高兴还是觉得两人心有灵犀高兴。曹若蓉并没有让贺旗久等,傍晚时分,打电话邀请贺旗与东主会面,地点就在离贺旗不远的大郊亭新区的东万国广场的东万国塔。 万国广场,虽名广场,实际上是一个大型的住宅区,因为太大了,以至于无法用小区来命名,所以开发商就用广场来称呼这里,万国广场的开发商,在大明也是极为有名的,被报纸称为大明第一善人的朱正西先生。这位朱先生早年间从事边贸生意,后来发了大财,于是来到京师,投身于房地产事业,用二十年的时间建立了庞大无比的房地产王国,在京城里,如果随便找一个繁华地段,然后放一把火,那么被烧的这些建筑中必定有一座是朱正西盖的。他的产业之大,的确可以用得上富可敌国来形容了。 巨大的房地产王国给朱正西带了了无尽的财富,也带给了居住在京师的百姓无尽的痛苦,在如今的大明京师,远郊的房子竟也要两万一平,市中区的房间最便宜的也要三万一平,有学者曾经指出,京师的房子如此之贵,完全都是朱正西搞的鬼,京城两千万百姓,能住的起房的不过十分之一而已,而在朱正西进入京城之前,京城的房子不过是现价的百分之一而已。 朱正西一度成为整个京城百姓的公敌,京师大学堂就有一个很有名的笑话,话说有一年的文学士策论大考,题目是“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考试结束之后京师大学堂文学院公布的第一名的试卷只有一句话:“斩贼子朱正西以安天下”。更有甚者,数年前还曾经出现过买不起房的百姓在朱正西的公司门口聚众示威,有人搞了一个募捐箱,号召民众一人一两银子,雇佣杀手干掉朱正西,从者甚众,短短一天竟得银四百万两,后来还是金吾卫出面,这件事才被压了下去。 关于朱正西的这种轶事数不胜数,大概也是因为他自己觉得犯了众怒,在六年之前,开始在京师东南西北兴建万国广场,广场建成之后,以极低的价格出租给京城的学子士人,那万国广场是按照四星级的住宅建造的,如果卖的话至少要三万一平,租的话,一百平的三居室,按照这个标准也需要一万才能拿的下来,当时都以为这万国广场是朱正西掠夺百姓财富的又一佐证,却没有料到,朱正西的四座万国广场只租不卖,价格还相当的便宜,只有正常价格的百分之五,这样算来,五百两银子一个月就能住得四星级的三居大屋。 朱正西的疯狂举动震撼了整个京师,顺带着将他的同行们坑的体无完肤,每座万达广场可以居住三十万人,整整一百二十万人因为朱正西受益,整个社会对于朱正西的风评也一下子好了起来,靠着这四座万达广场,朱正西捞了一个大明第一善人的称号。住进万达广场的百姓,个个将朱正西当做再世父母,当今圣上,也因为朱正西的善行,降旨嘉奖。 每个万国广场都有一个万国塔,这朱正西也是一个怪人,明明就是万国广场的物业管理大厦,偏要建的稀奇古怪,活脱脱的就是寺庙的佛塔模样,名字也不叫物业管理大厦,叫什么万国塔。曹若蓉将我约在东万国塔,让我一下子就猜到了她东主的身份,放眼京师之中,能够挥金如土,送我一份这样大礼,又跟万国广场有关系的,除了大明第一善人的朱正西,还有哪个?当我到达万国广场的时候,正如我所料的,当曹若蓉为我打开车门的时候,站在门口迎接我的,正是朱正西。 “云浮先生,久仰了,今天能请到你,真是蓬荜生辉啊。”朱正西笑呵呵的伸出双手来迎接贺旗。 “呵呵,朱先生,在下也是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正应了那句闻名不如见面啊。”贺旗也客气到。 第三十七章 女真古城 “呵呵,不知道大名鼎鼎的贺旗今日看出什么来了呢?”朱正西问到。 这一见面,就考上了,看来这京城房产大鳄也不是白给的啊,贺旗微微一笑,道:“呵呵,单论面相的话,朱先生五岳端正,中庭带痣,本来就是大富大贵的面相,哪里又需要我多说呢,今日之事,在下虽然不才,但也算得一二,可是与这次拍卖有关?” 朱正西脸上一紧,然后又恢复了笑容,却全被贺旗看在眼里,他哈哈一笑,那曹若蓉就上了搀住了贺旗的手臂,娇声说道:“呵呵,朱总将客人堵在门口好像不太礼貌吧,咱们进去谈吧。” 贺旗哪里算得出来朱正西这次找自己干什么,这算术,全靠事主天地人三才合一,才能一探端倪,要真正去算那朱正西,非得他心中默想所求之事,摇卦才行。只不贺旗混了许多年江湖,奇*.*书^网很是有一些察言观色的办法,就算没有真材实料,也能开口成章,加上朱正西这种人,越是有不可告人的图谋,越是容易忽悠,随便找个相关的事情说一说,又不要说的太过明白,就能唬住他。虽然贺旗本事不错,但是除了算命摇卦以外,其余的基本都是停留在书本上,从来没用过,更加没有未卜先知这种本事了。 贺旗笑盈盈的和这美人贴在一起,心中却大叫走运,暗想:“好在平日师傅教导有方,本大爷才轻松过关,那京师大学堂里可没这种学问。”贺旗心中有了底,也轻松起来了,况且美人在侧,更是难得的享受,也不拒绝,任由曹若蓉带领,一路电梯高升,来到了顶楼。 塔顶的总裁办公室正是朱正西招呼客人的地方,“既然云浮先生神算无双,我也就不卖什么关子了,这次请云浮先生前来,确是为了这女真古城之事,想必云浮先生也对朱某人的事情知道一二,这社会上对于我朱某人还有一个称呼,就是钻石朱老大,说我是大明最抢手的单身汉,呵呵,其实朱某早已婚娶,还有一子,只不过内子韶华早逝,儿子离家出走已经多年,并不认我这个父亲。” 对于钻石朱老大这个称呼,贺旗还是知道的,朱正西纵横京城地产业多年,但是从来没有听过他的绯闻,这一点和其他的地产大亨相比,简直太不寻常了,不过也有传闻说朱正西的生活取向有问题,爱好龙阳,却也没有什么实在的证据,所以京师之中,中意朱正西的女人还是很多的,特别是朱正西成为大明首善之后,梦想嫁给这五十多岁老头的女人就更多了,至于他曾经结婚,并有一子的事情,贺旗倒也是第一次听说。 “我的儿子,因为我当年犯下的错误,到现在都不肯原谅我,但是作为一个父亲,我心中是一直有他的。我这儿子这些年来一直热衷于考古,然而就在一年之前,他在辽东发现了女真古城的线索,三个月前我的手下向我汇报他们将跟踪我儿子前往须弥岛,从此之后,四个人了无踪迹,就此消失,我多次派人前往须弥岛察访,却连蛛丝马迹都找不到。”说到这里,朱正西竟眼睛一红,声音也哽咽起来了。 “这次邀请贺先生前来,就是希望贺先生能够帮我找到我的儿子,宝琴的拍品只是定金,事成之后朱某愿以五亿两为谢。”朱正东声音突然高了几个台阶,正色盯着贺旗说道。 贺旗倒吸一口凉气,瞬时被这五亿两砸的晕阙了,暗忖:“五亿两啊,这朱正西真是舍得花钱,虽然想来合情合理,谁家儿子不见了,都会拼了命的去找的。但是五亿两显然不是这么好赚的,从李云长被人绑走的事情就能看得出来,这老先生死活不说,其中一定有价值连城的东西,而且那地方一定是极难出入的,不然李云长干嘛每次都只拿几样出来卖卖,不是李云长不想多拿,必然是李云长根本拿不出来。”想到这里,开口说:“朱先生真是高看在下了,且不说在下所学有限,并不一定能够帮到朱先生,就是如今世上,能够帮到朱先生的恐怕还有一人,比贺旗有用十倍。” “呵呵,你是说那打不死的李云长吗?”朱正西笑笑说。 “正是李老先生,李老先生恐怕是大明唯一一个多次去过女真古城的人,有李老先生带路,我想找到令公子简直是易如反掌。”贺旗说。 “李云长,再也不会去女真古城了。”朱正西摇了摇头,说。 “为何?” “拍卖会上的那张铁脊弓是李云长三年之前拿回来的东西,一直视如珍宝,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怎么舍得拿出来拍卖。不瞒你说,李云长如今已是病入膏肓,黄土都埋到脖子上的人了。” 贺旗脸色微动,道:“竟有此事,怪不得突然拿出铁脊弓这样的硬货出来,想必是命不久矣,卖掉留给后人把。” 朱正西点起一支雪茄,抽了一口,吐出一个长长的烟圈,答道:“正是如此,这李云长当年也是一条汉子,好汉必定多情,虽然多年来,李云长一直将自己的家人隐藏的很好,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别人拿他的家人来要挟他,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李云长太过多情,办过婚礼的妻子就有八个之多,他没有病倒的时候,这些事情谁都不知道,他现在快完了,不得不要为后人准备,这八个妻子共计为他生下了二十名子女,李云长的那点家当,住院的时候就花的一干二净,所以逼不得已卖了自己的铁脊弓,想用来分给子女。二十个人,每个人不过一百五十万两,太少了。所以除去铁脊弓的钱,我又给了他七千万,许诺他的后人一生平安,这才换得了女真古城的地图。” “既然有了地图,又何必找我呢,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朱总拿出一亿来,完全可以雇佣一支龙骧卫那样的特种部队,在下初出茅庐,身无长技,怕是会误了朱公子的性命。”贺旗上前一步,盯着朱正西的眼睛,大声说道。 事事反常必为妖,朱正西给的太多了,已经多的让人不得不怀疑了,贺旗没有头的担心着,暗想:“如果朱正西不能给自己一个完全信服的理由,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他的,况且朱正西说的是事成之后,老子还没有拿到钱就忽悠老子去帮你找儿子,万一那女真古城不是什么好去处呢,钱没拿到送了小命就太亏本了,你这老小子,如果不交个底,说出实话来,老子是万万不会答应你的。” 第三十八章 古城地图 “我仔细问过李云长,才知道李云长发现这女真古城十年来只进去过三次,每一次都是九死一生,这女真古城有极厉害的阵法机关,稍有闪失就会送命,李云长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同行者近百人,他只不过是那支队伍中的马夫而已,那铁脊弓也是第一次进入古城所得之物,之后的两次李云长只敢在外围拣点破烂回来,并不敢深入。”朱正西正色说道。 “那李云长第一次进入女真古城所跟随的队伍后来如何了?”贺旗有心打探,是以不住的出口询问。 “全部死在了古城之中,李云长并没有资格跟随他们深入古城,只能在城外和一干杂役等候接应,据李云长说,他们数十人在古城之外等了两天两夜,最后只等到了几个浑身是血的头目出来,那几个头目见人就杀,李云长身上中了一刀,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周围没有一个活人,几个头目七窍流血死在杂役当中,他这把铁脊弓就是从头目身上拿到的。”朱正西虽然讲的平静,但是其中的凶险可想而知。 “这么说来,李云长并没有亲自见识过那阵法了?” “没有,他之所以知道里面有极为厉害的阵法是因为,那领队之人,曾经多次嘱咐手下,要小心从事,听候指挥,免得触动阵法,万劫不复。” “那么这些人是死于阵法了?”贺旗道。 “八九不离十,近百人的队伍进去,只有几个人出来,如果里面不是有阵法机关,那又是什么?”朱正西说道。 “那地图又是如何,可曾标出古城构造,或许从地图上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来。”贺旗想了想,说。 “若蓉,把地图给云浮先生看看吧。兴许贺旗可以看出更多的东西来”朱正西说。 曹若蓉点点头,走到墙边的书柜,从上面取下一个盒子来,然后将一幅卷轴拿出来递给贺旗。贺旗接过卷轴,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将它展开,焦黄的地图慢慢的展现了开。 一只栩栩如生的飞鹰跃然卷上,金翅银爪,遮天盖地,将整个地图覆盖了一半之多,一只爪子里抓的是太阳,另外一只爪子中抓的一根长条东西,隐约有几分余先生教书所用的戒尺的样子,飞鹰从天而降,咬住一只正分开海面,呼啸而出的五爪金龙。五爪金龙扑向的正是海面的一座小岛,小岛山陵突兀,沟壑纵横,在岛的南端近海的山峰之上,矗立着一座方城,方城之中一只银狼正冲着金龙仰天长啸。 “图中所画的应该是崇祯十七年,女真与大明辽东故事,海东青与银狼都是女真的图腾,而五爪金龙像来是天子的象征,我们看了很久,也只得到这些结论。”曹若蓉在一边补充说。 “后面还有一首诗,应该是后人加上去的,不过好像只是随笔。”朱正西说。 贺旗将地图翻转过来,果然,一首七言律诗呈现在他的面前, 风雷高广照云山,人世无门路殊途,忽有神龙乘风现,俯首高声颂黄泉。 断臂舍身入九天,终识石母化水卷。崖山十万忠血骨,不若三尺定海针。 李青山绝笔。 这最后的李青山三字,真是有如当头一棒,重重的敲在了贺旗的心头,贺旗在京师大学堂四年,虽是个光棍学生,却也打听出来,那青山先生正是姓李名青山,如今竟在这地图上看到了他的绝笔,不由的心中思绪起伏,暗想:“青山先生明明死在了莫名湖中,为何这里说是绝笔,难道那百人的队伍,正是青山先生带领,如此说来,那阵法一事,总是真的了,那青山先生,当年,为何跑到辽东去探那女真古城,看这字迹缭乱不堪,却是匆忙写成,必是遇到了大难,不知怎的,却流传到了朱正西手中。”心头蹦蹦乱跳,脑中几个大大的问号不住的转来转去,心中那去须弥一看的决心也愈发的强烈了。 朱正西见贺旗默不作声,就发声问道:“贺先生可是看出了什么?” 贺旗转过头来,对朱正西说:“这李青山在下的一个故人,多年杳无音信,突然看到他的名字,心中很是震惊。” “哦,可有这等事,想不到这首诗的作者竟是阁下故人,看来贺先生命中与这须弥岛有缘了。”朱正西惊讶的说道。 贺旗点点头,心中也拿定了主意,道:“既然如此,贵公子之事,我总是要去看看的。” “得先生相助,还怕大事不成,哈哈哈。”朱正西大喜,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竟将贺旗抱在了怀里,贺旗挣脱了两下,才总算将他甩开,道:“这地图只是标明了古城的位置,并不能看出更多的东西来。这李云长可曾提及这地图的来历以及用法?如果真如李云长所说,古城之中有极为厉害的阵法机关,这张地图恐怕用处不大。” “这地图也是李云长从头目身上拿下来的,其他的他知之甚少。”曹若蓉摇头说道。 “我们何时出发,共有几人?” “当然是越快越好,其实现在就差先生一人,若蓉将陪先生共同前往,还有一位,乃是白马寺的执事方丈释永金大师,大师和若蓉早就准备妥当,随行的还有二十名好手,都是朱某人用重金聘来的,贺先生大可放心,他们拼得性命也会保得贺先生平安的。”朱正西喜形于色,连珠炮一般,将情况说了出来。 贺旗听那娇滴滴的曹若蓉也要同去,将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说:“朱总,若蓉一介女子,本次前往须弥,前途未卜,带着若蓉恐怕多有不便。”这么秀色可餐的一个小美人,远观也好,亵玩也好,都是没有问题的,只是那女真古城,乃是个不清不楚的所在,那李云长数百人的队伍,死的干干净净,让贺旗一时觉得凶多吉少,想到这布娃娃一般精致的美人儿还要分出精力来照顾,所以干脆打听注意要将这个小包袱留在京师。 “呵呵,贺先生,你这就是有所不知了,我们若蓉虽然长的一幅弱不禁风的模样,但却是这次队伍中高手中的高手,若蓉对于女真的历史有很深的研究,带上她不仅不会是个麻烦,反倒会事半功倍。”朱正西笑呵呵的看了一眼曹若蓉。 贺旗哪里肯信,脸上的笑容也分明是带着些许嘲笑,看那曹若蓉纸片一样的身板,光洁细长的手指,哪里又是个高手的样子了,在贺旗心中,高手,就得是范伯仲如此一般的大汉,至于高手中的高手,自然必须是大汉中的大汉,曹若蓉这副样子,是绝对不成的。曹若蓉被朱正西一夸,脸霎时间就红了起来,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贺旗原本笑的正欢,但是突然见到曹若蓉明珠半掩,娇娇有涩的模样,一脸的笑容就冻在了脸上,只剩下嘴巴还在傻呵呵的笑着,曹若蓉被看的不好意思,终于“叮咛”一声,转过身去,一双秀手将脸遮掩的严严实实。 第三十九章 大和尚释永金 “呵呵,连名动天下,相人知面的云浮先生都被骗了过去,若蓉,你好手段啊,既然云浮先生问了,就不要藏着捏着了,露两手出来,也叫云浮先生知道你的手段。”朱正西大笑说道。 贺旗哪里又会将朱正西的话当真,还道这曹若蓉学过两年拳脚,要耍一套罗汉伏虎拳,却想不到,就在贺旗胡思乱想之际,曹若蓉就已经出手了,贺旗眼前一闪,只见漫天的星光冲自己飞驰而来,贺旗被吓了一跳,腿脚加力,扭动腰肢,就要跳起来闪躲,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低头再看,一颗颗的钢针已经密密麻麻的插满了自己的衣服,怕是不下几百根,那钢针尾端,一条条明晃晃耀眼的钢丝,千丝万缕,借着灯光,将整个房间闪的亮晶晶的,如同那蛛丝一般,最后竟都汇到曹若蓉的双手十指之上。 曹若蓉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门,瞬时之间,已经变了一个人,那双盼情朱目之中,如今再也没有那冉冉的秋波,有的只是暴射的精光,还带着一丝丝的杀气,贺旗只觉得后背又湿又冷,额头上甚至有几滴冰凉的东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心中的震撼,已经不是言语可以表达的了,只是不住的暗自说道:“蛇蝎美人,蛇蝎美人,蛇蝎美人……”。曹若蓉冷冷的站在那里,身上强烈的杀气凭空给这个娇滴滴的倾城美人增添了几分血腥,几分恐怖。 “厉害…”半响,贺旗被那杀气压的喘不过气来,只好开口说道。 “呵呵,贺旗不亏是这些年来大明少有的青年俊杰,若蓉这招,不知道吓倒了多少孟浪之徒,贺旗竟是不动如山,朱某人佩服佩服。”朱正西拍拍手,笑道。 贺旗心中暗骂,自己的本事,自己是再也清楚不过了,自己又哪里是不动如山了,刚刚分明是反应不及,被吓傻过去了,待到看清那曹若蓉的手段,想要高声喝喊,却被那朱正西抢先夸奖出来了。 “若蓉,还不收了你那针。”朱正西不亏是做老了生意的,见贺旗不答话,已经猜出几分,轻轻的说将出来,给了贺旗一个台阶。 曹若蓉一扬手,只见贺旗遍体的钢针就随着钢丝“嗖嗖”的回到了她的手臂之内,冲贺旗一笑,然后又恢复了那副甜兮兮的模样。 贺旗叹口气,只听曹若蓉说:“如何,云浮先生,若蓉可去的吗?” “你要是去不得,这天下也没人去的了,哎,女人啊。” “呵呵,贺先生莫怪,若蓉从小就爱女红,所以针线功夫不错,都是偶然,偶然。”朱正西说。 贺旗大恼,暗骂:“朱正西这老瓜皮,这要是缝衣服能缝出来的,那赵德民的老婆,自己邢奶奶现在已经是武林第一人了。不过曹若蓉这样的身手,带在身边,那安全系数就高了很多啊,朱正西说的二十名各路高手,在我看来,最强不过是膀大腰圆,最多是二十个翻版的范伯仲,碰见曹若蓉这种女红出众的小妞,估计一个回合就会被串成一串。”想到这里,却也稍稍心安,带个高手,总是好的。 屋中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各自琢磨的时候,朱正西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朱正西直接按了免提,一个声音就传了过来:“朱总,释永金大师到了。” “有请大师到顶楼来。”说罢,朱正西抬起头来,对贺旗笑着说:“今天倒巧,大伙凑齐了,真是好兆头啊。” 贺旗点点头,然后找了张沙发坐下,脑海中关于释永金的事情一件件浮现了出来。 释永金是大明京师学堂佛学院毕业的,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大和尚还是贺旗的学长,此人成名甚早,与他一比,贺旗这所谓的新秀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释永金在二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天下闻名了,据说这和尚从小就有慧根,进入京师大学堂之前就是有名的小和尚,在二年级的时候发生了两件事情,让这家伙的名声一下子大的要死。 第一件就是康正三年的佛道之争,当时佛学院客座院长,京师万寿寺主持妙言大师与道学院客座院长,京师白云观主持横江道长为了两教谁主谁辅的问题大动干戈,先是横江道长带着一帮道士在京师大学堂后门的树林里伏击了妙言大师,硬生生的用胶水给老和尚人造了头发,剥下了老和尚的僧袍,换上道士的大褂,绑在后门示众。 接着就是道学院陆续有晚归的学子被人捉走剃度,穿着一身僧袍,脑袋上盯着八个香疤狼狈的逃回来。这件事惊动了京师大学堂的前任校长,上报了国子监,国子监的监正不敢乱来,老老实实的禀告了当时的康正皇帝,康正皇帝那时候刚刚登基,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纪,一方面觉得两教不像话,一方面又觉得十分有趣,就直接召见了两院的客座院长。 横江道长和妙言大师在皇帝面前虽然不敢造次,但是也说了对方不少坏话,后来康正皇帝少年心性,就帮他们出了个馊主意,想不到两个院长都同意了。这个馊主意就是一个月后在京师大学堂举行讲经大赛,两院可以自己出人,也可以请人,比赛方式相当的变态,就是车轮战,双方各准备一百人,挨个坐在三十米高的台子上对讲,讲到哪一方没有人了,就算输了,输的一方,不仅是学院尚未毕业的学子,连参赛之人都要接受惩罚。 这惩罚也不是太重,简单来说就是和尚变道士,道士变和尚。起初民间多有异言,但是两教都觉得这是个搞垮对方的好机会,最后站出来反对的人反倒被两教的信徒骂的狗血喷头,于是社会的媒体也对这件事热心起来了。 这种大赛,原本是没有释永金的事情,他毕竟才二年级,哪里有这等资格和师长们去同台讲经,只是这释永金在当好自己和尚本分的同时,还是一个健身狂人,京师大学堂当年健身大赛的第一名就是这个爱好健身的和尚,一身的肌肉练得甚是好看。佛道两教,在修炼方式上,本来就有很大的不同,和尚们喜欢从早坐到晚,不停的念经,他们这辈子把经念够然后就可以去投胎,下辈子接着念了,直到念的够多就能成佛了,道士不太一样,完全没有投胎的办法,只有不停的提高自己肉身的修为程度,想办法更加结实一点,更加长寿一点,换言之就是想着办法的让自己多活几年且活的很强壮。 两教修炼方式的不同直接导致了这百人车轮大战的命运,派上场的老和尚虽然个个学识广博,但是身体素质就差了很多,有几个往三十米高的台子上一坐,就晕了过去,道士还剩五十多人的时候,和尚就只有二十人不到了,面对这样的局面,佛学院的几个老和尚决定对症下药,于是就找到了第一肌肉男的释永金来出场。 释永金不仅经讲的好,一身的肌肉也很是吸引了不少眼球,释永金在台上讲了三天三夜,将五十多个道士辩的哑口无言,甘拜下风,不仅赢得了这场比赛,度化了七百名道士,而且引起了京城女性的注意。连皇太后都知道有这么一个肌肉和尚。 第四十章 赚钱和尚 释永金第一次出名可是金光闪闪,玉树临风的,哪里又像贺旗,堂堂的科班出身,竟然只能靠摆地摊,辛辛苦苦的博取一分名利,况且那释永金还是一个出了名的肌肉男,而贺旗,却像极了那评书中的白脸潘安,高高瘦瘦,如果不是有一张如玉的面皮,简直就是那和尚手中的禅杖了。 释永金的第二次出名,就更加神奇了,让天下的商贾跌破了眼镜,释永金毕业后被分到白马寺当主持,白马寺数百年前是大大有名的地方,白马寺的和尚当年也一个个跟释永金一样,是肌肉型和尚,白马寺有一座藏经阁,天下有名,里面储存了数百种武功秘籍心法,不过当时白马寺的和尚早就转型了,全部热衷于打坐,武艺早就不会了,这其中跟贺旗那便宜老师的老师林复一也有很大的关系,算算时间,百年多前,正是他老人家召集天下能人异士前往北疆共赴国难,白马寺当年那群会武艺的和尚八成就是被他老人家带去北疆,然后再也没回来了。 释永金去了白马寺,对寺里的打坐一族很是不满,用了五年时间强迫和尚们练武,每人分配一种武功秘籍,学不会的就要吃他的拳头,结果真给他逼出一百多身手不错的和尚。他自己也学了一身了不得的功夫,这件事本事就不小,可是还没完,释永金觉得白马寺太破太烂,他自己也没办法从吏部搞到钱,想来想去,释永金就开放白马寺了,接受俗家之人拜师学艺,只要交钱什么都教给你。白马寺是个大寺,本来大寺的意思就是地方大,够清静,正好给释永金全部拿来做练武场了,一下子招了八千多学生,还不包括邮寄秘籍副本函授的学生。 释永金还印了大量的改版秘籍出售,这一举动遭到了很多别的寺庙的和尚的不满,他们纷纷举报释永金的行为,说他犯戒了,但是当年参加百人车轮战的老和尚们欠着释永金这么一大份人情,对于他干的好事也没说什么,打打哈哈就过去了。释永金一下子发了大财,把白马寺修的比皇宫还漂亮,他赚钱的本事相当可以,也不亏叫永金了。相比之下,这贺旗又差人一头,虽然取得一个和气生财的名字,却没有那和气生财的本事,只混得温饱有余罢了。 这和尚会赚钱,讲经讲的不错,武功还好,又是一个肌肉男,真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情,不过好在他是个和尚,不至于会喜好女色,看那样子,曹若蓉这小妞还是对自己比较有意思一点,想到这,贺旗就安心多了,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端正坐好,等那大和尚进来。 不一会的功夫,办公室的自动门缓缓的打开了,一个硕大的身躯走了进来,一身明黄袈裟,一个香疤脑壳,不是那释永金又能是哪个,贺旗心中暗叹,这释永金不亏是释教数十年来一等一的人物,正而不屈,泰而不骄,静而生威,庄严宝相,没有数十年的功夫是绝对修不出来的。 释永金双手合什,唱了声诺,算是向在座的众人问过好,就站在那里,不再说话,朱正西殷勤的将释永金请到沙发上,然后才将贺旗介绍了给他,释永金静静的听完朱正西说话,这才向贺旗点点头示意招呼。贺旗第一次见这等气宇非凡之人,也不敢多说话,怕漏了底细让释永金瞧不起,也点点头算是彼此招呼过了。 贺旗不说话,释永金也不说话,曹若蓉更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只是用一双大眼睛不住的往贺旗身上看,气氛一下子有些沉默,朱正西见冷了场,就呵呵一笑,然后对着释永金说:“大师,既然人都到齐了,不如明日出发,你看如何?” “一切有劳施主安排,贫僧只做好本分的事情。”释永金说。 贺旗一听这老朱如此着急,总觉得如此贸然前去,必是送命无疑,就说:“朱总,明日出发,是否过于匆忙,在下不过刚刚了解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还不曾准备妥当。” “哦,我听人说贺旗算无遗策,神算无双,靠的就是三个铜钱而已,不知道贺先生这里需要准备什么呢,我朱某人虽不敢说富有四海,这寻常的东西还是有的。”朱正西笑笑,问道。 贺旗一时语塞,他所说的不曾准备妥当,只是觉得这件事没有让范伯仲好好查查总是不太放心,不过转念一想,范伯仲连曹若蓉的来历都查不到,可见这朱正西做事滴水不漏,自己若是让范伯仲去查朱正西的家底,估计范伯仲忙半天不过是白给,况且朱正西儿子的事情,本来就是若干年前的隐秘,范伯仲的本事贺旗已经见识过一次了,也就是按图索骥,照着名字查查档案,别的估计他也不会干,这范伯仲以如此愚笨之才,当上了锦衣卫的千户,也可以算的上是奇迹了,在贺旗看来,他除了身板够大,非常听话,简直是一无是处。 但是朱正西既然问道了,总要说出点什么,不然当众扯谎,还是在这么有名且有本事的一个和尚面前,岂不是丢了自己这玄学第一的面子,于是轻描淡写的说:“些许换洗的衣服总要准备的。” “呵呵,贺先生是觉得我朱某人还会小气到换洗的衣服都不给贵客准备吗?”朱正西笑笑,曹若蓉听贺旗这个理由一说出口,就有些笑意,朱正西的话终于让曹若蓉再也矜持不住,呵呵的也跟着笑起来了。 “这倒不是,朱总大概知道,我本是京师大学堂玄学院毕业的,算起来和释大师也有同窗之谊,贺旗这平生所学,不过山、医、命、卜、相而已,山术,本来就是道教的东西,不才也学得符箓丹鼎之术,自然需要法器相助,所以还望朱总宽限两日,待我法器取到,自当全力以赴。”贺旗这番说辞本来就是合情合理,慌乱之中,见自己能想出这样的理由,贺旗也不由的得意起来,心中暗暗的赞了自己一下。 “你是玄学士?”朱正西还没开口说话,释永金突然转过头来问了这么一句。 “正是,在下乃康正十五年玄学殿试第一名。”贺旗正色答道。 “大明已经十四年没有过玄学士了,云浮先生让贫僧想起了一位故人。”释永金说。 第四十一章 当年惨案 “呵呵,可是大师当年京师大学堂的同窗吗?”这和尚竟然还能想起故人,说明练的不怎么样,红尘未了嘛,贺旗心中诋毁到。 “你可知十年前京师大学堂曾有一场惨案?”释永金问道。 “惨案,并不曾听说,天子脚下,谁敢乱来?”贺旗惊道。 “你又可知京师大学堂是天下唯一一间开设玄学的大学堂?”释永金又问道。 “这个,倒是第一次听说。” “你是否还知道,京师大学堂是天下唯一一间开设玄学却不修玄学的大学堂?”释永金连珠炮似的问了贺旗三个可否知道,贺旗初始还有几分好奇,只是听释永金的口气,已经愈发的刁难了,贺旗本来就不喜欢和尚,如今见释永金有心刁难,脸上就难看了起来。 “那大师的意思是在下乃是不学无术,徒有其名了?”贺旗心中不快,语气也强硬了起来。 “贫僧并不是这个意思,贫僧只是突然遇到大明十年来唯一的一名玄学士,想起了一些故事。” “哦,大师既然想起了故事,不妨说来听听,我倒是好久没听故事了。”贺旗白了释永金一眼,没好气的说。 “十七年前,还是光业皇帝在位的时候,国子监发布公文,禁止各地大学堂开设玄学,只准京师大学堂一家,然后又将各地的玄学学子聚集在京师,同时广招各地英才之士,专攻玄学,贫僧少时的好友也在其中,想不到四年之后,在毕业之时,玄学院发生了一起惨案,三百名玄学士一起死在学馆之中。” 三百玄学士,贺旗不由的吃了一惊,暗道:“莫非就是当年操持莫名湖幻境的三百玄学士?青山先生并没有告诉我那莫名湖中三百玄学士的来历,今日释永金说的莫非就是当时之事?” “看云浮先生的样子,竟是知道此事了?”释永金见贺旗表情有变,问道。 “此事,我并不知道,只是三百玄学士一起身死,着实让人大吃一惊。”贺旗虽然猜到释永金所说的就是那莫名湖中的三百名水鬼,却并不敢确定,是以仍旧装作不知,答道。 “此事非常蹊跷,三百名学士一夜死绝,在哪里都算得上惊天大案了,当时负责查办此案的既不是九城兵马司,也不是顺天府,却是钦天监。” “钦天监算得上玄学院的直属上司,由钦天监来查办也并不奇怪吧?” “当然不奇怪,但是按照大明律历,这种事情应该是由刑部主办,其他衙门不过是配角而已,而此案却全然不见刑部的影子,从头到尾都是由钦天监一手查办的,最后得出了个食物中毒的结论,将京师大学堂食堂的厨子抓走了事。” “能够将三百人一起杀死,也只有食物中毒了吧。”贺旗顺着他的话说道。 “非也,玄学院不像佛道两学院,有杀生戒律,需要专门的素食堂,他们平日里都是在公共食堂吃饭的,他们吃的,京师大学堂里上千的文武学士都吃过,为什么只死了三百玄学士,况且据我所知,玄学院中的一些人,是吃素的,也就是说事发当日,他们吃的是和贫僧一样的东西,为何贫僧尚在人间,他们却已为阴间之鬼。”释永金越说越快。 “这……”贺旗顿时无语。 “这些年来,我常常想起我那好友,刚才听到你说起你在京师大学堂所学的东西,突然有了一些关于此事的猜想。” “哦,是什么?”说起当年的隐秘,曹若蓉和朱正西也听得入了神,听到这释永金竟然有了答案,不由的一起发声询问。 “刚才贺旗说过他所学不过山、医、命、卜、相五术而已,而贫僧记得我那好友曾经给我说过,他在京师大学堂所学的玄学和平日里他所学的完全不一样,更像是排兵布阵的阵法。” “那有可能是山术吧,山术有很多关于阵法的东西。”贺旗插嘴说。 “非也,我那好友从入学到毕业所学的只有这阵法,从未学过其他。我曾经带他去找过皈依我佛的一位前道学院长老,那长老说虽然很像道教的符箓之术,但是有很大的区别,他也看不懂。”释永金说。 “况且,当年贫僧听说过一个传言,说的是玄学院的三百玄学士全部死的惨不忍睹,血肉模糊,这根本就不是食物中毒能够做出来的。” “所以结论是?”曹若蓉说。 释永金说到这里,贺旗心中已然有了结论,寻思:“这件事恐怕跟宋安澜脱不了关系,四年之前,宋安澜在三佛齐发动人屠大阵,血祭了九十万人,将大明的命星扶正,以三佛齐为符箓,配以人屠大阵,这得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多少时间来准备,三佛齐不是大明的领土,不是宋安澜想怎么布阵就怎么布阵的,山川河流,建筑房屋,没有一项不需要考虑到其中,况且宋安澜还在这人屠大阵里加了一招符箓之术,这些事情根本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当年林复一把全国的奇人异事加上玄学人才都凑齐了,才在北疆挽救了大明的国运,那可是上千人的规模,当然我这师祖做事不考虑后果,一下子把人都带走了,还没有一个活着回来,搞的佛道玄及各行各业直接断代了,到了宋安澜的时候竟无可用之人。宋老先生也算得上是敢想敢干,竟然劝得皇帝将玄学人才集中在京师大学堂,然后将自己研究出来阵法拿给这群学子操练,至于三百人一夜死的干净,绝对是宋安澜研究有误,出了差错,能将三百玄学士一并杀死,并且死的如此惨烈,也只有阵法有误了,虽然不知道宋安澜后来用了什么办法度过了第四次国难,但是可以肯定,这件事有他的一份。三百玄学士死的不明不白,又都是玄门英才,这才化作了莫名湖中的水鬼,这也是为什么青山先生和他们互相熟识,甚至以师生相称的原因。” “结论就是当年玄学院在研究一种前所未有的杀阵,中间出了问题,三百玄学士无一幸免。”释永金说。 “想不到京师大学堂的玄学院还有这等往事,真是骇人听闻,骇人听闻。”朱正西摇摇头说。 第四十二章 好东西 “只是可惜了那三百玄学士,其中多有天资聪敏,慧根深广之人,贫僧只是猜测,并不能当真,几位听听也就算过了,贫僧不过是思念故人,才想起了这段往事而已。还望云浮先生莫怪。”释永金缓缓的说。 贺旗一时心中感慨万千,对于此事,自己当年也曾多方查证,只是京师大学堂之中,竟没有一人能将此事说的明白,白志浩也曾多次训斥自己不要生事,贺旗也曾专门的去问过白志浩几次,却想不到每每提到,他总是勃然大怒,久而久之,也将这事忘在了脑海,如今,想起当年莫名湖湖心小岛的那一晚,不由的呆住了,心中难过至极,听到释永金说话,才忙答道:“大师哪里,此事听听也是好的,算是长了一番见识。” “呵呵,故事听过了,我看大家是不是商量下明天出发的事情?”朱正西终于找到机会,回到了正题。 贺旗心知朱正西这话分明是对自己说的,大和尚早就说过随时能走,曹若蓉是朱正西手下之人,一副乖宝宝听话的样子,也只有自己,推脱不已,端的是个刺头。 “既然朱总寻子心切,此事在下当然会全力以赴,明日下午如何?”贺旗低头想想,道。 “既然这样,那明日下午,我派人送大家到机场。” 离开万国塔以后,贺旗连夜找到了范伯仲,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样,范伯仲这家伙按图索骥,一无所获,当贺旗告知他明天下午,自己就要和释永金他们一同前往辽东须弥岛时,这家伙大吃一惊,差点跳了起来。 “须弥岛那里常年有飓风来袭,历年来在须弥岛附近失踪的船只人口不计其数,辽东的渔民都视须弥岛为死地,你怎么贸然答应去那种地方,应该先问问我才是。” “是死地就对了,如果是好地方,去的人就多,我现在过去就什么都找不到,再者,此地与我有缘,我有预感,这一趟会不虚此行。” 那女真古城如果在京师这种地方,估计早就被人挖出来卖票展览了,哪里又轮得到李云长隔三差五的去搞点东西回来,越是不毛之地,越是有料,这个道理贺旗还是懂的。这次前去,虽然九死一生,但是贺旗心中隐隐觉得总能找到些什么,那须弥岛就像是那大雾之中的偶尔闪现的一点金光,充满了诱惑。更为重要的是,青山先生,曾经带领数百人之众,亲探古城,他们遇到了什么,为何只有青山先生一人生还,而那李云长为何一口咬定除他以外,同伴都死了个干净,这当中的许多谜团,让贺旗不由的好生期待。 这些考虑当然是不能说给范伯仲听的,这个家伙不仅看起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真正接触过以后也是如此,这些事情说给他不过是徒增烦恼。如今关键的自然是找范伯仲要一点装备,增加保命的系数。 “你可有什么好东西能让我带着?”贺旗问道,只是话一出口,贺旗就立时后悔了,暗想,这厮头脑简单,我一说好东西,他肯定乱想,正要补充之际,他已然发问了。 “好东西,什么好东西?我刚买了一个阿玛尼的钱包,你要不要?” “你那钱包自己留着吧,好几千两的,等等,你如何买的起这等东西,你突然这么有钱是不是贪墨了钦天监的财物?我要的好东西,是问你有没有防身的利器?”贺旗歪着头,不怀好意的看着范伯仲,竟是将他看的发慌。 “没有没有,大人你不要信口开河,污人清白,我堂堂锦衣卫千户,每个月的例钱就有一万多两银钞,原来不过是因为担心大人用度不够,是以一直省着,大人最近刚刚得了朱正西送的东西,已经是大大的有钱了,所以下官觉得大人应该不需要钱了,这个钱包我喜欢好久了,于是就去买了。” 范伯仲一幅不好意思的样子,说了半天,全都是在讲自己廉洁公正,至于他有没有家伙的事情,倒是忘得一干二净,让贺旗好气又好笑,只是脸上的颜色愈发的深沉起来。 范伯仲见贺旗要发作的样子,赶忙说道:“哦哦,防身利器,这个有,我们锦衣卫这个要多少有多少。不知道大人要哪种?” 要多少有多少?这锦衣卫真不是白给的,贺旗本来以为范伯仲最多就是拿出几把长短枪来应付公事,却没想到这家伙好大的口气。 “那你觉得什么好,我没用过,你介绍一下。”笑话,贺旗本来是个算命的,再之前就是一个图书馆的书虫,要说他用过的武器,算命的幡子上有根棍子,加上以前切菜用的菜刀,不过两样,贺旗又不是锦衣卫,怎么知道。 “大人且等一等,我去拿本东西。”范伯仲向贺旗拱拱手,告退一声,转身就出门了。 很快,范伯仲就抱着一大堆画册回来了,全部放在桌子上,然后对贺旗说:“大人,下官精选了七本锦衣卫武器图册,都是下官觉得又好用又厉害的,请大人过目。” 贺旗暗呼一声“我的娘”,信手拿起一把图册翻开,三寸厚的图册里,全都是各种武器的介绍及图片,看看目录,一本图册竟载有四百余种兵器,七本加起来要有小三千了,再仔细一看,里面竟然还有介绍火箭炮,迫击炮等大件武器的,贺旗气的顿时就要晕过去了。 贺旗强压着怒火,一字一句的瞪着范伯仲说:“我要的是,轻便,小巧的东西。不是火箭炮,不是迫击炮,也不是冲锋枪,我要我能用,会用,还能用的好,你懂我的意思吗?” “下官觉得,这火箭炮其实也不大,对准一扣就行了,也挺好用的啊。” “范伯仲,你这王八,你也不看看我,能抗着这火箭炮去见朱正西他们吗,不是丢人吗?” 贺旗按耐不住,将图册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 “下官知错,下官知错,只是大人可否再说的仔细点,下官想一想就是了。”范伯仲一脸的诚惶诚恐,让贺旗甚是满意,暗道:“我这老师也算识人善用,这范伯仲傻事傻了些,却是个听话中肯之人。” 贺旗于是清清嗓子,将自己的标准仔细的告诉了范伯仲,首先肯定得小,不能让人看见,关键时刻拿出来保命护身,其次必须少见,不能被人轻易认出来,最好是世上少有,这样一拿出来就能震他们一下,特别是曹若蓉和释永金这两个人,释永金不用说,老油条了,曹若蓉,看着娇滴滴的,实际上武功高强,用的还是钢针钢丝,是贺旗听都没听过的邪门兵器,贺旗要是拿个一般东西,她表面虽然不会说什么,心里肯定会瞧自己不起。然后就要好用,简单,手枪是不错的选择,但是贺旗却是用不好,近了好说,远了肯定打不准,再者不符合贺旗的第二条标准,手枪,特别是小的手枪,太好搞到了,拿出来会被笑的。最后一点,就是威力大,最好一下子能开山劈路的那种。 第四十三章 打不死的老范(大家节日快乐) 贺旗满怀期待的看着范伯仲,却见那范伯仲一会儿挠挠脑袋,一会儿翻出本画册来反复翻看,就是没结果,贺旗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想到了没?” “大人,你的要求太难了,下官想来想去,都没什么合适的,一下子开山的那种,个子都挺大的,要是小点的,最多就是核桃这么大的一个洞,真是难啊。” 贺旗点点头,心想:“这最后一条,的确是有点难度,我上学的时候也不是天天窝在图书馆专心学习,毕竟那四百玄典生涩难懂,学着学着就难免心烦意乱,这种时候,看一两本闲书调剂一下是最好不过的,大明兵部出版的《兵器》也看过两三本,的确是没发现过小而威力大的家伙。” 贺旗想着想着,又想起曹若蓉那一身钢针来,于是又问到:“这个等等再说,我来问你,有没有宝衣之类的,最好也是看不出来,不太一般的,有人暗算的时候,我一时反应不及,还能用来抵挡一下。” 范伯仲呵呵一笑,说:“这个大人算是问对人了,我们锦衣卫别的不敢说,这宝衣研制的水平如果排第二,天下就没敢排第一的,大人且看我身上这套如何?” 贺旗看看范伯仲的一身官服,黄锦明纹,鲜明类蟒,不过是一般的飞鱼服而已,并不曾看出有什么特别来。 “大人不要小看了下官这一身飞鱼服,大人且来砍我。”范伯仲接下春秀刀,递了过来。 “砍死你不怪我啊。”贺旗早就想砍这厮了,想不到还送上门来,暗赞这范伯仲也是个妙人儿,贺旗接过春秀刀,“嚯”的一声抽出刀来,冲身上前,照着范伯仲的胸膛就是一下,贺旗用力极大,加上锦衣卫所用的春秀刀早有削铁如泥的美誉,就是一根粗木,贺旗也有把握一刀砍成两截,可贺旗一刀砍到范伯仲身上,只觉得虎口生疼,再一看范伯仲这厮,笑呵呵的一动不动,那飞鱼服上连个刀印都没有。 “大人也可拿下官的配枪一试。”范伯仲看着甚是得意,直接把枪掏了出来。 贺旗接过那枪,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式,但是那沉甸甸的感觉还有那硕大的口径告诉他,这枪威力不小,虽然刚才砍过他一刀,他没什么事情,但是用枪打的话就不一样了。 “你确定我打不死你?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刀砍一下不过一个大口子,救救还是死不了的,你这枪打过去,就不是个口子的问题了。” 贺旗觉得还是先问问他比较好,怎么说范伯仲还是自己的手下,上任没几天就枪毙了自己的下属,总是不太吉利。 “大人,莫要朝着下官的脑袋就行了,尽管来打。”范伯仲还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打就打,你自己说的,既然范伯仲自己认了,贺旗还有什么好说的,往后退了几步,瞄了瞄返祖鹏胸口的龙头,扣动了扳机。 “嘭,嘭”两声,贺旗已经被那枪的后坐力震得倒身在地,贺旗原本是要打一枪先看看效果,如果不曾将范伯仲打死,那么再补几枪也无妨,却不想这枪威力甚大,单单那后坐力就将贺旗震的连连后退,一个不小心,绊倒在地,到底的时候,手忙脚乱,是以又扣动了扳机,打出了第二枪。 贺旗缓过神来,再看范伯仲,那厮已经坐在了地上,抱着脑袋哇哇乱叫了。“老子怕是真打到他脑袋了。”这个想法吓了贺旗一跳,于是赶忙起身上前查看。 范伯仲抱着脑袋死活不放手,说:“大人,你打死下官了,下官只要一放手,这脑浆就流出来,下官就死了,下官家有老母,还没娶过媳妇,连女人什么样都不知道,你打死下官了啊。”说罢,已经开始抽搐哭泣了。 初始,贺旗也被吓坏了,范伯仲一双大手捂住脑袋并不放开,贺旗也看不得他的脑袋到底是什么情况。后来贺旗定睛一瞧,那厮头上并没有任何血迹,不远处他的官帽躺在地上,上面实实在在的有个大洞,看样子自己第二枪是打到他的官帽上了。 贺旗踹了他一脚,笑骂说:“滚起来吧,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锦衣卫,哭哭啼啼的,老子没打着你脑袋,打到你帽子上了。你脑袋上连点血都没有,哭什么哭!” 范伯仲听完,也不哭了,用手摸摸脑袋,然后再看看双手,破涕为笑,说:“当真没有打到,不过为什么还挺疼的?” 贺旗凑近了瞧了一眼,原来是头发烧掉了一些,因此头皮被烧黑了一块,倒也没什么大碍。心中却也愧疚,从屋里找了一条毛巾给他包了起来。 范伯仲险些被贺旗打死,也是受惊不小,见贺旗拿出一条毛巾来帮自己包扎,心中竟是十分感激,也不记恨刚才贺旗失手差点打死他的事情,两只铜铃大眼眨巴眨巴,眼泪又流了出来,“大人对下官如此关爱,下官必当以死相报。” “说什么丧气话呢,你好好活着,把差事办好是正经。”本来贺旗也有些小感动,觉得这个混人虽然是锦衣卫,人却是好的,些许小事就能感动起来,却不想明天自己就要去九死一生之地冒险,这厮竟然大大的不吉利起来。 “大人教训的是,对了,大人,你看下官这飞鱼服如何?”提起正经差事,范伯仲也想起来了,赶忙炫耀下自己的飞鱼服。 “恩,是非常不错,摸起来也就是平常的料子,怎么这么耐打?” wωw奇Qìsuu書còm网 “呵呵,大人,这可不是平常质地的衣服,这一身衣服下来要三万两,在大明,也只有紧要衙门才能配得几件,下官不才,也有幸领到这么一身。这乃是工部研制出来的龙鳞甲,是极小的陶瓷防弹瓦和新型的防弹纤维编织而成的,层层覆盖,像龙鳞一般,钢芯穿甲弹都打不穿的,锦衣卫当年拿大口径的机枪做过实验,三百颗子弹打完,一点事情都没有,连手雷都防得住。”说起这宝甲,范伯仲十分得意。 贺旗听的目瞪口呆,当年盛传大明工部不过是酒囊饭袋之徒,发给戍边卫所的枪支竟然打着打着就能打散了,为此媒体没有少刊登文章揶揄工部,却不想原来都是表象,工部也有这等高端产品。 第四十四章 宝甲龙鳞 “这个必须给我搞一套,今夜搞的来吗?”贺旗见识了那龙鳞甲的神效,心中大乐,暗想:“这龙鳞甲绝对是好东西,机枪都打不穿,曹若蓉那小妞有本事再拿钢针扎我一次,我保证累死她也扎不进来,而且是新产品,限量供给,曹若蓉一定没见过,到时候拿出来方才显得我的本事。”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北镇扶司钦天卫这里就有三十套,大人且去挑挑,各种各样的都有,还有当年宋大人命下官特制的几件,与平日里的常服没有什么区别,大人尽可以穿出去。”范伯仲拍拍胸脯,保证道。 “你不是说只有紧要的衙门才配得几件吗,为何钦天卫如此之多,竟有数十套?”范伯仲平日里一幅混人模样,干的事情也不是很漂亮,甚至可以说是糟糕,随着贺旗慢慢对钦天监重要性的了解,也越发对范伯仲能坐上钦天卫千户的来历感到好奇。 “本来钦天卫有近百套龙鳞甲,这几年,慢慢的也只有三十套了。“说到这里,范伯仲脸色一暗,紧接着声音也低了许多。 “大人有所不知,钦天卫这十年来,千户,百户,总旗,小旗死于非命者,有一百七十八人,校尉,力士尽忠职守,殉国者更有一千三百二十三人,算起来,算得上是大明各个卫所中死亡率最高的单位了,下官本来乃是锦衣卫钦天卫一名百户,前年大敌来袭,我因为在外公干而幸免,等我回来的时候,千户大人和众多袍泽已经殉国了。” 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范伯仲一直低着头,但是贺旗清晰的看到一滴滴的泪水顺着他的下巴低落了下来。 “是何人竟敢袭击钦天监,当年宋大人可曾提及?”贺旗也是一惊,心想这钦天监还真不是什么好地方,竟然可以这样就让范伯仲当上了千户,这样看来,钦天监果真是要紧衙门中的要紧衙门。 “当年大人随皇上在泰山祭天,回来的时候勘察现场,死去的袍泽遍体无伤,只是在脑门上有针孔大小的伤口,脑浆被吸食而尽,并没有查到凶手的来历,来人取走了宋大人的一本笔记,大人还曾说过来人肯定是为国难之事而来,那笔记中有许多关于国难的研究,大人用隐语写成,和其他书本放在一起,来人却单单取走了这本笔记,所以大人断定必定有人知道国难的事情,想加以破坏。” 说到针孔大小的伤口,贺旗脑海猛的第一个就想起了曹若蓉,这小妞也用针,不过转念一想,她的不过是普通的绣花钢针,针上绑的也只是钢丝而已,要说吸食脑浆,估计她也没这本事。但是还是小心为妙,蛇蝎美人,说的就是这种小妞。 “哎,你也不要难过了,都是往事了,朝廷必当牢记当年大伙的功劳,你们所做之事虽然不能公布于众,但是皇上心中想必是有你们的,数百年后,待到国难轮回完结,总会名垂青史的。”贺旗见他难过的紧,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说说漂亮话,这国难来的是越来越快,有没有那一天,贺旗其实自己也不知道。 “大人说的是,下官明白,大人,还是随下官去匠营看看龙鳞甲吧。”范伯仲擦干了眼泪,捡起帽子带好,爬了起来,一路带贺旗前往钦天监的后院去了。 匠营是大明军制中很重要的一个部分,武器的存放,保管,养护都是在匠营里进行的,每个卫所都有自己的匠营,根据卫所的功能不同,匠营也有很大的区别,比如锦衣卫的匠营,有刑营专制刑法拷问用具,有密营专供情报搜集,消息打探之间谍装备,钦天监的匠营就属于密营。 值夜的匠营百户很快就将三十副龙鳞甲搬了出来,除去范伯仲身上的制式飞鱼龙鳞甲,还有供平日民间行走的便服,贺旗长的比较合适,不存在太胖太瘦的麻烦,基本上都穿得上。贺旗将一件件龙鳞甲捧在手里,爱不释手,选来选去,挑中一身休闲龙鳞甲,好笑的是这身休闲龙鳞甲为做的逼真,还挂着牌子,贺旗仔细一看,竟是范伯仲钟爱的阿玛尼,套上以后,倒是颇有几分潇洒模样,让他很是满意。 百户知道贺旗是新任的钦天监正,又是范伯仲这个顶头上司亲自陪着,自然不敢怠慢,见贺旗那副英俊打扮,端的器宇不凡,又是用心拍马,是以赞叹连声,赞叹之余又问道:“大人,当年宋老大人让下官在工部定制过三套龙鳞甲,很是不错,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兴趣试试。” 贺旗想起范伯仲也提过这事,不过刚才忙着挑,忘记了,这时他说出来,自己自然是要看一看那便宜老师当年定制的龙鳞甲是如何强大。等百户搬出那三套龙鳞甲之后,贺旗瞬间就被那稀奇古怪的样式雷到了,一件做成大氅模样,一件是得罗道服,另外一件却是黑布紧衫。 贺旗转念一想,寻思:“我这老师也只能穿这些衣服了,他一把年纪,总不能穿成我这样一般潇洒到处逛吧,堂堂钦天监正打扮的花里胡哨会被人腹诽为老不尊的。特别是那黑布紧衫,当真是符合他这个年龄的老人家穿出来,传统又实用。” 贺旗越看越是觉得丑陋不堪,摇摇头,就要拒绝,那百户见贺旗十分的不满意,忙小意补充道:“大人不要小看了这三件衣服,这黑布紧衫乃是加成材料,穿上之后,坐在火里,一点都感觉不到什么,这得罗道服乃是当年宋老大人亲自监制,说是有阵法在身,最后一件大氅,虽然看着没什么,但是内藏玄机,打开机关之后,能够当做滑翔服,随风而起。都是花了大力气做出来的,整个大明也只有这三件。” 防火?贺旗笑笑,心说:“这个对我没什么大用,再者,又没有个面罩配着,我坐在火里,身体是没事,脑袋估计就要完蛋了。” 但是那大氅和得罗道服却端的神奇,宋安澜竟然还能在龙鳞甲上布阵,又怎么能不让贺旗侧目呢,贺旗一把就将那德罗道袍抽了过来,捧在手中,细细的端摩。 得罗道袍样式千百年来就不曾变过,蓝色的大布袍子简单剪裁下就是一件了,并没有在布袍上装饰的惯例,是以贺旗接过来一眼就发现了阵法的所在,就在道袍的里面,背部的位置,九颗大星跃然其上,正是九曜阵,贺旗摇摇头心想这阵法也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不过再仔细一看,却有些不同,每颗大星都被一道符所覆盖,原本的符胆都被九星所取代,从符头,符神,符腹及符脚来看,这九道符竟是五鬼,七煞,丁甲,破狱,渡魂,往生,和合,三光化食和酆都离寒。 五一不休息啊,不休息啊,不休息啊,大家投票啊投票啊投票啊,谢谢哈哈 第四十五章 衣内自有众乾坤 这九道符都是禁忌之符,用起来固然有极大的力量,但是往往一个不慎,就会落得被反噬的后果。符箓之术讲的是借鬼神天地之力,其中天地之力往往是用的最多的,吸收天地灵气作为符箓的力量源泉也是最为安全的,毕竟天高地广,所用不过千万分之一,不会引起大的波动。鬼神之力就属于禁忌的了,神还好说,只要不是大奸大恶,就不会迁怒于施法之人,鬼就非常麻烦了,原本就充满了怨念,时时刻刻想着为祸世人,一但被释放出来,第一个找的就是施法之人。偏偏这得罗道袍内里的九道符都是鬼符,又用九星做符胆,力量之恐怖,可见一斑。 贺旗摇摇头,暗道:“我这老师真是疯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先来了个人屠大阵,现在又在得罗道袍上搞出一个加成放大数倍的九曜阵,原本九曜阵不过是借星辰之力守护用的,现在九道鬼符生生的把一个守护用的九曜阵变成了威力极大的攻击阵法,一旦用出来,就能役使鬼魂为自己所用,不过好生奇怪,这种阵法布置好了,只要懂得咒诀,小孩子也能发动的起来,但是发动时一回事,收回是另一回事,放出千万的鬼魂如果收不回来麻烦就大了,而且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施法者。如果换做是我,至少九曜阵上还要加一层符,用来保护自己。” 贺旗看的心惊,想自己那便宜老师虽然貌不惊人,但是总能想出些邪门歪道的办法,也算得上是别有建树了,这也怪林复一老先生,什么都不教给他,自己就仙去了,宋安澜没办法自学成才却学成这个模样。阵法也好,符箓也好,用的都是极度凶险的,完全是拼命三郎的架势。 贺旗将得罗道袍翻来覆去,终于在袖子上找到了另外一道符的痕迹,这道符做的很巧妙,完全是顺着龙鳞甲的纹理布置的,将九曜阵包含在中间,九曜阵内的九颗大星已经九道鬼符,又被这道符做成了符胆,这最后一道符,就是宋安澜的保命之道,九星符。 宋安澜真是个天才,如果说林复一先生是永平一代的玄学第一人,那么他也不亏是康正一朝之玄学巨擘了。符中有符,阵中有阵,仅是这件道袍,就称得上是玄门至宝了。 “大人,这得罗道袍还有些小东西,下官并不曾拿出来,可要一起研究一下。”那百户见贺旗看的入迷,说道。 “还有东西?”单单是这么一件得罗道袍就罢了,竟然还有东西没拿出来,贺旗一时竟然痴了,自己那便宜老师,究竟还有多少没有拿出来的秘密,藏在他那枯瘦的背影之后。 “大人,是一些零件,当年宋大人用过之后就叮嘱下官拆下来分别保存。”百户说完拱拱手就自去取了。 贺旗点点头,心说这分开保存却也是良策,宋安澜必定也是有了前车之鉴,是以将关键的部分拆去,免得落入他人之手搞的天下大乱。 “大人,就是这些。”百户没多久就回来了,手里有一盒图钉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怎么安的?” “大人请看,九星上都有一个接口,将钉子旋进去就可以了,每颗星对应的钉子略有不同,是以不仔细观察使发现不了的。然后再九星周围的图案上,也各有一颗钉子对应,是插在图案上方尖尖的位置。”百户边解释,边一一的将钉子插好。 尖尖的位置,就是九道鬼符的符神所在的地方,不过为什么钉子是朝外的,“你这钉子插错了吧,如此穿着岂不是要扎死人了?” “大人,当年宋老大人就是如此吩咐的,这个下官也不是太清楚。”百户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答道。 阵引,是阵引,一个念头刷的出现了在贺旗脑中,钉子朝里就是要扎人的,而且是要扎出血来的,用施法者的血做阵引,贺旗叫过一边的范伯仲,悄悄问他:“当年宋大人前往三佛齐是否穿的就是这件道袍?” “大人明察,正是此袍。” 原来除了武安君之剑,宋安澜还穿了这件道袍前往三佛齐,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在道袍上布了这样的阵法,也能解释为什么整个九曜阵被鬼符包围,宋安澜只是用九星阵限制了一下,有武安君之剑,多少鬼魂也伤不了他。先是人屠大阵,屠尽阵内四十万人,然后用九曜鬼阵催动鬼魂,宋安澜到底还有多少本事还是不为人所知的,原本清晰的形象慢慢的在贺旗的脑海中模糊了起来。 “这件道袍我要了,那大氅怎么用,你且说一下。” “大人请看,这根腰带是大氅的关键,穿上大氅后将腰带系好,在双手的位置有两根软带,如果需要使用的时候,先将腰带中间的两仪倒置,然后将双手套入软带之中,腰带里的机关就会发动,大氅内有五根软金支架,平时并看不出来,机关发动后,支架就会将大氅撑开,大人只需要顺着风向跑动起来,就能展翅飞翔。”百户帮贺旗将大氅穿上,然后发动了机关。 整个大氅“乎”的一声展开,贺旗顿时肩生两翼,竟如同那翱翔在天海之间的一只黑色雄鹰一般,那看似平平常常一件大氅展开竟是端的不凡,两翼加起来有十五米,造物之神奇,让人叹为观止。 “这件大氅甚好,我也带走了,你还这还有什么宋老大人留下的东西吗?”贺旗今日收获之重,超出想象,脸上已经乐开了花,见识到宋安澜定制的这两件龙鳞甲之后,心中对宋安澜愈发的佩服了,贺旗默默的对自己说:“老师,你不仅仅是一个玄学大家,有朝一日,我总要让天下得知我这老师对大明的贡献。” “大人,宋老大人只定制了这三件龙鳞甲,其他的就没有了,不过大人有什么需要,还请尽管吩咐,下官尽力去办。” 贺旗满意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百户,暗道此人可比范伯仲这厮聪明多了,于是又将自己的条件慢慢的复述了一遍。 百户听完,想了想,说:“大人,下官这里倒真有一样东西,能让大人满意,只是威力,却并不能如大人所说般那样威猛。” “威力的话,倒不是很重要,但是遇到敌人的话,总要能做到杀敌制胜才是。”贺旗叹了口气,心知自己的确是所求甚多,这天下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如今既然得了这两件宝衣,就已是天大的惊喜了,心中对那杀器的要求也瞬时低了许多 百户又进了仓库,过一会捧着一个匣子出来了,范伯仲一看那匣子,张口就对贺旗说:“大人,你若是早说,我也找得到这东西。” 第四十六章 春晓 贺旗见那范伯仲突然马后炮起来,心中不快,暗道你早干嘛去了,狠狠的瞪了一眼范伯仲,百户是个机灵人,见上官不高兴了,就小意的说:“这个东西,原本就是当年范大人叫下官从工部领取的,与其说是下官找出来的,不如说是范大人早有先见之明。” 虽然是马屁,但是这话说的玲珑剔透,范伯仲本来板着的脸也松缓了下来,贺旗心赞一声好,知道这个百户也是一个精明之人。 “大人,这是一对袖箭,与传统的袖箭想比,由于用的是钢针,所以就小了很多,绑在两臂上不用手去摸是看不出来的,每副袖箭内置一百枚钢针,都是淬了剧毒的,见效极快,不过十秒功夫就能生效,射程也不错,有一百五十步,但凡五十步内,一指厚的钢板都射的穿。”百户说到。 “如此强悍,连钢板都射的穿?”贺旗吃了一惊,心想:“这袖箭用的是钢针,倒也有趣,曹若蓉这小妞也是用钢针的,如果哪天她和我对射,就十分有趣了,她穿不透我的龙鳞甲,我却能把她射成刺猬,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是的,这袖箭也是工部的杰作之一,构造复杂,如果坏了,就只能换新的,修也修不好,造价不菲,一对袖箭就要三十万两。工部们的大人们还特地为这袖箭起了一个名字,端的好听,叫春晓”百户笑呵呵的答道。 春晓,倒是风雅,用在这种阴毒的暗器之上,也颇有几分柔情,大概是想用这个名字减少一分这暗器的歹毒吧,不过一对就要三十万两,工部看起来真是有钱。贺旗大喜,连声赞叹道:“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工部为锦衣卫做的这两套东西,用一句话来形容是再好不过了,就是皮厚肉糙,尽情来打,武功再好,一针射倒。 贺旗饶有兴趣的跟着那百户学了操控之法,只是觉得那毒针过于阴毒,一个不小心,射错了对象就大大的不好,是以当即让那百户将钢针换做普通样式,毒针则收之不用。 范伯仲听贺旗要更换钢针,再也按捺不住,大声道:“大人万万不可,这春晓厉害就厉害在毒针,如果是平常的钢针,不过是穿身而过,万一不是要害,对方完全可以硬撑着先将大人制住。如果大人非要换掉,换成麻醉的也比普通的强。” 范伯仲这番话倒是贺旗从未想到的,赞许的看了一眼范伯仲,算作奖励,就嘱咐百户去换成迅速麻醉的钢针,又从百户那里领了一排毒针,学了安装之法,以备不测。 忙活了一夜,待到贺旗满意而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贺旗辛苦一夜,却是赚了个盆满钵溢,两件特制龙鳞甲,一对春晓,最后临走的时候,贺旗想来想去,还是要了一把微型冲锋枪别在了腰上,毕竟,多一件东西,保命的机会总是大上这么一点。 虽然一夜操劳,贺旗却仍不敢上床休息他一早,趁着那朝阳初升,将宋安澜留下的最后的口诀细细的读过,希望能抓紧时间将口诀和玄典融会贯通,以备不时之需,那口诀甚多,却好在贺旗多年读书,记性又是不错,是以将大部分都记在了脑中,当贺旗满心欢喜的以为从今以后,总算是学得玄门无上玄术,但是看到最后几页,却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简直就是魔头!” 原来宋安澜虽然将玄门罡术整理融汇,却因为永平国难,三教之人死伤殆尽,引阵催术之法并没有多少流传下来,宋安澜既无师传,又急于求成,就想到了血祭之术,世间万物,最为珍贵的就是人,如果要与上天对抗,改变宿命的话,就要付出同等的代价,这个代价就是人,越是强大的阵法,就要越多的血祭来催动,而且如果这血祭之中的怨气十足,那么阵法的威力才会成倍的提升,换言之,就是要枉死之人。宋安澜当年在三佛齐杀了九十万人,才有那样大的威力,将大明的国运延长。 四百玄典之中符术,阵术的牵引之法,都和血有着密切的关系,不是他人之血,就是施术者的血,按照宋安澜的办法,贺旗要想凭借那无上玄术,纵横天下,却只能剑走偏锋,学那魔门办法,要么杀人,要么放血,要么就要找到足够的怨气借为己用。 贺旗辛苦四年,最后却终于应了那妙心和尚的一番话,思潮起伏,却又无可奈何,见那日头早已在空中悬挂已久,不由的叹了口气,将那口诀藏好,穿衣打扮,直奔机场而去。 贺旗外披大氅,内着得罗道袍赶到机场的时候,曹若蓉与释永金早就到了,贺旗今日的扮相,不可谓不洒脱,不可谓不出众,当然也不可谓不古怪,曹若蓉先是一愣,接着,忍俊不止,哈哈大笑起来,大和尚释永金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眼神中分明带着古怪,大明自康正三年佛道辩法之后,佛道和平共处的景象就不复存在了,最近几年越发的势如水火。说起来,这水火之势,两教之争,只成就了释永金一人的声名,是以天下道门,对于释永金,恨之入骨,贺旗今日却穿得一身得罗道袍,脚踏云履,头戴纯阳,正是正宗的道士打扮,很是让这个大和尚紧张了一番。 贺旗冲他微微一笑,心中却觉得畅快无比,某种意义上,贺旗却也算是道教弟子,自己那便宜老师宋安澜老先生虽然并不曾亲身教导,不过观贺旗平生所学,却尽是宋安澜的心血,宋安澜当年探访隐士,研究玄学,多是以道术为主,特别是符箓之术。虽然贺旗学的山、医、命、卜、相都是玄门之术,但是从实质的内容来看,山,命,卜,相与道教联系很大。宋安澜当年前往三佛齐以赴国难,穿的也是得罗道袍,如今的大明,表面上佛教高高在上,将道教打压的抬不起头来,但是在暗里,真正受到重视的还是道教。不然为什么那宋安澜放着天下众多的庙宇不去,找什么道教隐士。 “想不到贺旗竟是道门中人,呵呵。”贺旗一转身,朱正西已经微笑着走了过来。 “呵呵,昨日就跟朱总提过,在下所学多为道术,今日不过恢复了本色而已。”贺旗很满意这种效果,自从穿上这道袍开始,心中那强烈的归属感就无法抑制,彷佛自己天生就适合这身衣服一样。 贺旗绕过朱正西,看到朱正西身后还有一名大汉,甚是威武雄壮,一身黑衣之下,凸凹有型的肌肉微微隆起,虽然并不曾说话,但是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明明白白的告诉贺旗,这是一个硬角色。 朱正西见贺旗不住的往自己身后打量,呵呵一笑,说:“还没来得及给云浮先生引见,这位就是本次队伍的领队方益之方千户。”朱正西又对方益之说:“这位,就是名满大明的少年俊杰,大明玄学第一的云浮先生贺旗。” 第四十七章 方千户 “方千户,你好。”贺旗堆起满脸笑容,伸出右手,想和那大汉打声招呼,客气一下,却没想到那唤作方益之的大汉,只是抬眼瞧了一眼贺旗,随即扭过头去,竟是装作没有看到,动也不动,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将贺旗晾在一边,只有那一只手伸出去不知道该往哪搁,尴尬极了。 贺旗脸上一红,觉得丢脸之极,心中骂:“这个王八,还是什么千户?大明卫所的千户?这朱正西本事也太大了吧,竟然能请得到千户出来领队,等我回来要好好的让范伯仲查一查这个千户的来历,大明军制现役军官不得擅离职守,不然当以叛国之罪处斩。锦衣卫管的就是这种事情,到时候叫范伯仲把这厮捉来,却要好好的招待一番,也让他尝尝老子的厉害。” 朱正西看贺旗尴尬,赶忙上来圆场。“方千户就是这个样子,贺先生不要见怪。” 不见怪就怪了,贺旗好生打扮,装出一副玄门大豪模样,为的还不是一个面子,却想不到初次见面,就被这方益之来了一个不理不睬,在曹若蓉和朱正西面前丢了好大的脸。只是看着朱正西面子,不好发作罢了。 “贺先生,这次有劳了,回来之后,朱某必不食言。”上飞机前朱正西握着贺旗的手很诚恳的说。 “拿人钱财,自当为人消灾,朱总还请放心,贺旗也是明白事理的人。” “那就祝马到功成,一路平安。” “恩,马到功成。”贺旗点点头,上了飞机。 贺旗上了飞机,正四处乱看,不知道坐在哪里是好,正在此时,曹若蓉突然从一边伸出手来挥舞着,“贺旗,这里这里,和我坐一起嘛。” 虽然是蛇蝎美人,但也是国色天香,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再难得!温香软玉,哪个能拒绝的了。 刚才的不快,就在曹若蓉的声声娇语中被化去了。 “贺旗啊,我可不可叫你贺旗啊,叫云浮先生总觉得好奇怪啊,但是朱总在我又不敢不叫,现在朱总没跟着,我能叫你贺旗吗?”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贺旗,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怎能不销魂? “若蓉,你叫就是了,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恩,你喜欢就好。” “呵呵,真的啊,我就叫了,你不许告诉朱总啊,朱总从小就对我好严的,我好怕他。”虽然是只带刺的玫瑰,毕竟还是一个小女孩,开心起来的样子,总让人忍不住去摸摸她的脑袋。 “朱总,我看挺和善的一个人啊,怎么会严格,你认识他多久了啊?”曹若蓉一提起朱正西,也引起了贺旗的好奇,曹若蓉的来历范伯仲根本查不出来,听曹若蓉说话,好像已经跟了朱正西很多年一样,如果有这么一个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大美人,京师里这么多靠八卦吃饭的报纸杂志早就给挖出来了。现在的情况是,数十年来,没有一家报纸杂志知道曹若蓉的存在,并且连锦衣卫都查不到曹若蓉的底细,这就让情况非常可疑了,虽然贺旗也知道像朱正西这种风尖浪口的人,自然有许办法将许多秘密隐藏的很好,比如说这个蛇蝎美人曹若蓉,但是人类本能的好奇心,不断的驱使着贺旗利用一切机会去找寻两者的联系。 “哎呀,也没有太久了,我的意思就是说从小就听人提起朱总的大名,说他好厉害的,长大了以后见到他就很害怕,其实他人也不错了。”曹若蓉慌忙说道,但是眼中的慌乱却没有逃过贺旗的眼睛,贺旗是什么人,是正宗的江湖骗子,虽然后来进了玄学院,有了正经的名号,但是数十年的江湖却不是白混的。 “她肯定从小就和朱正西待在一起,曹若蓉虽然一身本事,但是见了朱正西还是乖的像小猫一样,这种温顺与服从,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养成的。”想到这,贺旗对于朱正西的猜疑又加重了一层。 心中虽然如是想,但是贺旗还是笑笑,说:“朱总这种人物,早些年叱咤风云,挤兑的数百万人无房可住,让人憎恨也是难免的,如今也算是广布善缘,有功于民了,我心里还是很佩服的。” “呵呵,是吧,我小时候也是听人说朱总是天下最大的恶人,一不听话大人就拿朱总来吓唬若蓉,所以从小就很怕朱总,却想不到现在成了朱总的员工。”曹若蓉很快就从慌乱中反应了回来,又是一副甜兮兮的乖乖模样。 贺旗也不揭穿她,她和朱正西之间的关系,只要不要影响到自己四年后的大事就没问题,至于真实的朱正西是什么样的,贺旗虽然好奇,但是也并没打算花太多时间去深究,每个人都有秘密,如果执着于此,反倒不好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虽然不一定要全部知道,但是某些人的秘密,贺旗还是有浓厚的兴趣的,特别是让贺旗不爽的那些人,比如方千户,曹若蓉既然跟了朱正西这么久,方千户的事情,问她是最好不过的了。 “若蓉,那方千户到底是什么来头,人傲的很。” “方千户啊,就是那个样子呢,连若蓉和他说话他也爱理不理呢,大概天生就不喜欢和大明的人说话呢。” “大明的人?他不是大明的千户吗?”贺旗奇道。 “方千户是朝鲜训练都监的千户,不过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之前在朝鲜也是很有分量的人物,后来因为反对大明驻军的事情被革职查办了,朱总当年在朝鲜做过一段边贸,所以早就认识方千户,这次也是亲自去请到的方千户,方千户除了朱总,不太喜欢和别人说话。” “那他手下的十九个人都是朝鲜人吗?”这方益之原来是个高丽棒子,你妈的,这反倒省了麻烦,回去直接叫范伯仲抓了,就说是奸细。想到他手下还有十九个人,贺旗赶紧再问了一下。 “也不全是朝鲜人,有日本人,也有大明人,但是都在朝鲜生活了很久了,都是方千户找来的,这也是朱总答应方千户的条件之一。” “恩,毕竟是自己人用着方便,我想,这些人也应该是训练都监出身的。提到条件,不知道释永金要了什么东西,不会是事成之后要朱总皈依佛门吧?” 第四十八章 释永金要的好处 释永金历年的所作所为,可谓是无利不早起,要么是为了名声,要么是为了功德,要么就是为了赚钱,如果给他戴上假发,穿上正装,以他的本事,完全就是朱正西第二了。所以这次朱正西能请到释永金,贺旗一点也不奇怪,释永金这种人,给钱就行了,名字里就带个金字,天生的爱钱,这种人当和尚本来是浪费了,却想不到就算当和尚他都有办法搞钱,而且一搞就是上千万,这赚钱的本事不仅比贺旗,而且要比朱正西强太多了,朱正西当年顶风冒雨的在边境投机倒把,也是花了不少力气,一点点发起来的,这释永金,无本起家,比起有本的朱正西,岂不是强很多吗? “这个倒没有了,不过开始朱总是要给释永金钱的,给的还挺多,但是释永金不是太满意。”曹若蓉想想说。 不是太满意?这释永金胃口也太大了点吧,瞧曹若蓉当年拍卖会那花钱的气势,三千万的东西就跟不要钱一样,如果她说挺多了,那就真的很多了。 “那释永金要什么?” “释永金要万国塔,要四座万国塔。” 万国塔,贺旗一下子明白了,这释永金胃口的确挺大,万国塔的价值不仅仅在于建筑本身,一座万国塔的市价在三亿左右,四座就是十二亿,释永金要万国塔,第一是在变相的要钱,第二是要万国塔的位置和功用,万国塔是万国广场的中心建筑,如果将万国塔变成庙宇,将万国广场的一百二十万住客变成信徒,这是多大的功德啊。 “这和尚还真狠的,朱总给了吗?”贺旗呲呲牙,问。 “朱总也觉得释永金要的太多,但是朱总就这么一个儿子,相比之下,钱就没有那样重要了,所以就答应了。”曹若蓉摇摇头说道。 “哎呀,贺旗,只要让我们平安归来,就不要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了,说说你的事情给我听好不好,你为什么穿成这个样子啊,道袍外面还加了一身披风,是觉得特别帅吗?”贺旗笑笑,想曹若蓉这小丫头看来对自己的兴趣还挺大,不过这未尝不是换个话题的好方法,免得自己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说过某种意义上我是道教弟子啊,所以这次出门,自然要穿的得体一点,你瞧大和尚不也是僧衣外面套了袈裟吗,手里还拿着这么大一个禅杖,好像鲁智深一样。” 释永金今天打扮的也是非常好笑,明黄僧衣外面套了一件亮金袈裟,与贺旗第一次见他之时穿的明黄布袈裟相比,显得贵气了许多,袈裟看着极新,不知道是不是连夜去买的,头上也带上了毗卢帽,右手持杖,左手托钵,一脸庄严的正闭着眼睛念经。他本来就长的魁梧,单穿僧衣的时候,尚且显得洒脱利落,如今这么一套套在身上,反倒多了许多俗气,未免有些画蛇添足的意味。 曹若蓉坐在靠窗的位置,视线没有贺旗在外面这么好,她解开安全带,身体侧倾,趴在了贺旗身上,伸出头去看那释永金,这个动作让贺旗十分享受,软玉在身,一股燥热从贺旗小腹涌起,贺旗按耐不住,稍稍靠的近了些,使劲闻了闻她的头发,香喷喷的,那天生的体香透过乌黑的秀发一阵阵的传到贺旗的鼻子中,真是诱人。 “是呢,他还带了一个钵,我从来没见他穿的这么多,你今天也是,穿的这么奇怪,你们这些信教之人一个个的都是怪人。”曹若蓉看够了,回身坐好,对贺旗说。 “对了,我听说道士和和尚都不能吃肉,还不能结婚,更不能近女色,你刚才为什么还凑的这么近来闻我啊?” 贺旗一惊,想不到这小妞感觉还真是灵敏,自己刚才一时色胆包天,忘记她是练武之人了,练武之人感觉比常人不知道灵敏多少,这时候她说出来,一时间弄了贺旗个满脸通红。 “我……我不是道士。”贺旗被她看的不好意思,天生的反应又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不是道士为什么穿的跟道士一样,还带了道士的帽子,你刚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道士,现在又不承认了,小心我告诉你师父,说你不受清规戒律,色迷迷的闻我。”曹若蓉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撅着小嘴,说。 “好吧,好吧,我是道士。”贺旗被这个小姑娘闹的没有办法,只好承认。见贺旗认了,曹若蓉又大叫起来,“好啊,你刚才还说自己不是道士,现在又说自己是道士,我知道你是什么了,你是一个骗子呢。” 晕死,自己什么时候成了骗子了,这小妞分明就是在逗自己玩,依照贺旗的脾气,嘴里早就不干不净起来,只是,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贺旗每次一见这小妞,就神魂颠倒,不知道干什么好,连嘴巴都不伶俐了。 “我不是骗子,我真不是骗子,你听我说完啊。”好不容易等她不说了,贺旗赶紧说话。 “那你说吧,要是说的让我不满意,我就当你是骗子了,就再也不理你了,哼!”大小姐将头一扭,假装生气去了。 贺旗看了她这副模样,又可爱又好笑,偏偏还很喜欢这种气氛,于是说:“我学的是道术,所以这么来说我是道士,但是我不像释永金一样,是从小出家,然后进入京师大学堂学习的,我进玄学院前绝对的不是道士,再说我进的不是道学院,是玄学院,玄学院是不要道士的,只有道学院才要道士。” “那,那你要不要遵守清规戒律嘛?人家说道术都要遵守清规戒律才能有用的,你这么色,万一你的道术没有用了怎么办啊?”曹若蓉扭过头来,嗲嗲的说。 “不是的,不是的,道教有两派,我学的是符箓之术,符箓派是不用受清规戒律的,还可以吃肉娶老婆,丹鼎派就严格多了,不能吃肉不能娶老婆,就跟和尚一样了。” “呵呵,那你能娶老婆了?”曹若蓉见贺旗认真的样子,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那是当然,我堂堂正正一个大男人,怎么娶不得老婆。” “那我就放心了。”又是一个甜甜的微笑,曹若蓉扭过头去,再也不看贺旗。 贺旗却呆住了,她就放心了?她放心什么,这也太直接了吧,放心我能娶她吗? 第四十九章 差点翻脸 盛大的婚礼,宽敞的豪宅,美丽的曹若蓉,一片欢歌之中,自己挽着曹若蓉缓缓的走向朱正西,这一切是梦吗,不错,这就是贺旗的春秋大梦,只是春长梦短,贺旗还不曾好好享受那份幸福,就已经被曹若蓉捏着鼻子弄醒了。 “你真是猪啊,人家一不和你说话,你就睡着了,捏了你半天才捏起来,快点快点,我们到了。”曹若蓉气嘟嘟的撅着小嘴看着贺旗,。 “到哪了,须弥岛吗,这么快啊?”贺旗被她捏醒,还有点神志不清。 “宣州,宣州,须弥岛还远呢,傻子,快起来吧。” 贺旗整理整理衣服,宋安澜的九曜得罗道袍做的是不错,不过平时穿着可真不舒服,十八颗钉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小心扎破了脊背,就会触动阵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贺旗临行前特地往在背上系了一块铝合金板,走路的时候并不会觉得什么,但是坐下后,腰真是特别的难受,而且坐了这么久。 “快点快点了,方千户他们都下去了,就剩咱们两个了,下去晚了,方千户肯定又不高兴了,他那张脸本来就板的难看,如果不高兴起来,还不知道多恐怖呢。”曹若蓉做个鬼脸,把贺旗拉了起来。 “难看就难看,我不看他就是了,怕什么,他管的着我吗。” “你不看他,我总要看吧,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就别和他生气了,回去后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快点啊!”曹若蓉见贺旗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急的都要哭出来了。 贺旗却微微一笑,仍是不急不慌,曹若蓉急成这个样子,只说明了一个问题,方千户对于曹若蓉来说,是绝对有领导力的,也就是说,曹若蓉早就认识方千户,而且很怕他。这小丫头还是太嫩了啊。 贺旗摇摇头,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说:“好吧好吧,我不闹了还不行,咱们走吧。” 走出机舱的那一刻,贺旗却吓了一跳,心道:“他娘的朱正西,老子早知道你不对头,竟把老子骗到这种地方来。“ 贺旗的面前正是连绵起伏的林海,其中数座小山像是那林海中的浪峰一般,矗立擎天,天色虽然已经不早,但是借着一夕残阳,贺旗还是将这个所谓的机场看了个清楚。 半人多高的杂草之中,一条简易的跑道伸展开来,在跑道的尽头,几个大大的帐篷支在那里,如果不是帐篷上耸立的天线,贺旗差点就把它们当做土包。整个机场被群山环绕,如果没有人引导,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找到这里的。 “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怎么了?”曹若蓉站在贺旗身后问道。 “这个地方,真奇妙。” “哪里奇妙了啊,不就是一机场吗?”她问道。 “没什么,咱们下去吧,我看方千户的脸色现在已经很难看了。” 方千户的脸色何止难看,简直就是铁青的,见贺旗和曹若蓉走了下来,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在我这里,只有四个字,令行禁止,违者杀无赦。” 贺旗本来以为方千户最多给自己脸色看看,没想到得寸进尺,讲起令行禁止这一套了,如果他私下里说也就罢了,贺旗看他那彪悍的模样,也不好意思和他翻脸,但是当着释永金和曹若蓉,如果唯唯诺诺的给他教训一顿,贺旗哪里还有脸见这两个人。 “令行禁止,违者杀无赦,是九个字吧,方千户回去后可是要好好请个老师教导了,在下不才,自信算术无双,收费也不太贵,方千户可有兴趣?” 贺旗说完,自以为得意,还转过头去给曹若蓉吐了吐舌头,曹若蓉本是一脸焦急的样子,突然就张大了嘴,脸色惨白的喊了一声“不要”。 “不要什么啊?”贺旗犹自和曹若蓉说这话,徒然耳边风声大起,一道寒气冲着贺旗的左肩袭来,等贺旗再回过头来的时候,方益之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今天绕你一命,回去之后方某自会上门来取。” 这王八还是那副死了爹娘的表情,只是刀架在脖子上贺旗又不好破口大骂,宋安澜定做的这两套龙鳞甲都没有领子,如果有领子的话贺旗自然不怕,你使劲砍好了,砍断你的手你也砍不死老子,问题是不知道为什么,宋老先生当年没做领子,真是一时大意,害死弟子。 方益之说完话,收刀入鞘,转身就走了,贺旗见这王八走的远了,才说:“方千户,在下随时恭候,不过在下可以保证,方千户活不过今年。” 贺旗心中恨极,对自己说:“方益之这个老王八,等老子回了京师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让范伯仲把你,还有你身边的高丽棒子,日本鬼子抓起来,吊成一排,然后把锦衣卫的刑具让你一一享用,还要拍成照片纪念,这才解气。” 方益之本来都走远了,听贺旗较真起来,突然停了下来,贺旗一看不好,赶紧准备袖箭,只要他一动身就扣动机关射死他。 “方某只要活过这次就够了,借你吉言,活过今年。”他并不回头,只是高声说了一句,就走了。 “哎呀,你真是的,都给你说了,让你不要和他闹,现在倒好,你杀我,我杀你的,我回去怎么给朱总交差啊,方千户就是吓唬吓唬你,你乖乖认了就没事了,你偏偏不听,方千户已经对你动了杀意了,我回去要好好求朱总去说说,你死了我就要伤心死了。”说着说着,曹若蓉的眼睛红了起来,几滴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呵呵,你哭什么哭啊,放心我本事大的很,方千户拿我没办法的。”曹若蓉哭起来的样子,樱口樊素,梨花带雨,别有一番风味,真是越哭越好看。 曹若蓉见贺旗笑嘻嘻的看她哭,伸出手来,就要打他,贺旗本来想躲,后来还是假装没躲开,被她打了几下。 “你有什么办法,你就会算命,他来杀你,你还不是只会坐着等死。” 贺旗心道,自己跟锦衣卫的这些事情,是万万不能告诉曹若蓉的,特别是自己越来越觉得朱正西此次兴师动众,不仅仅是丢了儿子这么简单,种种迹象表面,朱正西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不过曹若蓉此刻的真情流露,着实让贺旗感动了一把。贺旗摸摸她的脑袋,然后捏捏她的小鼻子,说:“你这个傻姑娘,我是算命的,他来杀我,我自然算得出来,到时候我躲起来不就是了。” 第五十章 失踪 “恩,那就好呢,你吓死我了呢。”曹若蓉听完贺旗这个理由,婉婉一笑,终于不哭了。 就在这时,方益之突然折返回来了,曹若蓉一见方益之脸色不善,连忙像是那母鸡护崽一样,张开双臂,将贺旗掩到身后,对着方益之说:“方千户,回去再说好吗?” “这里没人,刘子平他们都不见了。”方益之却是看都不曾看贺旗一眼,直接对着曹若蓉说。 “不可能,如果没人,刚才飞机是怎么降落的,我明明听见李正在机舱里和地面联络。”曹若蓉脸色为之一变,问道。 “我问过李正,刚才的确有人在地面指引,不过声音模糊不清,听不出来是谁的。我派人四下看过了,厨房里还煮着饭,桌子上还有热茶,他们刚刚还在这里。” “那会不会是他们临时有事先离开了呢,或许过会他们就回来了。”曹若蓉问道。 “不可能,没有我的命令,刘子平是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荒山野岭,他们又能到哪去,肯定是出事了。” “有没有打斗的痕迹?” “没有,没有血迹,没有尸体,什么都没发现,看来对方是高手,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制服十八个人。若蓉,你要小心了。”方益之凝重的说。 贺旗听方益之说的诡异,心中暗呼:“我靠,这也太倒霉了吧,刚下飞机还没吃口热饭,接应的人就不见了,听方益之的口气,原来这里早就被人瞄上了,幸好我有先见之明,特意去搞了一身装备,不然不用方益之回去后来找我,今晚我就完蛋了。” “那万事有劳方千户了,若蓉也会加倍小心。” “恩,你身后的那个云浮先生,手无缚鸡之力,看好他吧。”方益之终于看了贺旗一眼,却如是说道。 贺旗冷笑一声,暗想真是狗眼看人低,要不是老子平日里都很低调,不太好意思夸耀自己,现在就让这方益之见识下自己的手段,凭借这一身的东西,今天这机场中的二十三个人中,恐怕自己是最有恃无恐的一个了吧。 “贺旗,你今晚跟我一起睡吧,我来保护你。”曹若蓉一脸愁容,显然是极为不放心贺旗。 贺旗哪里又肯拒绝这等好事,话说这慢慢长夜,有一个美人来陪,即安全又香艳,贺旗当然没什么好说的了,点点头正要答应,早就站在一旁的释永金却忍不住了。 “堂堂道门中人,贪恋美色也就罢了,还要登堂入室,你自己不要脸,就不怕坏了曹姑娘的清誉?” 贺旗自忖自己和曹若蓉本是郎才女貌,彼此中意,又有朱正西暗中撮合,那曹若蓉迟早要跟了自己,如今就算是干了什么,也没有释永金一毛钱关系,觉得这和尚八成是凡心未了,看不得别人幸福快乐,抬手指着他就要骂他多管闲事,没想到他虽然是个和尚,嘴皮子倒是相当的快。 “今晚你且与贫僧一起睡,贫僧学得武艺,保你平安,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曹姑娘虽是好心,但要小心登徒子之辈。” 曹若蓉见释永金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也只好点头称是。却苦了贺旗,不和曹若蓉一起睡就罢了,还落到这个大和尚手里,叫了一声苦,想不知道大和尚晚上打不大打呼噜,他这种体格,一般来说呼噜完全可以打的像天雷一样,老子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方益之和他的手下将机场所在的山谷搜了个遍,什么也没有发现,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都阴沉着脸,像死了全家一样,曹若蓉虽然好点,但也是忧心忡忡,贺旗怎么逗她都笑不起来,贺旗劝她向朱正西说明一下情况,多派点援手过来,此行二十三人,虽然看似强大,但是机场的十八个人被人悄无声息的就弄走了,连尸体都找不到,说明对方来头不小,二十三个人恐怕不会比十八个人好到哪里去。 这时候曹若蓉才告诉贺旗,刘子平不见的时候,方益之就已经派人试着联络朱正西了,这宣州之地,乃是大明电讯公司的死角,手机是完全用不上的,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无线电,但那发报机早已被人破坏,根本发不出信号。贺旗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也慌乱了起来,在贺旗看来,如果有敌人的话,最多朱正西多搞点高手来就好了,反正他朱正西本事大的很,手下一定还有不曾暴露的力量,但是以如今的情况来看,竟是孤立无援了。 草草吃过一顿晚餐之后,贺旗得知了第二个坏消息,机场的燃油罐都是空的,现在,除了释永金还是一副半死不活,事不关己的样子外,所有的人脸色都难看了起来。贺旗一行人来的时候乘坐的小型飞机本来就没有多少油,长途飞行之后,已然消耗殆尽,如今靠着飞机剩下的燃油,连这群山也飞不出去。更不要提用飞机撤退的事情了。 事到如今,贺旗才觉得有方益之这么个领队还真是好事情,人人都慌了手脚的时候,如果有一个主心骨,那事情才有指望,如果让贺旗来当这个领队,他八成会建议现在就搞一块白布出来,上书投降两个大字,先投降保命再说。这都怪朱正西,如果不是神神秘秘的要在这崇山峻岭之中搞这么个机场,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了。如果是正式的机场,灯火通明,万人瞩目的,谁敢乱来,只要有点动静,金吾卫哗啦啦的上百人就出来了,那个才叫安全。 方益之将自己的手下分成三队,轮流值夜,又安排释永金,曹若蓉和贺旗睡在中心的位置,二十个人围成圆阵,分成两层睡在外面,他那调控有度,胸有成竹的样子,哪里像是被包围的。贺旗都不知道他的自信是哪里来的,还是那句话,投降算了,如果实在跑不掉的话。 贺旗问曹若蓉为什么不去飞机里睡,守住门口多安全,曹若蓉看看飞机,解释说如果睡在飞机里,敌人来袭的话堵住门口就全部出不去了,如果扔两颗手雷,一飞机的人就全完了,在外面睡虽然看着危险,但是如果有情况可以随时突围。 方千户安排妥当,就催众人早些休息,明天天亮之后立即启程,前往海边,那里有一个渔村,到了那里就可以和外界联络上了。 第五十一章 逗和尚玩 贺旗不情愿的和释永金进了帐篷,释永金也不管贺旗,自顾坐在角落打起坐来,贺旗因为背上帮了铝合金板,不能躺着睡觉,只好趴在铺盖上,飞机上睡了一路,是以贺旗也并不是很困,那释永金倒是淡定,贺旗趴了半天,他还是那副模样。 贺旗实在无聊的很,于是就打趣他,“大和尚,你晚上都是这么睡觉的吗,你不觉得累吗,睡觉还带着帽子?” 释永金眼皮跳跳,并不理会,还是一副死人模样,贺旗觉得有趣,又想起刚才他骂自己是登徒子,便觉得这个和尚实在可恶,有心捉弄他,就问:“和尚,你睡不着,我睡不着,不如玩个猜谜游戏可好?” 释永金还是不理,贺旗却是不管,继续说下去,“都说释永金才智过人,是和尚中的和尚,我看也不过如此,你有胆子和我打赌吗?” 释永金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还是不说话,让贺旗不由的佩服起这和尚的耐性来了,“听说释永金当年度化了我七百道门中人,今日不如再赌一把,你若猜的出来,我就加入佛教,你若猜不出来,那等下就不要怪在下剥了你的袈裟,收你做弟子了。” 释永金终于按耐不住,大喝一声,说:“你这小子,忒的无礼,好,今日就让贫僧教训一下你,先剃度了你,看你还敢聒噪不敢!” 贺旗见释永金上了套,很是开心,说:“那一言为定了啊,不能反悔了啊。” “你说就是了,贫僧向来说到做到。” “那你听着,日落香残,除却凡心一点,炉火已灭,早有意马站边,打一牲畜。你且说是什么?” 说完贺旗就哈哈笑起来了,暗想自己这个谜,简直太棒了,双手托住腮帮,饶有兴趣的看着释永金,看这释永金敢不敢猜。果然,释永金听完之后不过低头一想,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几次要张口说话,又吞了下去。贺旗笑呵呵的看着他,继续逗他,“和尚,你说不出来吧,这畜牲也是极为常见的,我想你在那庙里也养了许多。你猜的到吗,再猜不到就不要怪在下不念旧情了。” 释永金愤怒了,跳了起来,冲到贺旗面前,一把就把贺旗按在了地上,吼道:“小子,贫僧现在就剃了你,然后再收拾你。” 贺旗看释永金生气的样子,觉得非常解气,至于他剃度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虽然这和尚的确聪明,又有一身好本事,要是真存了剃度自己的心思,除非自己用袖箭春晓当场杀了他,不然自己完全就是他嘴里的菜,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但是和尚这种东西,当久了就会傻了,玩这种东西,他还是没法和混迹江湖的贺旗比的。 “大和尚,莫急莫急,先说说你猜得没有?”贺旗不紧不慢的说。 “当然猜得,三岁小儿都猜得,我怎么猜不得。废话少说,既然贫僧猜得了,你快快认赌服输,从了贫僧,乖乖剃度受戒吧。” “那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猜到了还是来忽悠我的,你先说出来咱们再说赌注的事情。”贺旗笑嘻嘻的说。 “哼,那谜底是…”释永金说到这里犹豫了起来。 “是什么?大和尚,你没猜到就不要乱讲嘛。”贺旗接着逗他。 “是,是秃驴。”释永金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只是那声音却像蚊子般,小的可怜。 “哈哈哈,正是秃驴,大和尚果然聪明过人,你那白马寺里样了不少吧?哈哈哈。”这个王八,终于被自己算计了一把,贺旗简直要笑死了。 “你这贼子,我释永金总要让你好看。”释永金被贺旗气的不轻,又见此人如此欢快,几乎要气爆了,暴喝了一声,手上又加了几分力。 “大和尚,你是佛教中人,切莫生气,生气是小,犯戒是大!”贺旗身上吃痛,却仍笑着说。 “我哪里犯戒了,认赌服输,明明是你说的,我剃度了你,这事拿到哪里我都有理,你切莫废话,赶紧让我度化了你,你可拜我为师,法号登徒。” 贺旗一乐,心说这大和尚想的还真好,连法号都给我想好了,能起出登徒这种法号,这大和尚也是一个有趣的人,我如果此时不逗,更待何时。 “贪为欲界、嗔为色界、痴为无色界,若一念心生,即入三界;一念心灭,即出三界。你和我赌,是犯了贪戒,你气急败坏是犯了嗔戒,三大戒你一下子犯了两戒,你还好意思剃度我?” 贺旗在堂堂京师大学堂图书馆里待了四年,除了四百玄典之外,闲书看的相当之多,对于佛教的典籍也多有涉猎,这时候正好拿来揶揄他。 “哼,犯了戒律又如何,最多贫僧回到白马寺之后,面壁思过半年就是了,贫僧拼得面壁半年,也要将你这顽劣之徒渡入佛门,这也是为众生造福,你早一日皈依我佛,罪孽就少一日。不要说了,快快起来坐好,待贫僧去问方千户借了刀子,就来剃你。” “嗔恚之人不知善,不知非善,不观罪福,不知利害,不自忆念,当堕恶道。观一切众生皆是我子,云何于中欲生损害?你好意思吗?”贺旗笑眯眯的,又说出一番话来。 “如安住净戒律仪之菩萨,见盗贼欲杀害众生,造无间业,不忍此恶贼死后受大苦,以慈愍心,断彼性命。为众生故,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贺旗一愣,心中赞叹这释永金不亏是康正佛道辩法的胜者,说的天花乱坠,那叫一个好听,自己怎么众生了,帽子扣的也太大了。 释永金见终于将贺旗驳的哑口无言,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提起贺旗,就要出去,贺旗却也逗够他了,说:“大和尚,你等等,你不能剃度我,我没说你猜出来我就当和尚。” “你这小人,出尔反尔,明明答应加入佛教,怎的现在又反悔了,玄学之人都是如此两面三刀吗?”释永金板着脸问。 “我哪有出尔反尔,加入佛教和当和尚是两码事好吧,我做个居士也是加入佛教,居士剃了光头就不是居士了。” “你!”贺旗的这番歪理,竟将释永金堵住,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答他。 “我怎么了,阿弥陀佛,还请大和尚放本居士下来睡觉,本居士一心向佛,谁想竟遭佛门中人如此对待,罪过,罪过,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贺旗一本正经的念着。 第五十二章 又有人丢了 “哼,奸猾之徒。”释永金无法可想,只好将贺旗重重的抛了下来。贺旗虽然被释永金重手摔的生疼,却也不恼,爬起来,坐在地上,依旧是笑呵呵的。心说这大和尚被我玩成这样,当真过瘾,如果给当年被迫剃度的七百道士知道了,还不定要如何感谢我呢。 释永金被贺旗捉弄一遭,吃够了他的苦头,再也不愿意和贺旗说话,贺旗夜间无聊,几次出言想逗,却都被释永金硬着头皮忽略了过去,久而久之,贺旗也自然觉得无趣,俯身睡下了。 这一夜贺旗睡得十分深沉,直到早上在一片嘈杂中醒来。 贺旗睁开眼睛的时候,释永金已经不在帐篷里了,帐篷外不时传来一声声的争吵,其中还夹杂着曹若蓉的声音,贺旗匆匆擦了一把脸,赶忙出去查看。 曹若蓉正跟释永金说着什么,贺旗见释永金这秃驴一大早跟曹若蓉在外面吵架,担心因为昨夜之事释永金拿曹若蓉来出气,于是快走了几步,来到两人跟前。 “事到如今,曹姑娘还要隐瞒多久,此事必有蹊跷,如果曹姑娘不说个清楚,又如何让贫僧有所准备?”释永金看起来比昨晚还要生气许多。 见释永金说的不是昨夜之事,贺旗稍稍安心,但很快心中又闪过无数念头:“朱正西别有所图,来到这里如果还看不出来,那就真是傻子了。他的确可能是在须弥岛丢了一个儿子,但是他的儿子是如何丢的,和多少人一起丢的,却没有告诉我们实话,所谓的父子翻脸,离家出走,爱好考古,迷失须弥的故事,水分实在太大了。 再者昨夜自己闲来无事,随手翻开帐篷中的一本日历,发现竟是去年的版本,这说明这个机场至少在去年就建立起来了,如果朱正西的儿子如朱正西所讲的那样翻脸已久,那么肯定是不会使用这个机场作为中转站的,如果不是他的儿子用,那么朱正西没事干在崇山峻岭之中,建这么个机场,岂不是吃饱了撑的?” 曹若蓉见贺旗也出来了,赶紧拉住他,委屈的说:“贺旗,你帮我劝劝大师,大师非说我骗了他,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气势贺旗心中是十分同意释永金继续审问这个小妞的,或许逼得急了,曹若蓉会吐露一点半点的内幕,正如释永金说的那样,知道对头是什么来路,至少有个准备。在贺旗看来,这也是很重要的,如果对手心狠手辣,那自己也不投降了,找办法开溜才是。 不过曹若蓉开口相求,自己总不能让她失望,况且贺旗也不喜欢释永金,能有机会让他不痛快就尽量让他不痛快吧,所以想来想去只能先帮了曹若蓉再说,至于投降的事情,真碰见了看一眼大体也能知道对方的态度,再说不迟。 “大和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老实回去坐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莫非是你收了钱想不办事?”贺旗大声说道。 “哼,你知道什么,今天早上又有六个人不见了,我来问曹姑娘,曹姑娘说可能是方千户派他们去联络渔村了。这六个人是昨夜里站最后一班岗的,怎么可能一早就去联络。肯定是昨夜敌人来袭,将六人尽数虏去。”释永金冷冷的说。 “又有六个人失踪了?”贺旗大吃一惊, “方千户说一早派他们去渔村了,我真的不知道,这次我们真的是来找朱总的儿子的,至于发生的一切,我真的,真的不清楚。”曹若蓉小脸憋的通红,已经是被释永金逼的快哭出来了。 “必定是被敌人虏去了,不过是怕你我二人心中起疑,这才说成派去联络,稳定军心的小手段而已,曹姑娘,我即然答应了朱正西这趟差事,断无反悔之意,只是不开诚布公的话,未免冷了人心。”释永金依旧不依不饶。 “我的确派他们去渔村联络了,此事大师不必怀疑,与其在这里争论不休,不如赶快启程,渔村就在三十公里之外,走的快不到半日就可以到达,到了那里就没事了。”方益之这时也走了过来,说道。 “大和尚,方千户都说了是他派出去的,你就别乱想了,赶紧走,这地方透着古怪,走的越早越好。”方益之的话,鬼才相信,哪有值了一夜班,休息都不让休息,就派出去赶路的,要派也不是站最后一班岗的人,不过贺旗实在懒得去问曹若蓉,这样争论下去,实在没有意义,曹若蓉和方益之肯定也不会说,不如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良策。 “贫僧估计相信方千户一回,我们这就走吧。”释永金倒是个利落的人,说走就走。 “恩,还有劳大师在队尾压阵,若蓉居中策应,方某在前面带路。” “那我在哪?”贺旗问道,方益之太看不起人了,竟然没提起自己。 “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你有何用?”方益之不屑的看了贺旗一眼,径自走了。 贺旗大怒,正要发作,却已经被曹若蓉拉住:“贺旗” 贺旗看看她,眼睛中尽是祈求之意,端的让人可怜。 “哈哈哈,放心,我不会和死人吵架,方千户今日黑气冲天,是必死的预兆。”贺旗怪笑一声,说。 “你不要吓我啊,方千户怎么会死呢?”曹若蓉见贺旗说的自信,顿时花容失色,出声问道。 “相术,相术而已。”贺旗也不多解释,如是说。 “那我呢,今天会不会死?” “你,生的一副福相,时时刻刻有贵人相助,恐怕没这么容易死。”贺旗说道。 “你看的准吗?还有谁会死?”曹若蓉神色紧张,慌忙又问。 “这个,我没看过死人的相,应该准吧,书上都是这么说的。”贺旗也不好骗她说准,总之《滴天穷探》里是这么说的了,如果今天方益之没死,那也不怪自己。 “哼,大明京师大学堂怎么会有这种败类,哗众取宠,纸上谈兵!”释永金这时候又回来了,刚好听见我和曹若蓉说话,于是出言相讥。 “大和尚又犯戒了,回去少不得一年面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贺旗见释永金如此不识趣,说道。 “哼,小人。” 第五十三章 埋伏 贺旗刚要反唇相讥,那边方千户已经开始招呼大伙上路了,方千户把剩下的十三名护卫还有释永金三个一起编进了队伍,贺旗和曹若蓉待在阵中,两翼是两个三人队,释永金和两个人排在阵尾,而方益之则带着一个三人队作为前锋。正是一个锋矢之阵,贺旗心道:“方益之如此布置,怕是心中知道此去渔村必将收到狙击吧,锋矢之阵的最大弱点就是队尾,大和尚虽然身强体壮,又有武艺在身,不过真遇到敌人恐怖不会好过吧。” 贺旗正想着,一边的曹若蓉悄悄对他说:“贺旗,你看看大伙,今天还有谁会死?” 贺旗仔细看过众人,心里不禁一沉,这队伍中除了曹若蓉和释永信,竟都是黑气缠身,恐怕一个个都活不过今日了。 曹若蓉见贺旗脸色突变,忙问:“怎么样,是不是不太好?” 贺旗压低声音,对她说:“若蓉,今日如果遇敌,尽量和释永信待在一起,今天不会太好过。” 曹若蓉听懂了贺旗话中的意思,明白众人之中,能活过今日的也只有她和释永信了,不禁凄然泪下,贺旗摸摸她的头,不再看她。 就在方千户一声出发之中,锋矢小队出动了。 方益之早就了解到了此行的凶险,之前他所说的只需要活过此次,应该不是随便乱讲的。除了释永金,释永金,曹若蓉和贺旗三人并没有携带武器,其余十三名护卫在方益之的带领下,纷纷亮出了随身携带的刀枪。众人所使用的都是清一色的制式机枪,虽然说不出是什么型号,但只从弹匣和口径来看,威力应当不小。众人一枪在手,气势竟是强了许多,贺旗紧张的心情也稍安了下来。 小小的锋矢阵缓慢的前进者,整个队伍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轻微的风吹草动都会引得一阵枪栓之声,本来一直将微冲藏在衣内的贺旗,也在这种气氛的渲染之下,将微冲抽了出来,拿在手上,曹若蓉只是轻轻的看了贺旗一眼,并没有做什么评论,这种气氛之下,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只要过了前面的谷口,就是通途大道了。”方益之也感觉到了这压抑紧张的气氛,试着让众人轻松下来,于是说。 谷口,恐怕是过不去了,不过是一个转弯,上百人的队伍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一个又一个,面无表情,脸色惨白,只是站在那里,默不作声,彷佛站立了千年之久,只是为了等候众人的到来。 “是他们?怎么回事?”队伍瞬时炸了锅。 “刘子平,王文山,吕智良….”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从身边众人的嘴中说了出来。 “若蓉,他们是?”贺旗问道。 “他们,就是在机场失踪的,还有在渔村接应我们的人,还有渔村的人。”曹若蓉的脸上尽是惶恐之色。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刘子平,为什么擅离职守,不怕军法吗?”方益之第一个反应过来,高声对着当先的一个人喊道。 没有任何回应,方益之又指着角落里一个人喊道:“秦百户,你不在渔村待命,来这里干什么?” 对方沉默依旧,“方千户不要喊了,他们已经死了。”释永金突然说道。 “死了?” “这不可能。”曹若蓉与众人一起惊呼道。 “活生生的就站在那里,怎么会死了?”曹若蓉问。 “他们确是死了,方千户请看他们的眼睛。” 贺旗睁大眼睛,跟着众人一起向前方看去,原来前方的数百人,眼睛尽是白色的。惨白的面孔加上惨白的眼珠,如果是活人那才叫见鬼了。 “大家小心,待我上前查看。”方益之交待一声,然后转身抽出佩刀大步走向了前方。 “方千户为什么不用枪?”贺旗见他放着自己的机枪不用,反倒抽出了佩刀,觉得奇怪,就问曹若蓉。 “说起来,方千户刀用的比枪更好一点,在朝鲜,方千户就是有名的快刀,他用枪反倒差一点,离得远了总是脱靶。” 贺旗点点头,心说:“原来是跟我一样的货色,不过他总比我强那么一点点,我虽然枪用的一样烂,但是用刀的话也不会比枪好到哪里去。” 就在方益之离尸群只有两米的时候,异变突生,随着一声长啸,原本肃立无声的死人,突然动了起来,上百人张牙舞爪的一起朝方益之扑了过去。方益之叫声不好,一个金刚坠将身体原地定住,上身微微后仰,然后又是一个转身,原地就只留下了一个残影,真正的方益之已经退回了队伍之中。 此时已经不用方益之号令,众人举起手中的机枪对着尸群就打,如林的弹雨呼啸着向蜂拥而至的尸群扑去,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子弹打到尸群的身上,只不过是减慢了他们前进的速度。除了身上的弹孔中不断的涌出墨绿色的液体之外,这些死尸竟是毫发无损。 “打不死的,怎么会这样。”贺旗身边一个刀疤脸喊道。 “是僵尸,他们是僵尸。“这时候释永金叫了起来。 “大和尚,你懂得如何破僵尸吗?”十万火急的时候,贺旗也没工夫和他抬杠,连忙问道。 “这不是你们道士的特长吗,你问我做什么?”释永金气冲冲的说。 “贺旗,你想想办法啊。”一边的曹若蓉听释永金说完立马叫道。 “打脑袋试试。”情急之中,贺旗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听他的,打脑袋。”方益之反应甚快,立即下令对准尸群的脑袋开火。 方益之果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随着一阵阵的枪声,僵尸一个个的被打烂了脑袋,纷纷倒地不起了。 也许是对方的主持之人看出了形势不妙,又是一声长啸,两侧的山包之上,又有数十个身影冲了出来。 “两翼有埋伏。”贺旗高声提醒道。 “两翼,快去。”方益之一声令下,负责两翼的六人迅速的返回到自己的位置,对着山顶上冲下的尸群开始射击起来。 第五十四章 粽子 这时,一副匪夷所思的场景出现了,阵前被爆头倒地的僵尸身上,一群群绿色的甲虫从伤口中爬出,迅速的爬向了我们的队伍。甲虫速度虽然不如僵尸,却趁了众人手忙脚乱,没有防备的好机会,只不过一眼的功夫,阵前的两名护卫已经被成群的甲虫扑到。 锋矢阵少了前面的两人掩护,失了阵首,一下子就被跟随而来的群尸攻破了。贺旗见甲虫来势迅猛,拉上曹若蓉就跑,释永金倒是不傻,眼见着身边的几名护卫要么被甲虫吞噬,要么被僵尸扑倒,撒开腿也跟着二人跑起来。 身后远远的传来了方益之的声音,“各自突围,渔村会合。” 贺旗回头看了一眼,方益之已经被尸群包围在了中间,一把长刀虽然舞得滴水不漏,但是总架不住遍地的甲虫与僵尸的联手攻击,如果不是仗着身手好,几次被扑到又翻身跳起,早就是一个死人了。 跟着二人一起跑出来的,还有两名护卫,五个人脚下加力,发足狂奔,只是两侧的山包之上,不断的有新的僵尸冲将下来,很快,贺旗等人的身后已经聚集了近百的僵尸了。 “大和尚,分开跑,分开跑。”眼见着僵尸越来越多,贺旗心中大叹今日倒霉,唯一的希望就是僵尸们看到和尚肉多,会暂时放过我跟曹若蓉,先去吃和尚,这样才有机会逃生。 释永金虽然长的壮硕,但是人跑的是相当之快,偌大的一把禅杖抗在肩上,跑的却比狗还快,虽然第一个跑的是贺旗,但是要说起这逃跑的本事,贺旗不得不说释永金大和尚技高一筹,两个护卫也不亏是高手中的高手,枪打的好,跑路的本事也是一流,三个人遥遥领先,反倒是最先逃跑的贺旗和曹若蓉两人被远远的落在的他们的身后。释永金大概是跑的痛快,贺旗喊了好几声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两个护卫也只认准了释永金的屁股,一路跟随,并不理会贺旗的大呼小叫。 “若蓉,跟我走。”贺旗一路前来的时候,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这路边有一个小山口,虽然狭小,但是看起来曲径通幽,是以一直牢记在心,作为跑路的第一选择,这时候眼见着马上到达了,连忙拉紧了曹若蓉,一弯腰就钻进了山口,顺着里面的羊肠小道一路疾奔过去。 虽是羊肠小道,却也端的幽长,曲折颠簸,狭窄难行,这一方面让贺旗和曹若蓉举步维艰,逃的甚是辛苦,另外一方面却也稍稍的阻挡了僵尸们的速度,虽然兵分两路,但还是有相当的僵尸跟着贺旗转进了小道。不幸中的万幸是,甲虫们并没有跟进来,那悉悉索索的恐怖声音终于在贺旗和曹若蓉狂奔了半个多小时之后被僵尸们厚重的脚步声所代替了。 “贺旗,贺旗,怎么办,后面都是僵尸。” 经过一阵的狂奔之后,贺旗真的已经跑不动了,曹若蓉反倒看着比贺旗轻松很多,贺旗不由的后悔当年只顾埋头读书,这体力的锻炼却从没有放在心上,贺旗和曹若蓉不是机器,总有疲惫的时候,贺旗没当过僵尸,是以并不知道僵尸的体力情况,不过听声音,他们身体必定也是相当的好了,脚步声只是越来越密,越来越近。 “若蓉,你一身的钢针钢丝能困住多少僵尸?”贺旗边跑边问。 “十几个不是问题吧,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好,赌一把。”说罢贺旗停下了脚步,拉住曹若蓉,然后对她说:“记住,不要弄破了他们的身体,里面都是甲虫。用你的钢针钢丝绑住他们的脚就行了。” 曹若蓉本来慌不择路,只是一味的跟着贺旗跑,这时候听到贺旗的主意,也冷静了下来。曹若蓉年纪看着小,处理起事情来,也过于不成熟,但是出手的时候,却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发针,捆绑,只是在一瞬之间,头排的五个僵尸已经被她绑住了双脚,掀倒在地上,后面紧跟而来的僵尸并没有注意凭空多出来的这五个路障,也纷纷的被绊倒在地,整个尸群的速度为之一滞。 趁着这个功夫,曹若蓉弓身疾步上前,只见她形如鬼如魅,飘忽来去,直似轻烟,双手左右开弓,只听“嗤,嗤,嗤”的轻响不断,千万缕银光从她的双手之间电射而出,数十个僵尸已经被困倒在地,再也不能大步追赶,只是用双手扒地,吼叫着想爬向二人。 “行了,想追本姑娘,过几年再说吧。”曹若蓉做完这一切,脸上又恢复了贺旗第一次见她的那分从容与自信。 “呵呵,还是若蓉厉害。”只不过刹那功夫,刚才穷凶极恶的尸群就变成了满地的粽子,这种手段,也只有厉害二字可以形容了。 曹若蓉冲贺旗甜甜一笑,然后又变的眉心紧蹙,愁容满面,“不知道方千户他们怎么样了”。她轻轻的说道。 贺旗拉住她的小手,安慰到:“方千户武功高强,自然会没事的,傻孩子,别想了。” 她幽幽的看了我一眼,说:“但愿如此吧。” 方千户怎么可能没有事情,上百的僵尸,满地的甲虫,贺旗最后一眼看他的时候,他的刀法已经显露败象了,左支右绌,完全是在靠着本能挥舞了,落地的时候,自己说他黑气冲天,是必死的兆头,看来如今是应验了。 贺旗怕曹若蓉多想,赶忙对她说:“若蓉,咱们快走吧,想必主事之人就在附近,很快他就会过来查看的,到时候如果驱动甲虫,我们必死无疑。” 曹若蓉点点头,二人继续顺着小道发足疾奔,中间又走了许多岔路,一口气奔了十数里,并无僵尸或甲虫追来,这才心中稍稍安定,寻了山脚一处隐蔽的地方坐下休息。 “贺旗,现在怎么办呢?”虽然此行名义上的主持是曹若蓉,但是实际上方益之才是拿主意的人,除了曹若蓉身上带有地图之外,众人的一切行动都在方益之的控制之下,曹若蓉心里面其实还是一个什么都不太懂的小姑娘,这也是为什么朱正西要将方益之派来的原因之一吧。 第五十五章 上山 此时方益之生死未知,她的身边也只贺旗这个唯一的男人可以依靠了,在贺旗看来,此次辽东之行,实在是因为青山先生的缘故,贺旗实在是太想知道青山先生当年找寻的那样东西是否对即将到来的国难有所帮助了,贺旗虽然肯冒险,却也是有原则的,在国难到来之前的这段时间内,安全第一可谓是至理名言,毕竟现在挽救大明于国难之中的重任,全部压在了贺旗一个人的身上,贺旗自忖虽然是贱命一条,但是自己真的死不起。贺旗的原则向来是能不死就不死,哪怕是国难来了,也希望能够活着度过。 如今贺旗非常想大声告诉曹若蓉自己是真的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说计划,那就是赶紧回家吧,这次伏击明显是有备而来,用的还是这么恐怖的手段,对方的心狠手辣可见一斑,所以投降肯定是必死的,贺旗原本投降的打算在他看到尸群的时候就被他当场否决了。 但是一个如此动人,楚楚可怜的小姑娘,依偎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又是她如今唯一的希望,贺旗又怎么能让她失望呢。 “我们要往高处走,先看看我们在哪,然后再做决定”贺旗说。 这时,曹若蓉突然指着天空喊道:“你看,那是什么?” 贺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架小型飞机正从二人的头上飞过,“是我们坐的那架飞机,怎么突然飞起来了?” “除了我们,还有人活着,就在那飞机里,真是太好了。”曹若蓉兴奋的跳了起来,脸色也好看了很多。 贺旗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不忍去提醒她,那架飞机已经没有油了,里面不管是谁,一定是被逼的无处可逃,万不得已才开动了飞机,即使下一刻飞机用光燃油坠毁也不愿意沦为甲虫和僵尸口中的食物。 飞机飞的并不高,也许是飞行员也知道燃油耗尽的那一刻就是他们坠地身亡的时候,是以并没有过度的消耗燃油,只是飞机飞行的轨迹有些奇怪,飞机的前方不远就是一座小山,眼看着飞机就要撞上去了,飞行员却没有将飞机拉升,只是一味的越飞越低。 “不好,飞机没油了。”曹若蓉这时也看出飞机飞的奇怪,刚刚笑逐颜开的她立时变的花容失色。 二人眼睁睁的看着飞机向山峰撞去,毫无办法,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飞行员做了最后的努力,绕山而过,曹若蓉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飞机已经没油了,撑不了太久的,但愿他们能够迫降,我们还是赶快去看看吧。”贺旗说,曹若蓉点点头,跟着贺旗一起向飞机绕行的方向快步走去。 这本来就是辽东宣州偏僻的荒山野岭,群山环绕,地形复杂,到处都是高耸入云的青松, 贺旗拉着曹若蓉走了小半天,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迷路了,转来转去,二人始终是在松林之中,有好几次甚至回到了当初的藏身之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蓉,我们还得往高处走,山上视线总会好一点。”眼看着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如果在天黑之前还没有走出这片密林,二人就会遇到极大的麻烦,先不说尸群不知道在哪里等着二人,就只说这辽东寒冷的冬夜,就足以将这两个装备食物丧失殆尽的人活活的冻死了。 贺旗和曹若蓉两人,身上都没有携带任何野外生存的必备装备,特别是贺旗纯粹是被朱正西忽悠来的,见到这副光景,心中不住大骂朱正西,想当时他说的好听,有二十个身手不凡的高手护送,事无巨细,都可以放心的交给他们来办,老子只需要出个人就行了。如今倒好,;老子不仅是出了人,还特地的准备了一身龙鳞甲,一对春晓,一把微型冲锋枪,结果朱老先生将老子扔上飞机,送到这荒山野林里来玩迷路,十九个护卫连带着统领,唯一的用处就是拿来喂僵尸。如果朱正西肯早点告诉老子要到这种地方来,指南针这种东西,老子肯定是会带一个以备不测的。 ” 曹若蓉就更不用看了,小姑娘家家的出门更没有带多少东西,还都交给护卫们携带了,身上唯一有用的东西就是那张羊皮地图,贺旗记得汉武帝当年派苏武出使匈奴,被匈奴扣下,也是靠着吃羊皮活过来的,如今在这密林之中,如果能够找到吃的,那自然是好,如果找不到,自己只好先把地图吃了保命了。 二人环视左右,只见在二人的右前方不远之处,就有一座高峰,突峰兀石,层峦叠起,插入云间,正是理想的好去处。 “走吧,我们爬上去看看。”贺旗拉起曹若蓉,就朝着那座高峰走去。 这虽然只是宣州的一座无名野山,等我们真的攀爬起来,却也发现有着不让名山大川的艰险与陡峭,山峡回环曲折,山体沟壑阡陌,山上乱石林立,巨大而突兀的青黑色岩石就像毒龙的牙齿,一颗颗的插满了整个山体。贺旗和曹若蓉从早上遇袭到现在,一路狂奔,体力早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此时遇到这座野山,不由的大叫苦也,在重重密林之中,这是唯一一座二人能够找到的高山,也是二人唯一的指望,两人互相搀扶着,一步一跌的,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登上了山顶。曹若蓉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肯起来了。 从山顶向下看去,贺旗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山下是一望无尽的密林,在密林之中,山峦起伏,到处都是小山,根本就无法找到飞机迫降的痕迹,更不用说方千户之前提到的海边渔村了。 “怎么样,看到什么没有。”曹若蓉坐在地上说。 “若蓉,你可曾记得渔村的确切方位,或者什么特殊的标志之类的?” “我从来没有去过渔村,更不要说方位了,这里只有方千户去过几次,怎么了,是说根本找不到吗,你有看到飞机吗?” 贺旗摇摇头说:“这里都是密林,现在又太晚了,根本看不到什么,或许明天一早阳光充足的时候我们能找到些什么。” 第五十六章 上下其手 曹若蓉点点头,如今天色已黑,根本不可能继续走下去,再者在这种密林之中,最为忌讳的就是毫无方向的乱走,运气好有可能走出来,不过大部分人的运气都不会太好,往往越走越深,再也无法出来。 太阳慢慢西沉,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一阵山风卷着松涛,像海洋的狂澜似的,带着吓人的声浪,从远处荷荷地滚来,一阵阵地刮着二人所在的山崖,有时扬起尖锐的悲呜,像是死去的鬼魂在鸣叫。 曹若蓉被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人缩在一块巨岩之下,贺旗叹口气,坐到她的身边,轻轻的将她揽在怀中,曹若蓉再也控制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贺旗,我好怕,我好怕再也回不了京师了,想起白天那一幕幕惨烈的景象,我就好怕,方千户,刘子平,方曲山,他们一个个都死的这么惨,我闭上眼睛,就是他们被满脸爬满甲虫的样子。我怕死了。” 毕竟是一个女孩,不管身手多么的高超,在这种时候,女人总是最脆弱的,曹若蓉脆弱的心灵一直被掩盖在她美艳绝人,武功高强的表面之下,直到这一刻,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才完全的表露了出来。 “别怕别怕,你的命是贵人相助的命,不会就这么死了的,我是职业的,你要相信我。”贺旗拍拍她的背说道。 “你真的那么准吗,是不是大家现在都已经死了,你今天早上说他们都会死的?”曹若蓉看着贺旗说。 贺旗又仔细想了想这方千户在内的二十名护卫,在早上来看,的确是黑气绕身,《衡经》有曰:“人之将死,色见於面,暗中一明,伤官见官,天克地冲,金木相战。”讲的就是相面的方法,护卫之中,只有两种脸型,这两种脸型的人如果待在一起,那么是极为凶险的,做事情不仅不会成功,而且会有性命之忧,方益之是一张四方脸,他的手下也多是这种脸型,相术称之为金脸,而其他几人却是一副马脸,即上下拉长,冬瓜一般,这种脸叫做木脸。根据《衡经》,如果面带黑气,并且黑气之中有一块发亮,那么就是必死的前兆了,加上方益之他们,正合了金木相战之说,如果是一般人还好说,但这些人既是朝鲜训练都监出身,那么手下肯定少不了命案,又携带武器,这种人是天地所不能容忍的,所以叫做天克地冲。伤官见官,百祸其端,方益之因反对大明驻军而被朝鲜朝廷驱逐,加上本人为人冷酷,不喜多言,可以看得出来此人争强好胜,自命不凡,此人必定伤官极旺,四大必死,方益之等人一条都没落下,哪里又能够活得过今天呢? 贺旗对曹若蓉点点头,说:“别难过了,这都是命,跑不掉的。” “真的有命这种东西吗?难道命中注定就无法改变了吗?如果命中注定一个人要明天要死,那他应该怎么办?” “宿命是无法改变的,我们只能改变它到来的方式,如果命中注定他明日必死,我可以根据宿命到来的方式来改变它,尽可能的推后它到来的时间,但是总有一天,此人是逃不过的。宿命就像一部大车,我们的宿命就是它的行驶的规矩,我们命运的终点就像是车的目的地,目的地到达的时候也是宿命完结的时候,我们能做的就是改变宿命这部大车行驶的路线,让整个过程略有不同,但是不管路线如何,它总会到达终点的。”贺旗想想答道。 “那你能看出自己的宿命吗,你能知道自己未来会怎么样吗?”曹若蓉好像对宿命很感兴趣,竟然问个不停。 贺旗摇摇头,说:“自己是看不清自己的宿命的,我原来也试着算过,空白一片,大概是上天根本不允许我们看到自己的未来。我能看到的,只是别人的宿命,我能改变的,也只是别人的宿命,对于自己,我是无可奈何的?” “那岂不是很好,就像医生一样,见到病人快要死了,可以拯救他们,你能看到别人不好的命,就帮助他们去改变,这个世界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痛苦,每个人都开心的活着!”曹若蓉呆呆的说道。 “呵呵,说是这么说,天地之间的平衡,不是这么好改变的,如果硬是要改变它,就必须付出等同的代价,或者是让天地为之满意的祭祀,这种代价往往是巨大的,而且施法改变宿命的人,往往会遭到天地的谴责,轻的不过是减寿,重的往往是遭到天谴,死于非命。所以我即使看的出来,也不能做什么,我是无能无力的,这也是我的悲哀。” “那,贺旗,如果我有事,你肯帮我吗?”曹若蓉看着贺旗说。 那期盼的眼神,让贺旗不忍拒绝,于是点点头,说:“在所不惜.” “贺旗,谢谢你。”曹若蓉突然轻轻的在贺旗的脸上亲了一下。 曹若蓉突如其来的亲吻,让贺旗一下就蒙住了,贺旗转头去看曹若蓉,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的脸上尽是红晕,一副怯怯柔柔的样子,与平时神态大是不同。心中涌起一股冲动,当即,伸出双臂一下子抱住了她,她发际的芳香,一阵阵的传到贺旗的鼻中,让贺旗如痴如醉,不能自已,嗅着她的发际,低下头,轻轻用鼻子拨开曹若蓉的秀发,贪婪地汲取着她的芬芳。心中暗叹,温香软玉,古人诚不欺我也。 曹若蓉此时已经满脸通红,只见她紧闭双眼,睫毛一抖一抖,双手紧握,浑身僵硬,贺旗慢慢的靠近着她,将她小巧的耳朵轻轻的含在嘴中,曹若蓉原本僵硬的娇躯突然一阵,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身子也越发的软了下来,贺旗感觉到怀中这玉人的变化,心中的火热再也无法抑制,一把将曹若蓉抱了过来,肆意的亲吻着她的脸庞,曹若蓉的身体慢慢也起了变化,鼻息之间,气息急促的流动着,本来想一直要推开贺旗的双手,一下子抱住了贺旗。 第五十七章 暗月六甲阵 粉妆玉琢,兰熏桂馥,贺旗整个人霎时间就被曹若蓉身上浓郁的体香包围了,月光下的曹若蓉是如此之美,桃腮杏面,妍姿俏丽,美的让人惊心动魄,美的让人自惭形秽,贺旗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终于忍不住意动,将她的嘴唇吻住,然后试着将舌头探出,曹若蓉只不过拒绝了一下,就顺从的张开了嘴唇,伸出自己的香舌,迎合着贺旗。 世界在这一刻,只在二人之间,时间在这一秒,停在此山之上,就在贺旗尽情的享受这份甜蜜的时候,一阵悉悉索索熟悉的声音从山下穿了过来,贺旗一下子就停了下来,曹若蓉还没有从刚才的热吻之中反应过来,眼神迷离的看着贺旗轻轻问:“怎么了?” 贺旗竖起手指示意她不要说话,仔细又听了一会,那悉悉索索的声音越传越近,其中还夹杂着许多沉重的脚步声,贺旗转过头来,脸色凝重的对曹若蓉说:“若蓉,他们来了。” “他们,谁来了?”曹若蓉犹自迷糊着,贺旗指指山下,示意她仔细去听,曹若蓉本是练武之人,听力本来异常敏捷,只是刚才过于沉醉,失了警惕,这时候已经反应了过来,顿时花容色变,吓了一跳。 “他们找到我们了,怎么办?” 贺旗冲出几步,借着月光向山下望去,只见在山脚之下,成群结队的尸群在甲虫的带领之下正慢慢的向二人所在的山崖前进,月光照在甲虫绿色的身体之上,反射出一道道惨绿的光芒,煞是吓人,尸群原本僵白的面孔夹杂在这一片惨绿之中,更凭空增添了几分恐怖。崎岖的山路虽然让僵尸放慢了脚步,却无法阻止本就是爬行动物的甲虫,只是这几眼的功夫,甲虫群已经快到山腰。 这下如果再不使出一点本事,贺旗就要完蛋大吉了,好不容易美人入怀,好不容易手里有钱,这种胜利果实,就有人来破坏,简直是不能原谅,只是贺旗从未用过,不知道是否灵光,转念一想,宋安澜老先生当年在三佛齐既然用得,就证明他给的四百玄典之中的符箓之术是有用的,十万火急的时候,没有这么多顾忌,万一不行,就跳崖得了。想到这里,贺旗也不管曹若蓉在一边如何着急,窜上崖边的一块巨石,咬破五指,在巨石之上做起符阵来。 曹若蓉起先不知道贺旗在做什么,见他咬破手指,又跑到崖边的巨石上面,还只当贺旗被吓得傻了,就要跳崖自尽,一个飞身,也跃上了巨石,才看见贺旗正专心的在地面画符,并不敢出声打扰,只是一边望山下看看,一边望贺旗这里瞧瞧,生怕尸群和甲虫立时就上得这山顶。 贺旗虽忙着画符,耳边也一直留意着甲虫和尸群的动向,直到悉悉索索的声音非常接近之时,才将一道暗月六甲符匆匆画了出来,这时曹若蓉的惊呼声也传到了贺旗的耳边。 贺旗抬起头,冲她笑笑,又做了个鬼脸,曹若蓉脸色早已变了好几番,刚才缠绵时的怯怯若若如今已是一副惨白,见到贺旗的微笑,又变的铁青,好像是在责怪贺旗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跟她调情。 “若蓉,你放心,这老天是弄不死我的,今晚,你我都不会死的。”贺旗看着曹若蓉的眼睛,自信的说。 “天无绝人之路吗?好,我相信你。”曹若蓉的眼神慢慢的变得坚定起来。 天无绝人之路,呵呵,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天地的眼中,人类不过是宿命的玩物罢了,人类所要做的,不过是在宿命的操控下,给天地演一出戏来愉悦他而已,如果天无绝人之路,那么为什么从来没有忘记将大明在这个世上抹除呢?如果说大明历次国难所造杀孽过重,那么这杀孽又是为谁而造呢?如果不是一次次的用数十万人的血来祭祀天地,天地又怎么能够暂时的放过大明的百姓呢,贺旗那老师又怎么可能死的如此悲惨呢,在贺旗看来,天地是最为恶毒的所在,赶尽杀绝,莫过于天了。 “哈哈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好个天无绝人之路。”贺旗大笑一声,将延陵剑抽出,充当法器,向前横跨一步,开口念到:“禹步相催登阳明,白气混沌灌我形。天回地转步七星,蹑罡履斗齐九灵。我步我长生恶逆,摧伏蛇妖惊我步。我长生众灾消灭,我独存急急如律令。” 禹步共有离、旨、火、天、尊、帝、胜七步,每念一步便念一句,我将七句念完,就站在了巨石的中心,正是贺旗所画的暗月六甲符的符胆位置,左手持延陵剑,右手微垂,用力压迫手指上的伤口,让血顺着拳头流了下来。 这时甲虫已经到了山顶,曹若蓉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了,贺旗哈哈一笑,高声念到: “东岳大帝,十殿阎君,令吾受六甲天书,并使六甲六丁之神、阴阳司公、文武判官,五人统摄鬼兵,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四神将,四兽将,四神兵,此等众圣,各领鬼兵百万垓,助吾法力,神通千变万化,永得遵吾,六甲神印,立在坛前,令吾七政九宫,保佑尔身,使之从吾,上朝元君,与道合真,和形炼魂,策空驾浮,升天摄云。急急如律令。” 语毕,贺旗脚下的暗月六甲符阵已经起了变化,血红的暗月六甲符一时间红光大放,本来一滴滴从我手上滴下的血液在红光的影响下,邹然加速,汇成了一股血流,被暗月六甲符洗了进去。 甲虫群终于接近了巨岩,贺旗也看清了甲虫的样子,每只都有手掌大小,遍体同绿,锯齿大螯,鬼头虫身,是贺旗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异种。可惜虫子就是虫子,见到红光也不躲避,只是低着头,飞速的奔向阵中的二人,随着一只只的甲虫闯入了红光之中,贺旗脚下的暗月六甲符阵终于发动了。 第五十八章 紫袍老者 潮水般的甲虫如海中的巨浪一般,一波又一波的拍打在红光组成的墙壁上,红光尽情的享受着虫浪的冲击,将扑上来的甲虫成片成片的变成了干尸,越来越多的甲虫不顾一切的冲入红光之中,符阵在吸收了甲虫的血液之后,也愈发的盛大起来,整个山顶都被浸在了一片血红之中。随后跟来的尸群不知就里,依旧茫然的朝着贺旗和曹若蓉扑来,一个个的倒在红光之中,山顶顿时变成了甲虫与僵尸的坟场,遍地的尸干让曹若蓉一阵干呕。 在一声长啸之中,尸群和甲虫停在了下来,只是不断的在红光之外徘徊,一个声音从山下传了过来,“竖子敢尔,伤我圣虫,还不快束手投降,交出地图,可饶你不死。” 贺旗正要破口大骂,却觉得一阵眩晕,如果不是曹若蓉在身边及时搀扶,几乎要跌落山崖,原来贺旗虽然发动了大阵,但却吃亏在缺少经验,宋安澜记录这暗月六甲符阵的时候只是简单的说需割破五指,以血为引,贺旗又哪里知道是需要这么多的血,本以为不过小半碗意思意思就可以,却没想到这暗月六甲符阵竟是如此嗜血,不过十数分钟的功夫,已经将贺旗吸的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如果不是甲虫数量之巨,及时闯进了符阵,提供了新鲜的血液来源,贺旗几乎要被这符阵吸干了。 贺旗无力的指指山下,示意曹若蓉问话,曹若蓉会意,点点头,高声向山下问道:“来者何人,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如此加害?” “窥视古城至宝,罪不可赦,还敢多言,聪明的,乖乖把地图让出来,我可以保证不动你们一根汗毛,等我取了这城中之物,自然放你们回去。”那个声音答到。 这时贺旗勉强恢复了些许力气,悄声对曹若蓉说:“你让这王八过来拿,趁机射死他。” 曹若蓉点点头心领会神,一面暗暗垂手准备,一面说:“你说的可是当真,我们也不要什么宝藏,去古城只不过是为了找人,如果你肯放我们一码,我们宁愿将地图双手奉上,再也不回宣州了。” “呵呵,如此甚好,女娃娃很是聪明,本大人非常喜欢,将地图抛出来吧.”听声音的距离,又近了许多,想必这人已经接近了山顶。 “我抛出去万一扔错了地方,滚下山去怎么办,到时候你又说我们存心破坏,还不是要杀我们而后快,你过来,我扔给你。”曹若蓉冰雪聪明,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让人毫不怀疑,又怎能不上当呢。 果然,尸群和甲虫突然让出一条道来,一个紫袍老者缓步走到了符阵之前,手中握着一根长杖,老者须发皆白,贺旗见那老者长的竟是慈眉善目,一副老成长者的模样,不由的心中大惊,暗道果然人不可貌相,这老头心狠手毒,却不是如同面相那般了。 那老者缓缓来到阵前,正要张嘴说话,却不防备贺旗和曹若蓉一起出手,曹若蓉自然还是老一套,钢针钢线,千丝万缕,化作点点星光,如流星般冲着老者直直扎去。贺旗略略一想,觉得那春晓总要当做杀手锏使将出来,是以仍旧用起了那把微型冲锋枪,“砰砰砰“的对着近在咫尺的紫袍老者就扫出了一梭子,金灿灿的黄铜弹壳散落了一地。 二人的双重加料突袭,瞬时就将老者打成了蜂窝,如果不是曹若蓉的钢丝拉住了老者的身体,仅是贺旗手中的微型冲锋枪就已经能够将老者打飞起来。贺旗将老者打的满身是洞,甚是得意,力气也恢复了四五分,得意洋洋的对曹若蓉说:“如何,老王八还不是上当受骗被我们打死了,我说过没事的,哈哈。” 贺旗只顾着同曹若蓉讲话,却没有留意老者,曹若蓉本来已经笑逐颜开,突然又大大的张大了嘴巴,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贺旗慌忙转头看去,愕然发现那老王八竟是没死,身上虽然千疮百孔,如同蜂窝一般,但那伤口却像僵尸一样,流出了许多绿色的汁液,时不时还伸手从身上抠了几颗弹头出来。 “竖子,竟敢骗我,我定要将你二人碎尸万段,喂了圣虫才能解我心头之恨。”那老者恶狠狠的吼着,然后只是用长杖轻轻一挥,就将曹若蓉扎在身上的钢丝全部截断了。 “老王八,地图就在我这,你有本事过来拿,你爷爷我哪也不去,就等你过来磕头。”这老头手段端的古怪,虽然僵尸也打不死,不过僵尸不能说话,这老头还能说话,手中的长杖貌似平凡,实在是一件利器,如果能把老头弄死,再把长杖搞过来,那就太好了,贺旗心中如是想。老者此时已经退入了尸群之中,刚才虽然不曾打死他,但是身上打出这么多洞了,估计也够着老头难受几天的。 “哼,当我是白痴不成,你布下这湘西血阵,想骗我入阵受死,莫要做梦了.”老头的声音从尸群之中传来。 湘西血阵???这不是宋安澜老先生自创的暗月六甲阵吗,怎么成了湘西血阵了,这老头不是胡说来试我的吧,贺旗心中一阵怀疑,当即出言试探他。 “老头,你不认得承认好了,一把年纪胡乱编个名字来忽悠我们,不怕丢了老脸吗?” “哼,你这小子,不知死活,这阵法本是湘西道人张无常所创,张五常当年研究异术被龙虎山逐出山门,就是因为此阵过于狠毒,你用自己的血液供养此阵,怕是撑不了太久了,我老人家只要坐在这里等你血尽阵毁,你们两个就等着我老人家好好疼爱你们吧,哈哈哈。” 曹若蓉听了老头的话,疑惑的看了看贺旗,贺旗心中大惊,这老王八真的识货,刚才发动符阵的时候就早已觉得不对,一身十成的血被这符阵瞬时吸取了三成,后来随着甲虫和尸群的入阵,这符阵竟是越来越大,盖满了山头,如今再看,符阵的范围正一点点的慢慢缩小,离尸群已经有一米多远了,刚才尸群明明是停在符阵的红光边缘的。瞧红光退散的速度,不过半个小时,符阵就会失效,而自己再也没有足够的血供养这符阵了。 第五十九章 我要飞 曹若蓉悄悄的凑近过来,对贺旗说:“贺旗,那老者说的是真的吗,没有血,阵法就会被毁去吗?” 贺旗皱着眉头,点点头,说:“恐怕是真的,我也是第一次用,但是看这情形,是维持不了多久了?” 这时老头犹自在尸群之后说个不停,都是一些他抓到二人之后如何折磨的办法,说到高兴之处,还哈哈大笑,那老头在外面说的开心,贺旗与曹若蓉在里面却是听的惊心,其中许多办法二人闻所未闻的,如紫袍老人打算将贺旗先用烧红的刀子剜掉两只眼珠,再割下他大腿的肉,佐以酱油泡酒喝,最后用溶化的铅灌入贺旗的口中,将他活活烫死。又如那老者打算要将曹若蓉砍去四肢,装在一个大瓮之中,放在家里观赏。两人面面相觑,都不曾想到这老头长的一副善人嘴脸,心肠竟是如此之狠。 符阵的光芒正如紫袍老者所说的那样,一点点的退去,慢慢的,那光晕,只能将巨岩覆盖了,曹若蓉焦急的看着贺旗,希望贺旗能再想出一个办法来。贺旗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心中一片阴暗,暗想这急中生智的事情一回没有问题,两回就是奢望了。 看着失望之极的曹若蓉,贺旗心中突然生出一分难当的愧疚,像是犯了错一样,深深的地下了头,就在此时,曹若蓉突然伸手抱住了贺旗,将头趴在贺旗的肩上,柔声说:“贺旗,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还会生活的很好,你怪我吗?” 贺旗心中其实还是有点责怪她的,如果不是她和朱正西将自己连蒙带骗,自己现在还在京城里潇洒呢,至少不用和这群怪物为伍,但是事到如今,怨天忧人已经无法挽回,自己又能说什么呢。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没有此事,自己与曹若蓉今生恐怕是无缘了。得此佳人为伴,黄泉路上倒也不会寂寞了。 贺旗轻轻的亲了亲曹若蓉光洁的额头,说:“你我相遇,本是天定,怪不得你,既不能同生,同死也很好啊,傻姑娘,别多想。” “那,等会阵法散去,我们就一同跳下去吧,我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曹若蓉这时候抬起了头,声音之中带着一股坚决与悲壮。 贺旗虽然很感动,但是心中对她的主意真的不是太感冒,想到自己穷困潦倒了二十多年,刚刚坐上钦天监正的位子,手中又有了许多钱,还遇到了这么一个美人,现在让自己去死,那自己岂不就是天下最为倒霉的人了。女人,就是感性动物,整天就知道要死要活,却不肯多动动脑子,想想别的办法。 “若蓉,我们不用死。”贺旗笑笑,低声说道。 “贺旗,符阵马上就会退去了,我们如果落到那老头的手中,恐怕就是生不如死了,怎么能不死呢?” “我有办法,你身上还有钢丝吗?”贺旗问。 “钢丝?有是有的,我背上有机匣,里面有好多的,万一敌人割断了一组,还可以继续用的。”曹若蓉答道。 看来曹若蓉身上也有春晓那样精致小巧的机关,贺旗本以为曹若蓉的一身钢针钢线只是固定在手腕,随用随发,想不到另有玄妙,乃是由背部的机匣发出,而且不只一套,这么看来,曹若蓉倒有些像那蜘蛛精了,一身蛛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不过这个蜘蛛精美的不可方物,让人神魂颠倒。 贺旗脱下身上的大氅,将曹若蓉拉到身边,为她穿上,摸摸她的脑袋,曹若蓉被贺旗的举动弄的莫名其妙,于是问道:“贺旗,你这是干什么啊?” 贺旗低头看看符阵的光芒已经退到了岩石边上,甲虫和尸群没有老者的命令,并没有前进,只是虎视眈眈的原地等着,贺旗悄悄的对曹若蓉说:“若蓉,这件大氅是特制的滑翔伞,等你先用钢丝将我绑在你的身前,然后你将腰带之上的两仪倒置,在大氅的内侧有两根软带,抓住软带之后,大氅就会展开,这山顶之上,山风凛冽,大氅正好派的上用场。我们乘风离开,气死那个老怪物。” 曹若蓉听到大氅有如此妙用,有些惊讶,正如贺旗第一次拿到大氅的时候一样,不过是七尺方布一块,展开之后两翼竟有十五米之长,是一般民用滑翔翼的两倍有余,大明工部仅凭这件东西,就足以称霸东亚,可以用巧夺天工四个字来形容了。曹若蓉现在见到的只不过是尚未展开的样子,等下如果大氅展开,她还不知道要如何感叹。 “可是,贺旗,我不知道怎么用呢,这个东西我从来没有学过,还是把我绑在你身上,然后你来控制它吧,不然我们万一掉下去怎么办呢?” 贺旗心中明了,知道这的确是个问题,曹若蓉用针是一把好手,这个滑翔大氅,她不要说是用,见都是第一次见,教给她来操控,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又何尝学过如何使用呢,朱正东这厮催的如此之急,自己只不过匆匆学了用法,也并不曾练习,就被他骗到这宣州的荒山之中了,刚才为了催动符阵,自己流了这么多血,双臂早已无力,如果不是曹若蓉搀扶,早就跌落山崖之下,哪里还有余力来操控这大氅呢。 想到这里,贺旗对着她说:“若蓉,我已是强攻之末,体力早已不支,这大氅我是无法操控的,事到如今,要么落到那老头的手中,受尽折磨,生不如死,要么就赌一把,总好过什么都不做,白白死在这里,你敢不敢赌一把?” 曹若蓉看看贺旗苍白的脸色,知道贺旗所言非虚,点点头,说:“好,就赌一把,你说过我总有贵人相助,命不该绝,那么我就赌一把自己的命。” “哈哈哈,小子,你还有血流吗?你的符阵马上就完蛋了,我老人家迫不及待的想要尝尝你的肉是什么滋味了,哈哈哈。”符阵慢慢的退去,红光也变得暗淡了许多,又如将要熄灭的烛火,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光芒了。 事不宜迟,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贺旗迅速的贴住曹若蓉,曹若蓉双手一扬,贺旗已经被钢丝缠住,眼见着符阵已经退到了二人的脚下,曹若蓉也拉动了大氅的机关,“呼”的一声,巨大的双翼出现在了山顶,有如凭空生出的天使,端的壮丽无比。 第六十章 日本人来了 那如同天神一般的双翼一下子就刺痛了紫袍老者的神经,只见紫袍老者顾不得自己遍体鳞伤,大吼一声:“竖子莫逃”,跳将了出来,催动尸群与甲虫,不顾一切代价的一起向巨岩上的二人攻去,就在符阵褪去,虫群攻上巨岩的千钧一发之际,恰如其时的山风从远方呼啸而至,将长硕的两翼吹的振翅欲飞,曹若蓉紧抓着大氅内侧的软带,努力的控制着大氅,就在甲虫扑向二人的最后关头,随着山风,飞向了云端。 “老王八,你爷爷我走了,下次捉到你,老子也吃一块你的肉。”贺旗冲着老头最后喊了一句,就和曹若蓉一起消失在夜色中了。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老者的咒骂之声越传越远,被二人远远的抛到了身后。 大氅顺着山风,徐徐高升,月光照耀下的宣州密林,竟是如此的美丽,曹若蓉渐渐的学会了如何控制大氅,虽然有几股气流将大氅吹的左摇右摆,但是曹若蓉很快就控制住了局势,二人一路驰骋,朝着皎皎的明月飞去。 “若蓉,这老王八吃够了我们的苦头,还被我们耍成这副德行,一怒之下,说不定就跳崖自尽了也未尝可知,呵呵。”九死一生的局面都被贺旗成功跑掉,不由的暗叹自己真是福大命大,这时候见曹若蓉飞的顺利,才开口和她说话。 “贺旗,你说的是呢,那个老头要气死了,你看今晚的月亮好美啊,刚才在山顶上都没有发现呢。” “是好美,今晚有三个月亮,真的好美”。 “贺旗,你怎么了,明明只有一个月亮嘛。” “若蓉,是三个啊,若蓉,我好累,好冷,我要睡一会…” “贺旗,贺旗,你醒醒,你醒醒啊……”贺旗努力的想睁开双眼,只是疲倦的感觉霎时间袭遍了全身,眼皮好像吊了铅块一样沉重,再也坚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贺旗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曹若蓉已经不在贺旗的身边,勉强的撑起身体,贺旗才发现自己躺在半人多高的草丛之中,大氅卷成一团,扔在贺旗的身边,贺旗几次试着站起来,但是走不了几步还是摇晃的倒在了地上。 贺旗无奈的躺在地上,心中疑惑不断,曹若蓉到哪去了,发生了什么,为何将自己扔在这里一走了之,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不成?就在这时,贺旗突然发现地上的大氅之上,有许多血迹,连忙扯过大氅仔细查看,原来,就在大氅之上,有四个血字,写的甚是潦草,一看就是仓促写成的,“日本人,逃!!!”三个大大的叹号打在逃字的后面,贺旗的脑袋瞬间就大了起来。 贺旗心中思绪起伏,:“原来如此,若蓉出事了,就在我们降落之后,遇到了强敌,以若蓉的身手,也被对手所伤,仓促之间,将我藏在了草丛之中,然后用自己的血留下四个字警示我,用自己引开了敌人,换得我的平安,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贺旗心中一热,竟是非常的感动,想自己生无父母,除了将自己养大成人的余老道外,根本不曾有人关心,余老道死后,自己这些年来,始终过着无人问津的日子,就像一个多余的人,即使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的,想不到如今,虽然被朱正西骗到宣州,然后还差点成了那老妖怪的下酒菜,但是曹若蓉的出现,又贺旗感觉到了自己作为一个人的存在。贺旗紧紧抓着沾满血迹的大氅,心中发誓一定要找到曹若蓉,就如自己曾经对她说过的那样,为了她,在所不惜。 贺旗在草丛之中静卧了半天,这才觉得体力有所恢复,勉强站立了起来,一阵潮湿腥咸的海风迎面吹来,贺旗的精神也为之一振,原来贺旗所在的正是海边的树林,百米之外就是静静的海滩,一阵阵浪涛由远而近,冲刷着海滩,那一望无垠的大海远远望去去水平如镜,海面波光粼粼.海的尽头,天水相接,天空翱翔的海鸥偶尔从天空扑将下来,在海面激起一朵朵浪花。贺旗叹了口气,赞叹一声:“好个美景!想不到在这宣州荒凉之地,也有这种安静美丽的所在,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好地方,竟沦为多方争斗厮杀的场所。” 贺旗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海边,肚中火辣辣的感觉再也抑制不住,太阳此时落落西垂,又是一天即将过去,如今,贺旗已经两天滴水未进,昨夜虽然布下了暗月六甲符阵,勉强从紫袍老者的手中跑了出来,但是也耗尽了贺旗的体力和血液,如今看到这斑斓大海,竟有跳入海中,饱饮海水的冲动,贺旗趴在海边,将头埋入海水之中,尽情的喝着海水,苦涩腥咸的海水,在此刻胜过了他平生所喝过最好喝的饮品,在贺旗看来,与琼枝玉液相比,这海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贺旗灌饱了海水,精神也为之一振,又将大氅上的血渍洗净,这才沿着海滩找寻起曹若蓉留下的痕迹来,暗想既然曹若蓉把自己藏在这海边密林的草丛之中,那么曹若蓉必然曾经沿着海边一路逃跑,看着潮水慢慢退去的样子,正是退潮之时,那么曹若蓉的足迹以及她遇敌之时打斗的痕迹也肯定留在了这海滩上。曹若蓉将藏入草丛而没有在附近留下痕迹,而又能让对头不发现,一定是中途潜入了树林,只有在这茫茫密林之中,才有可能暂时的避过敌人的耳目,能够将自己藏好并写下这血书。但是如果要引开敌人,那么曹若蓉唯一的选择就是回到海滩上,宽广的海滩虽然美丽,但是了无遮拦,是引开敌人的最好办法。 贺旗将两侧的海滩都走了个遍,终于在天黑之前,在左侧的海滩之上,发现了凌乱的足迹,从足迹上来看,敌人数量不多,两三人而已,除去曹若蓉小而窄的脚印,沙滩上几个厚重粗大的的脚印引起了贺旗的注意,正常人的足迹不会如此之深,贺旗若不是用力跺下去,万万是不可能踩出这么深的脚印的,贺旗心中思量,:“这曹若蓉遇到的对手仅在身材上就是非常恐怖的,这还是日本人吗,日本人一个个的长的跟猴子大小,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脚印,这么恐怖的身材。” 第六十一章 海上飘来的和尚 贺旗记得有一年日本遣使进贡,康正皇帝派鸿胪寺官员在大明门受礼,当时派出去的大汉将军,一个个身材魁梧,那日本使节长的矮小,竟只有他们半身之高。日本使节当时向康正皇帝请求派三千大明妇女前去日本婚嫁,且不说康正皇帝当场拒绝,在民间也很是引起了巨大的愤怒,当时有留言传说日本使节明求不成,竟私下找了许多人贩子准备买三千大明妇女前去日本改良人种,引得皇帝大怒,不但将那使节痛打一顿,还诏令天下,严查拐卖人口的不法之徒,当年落网的人贩子,不论有无参与此事,全部被皇帝发往南诏沼泽服役,也着实的让百姓好笑了一阵,日本人身材之矮小,从这件旧闻上,可见一斑。 贺旗顺着这些痕迹一路找去,走了数十里,沿途的痕迹越来越明显,渐渐的除了曹若蓉和对手的足迹之外,又多了许多血迹,曹若蓉的钢针和钢丝也零零落落的洒满了一路,贺旗偶尔捡起几根钢针,惊奇的发现钢针的针头竟然都是弯的,显然是曹若蓉用了极大的力气射出钢针,希望将对手扎个对穿,却打在了极为坚硬的东西之上,钢针连接的钢丝被扯成一团,仍在了旁边。 又走了几里,沙滩之上又多了很多的弹头,贺旗暗忖曹若蓉肯定是见钢针无效,就用起了自己的微型冲锋枪,贺旗捡起弹头,惊奇的发现弹头竟然也全部都是钝的,又往前几步,贺旗微冲就扔在一个沙坑里,已经被捏成了一个铁球,上面厚厚的指印彷佛在讲述着对手强悍的手劲,贺旗心中骇然,终于明白曹若蓉为什么在逃字后面用三个叹号了,对手不仅身材高大,又有着强悍的肉体修为,即使贺旗身体健全,没有受伤,在这种对手面前,也不过是人家一拳的事情,任自己身上有几层龙鳞甲,对于这种力量的进攻,还是无计可施的,一拳过来,的确是打不穿龙鳞甲,但是对方只要震碎贺旗的心肺就完全可将贺旗变成一个死人,遇到这等强悍无比的对手,除了逃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贺旗沿着足迹一路前行,曹若蓉的足迹在不远之处彻底的消失了,沙滩上唯有那几排又深又大的脚印绵绵远去,贺旗叹了口气,心道看来曹若蓉终究是落入了敌手,自己本应该听曹若蓉的话,远远逸去,只是最难辜负美人恩,曹若蓉与自己本是两个世界的人,虽不曾一见钟情,但总有相知之情,曹若蓉在山顶之上,与自己同生共死,又差点献身与自己,在遇到大敌的时候,又为了掩护自己而受伤,这份恩情,自己是无论无何都要报答的,再大的困难,再棘手的敌人,作为一个男人,自己都是需要要面对的。 然而对于贺旗来说,为今之计,也只有沿着那些脚印继续前进,贺旗相信敌人捉到曹若蓉之后总要带回去交差,如果沿着这些脚印,就能够找到他们的老巢。夜色渐渐深沉,沙滩上的脚印也渐渐的看不清楚了,贺旗抬头向天上看去,只见乌云密布,月亮被浓密的乌云层层遮盖,慢慢的就看不到了,天空中传来轰隆的雷声,一两道闪电噼里啪啦的从天而降,打在海面之上,竟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这雨如果下下来,那么沙滩上的足迹就要被抹除的一干二净了,自己就再也无法找到曹若蓉了,想到这里,贺旗加快了脚步,顺着脚印疾奔起来,没过多久,一滴,两滴,三滴,点点滴滴的雨点打到贺旗的脸上,这雨,终究是来了,一霎时,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暴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海风在雷电的伴随下呼啸而至,风追着雨,雨赶着风,风和雨联合起来追赶着天上的乌云,整个天地都处在雨水之中。 贺旗心中大急,也不管豆大的雨点打的他生疼,低着头,凭借着偶尔几道闪电的光芒,发足狂奔起来,倾盆的大雨合着海风,将沙滩冲的厉害,巨大的脚印不过是数十分钟的功夫就被洗刷的干净,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贺旗心中大恼,奔入浪中,对着天空吼叫起来。 发泄完心中的愤恨,贺旗也被大雨浇的清醒多了,暗想依照足迹的走向,应该是一路沿着沙滩前去的,此刻虽然足迹尽数被雨水洗了个干净,但是如果自己继续前行的话,必定不会失望,这也是现在唯一的可能了,与其坐在地上干等,不如马上行动,想到这,贺旗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又继续沿着沙滩走了起来。 风,越来越大,雨,愈加稠密,海滩在这天地的力量之下,变得一片狼籍,不时有巨浪随着海风冲上岸来,留下满地的海洋生物,贺旗走的极累,肚中也是极饿,于是捡了若干贝类螃蟹,一路边走边吃,初入口中,并不觉得什么,饿了许久,只是觉得鲜美,走了半途,也吃了个果腹,这时又一个巨浪扑天盖地的对着贺旗打将来过来,贺旗急退了几步,躲了过去,再回神往那巨浪打来的地方看去,一个人躺在了水中,一身亮金袈裟,不是大和尚释永金又是哪个? 人生有四喜,讲的是: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有喜必有辈,四悲却也搞笑,分别是:久旱逢甘雨,一滴!他乡遇故知,债主!洞房花烛,隔壁!金榜提名时,重名!贺旗在这险境之中,能够遇到老熟人,端的高兴,不过又应了四悲,这熟人乃是贺旗极为不对付的释永金,贺旗一时间被这个从海里冲出来的和尚搞的哭笑不得。 贺旗转念一想,现在总是用人之际,这个大和尚武艺娴熟,又是释教中数十年里一等一的人物,总该有点特别的本事,如今老天将他送来,也算是上天眷顾,天赐帮手,带去救曹若蓉,他这副身板,总比自己强,哪怕让释永金先上,自己再来个声东击西将曹若蓉救出来也是不错的,是以贺旗将释永金从水中拖上了沙滩,试着将他弄醒。 第六十二章 童子尿 这大和尚在水中待了许久,身上虽然多有肿胀,但是贺旗伸手探去,却发现他脉搏和鼻息尚在,竟没淹死,命也是大的很,想想出发之时,自己看遍众人,断言只有释永金和曹若蓉可活过那日,如今细细算来,竟是分毫不差,宋老先生有自己这么一个弟子,也可以安息了。 贺旗一腿跪地,另一腿屈起,将释永金俯卧于屈起的大腿上,对着释永金的背部就是一阵猛捶,释永金咳咳几声,突出了几口海水,脑袋一歪,又没了动静,任贺旗如何拍打,再也没有一口海水吐出来,按理来说,将海水吐出之后,溺水之人基本就没事了,不过是三五分钟就能活转过来,这大和尚如今虽然鼻息尚存,却仍像死猪一般,动也不动,端是奇怪。 贺旗弄了半天,却毫无效果,暗想这家伙不是被吓的掉了魂了吧,释永金和两个护卫跑的极快,去的又是机场的方向,机场距海边还有一段距离,释永金能从海里被冲上来,说明当时自己和曹若蓉看到的飞机里就有大和尚一个,飞机燃油不多,二人看到的时候就差点撞山机毁,不过是仗着机师的本事才绕山而过,之后二人从山顶也并没有找到飞机在密林之中迫降或者坠毁燃烧的踪迹,原来是飞机硬是靠着滑翔冲进了海中,之后的事情,八成就是释永金从坠机之中幸免于难,被海水浸泡了很久,乏力溺水,最后被自己就起。这释永金一定是在坠机的时候吓破了胆子,以至于如今虽有鼻息,但无法清醒,失魂落魄就是这番模样,我促狭的猜测着。 贺旗拍拍释永金的脸,又站起身来狠狠踹了他几脚,肉嘟嘟的身子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是真的失魂了,平日里把贺旗放在京城,这种失魂他有一百种办法,如今贺旗两手空空,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贺旗站起来看看左右无人,解下裤带,掏出了那话儿,对着释永金的嘴巴尿了起来。《本草》有言:“尿,从尸从水,会意也。方家谓之轮回酒、还元汤,隐语也。”说的就是童子尿的神效,但凡有失魂落魄,茫然无从之人,取童子尿,掐头去尾,留中段引用,三日保治。如今没有这么多讲究,又是熟人,于是贺旗猥亵的觉得不应该缺斤短两,治病救人自然要尽心尽力,那童子尿,自然是打算全部奉上了。 只是一段尚未奉送完毕,那释永金已经醒了,眼睛“唰”的一下,大的吓人,贺旗犹自笑嘻嘻的冲着他尿,这一下子可吓坏了贺旗,慌忙收将了起来那话儿,然后再来看释永金,释永金见贺旗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看着他,又使劲吸了几口气,脸上尽是怪异之色,张张嘴,伸出舌头又舔了舔,这才吼叫了起来:“败类,你敢如此作弄于我!” 贺旗见释永金又骂人,笑呵呵的说:“大和尚,你见了我之后,一而再,再而三的犯戒,回到你那白马寺中,岂不是要面壁到死?” “你这顽劣子,如此辱我,我释永金还有什么颜面存活于世。”释永金恼怒异常,声音竟大了许多。 贺旗听他言辞不善,本要出言讥讽,但是这关键时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忙解释道:“大和尚,我救你一命,你怎的不知好歹,好心当成驴肝肺,如果不是我将你从海里救起,又一泡童子尿将你的魂魄勾了回来,你早就死在这苍茫大海之中了,又哪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释永金当初的确是随着飞机坠入了海中,贺旗见到他的时候气息微弱,虽然不曾死去,但是任由海水在肺中寄存,总是逃不出个死,虽然是海浪将他打了上来,但如果贺旗不将他拖出来,总还是会被海浪卷下去的,如今贺旗说自己从海中将他救起,也不算欺骗了他。 释永金听贺旗说完,已经相信了一半,将信将疑的说:“你当真不是故意羞辱于我?” 贺旗哈哈一笑,说:“大和尚,我乃京师大学堂第一玄学士,山,医,命,相,卜无一不精,若不是我懂得医术,知道你这失魂用童子尿可救得,又哪里愿意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我们学玄之人,叫这童子尿轮回酒、还元汤,说的就是这神效。” 童子尿的概念,在大明盛行已久,民间也多有老头老太寻那童子尿来喝,为的就是延年益寿,释永金虽然是和尚,这个事情他应该也知道。 释永金坐在地上,低头想了一会,说:“贫僧错怪你了,是贫僧之过,回到白马寺后自当面壁一年。” 贺旗听了他这番话,又好笑又好气,好笑的是释永金虽然是个和尚,认错却也诚恳,好气的是这和尚三天两头就知道面壁。于是说道:“大和尚,你且莫提那面壁的事情,当下正有一件大事要做。” “什么大事?” “大和尚,我来问你,和你一起的两个护卫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飞机坠入了海中,我寻得一个裂缝,游了出来,后来碰到几个巨浪,将我打晕过去,并不曾看见他们。”释永金想到两个护卫,忙双手合什,就要念经。 “你先别念经了,我们一共五个人逃了出来,两个护卫十有八九是葬身海底了,还有一个你怎么不问呢。”贺旗问他。 “对了,曹姑娘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她哪里去了?”释永金此刻方才恍然大悟,问起曹若蓉来了。 贺旗叹口气,缓缓的便将众人分开之后的事情大体说了说,那手掌大小的甲虫,奇怪的紫袍老者,还有拧成一团的微冲,都着重的给他讲了讲,好让他明白敌人的来路,释永金听的双眉紧皱,一言不发,听到贺旗讲到惊险之处,才会抖抖眉头,表示下感慨。 贺旗见他不说话,就张口说:“大和尚,现在若蓉已经落入了敌手,这种风雨之夜,敌人必定要找一个去处安顿下来,我们现在大可趁着天气的掩护找到那里,将曹若蓉救出来,不然夜长梦多,若蓉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就了不得了。” “你难道不觉得这里面有古怪吗,朱正西请你我二人前来助他寻子,为什么一到宣州就碰到了如此之多的敌人,我们前去的女真古城到底有什么隐秘朱正西没有告诉我们呢?”释永金终于说话了,而且说的正是贺旗早就怀疑的。 第六十三章 迦楼罗金翅鸟 “其中自有隐情,恐怕也只有朱正西才知道,我看我们此行之中,只有方益之那个王八知道,我几次问若蓉,都问不出什么来,依我来看,朱正西也并没有告诉若蓉那女真古城中的奥秘,可惜方益之很可能已经死了,我们只有找到若蓉,然后回去问朱正西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我二人合力将若蓉救出来,然后立刻离开这里,回去再说吧。” 释永金点点头,说:“你说的极是,现在正是突袭的好时候,飞机坠向海面之前,我看到这海边有一座小村子,有一个护卫说那就是我们本来要前往的渔村。如果你之前看到的足迹一直是沿着海滩,我想应该是往渔村去了,我在飞机上看过,这附近并没有什么人迹,也只有渔村一处可以栖身了,我们可以去那里找到曹姑娘。” 贺旗听释永金说在这海滩的一处,就有一座渔村,精神为之一振,赶忙拉起释永金来,就要疾奔着前去寻找,但那释永金却站着不动,说:“你想好了如何对付那刀枪不入的巨人了吗?” 贺旗本想说当然想好了,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贺旗本来的主意是释永金大喊大叫的从正门杀入,将敌人引走,然后自己从后面溜进去,将曹若蓉偷偷救走,趁着敌人擒拿释永金的功夫两人跑的远远的,只有大和尚释永金,长的一脸福相,就交给上天吧。但是这番话自然是不能告诉他的,于是说:“这个,并不曾想过。” 释永金摇摇头说:“如此贸然前往,你我二人不过是白白送命,须要有个计量才是。” 贺旗点头称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释永金接着说道:“如今你我二人,自当屏弃前嫌,合力而为,才能在这险局之中,破局而生,如今你我不如先坦诚公布,各说说自己的本事,也好谋出个计划来,你既然从紫袍老者那里逃了出来,想必也是深藏不漏,我自然也有自己的修为,你看如何?” 释永金既然有这样的提议,贺旗自然同意,不过总要先听听他的底细,于是点点头说:“如此甚好,大和尚你先说。” “哼,你这小子还是不肯相信我。你且听好了,我释永金学艺二十年,佛法精熟,武艺高强,一身铁布衫刀枪不入,请得迦楼罗金翅鸟。” “迦楼罗金翅鸟,传说中的八部众之一?你竟有如此本事?”贺旗不由吃了一惊,这释永金佛法精熟,武艺高强,本来就是预料中的事情,而他能请到迦楼罗金翅鸟就大大的出乎意料了。 “区区小事,又有什么难的?”释永金一脸傲色,仰声说道。 “大和尚,你又如何请得传说中的神鸟?”贺旗问道。 “我白马寺弟子数千,日日供奉,自然能感化八部,请得众神。”释永金道。 贺旗心中一惊,想不到这释永金大和尚竟有如此法门,可以请得众神相助,如果这样的话,这释永金对于国难一事却是非常大的助力,于是问道:“大和尚,你这白马寺中,能请到八部众神的还有几人?” 释永金此时却有些尴尬,呐呐低声道:“不过我一人而已。” 贺旗心中大奇,问道:“大和尚,既然有这法门,为何不发扬光大,数千和尚,只有你能请到迦楼罗金翅鸟,你必是藏私了。” 释永金眉头一皱,怒道:“你这小子,怎么老是把人想得如此不堪,你可知请得这迦楼罗金翅鸟有多难吗,数千僧众日夜不休,轮班诵经,二十余年才感动八部天龙,将迦楼罗金翅鸟化身降入凡世,这世上能请到八部众神的也只有我一人而已,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贺旗听他说来,竟是如此不易,本来心中盘算将他这法门套出,也如法炮制,将玄道两教的众神请来,如今看来,却是不成了,自己哪里又有二十年时间去感化众神,也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释永金见贺旗站着不说话,道:“小子,到你说说你的本事了。” 贺旗答应一声,老老实实的答道:“我自幼从道,后来入了玄学院,学得玄门五术,山,医,命,卜,相无不精通,尤其精通符箓,阵术,却没你那等本事,看来,这次要让你当次主力了。” “你那阵术,符箓又是如何作用,总要说个明白才是,迦楼罗金翅鸟也并不是说用就用的,如果能不用自然是最好。”大和尚神情却有些古怪,好像并不愿意使用。 “我那阵术总要先期布置,也是要花好大的力气,况且如果要克敌制胜,总要有阵引才能凑效,那紫袍老者已经费了我好大的力气,如今怕是再也施展不出第二次来了,这次去救若蓉,还望大师多多出力。”贺旗见大和尚有意推脱,言语间也稍稍的客气了起来,心道总是要忽悠他自告奋勇,去打头阵。 释永金的确是数十年来,释教第一聪明的人,不过一顿,就道:“这个,你那阵引是什么,说不定我可以祝你一臂之力。” 事到如今,贺旗的确也不能瞒他了,于是答道:“是血,越多越好,紫袍老人那里,我身上的血已经流的差不多了,如今怕是再也不能放血催动阵法了。”说罢,将五指展开,给释永金看那手上的伤口。 释永金一惊,看了贺旗一眼,见贺旗面如薄纸,气息不稳,知道他不是作假,道:“你这是什么玄术,竟然要用血来引阵,如果不是知道你是京师大学堂玄学院的正牌玄学士,我就要将你当做邪门歪道,就地正法了。” 贺旗叹了口气,道:“大和尚,玄门不修长生,不练内气,只借阵法从这天地之间吸收灵气,来催动法术,只是千百年来,这天地间的灵气,是少之又少,已经无法维持基本的阵法了,是以千百年来,佛道两教愈发兴盛,玄门愈发衰退,我玄门中人,如今只能用血来勉强维持而已。” 释永金将信将疑的点点头,问道:“那你又要多少血才能将你这阵法使出?” 第六十四章 血之云影术 贺旗低头想了想,说:“将阵法催动不需要太多,但是要将阵法的威力发挥出来,总要几升。” “什么,这么多,你可知道,一般人身上的血液不过五六升,失血超过三分之一就会死去,想不到如今玄门已经堕落到如此地步,竟沦为魔道。”释永金失声道。 贺旗听释永金胡说八道,哼的冷笑一声,说:“大和尚,你身高体壮的,却也不像一般人,你身上总是放的出五六升血来的。” 贺旗本来想让这和尚打头阵,此时听他惊讶之极,将心中的真实想法讲出,心中不快,又想起这和尚既然能请到迦楼罗金翅鸟,说不定能将那些日本人一举击败。万一释永金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自己却也失了教训他的机会。心中一转,突然有了办法,道:“大和尚,我倒是真有一阵,不需要你多少血。” “哦,快讲。”释永金大喜,道。 “我有一术,唤作云影,能化作万千分身。只是……” 贺旗尚未说完,释永金已经抢到:“如此甚好,你将这云影术施展出来,万千分身一起从正面攻入,趁着大股敌人被分身吸引,我从侧面潜入,将曹姑娘悄悄救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你看如何?” 贺旗顿时瞠目,暗道原来这秃驴竟然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都是打着让对方打头阵,自己去捡便宜的主意,释永金这十几年的和尚还真不是白当的,刚才别看他说的坦白,说什么坦诚公布,其实不过是想找个机会让自己打头阵而已。 贺旗正要争论一番,那释永金已经拍着他的肩膀,正色说道:“此事就如此安排了,到时候我释永金拼的失血,也要助你发动阵法,将曹姑娘救出。” 贺旗见他神色严肃,好像真的一样,“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说:“大和尚,你可要想好,万一你失血过多,当场死了过去,可不赖我,再说,这分身都是虚影,可不能伤了敌人半分,你莫要说我没有告诉你。” “要很多血吗?”释永金脸上带着一分小心的问道。 “看分身的多少了,要是成千上百的,怕是要杀了你才够,三五十个,一碗就够了。”贺旗说。 “那就三五十个吧,出血太多,贫僧怕误了大事。” 贺旗和释永金商定好由贺旗负责在外面布阵,他从侧翼悄悄潜入之后,两人又沿着海滩走了数十里,这时候,一座小镇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尽头。黄灿灿的灯火在这黑夜之中,有若暗夜的明珠,一下子就抓住了贺旗的眼球,释永金指着那通明的灯火说:“方千户之前说过,这里只有一个渔村,想必就是那里了,敌人必定是在那里歇脚,你我可速速前去,依计行事,将曹姑娘救出。” 贺旗和释永金提气疾奔了一会,就来到了渔村之外,二人伏在海边一块巨岩之后,向渔村之中望去,大雨伴着大风将屋檐下的几盏灯吹的摇摆不定,渔村之中许多房屋的窗中,一处处的透出灯火来,村中灯光处处,却没有半点声息,只有雨点打在地面和房屋之上,不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贺旗抽出延陵剑,就在巨石之后的沙滩上,用剑画起符来,道门对符讲究甚多,有画符七要之说,说得是心,身,形,笔,气,朱,纸。心者,诚也,如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符箓,那这道符还没有画就已经废了,身者,有云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另不从”,讲究的是自身的品德修养,符箓之术,归根到底,都是在向天地借力,如果身不正的话,天地是不会允许画符之人借力的,笔,朱和纸讲究的是画符的装备,“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就是这个道理,气者,是符箓之术中最为至要的一个因素,所谓气者,一为画符之人的自身修为,即体内的浩然之气,二为天地之气,也就是向天地借力,在道门来说,两者缺一不可,画符之人要用体内的浩然之气来聚集天地灵气,进而催动符箓,而在玄门来说,却没有如此之多的讲究,宋安澜在玄典之中曾经如是说:“符无正型,唯心而已。”就是说符箓之术,全在与画符之人想要如何运用,比如贺旗那便宜老师,硬生生的将符箓之术和阵术结合在一起,用人血作为阵引符引。虽然宋安澜宋老先生如此用符,多半也是因为他没有学到道门的炼气之法,但是在应用上来说,宋老先生的办法却是最为方便快捷的。 因此贺旗此刻手中的延陵剑在沙滩之上,横七竖八的草草画过,久久不曾动手,仓促画过,竟如同乱草一般,连贺旗自己都觉得十分丢脸,释永金在一旁看着,不时的发出“啧啧”的声音,道:“贺旗,我释永金纵横佛道两教数十年,都不曾见过如此粗制滥造的符。” 贺旗白了他一眼,说:“我贺旗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如此见多识广的秃驴。” 释永金横眉竖眼,瞪了贺旗一眼,却没说话,看他喉结颤动,却是好好憋了一口气,贺旗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只是将手上的伤口弄破,滴了几滴血下去。 “你不是要我的血吗,如何自己又放血了?”释永金问道。 “符无正型,唯心而已,要这云影术听我的指挥,感应我的想法,就要我的血,不过几滴就够了,不像你,要一碗,哈哈。大和尚,快快放血吧。” 释永金伸手就要拿延陵剑,贺旗急忙将剑藏到身后,释永金伸手摸了个空,怪道:“你当贫僧还要贪你的剑不成,快快将剑给我,放了血好去救曹姑娘。” “这可不成,你被我这剑一割,立时就成了干尸,不是我小气,是我为你性命照想,大和尚,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贺旗说。 “你这剑难不成有古怪,一剑就能将人吸成干尸,岂非魔道中物,你快点拿来,给我一看。”说罢也不等贺旗同意,竟然一个冲刺,将剑夺了过来。 “相柳,你怎么会有这等邪物在身,你到底是不是玄门中人,快说!”刚才贺旗一直没有将剑拔出,此时,释永金将延陵剑拔出剑鞘,对着月光不过扫了一眼,就发现了剑身的相柳大蛇。他突地将剑抵在贺旗的脖子上,厉声喝道。 第六十五章 血灵 “我自然是玄门中人,而且是大明京师大学堂玄学院康正十五年殿试第一名,这剑,乃是师门之物。我带在身上,自然是为了镇压这剑上的相柳凶神,你当我是什么?”贺旗眼珠咕咕一转,就将这早已准备好的理由说了出来。 释永金将剑收好,递还给贺旗,厉声道:“但愿如你所说,如果你敢用此剑为祸世人,小心我释永金第一个将你杀了。” 贺旗心中鄙视了一下释永金,白了他一眼,说:“大和尚,你到底放不放血,再这么啰嗦下去,这辈子都别想救人了。” 释永金点点头,环顾左右,竟从沙滩上找了一片贝壳回来,在巨岩上打磨一番,做了一把贝刀,这才将手掌割开,用力挤了许多血洒在沙滩的符上。 贺旗有心看他出丑,是以虽然血洒的差不多了,也不提醒他,只见这释永金面不改色,只是任血从掌心中不断的涌出,心中却也十分佩服,想自己在那山顶之上,虽然也不曾哭爹叫娘,但也是痛的嘶哑咧嘴,如果不是曹若蓉在身边,自己就已经叫了出来了,放血这种事,乃是非常痛的。 “好了,大和尚,够了。”对于这等硬气之人,贺旗心中倒也有些佩服,是以最后终究是出言提醒了他,释永金至少放出了两大碗血,有了这些血,贺旗觉得总能招出七八十个分身了。 万籁俱寂之中,忽然传来“啊”的一声悲号,声音中充满痛苦和恐惧之意,静夜之中,有如厉枭夜啼,让人听来不由得毛骨悚然。悲号接二连三的从渔村之中不停传来,将这夜色打破。 贺旗和释永金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人朝渔村方向看去,只见得数十条人影从渔村屋中飞出,向着西南方向狂奔而去,又有数十名武士打扮的人手持长刀,跳出门外,奔到一间不起眼的铁皮房外,持刀警戒,释永金突然说:“曹姑娘想必就在那铁皮屋中,你快做法,将屋外众人引开,我自去救她。” 贺旗点点头,抽出延陵剑,站在符中,低声念道:“胞胎元一,范铸两仪,我花两生,生生复复,佪旋四七,空灵幽魂,玄池灵机,吹嘘四气,化我气血,助我分身,急急如律令!” 血,就在这一刻,沸腾了,一个又一个的气泡咕嘟咕嘟的翻滚着,在海风之中渐渐的化作一片血雾,冉冉升起,一声声低沉的啸声,有如轻轻低吟,从血雾之中飘出,数十个人影就在这暗红的血雾之中出现了。 “玄守归一,血灵降生,急急如律令!”就在贺旗一声号令之下,许多个释永金从血雾中走了出来,整整齐齐的站在了沙滩之上,粗粗数过,竟有百余人,贺旗心中大喜,看来这释永金的确是修为过人,单单两大碗的血就有如此神效。 “怎么是我?”释永金嘴巴张的大大的,惊道。 “大和尚,不是你又是谁,你出的血好吧。这血灵只能坚持半个时辰,你快些夹在血灵之中一起去就若蓉吧。”贺旗答道。 释永金点点头,身形一动,沿着海边就向铁皮屋奔去。云影术召唤出来的血灵只是虚影,并不能对敌人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是以贺旗将百余血灵分成五队,从五个方向攻向铁皮屋外的众人。 百余名血灵,个个都是照着释永金的样子化生而成,又因为是以血为媒,所以个个都是一身血色,远远看去,颇有些凶神恶煞的味道,是以虽然只有百人,但是气势磅礴,隐约有千军万马的阵势,百余血灵在沙滩上飞奔起来,样子甚是壮观。 那铁皮屋外的数十人很快就发现了奔驰而来的血灵,一起发了一声喊,聚在一起,分成了两队,一队八九名武士将门口牢牢护住,另外一队十余人,则在一人的带领之下,高喊一声“杀”两三人一队,也分成了五队,挥舞着长刀高声吼叫着,就奔向了血灵。 寻常人等,见了血灵这副模样,早就吓得夺路而逃了,如今这些日本人竟还挥舞着长刀主动攻来,让贺旗不由的吃了一惊,看来这群掳走曹若蓉的日本人都是硬角色,也幸亏自己中途救了释永金,不然单凭自己一人之力,是绝对无法将曹若蓉救出的。 贺旗操控血灵,远远避开,尽量不和杀过来的武士对战,因为贺旗心中明白,这些血灵不过一刀就会化作乌有,唯一的作用就是引得敌人追杀,尽量拖延时间,让释永金趁机杀入。 血灵原本就是虚影,虽然化成释永金模样,但是胜在没有重量,是以脚步轻盈,速度极快,贺旗心意稍动,五队血灵就宛如长蛇一般,与迎面杀来的武士贴身而过,朝着铁皮屋飞驰而去,屋外的八九名武士没有料到血灵竟能避开反击,如此之快的就攻到身边,纷纷暴喝一声,将长刀举在胸前,就要上前厮杀。 不过一眨眼功夫,血灵就已经到达了屋外,贺旗心中暗想释永金也应该到了,于是将血灵化整为零,五队血灵就在我一念之间,如仙女散花,零零散散的将铁皮屋围了起来,屋外的武士见血灵邹然不动,一时间也摸不清头脑,只是紧紧聚在一起,口中虽然不断的吆喝着,却并不敢贸然出击,直到原本出击的武士提着刀折返回来,高叫着杀向血灵的时候,才一起发喊,也挥舞着长刀跳了出来。 贺旗见效果达到,心中暗笑,只是总不能这么早让这群武士发现血灵只是空壳,于是又操纵血灵挥舞起拳脚来,贺旗并不擅长功夫,心中有的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下,不过百余名血灵一起将贺旗那三板斧使出来,却也好看。 众武士虽然彪勇好斗,却也从未见过这等阵势,数百名一模一样的人满脸血色,面无表情,只是站在那里左手一拳,右手一拳,不时的一起跳在半空,横飞一脚,数百人做来,整齐划一,有如一人,一时间都吓了一跳,只是举着刀不住的在血灵周围游走,不时的喝骂几声,就是不敢出手。 第六十六章 斩首之释永金 这时铁皮屋中突然传来一声长啸,如讯雷疾泻,传出数里之外,这啸声初始低沉浑厚,让人心花怒放,手脚四肢软绵绵的只觉得说不出的舒服,恨不得立时躺倒在地,舒舒服服的大睡一觉,渐渐的,啸声悠然一转,变得厮利尖刻,如万千蚂蚁爬在心头不停撕咬,让人端的难受,又好像铜锣巨鼓,咚咚作响,让人头脑发晕,心魂不定,就在贺旗把持不住,即将摔倒之时,啸声钢折直上,竟有如千百人一起厮声惨叫,悲烈无比,血灵们就在这啸声之中,砰然瓦解,碎成细粉,随风不见了,贺旗胸口一闷,心中气血翻涌不止,喉咙一甜,一口血已经吐了出来。 贺旗倚靠在巨岩旁边,一手捂着胸口,努力压制着胸口不断涌动的气血,一手扶住巨岩,尽力不让自己失去平衡倒下去,许久,才勉强的站起来,这时,一个光头已经站在门外,一身黑布僧衣,竟然也是一个和尚,那和尚高声向着贺旗所在的方向说道:“那位朋友,自己走出来吧,你的朋友都在我的手中。” 贺旗一阵气闷,当那释永金半天没有动静,原来已经落入他们的手中了,还胡吹大气说什么自己武艺高强,害的自己在外面白白操演一场,释永金竟是什么动静都没闹出来,就被人擒住了,真是太没有了。 但是单论实力来说,释永金近身搏斗的本事远远强于自己,连释永金都这么轻松被他们捉走的话,自己贸然行动肯定也讨不了什么好处,至于那个光头的建议,贺旗是连考虑都不会考虑的,贺旗的原则向来是如果对方优待俘虏的话,那么先跑一跑再说,如果真的跑不掉的话再投降也不迟。不过如今释永金落在他们手中,难免会将自己供出来,为今之计,还是换个地方再说。 黑衣和尚见贺旗没有回答,转身对着身边的武士吩咐了几句,那武士大手一挥,带了十几人举着火把已经向巨岩搜来,贺旗心中暗道不好,左看右看,这沙滩之上,除了自己藏身的巨岩之外,竟是毫无遮拦,巨岩离铁皮屋并不远,只有二三里的路程,眼看着武士越走越近,贺旗灵机一动,就走入了海中,此时虽然风大浪急,却也勉强站立的住,贺旗走了数十步,海水就已经没到了他的脖子,一阵阵的海浪打来,将他冲的摇摆不定,险些被卷走,贺旗将延陵剑用力插入脚下的沙中,这才稳住身形。 众武士此时已经搜到了巨岩,借着灯火,正唧唧喳喳的鸟叫一般指着沙滩上的符阵说话,贺旗将脖子一缩,只留半个脑袋在水面之上,是以那些武士虽然也曾举火向海面张望,却是看他不到。那些武士在巨岩周围又搜了半天,除了沙滩上残留的符阵和血迹外,一无所获,嘴里顿时不干净起来,呜呜呀的鬼叫一番,就收队回去禀报了。 那黑衣和尚见搜不到贺旗,又对着身边的一名武士说了几句,那武士鞠了个躬,就进到铁皮屋中,不一会,五花大绑的释永金就被那武士押着走了出来。释永金虽然高大,但是如今却被绑的如同一个大粽子,嘴里还塞了一块破布,看着十分好玩。黑衣和尚从身边武士手中拿过一把长刀,横在释永金的脖子上,又高声喊道:“那位朋友,如果你再不现身的话,就不要怪我心狠手毒,立时将你这朋友的脑袋砍下来。” 说罢,就在释永金的面前耍了个刀花,释永金被吓了一跳,连退几步,又被身后的几名武士按住,释永金虽然被绑的结实,力气却是不小,差点将一个武士撞倒在地,那武士一怒之下,一拳打在释永金的面门上,两行红红的鼻血就流了出来,释永金动弹不得,只得怒目而视,任由那武士抽了几个嘴巴。 “那位朋友,还不现身吗?”黑衣和尚喊道。 贺旗心中不住冷笑,想,现身吗,我又不是傻的,为何你让我出来,我就出去。这释永金虽然算得自己的同伴,只是初见他的时候,就不是很喜欢这和尚,这一路上也是争吵不断,几次差点翻脸。如今看他倒霉,贺旗虽不能放声大笑,却也在心中着实高兴了一把。 黑衣和尚等了半响,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由的大怒,又说道:“哼,你当我只是吓唬你吗,你且看好了,看我敢不敢剁下他的脑袋来。” 释永金原本也没有当真,却想不到身后的武士将他一脚踹倒,两膝下跪,那黑衣和尚在空中虚劈了几下,活动活动手臂,对着释永金的脑袋瞄了又瞄,觉得甚是有把握的时候,终于将刀举到头顶,就要劈下。释永金见势不好,情急之下,竟然将嘴里的破布咬碎,高声叫了起来:“贺旗,你快快出来,这秃驴当真要杀了我了。” 黑衣和尚一刀朝天,等释永金把话说完,又朝着贺旗隐身的方向看了看,释永金也眼巴巴的瞪着巨岩的方向,两个人都在等贺旗自己走出来,贺旗虽隔的远,却也听的真切,释永金是真的怕了,只是贺旗思前想后,这释永金面相极好,不是那短命之人,为何如今却要被日本和尚剁了,难道是自己学艺不精,看走了眼吗。 非也非也,学了四年玄术,又实践了数月,并无一例外,说什么就是什么,又怎么可能看走眼呢,贺旗转念一想,怕是那黑衣和尚又在做戏,释永金虽然经验老道,却从未经历过生死之事,八成是被吓的信以为真了,贺旗虽自信,却也怕一个不好,就误了释永金的性命,是以虽然打定主意,死也不出来,但还是借着海浪,悄悄的凫了过去,离铁皮屋不过一百多米,握住春晓机关,就等着黑衣僧人动手,立时将他射倒,好救释永金性命。 第六十七章 夏婷巳子 黑衣和尚长叹一声,道:“阿弥陀佛,众生何辜,既然施主无情,老衲就送这位比丘去西方极乐世界吧,善哉,善哉。” 释永金眼见着黑衣和尚将刀举起,就要砍下,一时间又气又恼,知道自己死期已到,竟也不顾自己出家人的身份,破口大骂道:“狗日的秃驴,我干妈,干你全家,我干你十八辈祖宗!” 释永金此言一出,全场皆惊,黑衣和尚刀举在半空,和众武士一起直瞪瞪的看着释永金,不敢相信释永金死到临头,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贺旗在水中,惊的呛了一口海水,这释永金贵为白马寺主持,平时总是一副进退有度,谦恭有礼的模样,想不到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奇\释永金见众武士傻呆呆的看着他,兀自喝道:“哼哼,狗日的,怕了吧,哈哈,大爷我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大爷十八年后,去你家里将你全家女人好好干过,哈哈哈。” \书\黑衣和尚原本高举的长刀,缓缓的放下,摇摇头,说:“我不杀你,你凡尘未了,就留着你给这花花世界添一点颜色吧。” 释永金一愣,道:“你不杀我?” 黑衣和尚摇摇头,说:“你这种人,哪里值得我去杀呢。” 贺旗听在耳中,喜在心中,贺旗一直觉得释永金做和尚做的非常不像话,如今这想法竟在黑衣和尚得到了肯定,心中乃是非常的欣慰,觉得自己这人虽然也不怎么样,却也有些真知灼见。看那黑衣和尚四十余岁,一脸的沧桑释然,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如今这番话虽然淡淡说出,却让贺旗有如吃了人参果一般,浑身数千个毛孔无一不舒服,不透畅。 贺旗正在海中高兴,这时突然几个武士打扮的人满脸是血,衣衫破烂的狼狈奔来,黑衣和尚见状,眉头一皱,问道:“你们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狼狈?” “大师,不好了,大蛇,村口到处都是大蛇。”其中一人跪倒在地,惊恐的说道。 “大蛇,哪里来的大蛇,黑田他们呢,空相又在哪里”黑衣和尚双目陡睁,精光暴长,神色肃杀,虽不曾大怒,但是那声音不带一点感情,让人听了,不由的浑身一冷。 “大师,我等前往村头查看,发现黑田小野数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三只大蛇突然从屋中窜出,当场就吞下了三个人,空相大师召出牛头神来,将大蛇一一斩杀,在大蛇的腹中发现了黑田等人,就在我们查看之时,数十条大蛇从村口蜂拥而至,我等被攻的措手不及,当场又被吞了几人,空相大师让我们回来求援,自己将大蛇挡在了村口。”那人虽然慌张,却将话说的有条有理,显然是训练有素之人,能从大蛇口中逃出,身手必定也是不凡,换做方益之手下那帮人,估计一个回合就被吞干净了,贺旗心中想到。 “村上,你带五人守住这里,其余人跟我来。我倒要看看那大蛇是何等不凡,竟能将柳生武士生吞下肚。”黑衣和尚狠狠的说道。 众武士“喏”了一声,就要出发,这时,一声银铃般的脆笑从不远处传来,一个阴戾的声音嘎嘎说道:“不必劳烦和尚亲自动身了,小女子亲自前来拜会大师了。” “蛇!蛇!上来了!”跪在地上的释永金大叫道。 无数条大蛇正从渔村的各个角落缓缓了游了出来,有的通体黄褐色,有如林中堆积的枯叶,毫不起眼,也有的鲜红碧绿,像是新染成的锦缎,有的却是乌黑透亮,活像一根碳棒。每条都是极粗极长,就在这群蛇之中,一个婉婉若花的女子正笑呵呵的看着铁皮屋外的众人。 “妖女,你是何人,空相又在哪里?”黑衣和尚厉声喝问道。 “小女子夏婷巳子,大师可以叫我巳子,空相,是那个带着牛头怪人的和尚吗,他好生吓人啊,让牛头怪人杀了我好多的宝宝,正好红宝宝饿了,就将他吃了,你看红宝宝肚子里一涌一涌的,不就是他吗?呵呵”那夏婷巳子笑着,指着身边一只锦红巨蛇说道。 那巨蛇极大,三角形的脑袋已经有半人大小,火红的身子虽然蜷起,但是层层叠起,也有五六米高,如果整条平铺下来,恐怕要有三十米之长。一身蛇头高昂,咝咝的吐着蛇信,黄色的蛇眼正无声地盯着黑衣和尚。 众武士一阵暴喝,纷纷将长刀抽出,对着夏婷巳子怒目而视,黑衣和尚挥手阻止了众人,道:“夏婷姑娘,不知道你为何要袭击我们,还杀了我这么多手下。我们无怨无仇….” “呵呵,大师,我们自然无怨无仇,只是你们窥视圣教宝物,自然不能让你们活下去。”夏婷巳子婉婉一笑,说道。 “夏婷姑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乃本愿寺空明是也,姑娘如果想要我们性命,就是大错特错了。”我心中暗笑,这空明和尚显然是怕了,不然为何将自己家门报出,明明就是为了让这夏婷巳子投鼠忌器,听得自己好大的来头,不敢贸然杀了他,不过想不到此人竟是本愿寺的和尚,又不知他刚才口中的柳生是哪一家。 “本愿寺吗?又能如何,今日我将你们杀个一干二净,又有谁知道是我做的呢?”夏婷巳子颇有兴趣的看着空明说道。 “你好不明理,长的如花似玉,却如此心狠手毒。我空明不杀无名之人,你可敢将你的来头说与我听?”空明一边与这夏婷巳子搭话,一边却暗暗将手放在背后,做了个手势。 空明身后的四个武士,不动声色,悄然退入了门内,那边夏婷巳子看在眼中,却只是笑笑,道:“本姑娘就算明白告诉你,又有何妨,和尚,你听好了,本姑娘乃是无生老母座下玄武护法是也,无生老母就是本姑娘的靠山,和尚,你可以放心的去死了吗?” 第六十八章 火神炮 贺旗猛的觉得这无生老母,听来如此耳熟,难不成在哪里见过,贺旗努力的回想着,无生两字在脑海中浮现又沉没,那一丝丝的痕迹彷佛离的很近,却无论无何都无法抓住。直到空明突然道:“你是南华罗教中人,魔教人人得而诛之。” 《南华无生》!宋安澜的四百玄典中的无生之典,“无生老母,真空家乡”,这八字真言一下子就从贺旗的脑海中跳了出来,《南华无生》之所以被称作是无生之典,就是因为这本书里记载的都是夺舍之法,所谓无生,就是杀生的意思。严格来说,这夺舍之法也是一种借力的方法,宋安澜编入玄典的那本《南华无生》实际上也是一本残本,《南华无生》分为上下两卷,上卷为道法,下卷为邪术,当年宋安澜从云贵学到的不过是上卷而已,下卷据说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经遗失了,不过宋安澜曾经将一些他知道的关于下卷的东西记载下来。 《南华无生》上卷的道法主要是将如何将天地万物的灵力借为己用,而下卷则是将如何将天地之间奇珍异兽的灵力夺为己用,这万物之中,自然包括人,话说数百年前南华派中出了一个极为变态之人,觉得南华派的修炼方式过于迂腐,没有百多年的功夫,是不可能有所大成的,竟然另辟奇境,将借力之法用到人的身上,明里暗里不知道杀了多少修行之人,将他们的修为夺为己用。后来终于引得天愤人怒,死在正道中人的手中,他一手创下的夺舍之法也就此失传了。宋安澜还曾推测道,当年横行一时的邪教南华罗教,就是得到了此人创下的夺舍之法,也就是《南华无生》的下卷,想不到今天在这里,贺旗就当真的遇到了罗教中人。 夏婷巳子长笑一声,喝道:“和尚,纳命来吧。”双手一扬,身边的数只大蛇已游向了空明和众武士。 “来的好,柳生铁炮众何在?”空明凛然喝道。 那四个退入铁皮屋中的武士此时已经奔了出来,人人手中都提着两柄六管大枪,贺旗平日看那大明兵部的《兵器》作为消遣,是以一看到那巨型的枪身,就吃了一惊,想不到日本人装备如此精良,竟然有这么多加特林火神炮。 那加特林火神炮乃是这世上射速最快的重型机枪,六根枪管旋转射击,在一分钟内能够打出六千发子弹,射程又远,能够打出一千五百米,在百米之内,可以打穿任何东西,持有加特林火神炮的士兵素有人肉炮台之称,那夏婷巳子和蛇群离空明和尚不过三四百米的距离,八柄加特林火神炮一起开火的话,不要说她身边的数十条大蛇,就是再来百十条也是送死。到了这个年代,有时候科技总是能盖过神功的。也难怪释永金一声不响的就被这群日本人抓了起来,原来那铁皮屋中放着八柄加特林火神炮,估计释永金刚刚冲进去,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二话不说就举手投降了。这倒也怪不得他什么,八柄加特林火神炮,放到谁面前,谁都要老老实实的。 “妖女,今日就让你看看我柳生铁炮众的手段,射死她!”空明一声令下,身边的八名武士一起开火,哒哒哒哒哒哒……”震耳欲聋的枪声此起彼伏,射出一道火网,密集的弹雨将蜂拥而上的蛇群打的血肉横飞,一条条变成了筛子,躺在地上,再也扭动不起。 弹雾渐渐散去,此时八名武士也停止了射击,触目所及的是满地横七竖八的蛇尸,贺旗一一看去,却单单不见了夏婷巳子和那一条锦红大蛇。 “哼,雕虫小技,还敢拿出来献丑,妖女就是妖女。”空明看着满地的蛇尸,冷哼一声道。 这群日本人,比贺旗想的强太多了,只是那个空明和尚,一身狮子吼的功夫,就十分了得,不光破了贺旗的云影术,还差点将他震晕,如今身边的武士装备精良,八只加特林火神炮,也称得上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了,之前被大蛇吞入肚中的空相和尚,竟还是能召唤牛头怪人,看来这本愿寺果真是高手如云。 贺旗本想趁着大蛇来袭,突然杀入,用春晓射翻几人,就能将释永金和曹若蓉救出,如今看来,却也只是妄想,正在贺旗苦思冥想,不知要使得什么办法将他们二人救出之时,Qī.shū.ωǎng.身边忽然一阵腥风掠过,贺旗转头往周围看去,只觉得一身的血乎的一下冲到了头顶,又瞬时凝结成了冰渣,一条条的大蛇正从贺旗的两侧凫水游过,青黑色的大蛇高昂着蛇头,嘴中的獠牙在月光下一闪一闪,长长的身子扭动着,搅起一阵又一阵的波浪,怕是有数百条之多。贺旗就站在这百余条青黑大蛇之中,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灵魂已经被抽出了体外,虽然想大喊一声来释放自己的恐惧,喉头却像堵了塞子,哽咽着就是无法说话。 群蛇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数十双黄白相见的蛇眼直勾勾的盯着贺旗,又不时的将信子深的老长,却并不曾扑上来将贺旗一口吞下,只是非常不情愿的远远绕开了贺旗,有几条还撞在了一起,青黑的鳞甲与花白的蛇腹相互纠缠在一起,互相撕咬着,彷佛是在发泄对方挡住自己去路的不满。 这百余条大蛇伴着海浪,不一会就到达了铁皮屋的背后的海滩,一条条只是将脑袋深深的埋在了水中,露出两个眼睛,并没有立时就扑进铁皮屋中,这批大蛇看个头却却远甚于刚才空明众人打死的那数十条,虽然也是极大,却只有那锦红大蛇的一半大小,只是数量之多,让人看了不由的浑身颤抖,毛骨悚然。 贺旗心中极为担心,怕群蛇从铁皮屋后突然杀入,空明等人防备不急,屋中的曹若蓉被群蛇一口一下的吃掉就糟糕了。却又不敢高声大叫,怕蛇群立时折返,第一个将自己解决。 第六十九章 罗刹鬼灵众 铁皮屋外的空明等人似乎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三名武士端着加特林火神炮就来到了屋后,海中的群蛇也像是发现了他们,一起钻入了水中,再也看不见任何踪迹,海面上只剩下雨水浇落下来,打出的点点波澜。 夏婷巳子的笑声突然划破了苍穹,传入了耳边,“空明,我看你到底有多少子弹,能对付得了这宣州密林之中的千余条巨蛇。” “咝咝”的声音从海边的丛林之中传来,数百条巨蛇一起缓缓地游了上来,每一只都有刚才那条锦红巨蛇三分之一大小,只是体表花纹非常美丽,对称排列成云豹状的大片花斑,斑边周围有黑色或白色斑点。闪亮的鳞片在灯火的照耀下,闪闪发亮,数百只蛇眼从黑暗里出现,看似木然却又闪着邪戾的光。群蛇看着满地的蛇尸,张大了蛇嘴,亮出了巨大的獠牙,似乎在发泄着同伴被杀而生的仇恨。 这是地狱吗,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想到就在这大明的境内,宣州的海边,有如此恐怖的景象,这遍地的巨蛇,随便一条都是难得的异种,更难为可贵的是,每一条都有数十米之长,南华罗教能在这大明境内偷偷的将这数百条巨蛇养大,仅是这一条,就足见手段过人,一时间贺旗心中生出了许多期盼,希望能够有朝一日见见那无生老母,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有如此本事。 空明等人无不大惊失色,加特林火神炮虽然号称是人肉炮台,但也是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加特林火神炮本身射速就极快,刚刚又耗费了不少子弹将头先的数十条大蛇射死,如今他们数人被巨蛇层层包围,一眼望去,看不到头。 “夏婷姑娘,此事皆是一场误会,你我何不握手言和,我等自会送上让姑娘满意的贡礼,只希望姑娘能高抬贵手,放我等离去。姑娘今日抬手相助,他日本愿寺自当不忘姑娘恩德。”空明见势不好,忙高声说道。 “哼,本愿寺,又能有什么好东西,无生老母法力通天,也用不得你这和尚的东西。”夏婷巳子娇声斥道。 “夏婷姑娘,如果老母看不上我本愿寺的东西,我们柳生家族乃是日本巨富,情愿送上巨额礼金一份,只请姑娘息怒,将今日之事一笔勾销。”空明身后的一名武士突然说道。 “你又是何人?我又怎知道你说话算数?可有凭证?”夏婷巳子说道。 那武士见夏婷巳子口气松动,觉得自己已将她说动,于是道:“在下柳生静安,乃是如今柳生家族族长柳生崇岳的次子,姑娘如若不信,我自然可以派下人质,签订契约,向天起誓。” 贺旗在海中听的直笑,这帮日本人虽然不凡,却也是端的没有骨气,刚刚喊杀喊打,一副要抽筋扒皮的样子,如今见打不过人家,竟然又想握手言欢,签订契约了。那夏婷巳子既然动用了这么多大蛇,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况且那空明早已放话出来,说要报仇,如今竟然拼的脸皮不要,又满嘴花言巧语起来,又是贡礼又是礼金。 果然,夏婷巳子哈哈一笑,道:“你当我夏婷巳子是什么人,三岁孩童吗,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吗,日本从来都不缺少背信弃义之徒,我今日如果信了你们,明日恐怕就要死无葬身之地。柳生静安,你的钱还是到了地府送给阎王吧。” 听夏婷巳子的意思,是要众人丧生在这群蛇腹中了。那柳生静安面色阴沉,对着空明和尚深深鞠了一躬,道:“大师,拜托了” 空明长叹了一口气,说:“还是要用那个办法吗?人最为宝贵的莫过于灵魂,难道你不珍惜吗?” 柳生静安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点点头。空明看看柳生静安,又看看他身后的众武士,见没有一人有所异议,于是轻轻叹息一声,道:“那就如你所愿。” 空明双手对天高举,朗声唱道“怨狩罗刹,七弥鬼灵,劈华山以卫道,分云海以护生,一切众生无上福田,一切人天所应供养,唯除如来,余无者。”在这高声吟唱之中,一阵金鼓之声伴着潺潺梵唱从空中传来,像是那五月的春风,清清的将人心头的燥热驱走,又好似三月的桃花,阵阵的芳香让人心神安宁。 蛇群也停止了游走,静静的昂头注视那佛号带来的光芒,柳生静安与身后的众武士就在这一片佛号之中,被金光笼罩,身上起了也泛起了光芒,空明佛号唱完,那金鼓之声和潺潺梵唱也渐渐的在空中散去,数十个金人出现了在空明的身边,看那身形,正是柳生静安与众武士。 只是此时的柳生静安与众武士,已经不是原本的模样了,众人的脸上凭空多了许多赤红纹身,像是封印,又像是图腾,只是一眼看去,就让人觉得胆战心惊,不敢正视。赤红色的纹身不过一呼一吸的功夫,就变成了黑色,一个个的纹身隐约正在抖动着,彷佛是在聚集在什么力量,而众人的表情,随着纹身不断加剧的抖动,也愈发的痛苦起来,像是被人丛身体之中抽出了大筋一般,众人将牙关紧紧咬住,是以并没有一人叫出来,但是那扭曲的表情分明是在诉说着,众人此时正在经受着前所未有的痛苦折磨。 “罗刹,鬼灵众,上前听令。”空明高喝一声。 柳生静安和众武士此时已经睁开了双眼,只是这双眼之中已经没有了半分生机,原本黑白的眼珠却像那铁皮屋外的群蛇一般,变得灰黄发暗,目光之中,满满的竟都是冷冷的杀意。 “罗刹,鬼灵众,妄生怯,渡众生。”空明指着铁皮屋外的蛇群,又是一声暴喝。 “喏”柳生静安与众武士一起应道,转身,抽出长刀,就已经如风一般四散冲了出去,此时铁皮屋外除了跪在地上已经呆住的释永金外,只剩空明和尚和八名柳生铁炮众了。 第七十章 王蛇 蛇群被惊动了,但很快就在夏婷巳子的一声长呼中反应了过来,数十条鹅黄大蛇从蛇群中游走出来,将身子如同长弓一般弯曲起来,动作凝固了一瞬,而后一道道黑线从蛇头之中喷出,笔直的就打在了当先几个武士的身上。 几个武士的身形为之一滞,趁着这功夫,贺旗却看清了那黑线喷在武士的长刀之上,丝丝的冒着热气,不多会已经将长刀腐蚀的丝毫不剩了,那几个武士却是毫发未伤,只是被黑线打的不住后退,后面赶来的柳生静安等人绕过前头的武士,飞奔几步,只见银光一闪,鹅黄大蛇就已经被劈成了两半,蛇身还不住的在地上翻滚着。 夏婷巳子又是一声长啸,丛林之中的大蛇已经窜了出来,几条围住一个武士,张嘴就咬,那些武士虽然被大蛇重重围住,却依旧安然无事,只见得刀光飞舞,大蛇一条条的被开膛破肚, 轰然倒地,抽搐几下就再也不动了。贺旗眼见着大蛇咬在柳生静安的身上,却被崩断了獠牙,柳生静安手中长刀一勾,那大蛇的脑袋就被砍了下来,他身上连个牙印也没有留下。 几只被武士砍倒在地的大蛇一时不得死去,疼痛万分,发了狂的一样在地上翻滚,丛林中的苍天巨木,一颗颗都要数人合抱那么粗,被大蛇翻身一撞,顿时就听得巨木呼啦啦轰然倒地的声响, 林中尚有许多没有出来的巨蛇,被巨木砸在身上,就断成了两截,半个身子在地上匍匐着,兀自昂着头还要咬人。柳生静安带领的武士也多有被巨木砸倒之人,却只是一拳将巨木砸成两断,翻身跳起来,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挥舞着长刀将冲出来的巨蛇砍死。 这,这是何等强悍的战力,这才是真正的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这种战士如果成千上百的制造出来,征服世界都是易如反掌之事了。贺旗站在水中,看着一条条的大蛇被柳生静安带着众武士砍死,一时呆住了。 大蛇也并不是没有智慧的死物,虽然之前因为同伴被杀激起了一股凶狠,但是这凶狠在柳生静安和众武士的霹雳攻击之中,被一股恐惧所代替了,越来越多的大蛇只是在圈外游走,并不敢招惹杀的痛快的众人,夏婷巳子一声长啸传来,几只大蛇犹犹豫豫的游到众武士身边,还不曾张口去咬,就已经被乱刀剁成了数截。 柳生静安带着众武士一步一步的跨过遍地的蛇尸,见到还有抽搐抖动的就补上一刀,浑身上下浇满了蛇血,配上脸上煞人的纹身,彷佛是凶神从地狱中复生一般,连蛇群见了,都要恐惧三分,众人步步前进,蛇群步步后退,转眼间就退入了丛林之中。 柳生静安一马当先,将挡在前方的一颗大树一刀劈倒,正要跨入丛林,这时,夏婷巳子的啸声又传了过来,只是这次,啸声一声紧过一声,像催命一般。 原本退入丛林的群蛇在啸声的督促之下,又壮着胆子游了出来,众武士长刀尚未举起,群蛇突然闪开一条路,七条白额青蛇窜了出来,这青蛇比之前的锦红大蛇要小一圈,却也远远的大过蛇群中的众蛇,奇*.*书^网柳生静安见白额青蛇冲着自己窜了过来,长刀一挺,对着蛇腹飞速刺去,却想不到白额青蛇虽然硕大,但是端的敏捷,身子一闪,就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刀,转过头来张开血盆大口,就已经将柳生静安吞入了肚中,贺旗在海中吃了一惊,那柳生静安从开战到刚才,不知道杀了多少大蛇,虽然仗着空明的异术,让他刀枪不入,力大无比,但是从他出刀斩蛇,躲闪跳跃的身形上来看,他的确是一等一的好手,如今想不到只一个回合,就已经被白额青蛇吞入了肚中。 那白额青蛇吞了柳生静安,肚子立刻就鼓了起来,柳生静安身后的两名武士一起冲出,躲过了白额青蛇的一记甩尾,对着它隆起的肚子从左右一起刺去,那白额青蛇躲闪不及,硬生生的挨了两刀,一片半米多长的白色蛇鳞迎天飞起,那白额青蛇却没有像贺旗预料的那样被切开肚皮,两个武士来不及砍出第二刀,就被迎头赶上的两只白额青蛇吞了下去,那白额青蛇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身形异常的敏捷,在数十名武士之中来回游窜,却并没有被砍中多少次,不过五六分钟的功夫,原本大杀四方的纹面武士就已经一个不剩了,只有七只大腹便便的白额青蛇蜷在铁皮屋和丛林之间的空旷平地上,虎视眈眈的看着铁皮屋前的空明。 “空明秃驴,你还有什么本事吗?看本姑娘的王蛇如何?”夏婷巳子的声音从林中传来,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戏谑。 “你那王蛇不过如此,区区雕虫小技而已。”空明和尚淡淡的说道。 贺旗在海中听的真切,这空明和尚竟是毫不担心,语气之中连一点恐慌都没有,好像还有必杀的后手没有拿出来一样。 “哈哈哈哈”夏婷巳子大笑一声,道:“和尚本事一般,嘴却硬的很,你难道不知道这下一个吞掉的就是你吗?” 空明和尚微微摇头,竟然笑了起来,指着空地上的七只白额青蛇说:“死到临头的怕是这七只青蛇,难得的异种,如此死了,倒也可惜。” 话音刚落,排在最前头的一只白额青蛇却已经动了,它的肚皮突然鼓的老高,然后一把长刀穿过肚皮,从白额青蛇的肚子里探了出来,顺着那刀口,将那白额青蛇的肚皮一刀划破,几个纹面武士就和着白额青蛇腥臭的内脏一起滚落了出来。 剩余的六只白额青蛇见状,也骚动了起来,转过蛇身,就想溜走,游出不过几米,便痛苦的翻滚了起来,一只只的长刀从青蛇的腹中探出,瞬间就将六只白额青蛇变成了蛇尸。一个个被青蛇吞噬的武士从蛇腹中钻出,站了起来。 第七十一章 飞蛇 “妖女,我本愿寺的封印武士哪里又是这么容易被打败的,你受死吧!”空明高喝一声,随即,柳生静安等人长刀如雪,一起杀入了蛇群之中。 蛇群早已被吓的魂飞魄丧,见这满身污血,煞气冲天的封印武士举刀杀来,纷纷掉头狂窜,任那夏婷巳子无论如何呼啸命令,都无法将蛇群再次聚集起来。 偶尔有几条悍不畏死的大蛇,扑到武士当中,也很快被乱刀砍死,眼见着蛇群越退越快,不一会就已经没了踪影。蛇群来的快,退的也快,一阵纷乱嘈杂之后,柳生静安等人也从林中走了出来,天地之间除了大雨淅淅沥沥的声音之外,竟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就这么胜了?贺旗惊愕的看着缓缓走回的柳生静安和众武士,地上断肉残肢,血流成河,在灯火的映射之下,泛出青色黝黑的光泽。只是,海中的大蛇依旧安静的潜伏在岸边,毫无退却的迹象。它们静静的伏在水中,像是等待着什么,可是,它们又在等什么呢,夏婷巳子已经败了,蛇群已经退去了,它们为何还留在这里,连白额青蛇这种异兽都死在了封印武士的刀下,它们又能如何呢。 “嗡嗡嗡”,连绵不绝的嗡嗡之声轻轻的突然从林中传来,接着,这嗡嗡之声突然连成了片,就在一刹那,变的蜂鸣尖锐起来,一股强风呼的一声从林中掠过,一时间风沙大作,林中的巨木竟被吹的东倒西歪。一股腥风夹在在遍天飞舞的落叶之中,迎着海面直扑而来,贺旗站在海中,被那腥风呛的难受,又觉得那风古怪的很,吹在脸上,有如刀割一般。海浪被那风一吹,竟不住的后退,连空中的雨水都为之改变了方向,原本斜斜的落雨好像被人扭翻了五六十度一样。原本缓缓退回的封印武士也感觉到了这股奇异的风,纷纷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站在那里,向林中看去。 密密麻麻的蜻蜓大小的东西呼啸着从林中飞了出来,直奔空地上的柳生静安等人,那东西飞的近了贺旗才看清楚,竟是一条条的带翅小蛇,不过食指大小,却生的纯白无比,两片长长的淡色翅膀正扇舞的急。 扑天盖地的飞蛇,像飞驰的弩箭一般,带着嗖嗖的响声从天而降,倾泻在空地之上,很快就将十余名封印武士埋了了起来,原本空地之上,封印武士站立的地方,此时堆砌起了一个又一个高大洁白的雪球,只是那雪球之中,数以万计的白色小蛇不停的蠕动着,看上去极为恶心。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又从林中传来,贺旗往林中看去,那夏婷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骑在了那锦红大蛇的头顶,蛇群在锦红大蛇的带领下,又游了回来。正笑呵呵的看着空地之中的数十个雪球。 “妖女,回来送死吗?”空明喝道。 若不是贺旗身边都是大蛇,那空明又要捉他,贺旗也很想蹦将出来,指着那夏婷巳子的鼻子,高喝一声,“妖女,回来送死吗?”。在贺旗看来,夏婷巳子简直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这一晚,已经被空明等人打败了三次之多,却依旧还敢回来,那空明和尚还没有亲自出手,就已经将夏婷巳子打的溃不成军,这夏婷巳子犹自斗志满满,贺旗一时之间竟有些佩服此人了。 “和尚,本姑娘一时大意而已,且看本姑娘的手段。”夏婷巳子骑在蛇头上朗声说道。 “小小飞蛇,也敢与日月争辉吗?”空明大笑。 那纯白小蛇将数十名封印武士埋住之后,就再无声息,让人不住的好奇,它们到底在干什么,忽然,“嘭”的一声,数十个雪球一起爆裂,纯白色的小蛇像炸开的烟火一样,四散飞开,数十名封印武士浑身上下的衣衫已经没了踪影,变成了数十名裸男,赤裸裸的站在那里,让人觉得十分好笑。 “哈哈哈,妖女,动了春心了吗,剥了他们衣裳作甚,这就是你的手段吗?”空明先是一愣,随即笑道。 “哈哈哈哈,和尚,你的封印武士如今已是我的了。”夏婷巳子笑道。 空明吃了一惊,再去看那空地中的封印武士,却不曾看出什么不妥,只是那些武士再也不曾前进半步,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罗刹,鬼灵众,妄生怯,渡众生。”空明再一次的喝令道。 封印武士终于动了,只不过,是转身走向了空明,手中依然长刀似雪,只是,那长刀遥遥指向的,却是空明的脑袋。 空明被这突然起来的反戈一击搞的莫名其妙,又是一声怒吼:“罗刹,鬼灵众,御身大作,风雷速动!” 封印武士身形一顿,挣扎着想转过身去,却很快又加快了脚步,冲着空明杀去,这时,贺旗终于看清了他们的不同之处,数十名封印武士的七窍之中,各有七只纯白小蛇,那纯白小蛇不知如何已经钻入了封印武士的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原本犀利无比的本愿寺封印武士就这样被小蛇们变成了傀儡。这,就是夏婷巳子的手段。 世上从来就没有刀枪不入的神功,只有相对的刚硬,大吹大擂如释永金者,号称自己刀枪不入,面对着八柄加特林火神炮还不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再者,但凡刀枪不入者,都有自己的罩门。刚才那纯白小蛇将封印武士埋起,又将他们脱的精光,大概就是在寻找着他们的罩门。 如今看来,小蛇已经成功了,不仅攻入了封印武士的罩门,还将操控了他们。 空明等人原本实力不弱,却被这夏婷巳子偷袭成功,失了村口的数人,又被锦红大蛇吞了能召唤牛头怪人的空相和尚,如今这极为强悍,依为支柱的封印武士虽然将夏婷巳子杀的打败,却终究是着了她的道。现在,空明身边,也只有八名手持加特林火神炮的柳生铁炮众了。 第七十二章 火焰巨人 八名柳生铁炮众不等空明令下,就拉动了枪栓,对着奔驰而来的封印武士开火了,依旧是如天似海的弹幕,却不再有那杀戮劈天的效果,“嘣嘣嘣”的火线打在封印武士金黄色的身体之上,只不过是将他们打的稍稍停滞,却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打他们的脸,打他们的脸。”空明在一边喝道,终于说出了封印武士的弱点所在。 铁炮众很快就将枪口太高,而在这时,封印武士们也将手挡在了脸上,数千颗子弹咆哮着向封印武士的脑袋上打去,却被封印武士的手挡了下来。 加特林火神炮虽然有人肉炮台的美誉,却也只是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之前柳生铁炮众将蛇群击退,已经耗费了大半的储存,“哒哒哒”的枪声不过持续了三五分钟,就停了下来,铁炮众终于耗尽了子弹。八人将加特林扔在地上,“嚯”的一声,抽出了手中的钢刀,一起高声呐喊着就冲向了步步逼近的封印武士。 空明一脚将跪在地上的释永金踹开,从怀中掏出一物,捧在手心之中,朗声唱到:“三明开天菩提冠,如海诸城地海主,金刚空情三世信,上师深解祝皈依,诸现清净身庄严,诸声圆满密咒性,愿诸一切能速得,金刚业火之果位。” 唱罢,就将那物高高抛弃,贺旗定睛仔细看去,原来是手掌大小的一个玩偶,隐约看得是罗汉模样,那罗汉玩偶越升越高,眼见着就要穿出云层之时,突然如烟花般绽开,散出无尽的光芒来,将漆黑的夜空照亮了半边, 一点火红,突然出现在光芒的中央,接着那星点火红轰然膨胀,变得如同圆盘大小,炙红的火焰散着耀眼的流金,与初时的光芒缠在一起,一层嵌着一层,一卷扣着一卷,就在这极深的夜晚,驱散了黑夜的笼罩,如正午的太阳一般,高高的挂在空中,却又有着漫天的绚丽芳华和万种的风情,让人不由的仰头注目,久久不能斜视。 那火红的太阳越变越大,越降越快,终于来到了渔村上空,奔腾而出的火焰瞬时就将整个渔村变的炽热无比,从天而降的大雨在巨焰的蒸腾下,化作阵阵水汽,发出“呲呲”的声音。那太阳将渔村照的有若白昼,一层层的雾气之中,灿烂的光芒炫丽无比,连夏婷巳子都不由的惊叫了一声。 八名持刀迎上的柳生铁炮众不过一个侧身,就已经被封印武士拧断了脖子,躺在了遍地的蛇尸之中,奔在最前方的三人已经跃上了铁皮屋前的台阶,三把长刀从三个不同的方向一起向站在那里的空明攻去,空明却一脸肃穆,双眼紧闭,并不为眼前的危险所动。就在长刀即将到达空明的身体的时候,空中那巨大的火红太阳突然“轰”的一声,裂成两半,一只火焰组成的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了出来,将三名当先的封印武士捏在了手中,那三名封印武士一触到那火焰大手,手中的长刀就已经熔成了钢水,接着化作一阵雾气,消失了在巨焰之中。 三名封印武士扭动着身体,挣扎着,却被那大手越捏越紧,接着,三人一起嘶鸣了一声,浑身上下一起起火,变成了三团火球,很快就不见了。余下的封印武士并没有因为同伴的灰飞烟灭而停滞脚步,又有五人,在柳生静安的带领下,扑向了空明。 一声长叹,从太阳之中传出,听那声音,却是空明和尚的,紧接着,一个通体巨焰的巨人从那太阳之中大步跨出,挡在了封印武士和空明之间。那巨人乃是极为高大的,贺旗竟要将头仰成直角才能将巨人全部看清。那巨人虽然遍体是火,但是仍旧能认得清模样,不是空明又是哪个? 柳生静安和众武士在夏婷巳子的操控下,还想绕过巨人,将巨人身后的空明砍死,虽然众武士挪移闪跳极为灵活,却无奈那巨人极大,柳生静安三个起落都没有跳出巨人的脚跟,被巨人一脚踩下,也化作了烈焰。 “阿弥陀佛。”巨人一声佛号,一把火焰巨剑从右手化出,对着地面横扫过来,空地之上残余的七名武士也死在了那巨剑之下,连带着遍地的蛇尸,一起化作了灰烬。 巨人持剑站在铁皮屋前的空地之上,俯视着脚下的群蛇,冷笑了一声,将火焰巨剑平平送出,一剑就插在了丛林中的蛇群之中,伴着夏婷巳子的一声惊呼,蛇群就已经化成了灰,那丛林也被烧出了一个大坑。 “妖女,今日,我要你死。”空明的声音悠悠的从巨人口中传出,尽是说不出的恶毒与仇恨。 “和尚,不要得意忘形,海蛇何在?”夏婷巳子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这时一阵躁动,贺旗身边的数百条大蛇终于从水中昂起了身子,张大了蛇口,对着空明化成的巨人吐着信子,跃跃欲试,一声长啸从林中传来,夏婷巳子终于下达了攻击的命令,一道道水箭从百余条海蛇的口中射出,组成了一道巨大的水墙,重重的打在了火焰巨人的身上,那巨人痛叫一声,浑身的火焰竟小了不少,而巨人脚下的空明也像被人用大锤击到胸口一样,身躯一晃,吐了一口血出来,将躺在地上的释永金喷了个狗血淋头。 海蛇们一击得手,纷纷又潜入水中,吸足了海水,再次浮出水面,将水箭一波又一波的射向火焰巨人。海水砸在巨人身上,不时升起一阵阵的雾气,那雾气越来越大,渐渐的将整个渔村笼罩起来,再也看不到那灿烂绚丽的火焰。而海蛇并没有停止自己的工作,犹自不停的将水箭射向水雾之中,只是那水火交融蒸腾的“呲呲”声音再也没有传来。 空明,就这么死了吗?那硕大无比,威力无穷的火焰巨人竟然就这么简单被杀死了,贺旗站在水中,望着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已经呆住了。 第七十三章 空明的逆袭 这时,海中的蛇群也静了下来,夏婷巳子也没了声息,渔村静的可怕,听不到一点声音,彷佛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什么。风,从海上吹来,将那雾气一层层的撕开,渐渐的,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了在雾气的中心。 那黑影耸立在雾气之中,动也不动,任由海风轻轻的拂过,彷佛已经睡着了,原本通体燃烧着炙热火焰的巨人,如今,只是一块漆黑高耸的巨岩,沉默着,好像已经矗立了千年之久。 “空明,你可死了吗?”夏婷巳子终于按捺不住,出声询问道。 夏婷巳子的声音穿过那浓浓重雾,在渔村之中不断的徘徊,发出一阵阵的回响,嗡嗡的绕在耳边,雾中巨大的黑影就在这时,抖动了,海中的群蛇显然是感觉到了这微微的颤抖,立时惊的将蛇身仰起,长长的水箭,如蛟龙出海,射向了那雾中的巨大黑影。 黑影遭了那水箭,晃动了几下,突然发出“隆隆隆”的巨响,有如山崩地裂一般,海中的群蛇被这巨响吓到了,也许天生的直觉让它们知道,这火焰巨人遍体的烈焰,是它们这些海蛇天然的克星,天地之间,最不相容的莫过于水与火,不是水亡,就是火灭,从来没有共存的可能,海中的群蛇奋力的伏如水中,吸水,又迅速的昂头仰身,将那水箭连绵不绝的喷射出去,尽管那巨大的黑影已经全然没有一点那火神下凡,杀戮八方的模样。 那水箭去势甚急,海中的群蛇又像是受到了死亡威胁的刺激,一条比一条卖力,那水箭“砰砰砰”打在巨大的黑影身上,让人觉得就是一座铁山也要被打穿了,黑影越晃越抖,那“隆隆隆”的巨响也越来越大,终于,黑影的左肩被一道水箭打穿了,那巨大的臂膀失去了肩胄的连接,轰然坠下,满地的沙尘腾空飞起,又很快被黑影身上不断溅下的海水融入,变成了泥浆,流淌在了地上。密集的水箭不单将黑影冲击的左摇右晃,很快,也将雾气洗了个干净,一座人型的黑色巨山出现了在铁皮屋前的空地上,孤孤单单的站在那里,而空明早已没了踪迹。 海中群蛇随即也停止了喷射,一条条的耷下了脑袋,那一阵如风如电的狂攻,着实是耗费了海蛇不少的力气,除了个别几只尚且高昂着蛇头,对着巨山不停的吐着信子示威以外,如今这海岸上,到处都是懒洋洋卧倒在浅浅的海水之中的大蛇,一条条倦成一团,有的竟是闭了眼睛,好像是要睡了。 只是那黑色的巨山并没有停止崩塌的迹象,在左肩被水箭射穿掉落之后,虽然群蛇停止了射击,但那原本就晃动不止的巨山失去了左臂的支撑,终于摇摆着,轰然一声,倒在了地上,碎成了若干巨大的石块,高高的堆在了一起。 那空明,十有八九是死了吧,他的化身,这火焰巨人,虽然犀利,却总也逃不过水火相克的天道吧。夏婷巳子依然没有任何动作,虽然海边的雾气皆数被那水箭冲散,但是仍旧有半边的浓雾将铁皮屋与那密林隔开,贺旗见蛇群慵懒的模样,觉得正是好机会,趁着夏婷巳子没有过来,或许自己有五成的把握能不惊动海边的蛇群,冲入铁皮屋中,将曹若蓉和释永金救出。 贺旗拔出插在海沙之中的延陵剑,护在胸前,正要提步走上岸去,这时,巨山崩塌垒起的石堆已经冲天飞起,冲着海边的蛇群劈头砸来,一个火红的身影夹在石群之中,手持两把火焰长剑,怒吼一声,杀了过来。 贺旗吃了一惊,那遍天的巨石密密麻麻,竟然将这片海全全罩住,不留一丝缝隙,水中又是极难挪移,贺旗躲了几下,终究是被一块巨石砸中了胸口,压入了水底,吐了口血,贺旗趁着巨石被水托住,在身体被巨石完全压住之前,猛的钻了出来,就要往海面浮去,一股火光刹那间就将海面盖住,表层的海水突然变的滚烫,接着就沸腾了起来,透过那火光,只见海面上数百条海蛇不停的翻滚,跳跃着,像极了油锅之中的炸鱼,贺旗心中大惊,牢牢的抱住刚才砸向自己的那块巨石,生怕不小心浮到水面,被活活烧死。 一只幸免于难的海蛇慌不择路,直冲着贺旗就游了过来,见贺旗挡在前方,恶狠狠的张大了巨盆般的血口就咬了过来,贺旗本来就没有多少功夫在身,哪怕是在陆地挪闪方便的地方也很难躲过这大蛇的扑击,何苦是在这水中,只好将身子一侧,将左臂送入了大蛇的口中,那大蛇惶恐之中,咬的也是甚狠,贺旗左臂一酸,忍不住张口要叫,呛了一大口海水,好在身上穿着锦衣卫的龙鳞甲,所以那大蛇并不能将贺旗的左臂咬下,那大蛇见一击不成,缩了缩身体,对着他的脑袋咬了过来,贺旗这时已有了准备,一剑刺出,正中那大蛇的口中,那大蛇只是抖了一下,就在水中化作了一具干尸,浮到了水面,被烧净了。 贺旗心中大喜,想这延陵剑倒是好用,只是轻轻一划,就能将大蛇吸成干尸。有了此物,穿过那蛇群却也不是难事,最多拼的被咬几口罢了,凭着一身双层龙鳞甲,自己又有何忧。 海面的大火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就没了踪影,只有那滚烫的海水犹自在提醒着我刚才这里曾经是多么的恐怖。贺旗浮上来的时候,海边已经没有一条活着的海蛇,倒是有一股熟肉的香味在空中弥漫。蛇群不是被烧成了灰,就是在海面之上被煮熟了,像面条一样漂在水面上。 再往渔村中看去,那雾气已经全部散去,一个火人正与蛇群搏杀着,那火人口中高唱佛号,在千百条各色巨蛇的围攻下,竟是从容不迫,原来正是空明和尚。想必方才那巨石之中蹦出的火红身影正是他了。 第七十四章 女子 此时那铁皮屋附近空无一人,群蛇又早已死了个干净,现在不去救人,又更待何时,想到这里,贺旗奋力趟出水中,向那铁皮屋疾奔而去。 铁皮屋外,那释永金正侧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贺旗心头一凛,道那释永金莫非已是死了,连忙上前将他翻转过来,只见释永金满面是血,脑门上砸了老大的一个包,身边一颗榴莲大小的石头沾满了血迹正躺在一边,原来那释永金也着了飞石的道,被砸晕了过去,贺旗伸手摸摸鼻间,那释永金尚有气息,不由的松了口气,踢了他两脚,释永金就悠悠的醒转过来。贺旗见他醒来,也不愿意多和他废话,割断了他身上的绳子,然后径直向铁皮屋内冲去。 贺旗怕屋内有埋伏,是以一脚将门踹开,随即就侧身躲在门口,半响,也没听见动静,这才用剑护住要害,放心的冲了进去。 屋内漆黑无比,贺旗冲的又快,一头就撞在了一个硬物之上,虽然吓了一跳,却也立时反应了过来,伸手就将手中的延陵剑刺了过去,“砰”的一声,只觉得手心发麻,抬头看去,原来是一块巨石横立在屋中,屋顶上一个大洞,正是空明破石而出砸向群蛇时不慎砸穿了铁皮屋,巨石旁边躺着一人,借着外面的火光,只见那人一头乌黑长发,是个女子。贺旗连忙跳到那人身边,抱起来就唤道:“若蓉。” 那女子也生的十分美丽,柳眉如烟,粉白黛绿,却并不是曹若蓉,贺旗心中失望,将那女子放下,将铁皮屋翻了个遍,却并不见曹若蓉的身影,只有满地散落的子弹,绳索等物。此时释永金也冲了进来,见我如无头苍蝇般在屋中乱窜,忙问道:“可救得曹姑娘?” “你确定若蓉是在这屋中?”贺旗见释永金冲了进来,想起他也曾被关在这屋里,忙问。 “曹姑娘确是被绑在这屋中,怎么,曹小姐不见了吗?”释永金也是吃了一惊,问道。 “只有这女子一人,若蓉不知道哪里去了。”贺旗说道。 “不可能,曹姑娘被绑的结实,又受了伤,不可能自己走了的,我在这屋外,也不曾看见有人出入,必是被藏了起来,你我可速速将这屋中找过,莫要有什么机关。”释永金断言道。 贺旗听他一说,也觉得曹若蓉不可能凭空不见了,于是两人一起,将这屋中从新翻过,又对着墙壁地板重重敲过,生怕是有什么机关,将曹若蓉藏在墙壁夹缝活着地板下面。只是找了半天,并没有发现这间铁皮屋有何不妥,释永金尚不甘心,找了一把长刀将地板劈开,只见地板之下是实实在在的沙土,并没有暗室,他又将墙壁破开,却也是毫无发现,那墙壁不过是寻常砖石,破开之后就是室外,哪里又能有什么夹层藏人。 “曹姑娘不会被那大蛇吞了吧?”释永金突然说。 “你不是说并没有看到有人出入吗,哪里来的大蛇,再说这铁皮屋之中,除了这屋顶大洞,再也没有空隙,如果大蛇进来,总要破开个洞口,万万不可能。”贺旗是死也不信曹若蓉会被大蛇吞掉的,曹若蓉这小妞一脸贵相,特别是眉中一颗美人痣,乃是少见的福大命大之人。 释永金抬头看看那屋顶大洞,说:“万一是从上边进来的呢?” 贺旗看释永金那副认定曹若蓉被蛇吃了的样子,心中生气,但是看他满脸是血,头上一个大包,刚才还差点被空明一刀杀了,也不好说什么,指指头上,道:“大和尚,那大蛇小的都有数十米,要是从上面进来,这房子早就要塌了,你看这屋顶,不过是薄薄一层铁皮,受不住力的。” 释永金看看屋顶,点点头,也不说话了,这时,一阵微弱的呻吟传来,二人顺着声音看去,竟是那地上的女子悠悠的醒来了。 释永金指着那女子说:“你且问问这女子,刚才屋内只有她和曹姑娘二人。” 贺旗连忙蹲下,将那女子抱起,问道:“屋中那绑着的女孩哪里去了,快说!” 那女子刚刚醒转,就被贺旗抱在了怀中,眼中尽是惊恐之色,直愣愣的看着贺旗就是不说话,贺旗心中着急,不由的提高了声音,“那女孩哪里去了,快说。” 贺旗话刚说完,突然一只粉嫩小拳卷着香风迎面打来,贺旗半跪在地下,无法躲闪,正正的被打中了鼻骨,一行鼻血哗啦啦的就流了下来,滴了女子一脸,贺旗见这女子还敢打他,不由的大怒,抽出一只手来就要抽她几个耳光,好生教训。 释永金初始被贺旗挡在身后,这时已经绕到了那女子身边,见贺旗要动粗抽她,连忙拉住贺旗,说:“莫要打,莫要打,打了就问不到了。” 贺旗一时生气,本来准备抽她两下,此时,见那女孩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看,两眼含泪,一张桃花小脸涨的通红,一片樊素小口撅的老高,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哪里还舍得打,刚才心中着急,此时被释永金一劝,才渐渐的觉得这怀中的美人,杨柳蛮腰,有若无骨,胸前两团软软之物挤在自己胸口,竟是莫名的舒服,不由的将这女子抱的紧了些。 释永金更是看的发呆,竟然凑到跟前,堆出一脸笑容,柔声说道:“小姑娘,你可见到这屋里绑着的那位姐姐了?” 释永金一脸是血,又长的五大三粗,突然用这种口气如此温柔的说话,着实将贺旗雷了一下,只觉得背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片又一片。 那女孩看看贺旗,又看看释永金,终于还是对着贺旗说:“那个妖女,把那位姐姐掳走了。” 妖女?贺旗和释永金互看一眼,随即就一起朝屋外看去,只有那化作火人的空明犹自在蛇群之中大肆屠杀。 “怪不得不见夏婷巳子出来应战,竟然是偷偷将曹姑娘掳走了。”释永金道。 贺旗点点头,心想八成是这样了,只是这怀中的女子又是何人呢?于是问道:“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跟日本人待在这里?” 那女子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弄的贺旗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不停的说:“你别哭了,别哭了…” 第七十五章 柳千寻 那女子哭了半响,将贺旗和释永金两人弄的手脚无措,终于哭够了,才呜呜的说:“小女子姓柳,名千寻,乃是京西的寻常百姓,一日走在街上,突然就被这些人无故抓来充当佣人,已经有多日了,呜呜~~~~” 贺旗仔细瞧去,见这柳千寻一身打扮,的确是京师女子的模样,又听她口音之中,倒也是地道的京师卷舌音,原本心中的疑虑也就打消了,那京师口音,虽然好学,但是话说邯郸学步,鹦鹉学舌,难得其意,外来人等要想学得纯正的京韵,还是很难的,贺旗虽然在京师待了四年,但是学起那土著说话,却也总惹得人家发笑,言词之间,总是不伦不类。贺旗初始怀疑柳千寻是空明一伙的,不过等这柳千寻一张嘴,就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只是如今曹若蓉又被掳走,贺旗一时之间不知道去哪里找她,不禁抱着柳千寻发起愣来,释永金却一直留意着屋外的动静,突然尖叫一声道:“蛇群退走了,那空明怕是要回来了。” 那空明本事大的要死,一旦回来,肯定要将三人一起擒住,贺旗好不容易将释永金救出来,看释永金的模样也不想被空明再捉住一次,于是赶忙要将柳千寻扶起,一同逃命,不想贺旗一拉之下,柳千寻已经“哎呦”一声叫了起来。 “你怎的这么粗鲁,莫要伤到人家。”释永金不满的说道,然后又笑眯眯的对着柳千寻说:“千寻小妹妹,你可还好?” 释永金那副嘴脸,简直是不堪入目,虽然他长的不丑,却是个和尚,而且是一个满脸是血,一头大包的和尚,如今一副色迷迷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揍他两拳,那柳千寻却显得非常受用,竟然对着释永金微微一笑,瞪着那对漂亮的大眼睛,就好像声音是从那对迷人的小酒窝里哼出来似的,娇滴滴的道:“我被石头砸的好生难过,身子动不了了。” 释永金原本是个和尚,哪里见过这等娇媚姿色,那柳千寻不过一笑,就已经将他的三魂七魄勾走了一半,那嗲嗲的声音,虽然听的贺旗浑身发麻,却让释永金异常的舒服,眼看着一股口水就从嘴角流了出来。 柳千寻彷佛没有看到释永金这般销魂模样,又轻轻像耳边细语那样的说:“大师,你能背我吗?”细细如蚊子般的声音,还不曾说完,一对小脸就已经红了,像极了那初春的桃花,身子也微微的颤抖着,像是害羞又像是害怕释永金拒绝,真是桃花初蕊,娇容天赋,我见尤怜,何况是从来没和女人如此接触过的释永金呢。 释永金此时已经傻了,至少在贺旗看来是这样的,傻到已经呆呆的看了柳千寻三四分钟不说话了,那柳千寻躺在地上,盼目含情,朱唇微画,一会像是羞极了突然用双手将脸遮住,一会又偷偷的从指缝里偷看释永金,着实的迷死人了。只是此时,已经不是有时间调情的时候了,那外边的空明杀退了蛇群,又在林中左突右冲,将海边的密林尽数放火烧着,显然已经是疯了,如果不逃,难保这空明回来杀人,贺旗虽时刻准备着投降,但是对一个疯子投降,绝对不会是贺旗的选择。 贺旗叫了释永金两声,他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仍旧呆呆的看着柳千寻,贺旗心中大恼,猛的踹了他两脚,将他踹倒在地,他才茫然反应过来,说:“你如何踹我,莫非疯了?” “你娘的才疯了,也不看看什么时候,那空明疯了,把林子都烧着了,再不走小心他回来将你烤了吃肉,快跑吧。” 释永金往门外一看,顿时脸色大变,爬起来将柳千寻抱起,抬腿就往门外窜去,一边跑一边大叫:“快跑,快跑,空明真的来了。” 释永金慌成这副模样,那空明怕是真的回来了,贺旗连忙快步往门口跑去,出门一看,那空明却只在百米之外,正奋力狂奔,向着铁皮屋跑来,见贺旗在门口摇头晃脑,竟是抬手一道火光,一串火球呼啸着,如同奔腾的野马一般,对着贺旗就打了过来,贺旗虽然常常被人打的措不及手,但是这百余米的距离还是没有问题的,不等那火球走到一半,就已经远远的逃走了。 贺旗奔出十余米,就听得脑后一阵巨响,转头看去,那铁皮屋已经被火球炸的稀烂,不禁吐了吐舌头,暗想这空明端的强悍,幸亏的躲的及时,再看空明已经追了上来,口中犹自大叫着停下,贺旗心想着空明定是疯了,自己又不是傻子,难道要停下让他杀不成,于是脚下加力,大步逃开。 贺旗虽然跑的甚快,却仍旧被释永金落的远远的,那释永金抱了一个人,仍旧健步如飞,转眼就跑的只剩一个背影了,当初众人一起被甲虫和僵尸追杀,这厮手里拿着一人多高的大禅杖,也是跑的有板有眼,真不知道这和尚平日都学了些什么,逃跑起来,比贺旗这数十年跟随余老道练就的本领还强。 释永金越跑越快,不一会,就已经不见了,整个沙滩之上,只有贺旗气喘吁吁的在奋力疾奔,而身后的空明却是越追越近,不时的将一串串的火球打来,好在贺旗经验丰富,心中早有提防,不停的跑着之字路线,虽然这空明一时没有用火球打中他,可是身后那呼呼的火球声,还有空明的吼声,已经越来越近,眼见着就要追到身后。 突然一股大力重重的打在贺旗的后背,好像千斤巨石砸在背后,“噗”的一声,贺旗心头一闷,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悠悠的飞了起来,一头栽入了水中,几口冰冷的海水呛入我的口中,被贺旗和着鲜血一起咽了下去,原本气血飞腾的胸口为之一舒,贺旗趴在海中,大喘了几口气,刚要起身,竟发现浑身无力,筋骨疼痛,再也爬不起来,而那空明已经站在了岸边,一身的炙红的火焰是也遮挡不住他眼中冰寒阴冷的杀气。 本来更新了,结果包含敏感字,被删了,今天恢复,不好意思了大家 第七十六章 相柳复生 那如同北极的寒风一般寒凉的目光,让贺旗立时明白这空明真的是杀红了眼,并且不打算放过自己了,两人四目对视,彷佛有一个世纪这么长,终于,“腾”的一声,空明手中幻化出两把火焰巨剑,一步步的走入了水中,海水在他的脚下沸腾了,团团的雾气蒸腾而上,将空明罩在水汽之中,又很快在火焰的炙热烧烤中散去了。 一股求生的欲望从贺旗的心底涌起,他鼓足最后的一点力量,向海中爬去,海浪随着狂风汹涌的打来,阻挡着他爬行的速度,一次又一次的将他推回岸边。 “不甘心这么死了吗?”空明冷冷的声音传来。 原来空明已经走到了贺旗的身边,正冷冷的看着贺旗做无谓的挣扎,贺旗躺在水中,捞起一把海水就向空明砸去,只是那把海水,还不等接近空明身边,就化作了丝丝的雾气,消散在了海风之中。 空明蔑视的笑了,“你当这寻常海水奈何的了我吗,我的金刚业火,乃是千年火焰山中的异种,遇水不灭。乖乖受死吧。” “空明,你当我是瞎子吗,刚才被变成石块的难道不是你吗,那海蛇用的不就是这海水吗,只恨我不是一只海蛇。不然立时就让你好看!”贺旗大声叫道。 “那海蛇吗,告诉你也无妨,那海蛇是北冰洋的异种,名叫冰蛇,海水沾上它的唾液,会变得奇寒无比,却正也是我这金刚业火的克星,那妖女倒是好手段,可还不是被我杀光了吗,哈哈哈。”空明仰天长笑道。 趁着空明大意,贺旗突的抬起手臂,发动了春晓,将一闸钢针尽数射了出去,只听“嗖嗖嗖”,钢针连绵不绝的有如流星般冲驰而出,尽数射到了空明身上,那空明的笑声嘎然而止,贺旗心中大喜,想不到竟然一击得手。 谁料到空明不过一顿,又笑了起来,声音还大了很多,“哈哈哈,你这世俗的武器,又怎么能伤得了我这金刚之身,哈哈哈。” 竟是无效!贺旗的三大杀手锏之一的春晓,竟然对空明化成的火人无效!只是此时贺旗再也没有时间去埋怨什么了,因为,空明已经笑着举着两柄火焰长剑迎头砍来,那热风已经逼到了他的脸上。 一股力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贺旗的胸口源源不断的涌出,在全身各处不停的游走着,那力量如同一股融化冰川的暖流一般,贯穿全身,突然,一股黑气同时从延陵剑和贺旗的胸口冲出,将贺旗牢牢护住,空明那力劈华山的剑势撞在黑气之上,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一声,两柄火焰长剑就化作了虚无, 空明大吃一惊,“啊”的一声就叫了出来,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看着贺旗缓缓的从水中站起,此时的贺旗,从来没有这样强过,只觉得这天下,再也没有任何能阻挡自己的东西了。那团团缠绕的黑气不但没有让贺旗觉得困扰,反而让他觉得,这黑气有若身体天生的一部分一样,说不出的舒服和亲切,而那黑气之中绵绵不断注入贺旗身体的力量,更让他觉得,世界因此而不同。 这如同母亲怀抱般温暖的感觉,伴随着相柳数千年的回忆,一下子注入了贺旗的脑海,有若醍醐灌顶,渐渐的混入了他的记忆之中,他一时间有些模糊,那些记忆的的碎片,到底是自己的,还是相柳的,为什么那样的亲切,那样的真实,总觉得相柳即自己,自己即相柳。不过,只要活着,就很好了,不是吗,活着,才有资格去回忆,贺旗微微一笑,如是想到。 记忆的碎片之中,自己是那九云山之上的王者,万魔之王,上古凶神,征杀讨伐,无往不利,一身本事,天下无敌,那王者的感觉,真好,贺旗淡淡的看了一眼犹自发呆的空明,道:“空明,跪下。” 此言一出,空明大惊失色,双手一翻,两柄火焰巨剑又出现了在他的手中,交叉护在胸前,警惕的看着贺旗问:“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有妖兽的气息?” “妖兽吗?为什么不能说是魔神呢,在下相柳,也就是你要找的贺旗。”贺旗又是一笑,觉得这相柳的名字才是自己真正的名字,此时说出来,心中一阵舒畅,好像是找回了真实的自己那样,恩,感觉真的很好。 “哼,贺旗,你当真当我是白痴吗,想这么容易就唬住我吗,受死吧!”空明怒喝一声,提剑暴起,杀了过来,“唰唰唰”双剑连攻,在空中化作无数剑花,霎时之间,已经罩住了贺旗的全身。剑剑都是杀手,招招都要贺旗性命。 只是,空明虽然舞得一手好剑,此时在贺旗看来,却还是太慢了,贺旗微微一笑,将身子轻轻侧过,就躲开了空明,空明扑了个空,却也被贺旗诡异的身法吓了一跳,换做之前的自己,或许会因为这样的身法而高声喝彩,惊诧不已吧,贺旗暗想道。 空明一击不成,收起身形,高喝一声:“火雷爆”,手中的火焰巨剑就化作两个大火球,又冲着贺旗打过来。 “哈哈,空明,看我水龙吟。”上古遥远的回忆,在这一刻复苏,黑气从贺旗身上四溢而出,带动着脚下的海水突然旋转飞腾起来,将贺旗牢牢护在中心,两个大火球还不曾打到贺旗身上,就被海水卷入了漩涡之中,随着旋转的海水绕身而过,齐齐湮灭在飞速旋转的海水漩涡之中。 空明终于被震动了,两次绝杀的攻击在贺旗轻描淡写之中就被轻轻的化去,这种实力,是他从未预料到的,贺旗看着他难以置信的表情,笑笑,说:“想不到吗,刚才行将就死之人,却也有了改天换地的本领。” “你,你到底是谁?”空明的声音之中,竟有了一丝颤抖。 “想看看吗,那就满足你,将死之人,都可以许一个心愿的。”这种感觉,真好,这种玩弄的感觉,想必刚才空明也是如此看待自己的吧,行将就死的老鼠,不过是高高在上的猫的玩具。贺旗慢慢的将衣衫解开,露出胸口的相柳巨蛇,黑色的巨蛇之上,正有一张脸,冲着空明微笑着。 第七十七章 双蛇 “相柳,你真的相柳?”空明惊声尖叫道。 “空明,你可以死了,死在我的手下,也是你无上的光荣。”贺旗冷笑一声,心中尽是期待,总觉得千百年的沉寂如今终于得到释放,乃是自己生平不曾有过的快事。 只见贺旗伸出右手,只是凭空一抓,躺在水底的延陵剑就被吸了上来,此时贺旗一剑在手,黑气遍体,脸上犹然带着戏谑的微笑,彷佛上古高位的凶君,而空明,已经明白,贺旗迟迟不动手,只不过是为了戏弄与他,他只不过是那只落入贺旗掌心的小老鼠而已。 “哼,想我死,怕也不是这般容易。”空明冷喝一声,身上的火焰暴起,瞬时变涨大了三四倍,原本只是正常人模样的火焰化身,已经变成了六七米高的巨人。数十个火球从空明身上脱身而出,围绕着空明不住的旋转,像是那拱卫太阳的星辰,而空明此时,就是那中心的太阳。 只是这太阳,未免太弱了些,贺旗叹了一口气,道:“空明,你又是何苦呢,你身上的金刚业火被那北冰洋冰蛇化去了七八分,如今又何苦拼的性命,来催暴魂魄呢?” 如今,有了相柳千百年的记忆传承,贺旗已经不是当年的青毛小儿了,只不过是一眼,就看透了空明的虚实,空明不过强弩之末,那百余条冰蛇口中的水箭,乃是金刚业火天然的克星,夏婷巳子当初将冰蛇埋伏在海中,就是在等空明化身的一刻,空明化身的火焰巨人的确是威力无比,极难对付,但是天地万物,生生相克,没有无敌的所在,因此,若不是空明装死骗过了冰蛇,早就在冰蛇的水箭之中逊灭了。只是他虽聪明,又将冰蛇一举击杀,却也耗尽了金刚业火,此时被我逼到生死关头,竟不顾一切,燃烧了灵魂,准备与我拼命。 空明悲歌一声,朗声唱起了佛号:“见后新学菩萨,有从百里千里来,求大乘经律,应如法为说一切苦行,若烧身烧臂烧指,若不烧身臂指,供养诸佛,非出家菩萨,乃至饿虎狼狮子,一切饿鬼,悉应舍身肉手足而供养。” 空明周身的数十个火球,就在佛号之中,砰然暴涨,原本榴莲大小的火球,一下子竟然变得奇大无比,每个都有七八米的直径,越转越快,霎时之间,已经形成了一座火幕,连贺旗都觉得眼花缭乱,并不能看清那火球的轨迹。 不好,这和尚真的要拼命了。贺旗心中一惊,连忙将延陵剑横在胸前,心意微动,将遍体的黑气注入水中,再次祭起了水龙吟,只是,这一次,水龙吟没有挡住星辰般飞速袭来的数十个超级大火球,贺旗的护体黑气连带着一层层的海水,被火球先后穿破,贺旗甚至来不及躲闪,就被火球砸飞了出去。 如果没有延陵剑挡在胸前,贺旗恐怕已经被那火球烤熟了,贺旗的身体在空中摇摇晃晃,飘落出数十米,“轰”的一声,掉进了海中,贺旗只觉得浑身的气血再次的凌乱起来,原本那股膨胀的力量,此时竟变得若有若无,体内彷佛出现了两股不同的气息,一股如火般的炙热,一股却有如冰山般的寒凉,两股气息在贺旗的体内不停的游走着,像是在争夺着他身体的控制权一样,厮杀着,互相湮灭着。身边的海水在两股气息的影响下,一会变得像煮沸的开水,一会又变得冰寒刺骨,正是火与冰的较量。 空明一击得手,却也耗尽了体力,身上的火焰瞬时变得黯淡无光,原本照亮天地的巨人,如今却只像那黑暗中的点点烛火,身形也为之一缩,比之变身之前,要小了一半有余,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贺旗在莫名湖中碰见的那水鬼苏去病。 只是空明,还有余力,“腾”的一声,一把火焰剑又出现了在他的手中,虽然不过匕首大小,不过用来杀人,却已经足够了,空明大口的喘着气,已是不支的模样,却仍一步一晃的,慢慢的握着手中的火焰剑,靠近了贺旗。 “哈哈哈哈,你算什么相柳,只有一只头醒来,就敢窜上造反,殊不知,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得无上等正觉,降妖除魔。哈哈哈。”空明笑得甚是开心。 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的力量突然变得如此弱小,竟连站都站不起来,原本缠绕在周身的黑气,此时为什么只有几丝尚存,难道真如空明所言,只有一只头醒来,这上古凶神连一个和尚都杀不了吗,贺旗睁大了眼睛,看着空明一步步的走到身边。 “贺旗,我本不想杀你,只是自作孽不可活,同相柳一起死吧。希望你来世好好做人。”说罢就要将那火焰剑刺入我的胸口。 “来世,为什么要来世,为什么你们和尚都要来世,我不要来世,我只要今生今世。”十方的那一幕突然出现在贺旗脑海之中,此时眼前到底是空明,还是妙心,贺旗已经分辨不清,贺旗只是知道,今生今世,才是自己的归宿。 彷佛感到心中最宝贵的东西一下就破碎了,贺旗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就猛烈的颤抖起来,随即一股死黑死黑的黑气,就在贺旗双眼之间,充斥而出,那黑色黑的仿佛是星空的黑洞,仿佛是地狱的深渊,一股疯狂的力量终于将体内的两股气息融合,瞬时便化作一只双头蛇从贺旗的胸口呼啸而出,一只洁白如雪,一只金黄似秋,一起张嘴,一道娇艳的银色光芒从左侧的蛇头之中射出,化作一簇冰箭,将空明手中的火焰剑击的支离破碎,然后,一道火舌从右侧的舌头之中喷出,将空明逼退。 空明惊叫一声,道:“怎么可能,是金刚业火,你怎么可能有金刚业火?” “金刚业火吗,我总要谢谢你,助我醒来,如今,我已经有两只头了。”贺旗得意的看了一眼手中的延陵剑,上面两只跃跃欲试的蛇头正晃动着,而胸口的黑色双头蛇,也狡黠的看着震惊不已的空明,像是正在看着一顿大餐。、 第七十八章 相柳的苏醒 空明力喝一声,手中又升起了两个小火球,劈头盖脸的就砸向了贺旗,见那火球奔来,贺旗心中竟是一阵喜悦,像是看到了饕餮美味一般,口中竟生出了许多口水,贺旗心中所想,瞬时就被双头蛇感知,那金色蛇头挺身而出,“唰唰”两下,就将火球吞入了口中,而空明却已经化作了一团火球,急速向林中飞去。 “空明,哪里走。”吞下了两个小火球,贺旗只觉得浑身舒畅无比,又哪里肯放过空明,此时心中将空明生吞活剥的欲望越发的强烈,飞身跳起,便追了上去。 空明化成的火球飞的甚快,贺旗虽然觉得浑身充斥着无上的力量,但也追赶不上,一个念头突然闪现,于是高呼一声:“冰龙阵!”,一股黑气夹杂着冰冷的寒气,驱动着脚下的海水就直奔空明后心打去。 空明跑的极快,却不及黑气速度,闷叫一声,就被冻成一团冰块,轰然坠落在地上,贺旗快步赶上,见那冰块之中,一人浑身赤裸,遍体鳞伤,正怒目而视,正是被贺旗打回原形的空明。 “空明,永别了,来世,就不要做和尚了,做和尚很危险,很危险。不知道为什么,碰见我的和尚没有一个能活的很好,妙心如此,你也是如此。”说罢,贺旗,便将延陵剑刺入了冰块,那冰块本是极为坚硬,空明虽然被打回原形,却仍有一搏之力,但是被冰块困住,挣扎了数次,都是白白费力,贺旗一剑刺入,那冰块瞬时就化成了遍地的污水,而当中的空明,已经被贺旗刺穿了心口,抖动了两下,被吸干了血肉,化成一具干尸了。 一股力量从延陵剑身传来,缓缓的灌入贺旗的身体,贺旗周身的黑气黑芒大盛,许久才缓缓的收入体内。“有力量的感觉真好。”贺旗握紧拳头,自言自语道。此时的贺旗我,已经不是过去的贺旗,突然觉醒的力量与回忆,终于在相柳附体的四年后,将贺旗彻底改变了。 虽然脑海中那股强烈的力量不住的告诉贺旗,自己就是相柳,相柳就是自己,但是在这力量涌动的背后,贺旗总能感觉到一股不易察觉的阴冷气息,像毒蛇般的窥视着自己,贺旗心中尚有一线清明,只是这份清明,每每在遇敌之时,就被强烈的欲望所取代,贺旗知道自己是贺旗,大明钦天监正,却总是异常的渴望,让自己成为那相柳。 那股力量,虽然不曾说话,但每次运用之后,都会将贺旗成为相柳的欲望增加一分,贺旗低头看着胸口两只醒来的蛇头,心中竟是异常的惊喜,觉得成为这盖世无敌的魔神,只是旦夕之间的事情,心中那股对力量的渴望,更加强烈了。 贺旗被自己这股念头吓了一跳,第一只头醒来足足花了二年时间,第二头醒来却只用了六个月,这与青山先生说的时间相距甚远,按道理,第二只头需要八年时间才对,难道是因为那相柳附在自己的身上,感应到危险的来临,激发了莫名的力量,自己醒来了不成。 一丝金鸣,突然从延陵剑上传来,贺旗低头看去,不知几时,延陵剑上的相柳也睁开了第二双眼睛,第二只人面蛇头,冲贺旗眨眨眼睛,突然诡异的一笑,然后又恢复了沉寂,贺旗豁然大悟,心道必是这延陵剑的原因。 延陵剑降妖除魔的道理不过是将怨气吸入剑身,以剑为塔,镇压怨力冤魂,但对于灵力,也有同样的效果,青山先生虽然用自己这延陵剑将三百水鬼化为剑中之鬼,却也在最后,被延陵剑吸做了干尸,不久之前自己才刚刚用过延陵剑吸干了一条冰蛇,那空明的火球也曾经被延陵剑吸入,水火的力量,最终又被延陵剑上的相柳大蛇得到,化成了一条火蛇,一条水蛇。也正是因为延陵剑吸收了足够的冤魂戾气,才促使相柳能够提早复生,短短半年时间,就已经有两只人面蛇头长出了眼睛。 这,这也太恐怖了吧,如此久而久之,不用百余年,我只要再碰见一两个厉害的对头,吸干了他们,相柳大蛇的复生指日可待了,到时候我就真的要成魔了。想到这里,贺旗又急又气,一把就将延陵剑抛入了远处的海中。抬腿就要往释永金逃跑的方向走去。 突地,一声嘶鸣从贺旗的胸口传出,那条双头蛇再次出现了,两只蛇头纠缠着,吐着深红的信子,恶狠狠的看着贺旗,像是对贺旗的所作所为极为不满,然后一个挺身,两只蛇头就扑向了贺旗的面门,贺旗一惊,连忙伸手去挡,那两只蛇头却已经窜到了眼前,一股腥臭扑面而来,漆黑血腥的蛇嘴已经就在贺旗的面前停下了,贺旗一动也不敢动,那两只蛇头只是狠狠的盯着贺旗,四只眼睛之中尽是仇恨恶毒的气息,彷佛是在告诉贺旗,如果贺旗敢乱来,就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他,如此半响,蛇头“呼”的一声缩了回去,附在贺旗的胸前,恢复了原本纹身的模样。 贺旗被吓的半死,脑海中飘来一声叹息,轻轻的,彷佛是母亲抚摸着孩子般,充满了忧郁,道:“何苦呢,你我今生有缘,你即是我,我即是你,今生的你我都不会改变,那些执念,只苦了自己罢了。有生之年,我给你无上的荣耀,百年之后,你借我这身体再世为人。你看如何?” “你是相柳?”贺旗颤声道。 “正是本尊,贺旗,人生不百年,何苦呢?”那声音一声叹息,道。 “你要将我变成那杀人魔王吗?”贺旗沉声问道,此时,贺旗心中唯一担心的事情,就是青山先生说过的,那相柳一旦复生,就是大杀天下,生灵涂炭之时。 “人世百年一轮回,人命不过是天下最为卑贱的东西,你又何苦在乎他人死活呢?”那声音道。 “我有一个承诺,今生今世,都只会是一个好人,你不答应,我也只好回到禹皇的杀阵之中,自刎而死了。” 第七十九章 力量 “呵呵,如你所愿,我将力量借给你,你将这身体献给我,只是,世上最难驾驭的东西,莫过于人心,你当真能控制自己的心吗?”相柳缓缓说道。 “心,我只要做好人,难道连这点愿望都实现不了吗?”贺旗喃喃的说道。 “好人不长命,这你都不知道吗,哈哈哈。”相柳哈哈大笑,接着又说:“天下至善之人,莫过于释教佛陀,当日在十方,是谁要将你杀死,又是谁救了你,刚刚又是谁要将你置之死地而后快,又是谁拼的百年修为救了你,这个世界上的救世主,早已经抛弃了信奉供养他们的人,如今世上,只有魔神,还有一颗怜悯之心,也只有魔神,能够拯救这些悲哀的人。对,世上早已无神,只有魔渡众生,你还不明白吗?” 贺旗心头一凛,寻思为何这相柳说的与当日莫名湖湖心岛上青山先生的那番话如出一辙,难道众神真的已经抛弃了世人吗,难道这世上只有魔的力量可以借助了吗,难道当日在十方不是余老道的阵法救了自己,而是这相柳吗? “怎么,不相信吗,那为什么你的师傅在十方,要砍下众人的一手一脚,才能运动阵法,为什么青山先生,在莫名湖,要用众人的血来催动那青云十字阵,那又为什么你在荒山之上,要用自己的血来布成那湘西血阵,难道这些还不能证明吗,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吗?”相柳一句快过一句,大声的说道。 “胡说!我师傅用的是《万法归宗》中的法门,《万法归宗》乃是道教秘典,怎么可能是邪门歪道?” 贺旗被相柳逼的急了,吼道。 “《万法归宗》却是道教秘典,但是为什么堂堂道教秘典,记载的都是魔道秘术,你那老师,堂堂大明钦天监正宋安澜,为什么要在三佛齐杀掉九十万人,才能改天换地,延续这大明的国运,他,难道就不知道这是魔道中的禁忌之术吗,因为他根本没有办法,因为他知道,这世上,只有魔神,能拯救苍生。”相柳的声音突然高了许多,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那日在十方,是你救了我吗?”贺旗突然觉得心中很乱,虽然一直告诉自己,这相柳是在胡说,却隐隐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正是本尊,那日本尊刚刚复生,并没有多少力量,却在你生死悬于一线之时,拼得百年修为,救你一命,为了救你,本尊元气大伤,不然为何本尊的第一只头竟花了四年时间醒来,难道这不能说明什么吗?”相柳道。 “那日,如果不是你强行俯在我身上,那妙心怎么会无端要杀我,你救我却也是应该的,不然妙心将我杀死,你还是要在困在十方,你苏醒的那天,禹皇大阵自当发动,你也难逃一死,你那里是在救我,你只是在救自己而已。” 贺旗辩解道。 “呵呵,你也不是那愚昧之人,此言倒也不错,只是为何本尊又要将你从空明手中救起,杀那空明看似稀松平常,本尊却也将四年来恢复的修为耗之一尽,你死在这宣州的海边,百年之后,本尊九头苏醒的一日,却也没有禹皇大阵这等烦恼,为何,本尊还要救你,你难道不明白吗,本尊虽是魔神,却也有一颗怜悯世人的心。” “这?”贺旗心中明白,相柳说的是实话,他完全不必救自己,让自己死在这里,却也方便了他。 “贺旗,你要知道,这世上,总有许多事情,不是世间传说的那样,魔神,本来也是平常人等,不甘心与注定的宿命,逆天而行,在荆棘的道路上,孤独的行者而已,我,和你,并没有太多的不同,谁又愿意只当一颗棋子,谁又愿意只是苍天的玩物。我的存在,是这天下不甘心如此一生的诸人的执念造成的,我就是苍生,苍生就是我,我救你,只是因为,你也有一颗不甘的心,不是吗?”相柳轻轻的说道。 不甘的心,是的,自己的确是有一颗不甘的心,贺旗的确不想做那宿命的棋子,哪怕注定只是这棋局中的卒子,自己也要长缨在手,直捣黄龙。 “那么,我要怎么做,我要怎么才能获得力量?”其实,相柳也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可怕,残忍,既然如此,贺旗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呢。 “我将力量借给你,百年之后,你的灵魂消亡,你将这身体借给我,我将这个世界,变成更加美好的人间,让堕落的灵魂,都有得到拯救的机会,在你有生之年,你帮我积蓄力量,助我将剩余的七只头一一唤醒。”相柳见贺旗终于答应,不由的大喜道。 “你的力量,我要如何才能施展出来?”贺旗问道。 “只有第七只头醒来的时候,我千百年来的修为才能恢复,如今,我能借于你的力量寥寥无几,却总能护得你全身而退,如今我力量有限,和你这番对话已经耗费不少,我会教你无上相柳诀,你只要日日修行,就能将我的力量化作你阵法的灵力,如此一来,才能将我现有的力量最大化,你一身所学,确是不凡,原本一分的力量,用在你的阵法当中,却有百倍的功效,不过那女真古城,乃是不祥之地,去之无益,速速回京吧。” 那女真古城,贺旗当然不会再去,夏婷巳子和那紫袍老人,已是贺旗从未见过的高手,驱蛇赶尸,身上到处都透着邪气,贺旗想想心里就发毛,听这二人的口气,早就对女真古城窥视已久,自己何苦去自找麻烦呢,因此心中答应,下定决心,找到曹若蓉之后,就及早回京,再也不趟这趟浑水。 相柳将引气之法细细的教授了给贺旗,原来相柳本是怨气所化,乃是天下不甘心之人死于非难之后的冲天怨气所聚而成的魔神,因此他的力量,就是这冲天的怨气,只要贺旗在布阵之际,以血为媒,默念相柳名字三声,就能调得一身怨气,将阵法催动。而贺旗胸口的九头蛇,与贺旗心意相通,只要贺旗心意微动,就能现身助他。只是如今之日,贺旗也只能有两只蛇头可用。 第八十章 又见方益之 相柳九头,各有神通,分为三等,最为基本的六只头拥有操控金木水火土风六种元素的力量,剩余的三只头中,一只可以施展夺舍之术,夺取灵魂,一只能施展引魂之术,能操作生灵,最后一只,也是最为犀利的,能够牵动星辰,使用星辰之术,召唤流星。只是相柳毕生的修为,也只有在第七只头醒来的时候,才能发挥出来,如今贺旗所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收集天地之间的怨气,尽量的将相柳九头复苏的时间提早,至于如何收集怨气,那延陵剑却帮了大忙,相柳早在十方黄胖子家的时候,就已经将延陵剑炼化,如今这延陵剑叫它相柳剑也不足为过,正如青山先生所说,延陵剑已是魔道杀器,凡是被延陵剑伤到的,都会被这延陵剑吸成干尸,那被伤之人,一身的修为自然而然的也被附着在剑身之上的相柳所得到。 贺旗虽然被相柳说动,但是心中也不敢完全相信他,青山先生曾经断言当这九头相柳完全苏醒的时候,就是自己化身为魔,为祸天下的时候,而宋安澜也曾断言过,大明四年后的国难,将是人难。如果届时相柳九头皆醒,背弃承诺,大杀四方,那么这大明的国难就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是以贺旗心中已有打算,在有生之年,相柳只要有六只头就可以了。只是这打算,贺旗深深的藏在心中,并不曾和相柳提起,毕竟相柳这上古凶神的名字,不是白得的。 相柳因为两次耗尽实力出手相助救贺旗,修为大损,与贺旗做完这番交易之后,已经疲倦不堪,贺旗也乐得相柳离我远点,是以也不废话,相柳与贺旗别过之后,又恢复了沉睡。贺旗折腾了一夜,虽然将空明成功杀死,却也遍体鳞伤,刚才那相柳凭空出现,又将自己吓的不轻,原本绷紧的精神也为之一松,浑身上下,只觉得痛苦难当,酸软无力。本想就地躺下,好好睡他个半日,只是担心那夏婷巳子突然返回,驱动手下大蛇将自己在梦里吞下,于是硬撑着沿着海滩走了数十里,在林中找了个土洞,钻了进去,昏昏睡去。 贺旗睡得极沉,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怀中一阵震动,起初还只当是错觉,但那延陵剑像发了疯一样的不停颤抖,终于逼得贺旗睁开双眼,朦朦胧胧之中,只见一人抱手站在自己的面前,脸色阴冷,顿时将贺旗浑身的瞌睡惊的全数散去了,贺旗刚刚跳起,那人已经长刀在手,一个转身,将刀驾到了贺旗的脖子上。贺旗再一看那人,不禁吓得叫了起来。 “方,方千户,你,你怎么还活着?” 此人正是贺旗算定必死无疑的方益之,方大王八,《衡经》之中有四大必死之兆,那日贺旗看这方益之竟是一条不剩的全都占了,今日他突然出现,贺旗又惊又怕,惊的是此人/奇/那日明明被僵尸和/书/虫群包围,如今看去竟是毫发无损,怕的是这方益之和自己本来就是不和,如今荒山野岭之中,突然相见,又没有曹若蓉在身边,这厮就是杀了他,也没什么。 “若蓉在哪里?”方益之冷冷的问。 “若蓉……若蓉被抓走了。”贺旗答道,同时将手,悄悄的抬起,摸到了袖中的春晓扳机,准备随时将这厮射死。 “被谁抓走了,释永金又在哪里,为什么你没有事,你是不是出卖了我们?”方益之怒喝道,面色已是不善。 “没有……没有,不是我,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我不认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贺旗见到这方益之,心中已经怕了几分,只觉得今日眼前的方益之,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感觉仿佛是从地狱之中吹来的阴风一般,让人从头寒到脚下,而方益之那双暴怒的眼睛之中,更是全无生息,贺旗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和他对视。 “我再问你一遍,是谁,释永金在哪,如果你再支支吾吾,我就杀了你。”方益之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 “是,是,是……是罗教的夏婷巳子,她带着一群大蛇袭来,将若蓉抓了去,那释永金见势不好,已经先行开溜了。”贺旗忙答道。 “你对天发誓,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不然我就砍下你的狗头,来祭祀我死去的兄弟。”方益之说。 贺旗本来是很怕这王八的,但是如今他咄咄逼人,让贺旗忍无可忍,心中暗想,如今已得了相柳的力量,就算来不及布阵,却也有水火二蛇,一身护体黑气,这方益之虽然看着可怕,却也不过是平常武士,苍然之间,将他就地杀死,也不是难事。心中杀意一起,贺旗胸口的两只蛇头立时就有了感应。一股黑气瞬时之间就从胸口四溢而出,将贺旗团团护住。 方益之见贺旗沉默不语,早就怀疑贺旗心中有鬼,那黑气不过是刚刚凝聚,方益之已经一刀砍来,却只觉得软绵绵的如同砍进了棉花堆一般,不由的一愣,贺旗趁他发呆,急退出数米之外,举手就要射他,方益之不过一愣,很快又疾步飞身,一把长刀带着“嗖嗖”的风声从半空对着贺旗的脖子就横砍过来,贺旗见方益之来势凶猛,那春晓已经来不及瞄准,只好催动双蛇,一白一金两只蛇头一起张开嘴巴,团团火球伴着阵阵水箭对着当空的方益之呼啸而去。 方益之本是朝鲜训练都监的千户,一身本领当然不凡,高喝一声,已经在空中收住身形,挥手之间,已经将长刀舞成一团银芒,端的是滴水不入,水火二蛇所射出的火球与水箭,“砰砰”,都被这银芒尽数弹开,贺旗正要驱动水火二蛇再行攻击,那方益之身形一侧,疾如飘风般转了过来,一刀在手,气如长虹,化作一阵阵虚影,从四面八方一起攻来,贺旗从来不知道这方益之有如此本事,慌乱之间,抽出延陵剑将上身护住,一手扣动春晓扳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向着周身射去,只听得“嗖嗖嗖”,连绵不绝的银针如天女散花般已经飞泻而出,几声铁石交错的声音,伴着一声闷响,像是呻吟之声,从左侧传来,团团的虚影突然为之一收,方益之捂着胸口已经站在了那里。 第八十一章 钟笋死神 方益之像是受了极重的伤,“咳咳”两声,一行黑血从嘴角趟了下来,正午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星星点点,数百根钢针一起闪耀,端的漂亮,只是这方益之,中了贺旗数百根麻醉钢针,竟然犹自站立在那里,并没有立时晕倒,让贺旗好生奇怪。 “哼,明国之人,没有一个不是卑鄙小人,竟然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来,好,好,好。”方益之连说了三个好,突然身子一挺,一股贺旗熟悉的气息就从他的身体上四散而出,阵阵的暗金光芒霎时之间,笼罩了他的全身,此时的方益之,有如一座金甲武神一般,身上绽开无数的金纹,丝丝交错相射,在阳光之下荡漾出千万重的虚幻,只是那气息,阴冷的让人窒息,像是鬼魂的悲鸣,又像是北极的寒风。 贺旗大吃一惊,这分明就是自己最为熟悉不过的怨戾之气,此刻突然伴着那暗金光芒出现在方益之身上,着实是诡异万分,手中的延陵剑随着那气息将二人缓缓围住,也不住的嘶鸣起来,剑身上两只蛇头像是嗅到了血腥的味道一般,不住的绕着剑身游走起来,贺旗胸前的水火二蛇,一动不动的昂着蛇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方益之,不停的吐着信子,心中一个声音不停的鼓动着贺旗,鼓动着贺旗上前将方益之杀死,将他一身的怨戾之气收为己用。 方益之身上的数百根钢针,就在这暗金光芒的威逼之下,一寸寸的慢慢的从方益之身上退了出来,“嗖嗖嗖“,数百根钢针一起飞蹦而出,划破了空气,竟然冲着贺旗打将了过来,贺旗早有防备,不慌不忙将黑气聚在胸前,只是原本银色的钢针,如今竟全部变成了暗金颜色,贺旗那护体黑气就在数百暗金钢针的连贯打击之下,泛出片片涟漪,一层层的被击穿了,贺旗胸口一沉,已经飞了起来,重重的撞在身后的一颗大树之上,然后沉沉的掉了下来,那大树被我一撞,”哗啦啦“掉下许多树叶来。 如果不是贺旗有龙鳞甲在身,刚才那数百根钢针就已经扎入贺旗的体内,贺旗真的是要作茧自缚了,方益之一击得手,没有任何犹豫迟疑,双脚错步,一个起身,已经落到贺旗的面前,挥刀成圈,一道清晰可见的暗金刀气随着刀圈扩展开来,胸口的水火二蛇像是见到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一样,竟然一起嘶鸣一声,却仍在贺旗的催动下,齐齐张嘴向刀圈迎去。 一道明亮艳丽的火焰从火蛇的嘴中激射出去,在空中绵绵展开一道长长的火弧,水蛇紧跟其后,一团冰霜带着寒气翻滚着也打向了暗金的刀气,火弧与那暗金的刀气在空中相击,化作无数窜动的火苗,将刀气破开一个口子,冰霜瞬时就冲入了口子,直奔当中的方益之射去。 方益之高喝一声,一刀将霜团劈成两半,一团黑气伴着暗金光芒“嘭”的一声从刀身之上暴涨出来,顿时将遍地的火苗熄灭,那刀气涨的极快,一眨眼,就已经来到了双蛇的面前,两头蛇张嘴就冲着刀气咬去,却想不到那长长如刃的刀气突然大盛,瞬时变成了一个锋利的圆盘,两只蛇头就在贺旗眼前被刀气砍了下来。 那双头蛇本是受贺旗心意控制,此刻苍然之间突然被那刀气砍下,竟像是切下贺旗身上的肉一般剧痛无比,胸口气血如翻江倒海一般,翻腾不已,“噗”的一声,贺旗又吐出一口血,再也支撑不住,趴在树下,不动了。 方益之将贺旗击倒,也收了刀气,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提着刀,走到贺旗的面前,将刀抵在我的脖子上,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幻化出双头蛇来?” 贺旗长长吸了一口气,骂道:“你他娘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身上有怨戾之气,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 方益之瞪着贺旗,半响,沉声说道:“我的确是死了。” 贺旗心中一惊,抬起头来去看那方益之,脸上虽然惨白,但是眸中有神,仍是活人模样,只不过他身上,那缓缓溢出的气息,不断的提醒贺旗,方益之,如果不是死人,不是冤魂,不是魔怪,是绝对不可能有这种幽深嘶怨的气息在身上的。 “你?死了?” “我死了。”方益之点点头。 “你死了怎么还跟活人一样?”贺旗问。 “若蓉和释永金在哪,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方益之狠狠的说。 如今之势,我为鱼肉,想不到那相柳借给自己的一身怨气竟是如此不堪一击,连蛇头都被这方益之砍下来了,根据贺旗的原则,既然跑不掉,就投降好了,反正如今方益之好像也不想杀了自己。 “我贺旗对天发誓,那释永金趁乱逃跑了,若蓉被夏婷巳子捉走了。” 贺旗鼓足一口气,如同爆竹一般,一气说完。 方益之顿时就楞了,他被贺旗这突如其来的合作与坦诚惊呆了,半响,苦笑了一声才说:“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呢?枉费我一身钟笋大神赐予的修为。” “是你逼人太甚,杀了我双头蛇,又将我打的半死不活,不过你那钟笋大神又是什么,为何从未听说?” 贺旗问道。 方益之长叹一声,道“钟笋大神乃是朝鲜三神之中的死神,我乃是朝鲜方氏一族之长子,方氏本是朝鲜望族,供奉大神多年,大神当年曾经许诺我族,只要愿意以灵魂交换,大神就会赐予无上神力,那日在山谷之中,我本来已经被那甲虫入体,行将就死,不得已向大神祈祷,大神赐我地狱业力,助我续命一月,一月之后,我自当化为这世上残尘。我虽不死,却也时日不多。” 想不到在朝鲜,竟也有如此法门,不过这钟笋大神,总是过于阴毒,以灵魂交换,只能多活一个月,这方益之必是傻的,不然这种亏本的事情也愿意干。不过,死到临头,哪怕是多活一日,也是愿意的吧,贺旗心中这样想到,看那方益之的眼神,也有了些许敬畏。 这钟笋大神的名字是我从一个韩国妞那里问来的,她虽然会说中文,但是竟然不知道怎么翻译,我就直接音译了,谢谢大家投票 第八十二章 玄武镇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用在方益之身上,是绝对不合适的,贺旗友好温柔的,略带同情的目光,在他看来,不过是弱者的表现,他脸色一绷,两眼之中绽放出凌厉的杀气,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可怜,你也不必故意示好与我,如果不是朱正西将你请来,我一定一刀杀了你,我只需要你无条件的服从我的命令,你听见了没有?” 贺旗点点头,“喏”的应了一声,低下头去不再看他,方益之的冷酷无情,拒人与外,贺旗早在机场就有所领教,只是此时,他这种态度,未免让人心中生恶,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既然你自己都不顾自己的生死,自己又何必挂怀呢。 半响,还是方益之自己打破了这尴尬,“东南六十里外,有一座小镇,那里,我们可以找到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我死前,总要将朱正西所托之事完成。” “你疯了不成,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须弥岛吗?”此言一出,贺旗不由大惊,说道。 “那又如何?”方益之盯着贺旗淡淡的说。 方益之,绝对是疯了,贺旗吸了口气,说:“我们在山谷遇到的那尸群和虫群,还有捉走若蓉的夏婷巳子,都是南华罗教中人,那须弥岛上的东西,早就被他们看中,还有日本人,昨夜在渔村之中,和夏婷巳子交手的就是日本人,柳生家族和本愿寺,你应该听说过吧,都来了,可还不是被夏婷巳子杀了个光,日本人是不会罢手的,这两股势力,随便派出一个人来,都可以轻易的干掉我们,如今,除了返回京师,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嗖”的一声,方益之的长刀切在了贺旗的脖子之上,一阵剧痛从脖子上传来,那方益之手中的长刀已经入肉三分,将贺旗的脖子割破,一股血缓缓的从伤口流了出来,方益之冷冷的看着贺旗,说:“我说过,你只需要服从我的命令,令行禁止,违者杀无赦。下一次,我会砍下你的一只手,如果你还是有这么多废话的话。现在,跟我走。” 贺旗无可奈何的站起身来,像这种疯子,是完全无法交流的,贺旗已经完全明白,方益之已经是铁了心的要去须弥岛送死,而自己,就是他拉着垫背的,他心中却也知道,此次须弥岛之行,十之八九是有去无回,而朱正西所交代的事情,在这重重阻力之下,也是难以完成的,只是朱正西所托之事,在他看来,分量很重,哪怕是要用灵魂交换,换得无上的力量和一个月的再生,他也是愿意的,而自己,不过是他逮到的,一个砝码而已,不然以两人现在的关系,他现在就可以杀掉自己,留着自己,只不过是看在自己还有用而已。 方益之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巾,扔给贺旗,示意贺旗将脖子上的伤口包扎,说:“我知道你受了伤,但是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不然我会砍下你的手。” 贺旗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默默的捡起地上的方巾,将脖子包扎好,拄着延陵剑,慢慢的跟在了他的身后,方益之走的并不快,甚至还有些蹒跚,彷佛是受了极重的伤,贺旗心中暗喜,想必是方益之那钟笋大神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方益之不过用了一次他的力量,就已经不能维持,想到这里,心中突然一黯,自己那相柳,怕只也是一个二流角色,竟能被方益之斩了两只蛇头,贺旗解开上衣,去看胸口的相柳纹身,一黑一金两只人面蛇头仍然完好无损,但是此时任凭贺旗如何催动,那两只人面蛇头就是巍然不动,毫无感应。贺旗又试着催动一身的怨戾之气,却只有薄如布缕般的片片黑气绕身而过。方益之见我催动黑气,眉头一皱,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手放在了刀鞘之上,眼中精光爆闪,放出阵阵杀气,只要贺旗稍有动作,就准备发难。 贺旗见方益之如此紧张,不由的觉得好笑,对他笑笑,将黑气收入体内,继续跟着他一步一晃的缓缓前行,走了半日,一条笔直的青石板路出现了在眼前,一根三丈来高的旗杆之上,一面青色旗子在风中招展飘扬,旗上用玄青丝线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神态威猛的龙头。三个银钩铁画的大字树立在龙头之旁,却是“玄武镇”。 青石板路两旁,绿草茵茵,松柏苍翠,一踏上这青石板路,一阵芳草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为之一爽,镇中熙来攘往,喧闹纷杂,虽然已是华灯初上之时,街上却满满的都是人,贩夫走卒,青衣童子,士子淑女,摩肩接踵,那青石板路直通镇中,渐渐的扩展开来,变成一条长街,长长的一条街上,商铺林立,迎风招展的商幡比比皆是,绸布庄、面店、酒家、点心店、腌腊店、银楼、茶馆、油坊、米行、鱼行、木行、竹行等,粗粗看去,竟有百余家,满街飘香的蒸气从食铺中逸散而出,那香气突的飘来,勾的贺旗肚中饥火如荼,竟忍不住流出了许多口水,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来。 那方益之犹自不慌不忙的四处打量,贺旗却忍耐不住这饥火,对他说:“方千户,天色已晚,不如找家客栈小歇一晚,我已经两日没有吃过东西了。” 方益之看了贺旗一眼,想了片刻,点点头,道:“吃点东西,就去找船。” 贺旗睡了半日,才被这方益之发现,是以并不是太累,只是天下大事不外饭乎,这两日只把海水喝了个饱,又先后费了不少力气与那空明和方益之过招,当真是再也忍耐不住,方益之显然是不打算在这镇子里过夜,但是听到能够吃饭,贺旗还是非常高兴,当即应了一声,加快了步子,朝着街头一家饭铺就疾步走去。 两个蓝衣伙计劲装结束,正在门口迎客,见二人走来,立时堆起笑脸,一起抢了出来,大声招呼二人入内吃饭。 第八十三章 云幻大师 “两位客官,本店有上好的花雕,配上本店闻名乡里的卤肉,简直是人生的一大享受,二位是不是要尝尝?”一个伙计笑着问道。 方益之微微点点头,说:“那就来三斤花雕,十斤卤肉。记住,要快。” 那伙计喏了一声,冲着后堂高叫道:“三斤花雕,十斤卤肉,快快上来” 后堂两个小二高声应道,不一会,就端着满满一盆肉和一壶酒奔了过来,贺旗早就饿的不行,如今见那大块的卤肉肥而不腻,瘦肉干松,肥肉软糯,一张肉皮更是鲜红透亮,也不管别桌吃的优雅,夹到碗中狼吞虎咽起来,那方益之却不吃肉,只自顾的喝酒,贺旗将肉吃了大半,只是觉得半饱,那方益之已经将酒喝完,端坐在桌前,望着街景发呆,贺旗见他对这卤肉毫无兴趣,干脆将一盆全部揽过,吃了个痛快。 那盆肉被贺旗连汤带汁,吃的一干二净,只觉得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东西,方益之见贺旗吃完,正要说话,突然一声佛号从街上传来,听着极其遥远,却又彷佛就在耳畔,街上喧闹嘈杂的各种声音一下子就被这佛号盖了过去,方益之眉头一皱,跳将起来,就往门边奔去,这奇怪的佛号隐约带着一股魅惑,让人顿时觉得要立地下跪,膜拜不起,店里的众多食客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起抢到门边,齐齐的跪了下来,一个个念佛不起,只有方益之站在那里,端的显眼。 贺旗平日最恨和尚,那佛号又将他扰的心神不宁,当下就摸过邻桌的一盘卤肉,站到了方益之身后,只见原本喧闹的街上,如今已是佛号冲天,街上的众人齐刷刷的从街头跪到街尾,每个人都一脸虔诚,两排披皂色袈裟的光头和尚,一个个手拿各种各样的法器,一边敲打,一边诵经正从远处缓缓走来,队伍当中一顶金舆极其耀眼,八名精装和尚抬着那金舆,表情肃穆庄严,最为难得的是八人竟如同一个模子刻画出来的,不仅高壮一般,连面貌都是极为相似,就在这八名僧人肩上,一个老和尚端坐在金色莲花之上,那摄人心魂的佛号就是出自此人之口,贺旗离的太远,本应该看不清楚这老和尚的样子,只是一瞥之下,竟看的一清二楚,只见那老和尚庄严宝相,脸上似有荧光流过,如神佛附体,那佛号一声比一声入人心肺,似乎有着无穷的魔力,让人心惊肉颤,两腿微软,不由自主的要跪下哭泣忏悔。 突然,钟馨齐鸣,鼓钹响起,引磬、香赞、礼拜,悠扬的梵唱声起。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从空中飘来,天上突然降下了无数白色花瓣,那花瓣在空中缓缓落下,众人纷纷抬头伸手去抢,奇的是那花瓣一经人手,就化作了片片尘埃,被那香风一吹,散的干净,只有落在地上的,犹自是花瓣的样子。那队和尚越走越近,身前的方益之突然拉了贺旗一把,将贺旗拽倒在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做声,贺旗点头应了,也学着周围的百姓,装出一脸诚惶诚恐,两片嘴唇闪动不停,嘴中却小声念着:“全家死,万人日的狗和尚。” 这时,那金座莲花上的老僧忽的袍袖一扬,做怒目金刚状,顿时身周金光灿烂,佛光氤氲,犹如罗汉下凡,慌得众百姓一起高唱:“南无阿弥陀佛”。方益之突然碰了贺旗一下,小声说道:“这和尚有古怪,小心了。” 贺旗心中一凛,暗自叫苦,自己这几日却是倒霉透顶,被人一路追杀,不仅弄的遍体鳞伤,更是弄的饥肠辘辘,将将吃了个八成饱,还不曾舒舒服服歇一歇,就碰见了这古怪的和尚,心中暗自祈祷三清庇护,莫要生出什么事端来才好。 只是世上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往往你越是期盼,越是失望,那金座莲花上的老僧突然升在半空,伸出古藤般的手指,对着街道两边跪着的众人射出一道道金光,那金光去势极慢,地上的百姓也不躲闪,反而一个个露出羡慕的神情,看着那些被金光点中的人,凡是被那金光点中的百姓,无不欢声雀跃,兴高采烈的从地上爬起,疾奔到队伍的后方,乖乖的排在后面。 贺旗身边跪着一人,正是那端肉上来的店小二,眼睛直瞪瞪的望着那些被选中的人,口中啧啧有声,不停的赞叹着,贺旗碰了碰他,悄声问道:“那秃驴是何人,为何被他选中的都如此高兴?” 店小二听贺旗叫的粗俗无礼,满脸的不高兴,说:“你这客人端的不知好歹,那云幻大师乃是八世转生的罗汉,你怎可如此不敬。” 贺旗心中暗骂,看老子抽冷子将这肉砸到你这云幻大师的脑门之上,然后再将这肉油好好的帮他涂过,但是仍旧陪着笑脸,说:“这位兄弟请了,在下初到宝地,并不知情,还请指教一二。” 那小二见贺旗说的客气,也不好跟他较劲生气,低声说道:“那云幻大师半年前突然从海上而来,法力无边,本镇本来人丁稀少,风雨不调,都亏了云幻大师,不过小半年时间,就将这镇子变的风调雨顺,富足繁华,连这玄武镇的名字都是云幻大师算过起的,大师每月都会到镇子上来,挑选有佛缘之人,跟他一起修佛,那些被选中的,当然高兴极了,可惜我在这店中日日作孽,一双手沾满了那不干不净之物,这半年来从未选中过我,我恨不得将这手斩下供佛,好求云幻大师收了我。”说到这里,脸上竟是恨愤之色,眼中冒着火光,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双手,就差拿出一把快刀,将手剁掉了。 贺旗伸伸舌头,不再和那伙计说话,见那队和尚走的近了,忙悄悄的将身子挪了挪,找了个好位置,只等那和尚过来就要用上好的卤肉招待他,等得百姓大怒,人群拥挤之时,好偷偷的逃回京师。 不好意思,今天出去办事,回来晚了,E兄莫怪 第八十四章 佛渡有缘人 只是贺旗这番心思,却早已被方益之猜了个透,那和尚走的极近之时,不等贺旗暴起扔肉,一双铁钳般的大手就已经将贺旗按到在地,贺旗抬起头,那方益之正恶狠狠的看着自己,悄声说道:“不要玩什么花样,坏了我的大事,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贺旗被他抓的极痛,只好点头认栽,道:“一定,一定。”心中却叫骂不已,心想一定是一定的,当然是一定逮个机会杀了你,只是后面这段话,省略不提,只是将这一定多说了几遍,直到方益之将贺旗放开。 此时那队和尚已经缓缓的走过了二人所在的饭铺,那店小二犹在伏在地下磕头忏悔不已,原本长长的僧众队伍又因为那云幻大师亲选了数百有缘之人而显得更加绵长了,那些被选中的百姓脸上无不洋溢着欢欣喜悦的神情,彷佛只差一步,就可前往那西方极乐世界,长长的队伍之中,突然一人引起了贺旗的注意,那人身形健硕,却蓬头垢面,衣衫不整,一身灰布衣裳破破烂烂,满是补丁,脏烂不堪,头戴一顶青布破毡帽,毡帽之中塞满了野草,密密麻麻的将大半个头皮遮的演示,脸上抹满了灰泥,乍一看像是个高大的乞丐,贺旗身边的那店小二也看见了此人,不由的赞叹到:“果然是佛渡有缘人,连那乞丐都比我有佛缘,作孽作孽。” 只是,那乞丐,为何却让自己觉得如此眼熟,那乞丐走起路来,板板有形,即使打扮的破落,却仍旧无法遮掩那些天长日久养成的习惯,比如,走路。方益之此刻也注意到了那个乞丐,只是也像贺旗一样,觉得此人必定哪里见过,却在这一时三刻之中,想不起来,一阵香风从街头吹来,引得街上跪拜的众人一阵惊呼,齐声唱起“南无阿弥陀佛”来,那香风穿过人群,也将那乞丐一头的野草吹将了起半分,露出一个乌青的头皮来,那头皮虽然抹了泥,却也让贺旗看见一个香疤。 “释永金!”方益之和贺旗不约而同一起叫道。 两人面面相窥,心中着实震惊不小,那释永金在渔村被贺旗救出之后,就抱着那柳千寻小美妞跑了,如今突然出现,竟是这副打扮,还被那云幻大师点选,走进了这有佛缘之人的队伍。 如果是别的什么队伍也就算了,这所谓的云幻大师,乃是一个和尚,瞧一身修为本事,还是一个本事极大的和尚,释永金是什么人?释永金是二十年来大明释教中最为杰出的俊杰和尚,整个大明的释教中人,没有一个不知道他的,放眼大明,释教中的高僧,也没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为何他要如此打扮,心甘情愿的跟着那云幻老僧,释永金某种程度上,跟贺旗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释永金的逃跑功夫,简直是比贺旗出色太多了,贺旗心中一直认为,逃跑功夫比自己俊的人,一定也比自己惜命。 贺旗这趟出来,很大程度上有朱正西许以重金的缘故,重金之下,自然必有勇夫,然而贺旗与释永金这种勇夫,却很不一样,大明境内一句俗话很适合这两个人,那就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二人之前能不约而同的答应那朱正西,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朱正西很是忽悠了一番,让二人觉得这钱好赚的很,自己虽然很有钱,但是锦上添花,又不费力气的事情,何乐不为呢? 结果呢,出门就倒霉,先后碰见了两个罗教的变态,后来又碰上了日本人,贺旗还好,一直比较自由,可他释永金差点就被本愿寺的和尚砍了脑袋,既然释永金跟贺旗是差不多的人,按照贺旗的原则,既然跑了出来,那就干脆跑远点,跑回京城得了,哪怕是他暂时没跑回京城,如今在这玄武镇中遇见了同行,只要他露个脸,报个名好,还不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只是释永金不仅没跑,还装扮成一个乞丐,不由的让人心中生疑。 “今晚我们不走了,要把释永金救出来,然后带上他一起去须弥岛。”方益之看了一会,突然沉声说道。 “救出来?此话怎讲?”贺旗看那释永金走的甚是开心,一张脸笑的彷佛像那三月花开,不由的问道。 “你看这些被选中的百姓,脸上表情如出一辙,连嘴巴张开的样子都没有分毫差别,分明是中了邪术,这和尚,不是好人,我半年之前曾经来过一趟这个镇子,这里,完全变了,这些街道,商铺,还有树木花草,原本都是没有的,除了妖人,还有谁有本事短短半年就将一个镇子打造的如此繁华。”方益之低声说道。 贺旗心中一凛,再看那些百姓,虽然笑颜如花,但是一个个却未免笑的过于夸张,尤其是其中的女子,明明长着一副樱桃小嘴,却仍像那些男子一般,将嘴咧的极大,嘴角高翘,贝齿外露,笑得极为难看,只是长街两侧的百姓全部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又有几个人能看到她们这副模样。 “释永金怕是也中了邪术,我看那释永金也是这幅表情。” “正是,那释永金一身本事确实惊人,只是为人迂腐呆板,想必粗心大意,遭到暗算,救他出来,我们的事情,成算就大一些。”方益之说道。 贺旗点点头,心中却想,释永金逃跑的本事确实惊人,连自己都要甘拜下风,只是他其他的本事,不见得有多么不凡,但说召唤迦楼罗金翅大鹏鸟这件事,就是极为不靠谱的,这和尚一直吹嘘,却从未用出来过,迂腐呆板,这倒也不一定,能跑的这么快,怎么可能迂腐。 此时和尚们走的远了,那空气中的香风也突然散去,地上原本星罗棋布的花瓣,纷纷化作了灰尘,混在了满地的尘嚣之中。众人一个个将脑门磕的如同猴子屁股一般,姹紫嫣红,却没有一人叫疼,纷纷回了座位,一起谈论起那云幻大师法力无边的事情来了,那桌上的肉也不吃了,一个个高声唤着伙计,要吃素菜。 第八十五章 心魔心界 方益之又要了三斤花雕,贺旗看了半天热闹,觉得肚中那十斤卤肉消化的差不多了,见众人吃的畅快,一时心痒,对那小儿说道:“再来十斤卤肉。” 此言一出,方益之也不喝酒了,惊奇的看着贺旗问道:“你怎的如此能吃,我军中弟兄就算那力大的一日也不过吃十斤肉?” 贺旗心中也是非常奇怪,自己的饭量虽然不小,平日又哪能吃得十斤肉,窘困之时,一碗方便面也能撑一日不觉得饿,只不过半个时辰,竟又觉得饿了,一时也有些尴尬,只得推说两日未曾好好吃过,十分饥饿。 那小二却不干了,道:“你这客人,好生奇怪,见了云幻大师真佛身影,竟还要吃肉,不怕作孽吗?” 周围一干客人听小二如此说道,也围了过来,纷纷指责贺旗的不是。这个说:“我等见那佛光普照,个个心生善念,情愿加钱吃素,也不吃那肮脏之物,你倒好,不思悔改。”那个道:“来到这青龙镇,平常日子也罢了,今天是那云幻大师积德造化之日,你却来吃肉,不怕下那阿鼻地狱吗?” 那饭铺老板听到吵闹,也从后厨抢了出来,见贺旗嚷嚷不停要吃卤肉,二话不说,奔到后厨,和两个厨子端了一锅卤肉出来,抬到贺旗的面前,道:“小哥,你是要吃这卤肉吗?” 贺旗见那饭铺老板如此热诚,竟端了一锅出来,当下大喜,说:“还是你这老板会做人。” 却想不到那老板突的板起脸来,鄙夷的看着贺旗,冷声道:“哼,小店从此都不做这大奸大恶之事。你这小哥,休想吃得一块。”说罢,招呼两个厨子一起将那锅肉抬出门外,就地倒了。店里众多食客见了,一起叫声好,纷纷鼓掌起来。 贺旗被气的不行,就要发作拍桌子,却又被方益之拦下,对着那老板道:“确是我们不对,望老板原谅则个,还是上些素菜,饼子吧。” 那老板哼哼一声,说:“这还差不多。”转身就端上了数十道素菜,又抱了一筐大饼上来,扔在贺旗的面前,冷哼一声走了。 方益之见老板走的远了,才对贺旗说:“不要生事,等会还要用到这人,老实的吃你的吧。” 贺旗无话可说,只得乖乖埋头吃菜,不知怎的,竟然越吃越饿,把一大筐三十多个大饼吃了个干净,方益之喝完酒,带着贺旗去找那老板,多塞了几两银子,那老板态度瞬时就好了起来,方益之要了一间大房,又掏出一块十两的银子来说:“老板,我们二人初到宝地,对那云幻大师十分敬仰,想晚上前去朝圣,麻烦老板带个路。” 那老板本来好生奇怪,哪有晚上去庙里朝圣拜佛的,但见了那大银子,脸上已经乐的开了花,也不多问,当下答应下来,约定半夜时分叫二人出门。 贺旗跟方益之上了楼,进了房间,那房间乃是家居设计,一室一厅模样,方益之刚刚又从楼下买了十斤花雕酒,就自己坐在厅中慢慢喝酒,那房间的内室并无窗户,是以方益之也放心的将贺旗打发到内室去睡觉。反正他堵在外面,贺旗也跑不了。 贺旗将门关了,脱去衣衫,向自己身上看去,只见胸膛至上,水火二蛇依旧青面獠牙,甚是可怕,长长的送了口气,心中稍安,暗道:“好在那相柳乃是虚灵,不至于一斩之下,就此死去。”贺旗盘坐在床上,心中默念相柳的名字,又调动心意,想将二蛇驱动起来,却久久无法感觉到二蛇的任何反应,这样坐了大半个钟头,终于失去了耐心,垂头丧气的瘫在了床上。 贺旗暗道:“如今竟失了这相柳的一身怨力,这宣州处处都是古怪,凭我身上这点东西,怕是很难活着回去,这样如何是好。”正在着急之时,忽然心里一个微弱的声音淡淡的传来,“相柳诀”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消失不见了,贺旗知道这是那相柳提醒自己,连忙坐起,心中念起那相柳诀来。 贺旗只觉得整个人突然陷入了无边的黑色海洋,数丈之高的黑色巨浪从远处咆哮着,带着嘶鸣与惨叫,扑天盖地的从四面八方袭来,贺旗随着那些巨浪,忽而高升,忽而低潜,突然黑色的海洋之中,升起了成千上万的星辰,那些星辰,暗淡无光,原本清晰的视野就在这万千星辰升起的时候,变得模糊起来,彷佛这世界的光芒都被星辰吸了进去,一道道黑气从星辰之中射出,降到海面之上,一个个人影就在这黑气之中,浮现在海面,海面在这一刻,褪去了漆黑的颜色, 变成了血的世界,那些人影浸泡在这血海之中,一个个发出震天的咆哮,那声音,撕裂了空间,一叶扁舟忽然出现在了血海之上,缓缓的像我划来,那些人影见到那扁舟,彷佛见到了救星一般,蜂拥而上,想爬上那扁舟,成千上百只手一起伸向了扁舟的两侧。 那扁舟邹然加速,甩掉了一个又一个的黑影,直奔贺旗冲来,一股力量乎的从海底升起,将贺旗托到那扁舟之上,一个巨雷般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杀了他们,不然就是你死!”,正那相柳的声音,“嗖”的一声,延陵剑就出现在了贺旗的手中,这时扁舟也停止了前进,静静的漂在血海之中,而海中上千的黑影已经逼近了扁舟,数十名满脸污血的人已经爬上了扁舟,张开血盘大口,就向贺旗扑来,贺旗不再犹豫,提剑冲上,将他们一一刺死,那些人惨叫一声,化作了阵阵黑烟,被贺旗径直收到了延陵剑中,越来越多的黑影游到了扁舟旁边,伸出双手,抓住扁舟就摇,想将扁舟倾覆过来,贺旗一个踉跄,跌倒在扁舟之中,几双手从海中伸出,将贺旗拖着,贺旗一剑挥去,将那几人化成了黑气,一声梵唱,只见海中那满脸污血的黑影,霎时间都化作了妙心的模样,一起冲来,一股冲动,一股欲望,从心头涌起,“杀杀杀”贺旗顿时陷入了疯狂之中,挥舞着延陵剑,就杀向了爬上扁舟的无数妙心,也不知道杀了多久,海面终于恢复了平静,再也没有黑影出现,相柳的声音又出现了空中“魔渡众生,杀万人救万人,好好好。” 第八十六章 道 贺旗站在舟中,大声的喘着气,对着天空喊道:“这就是你的道吗?” “有什么不好吗?他们,不过执着于自己的执念,久久不能脱生,一群可怜的人而已,你救了他们,这,不是很好吗?”相柳缓缓的说道。 “我说过,我要做好人。” “哈哈哈,那你是吗,不要忘了,是谁在巨饶先动了杀机,要杀妙心,又是谁在宣州的荒野之中想将方益之等人抓到锦衣卫的大狱之中,折磨致死,又是谁在海滩之上,出手暗算方益之,你是好人吗,哈哈哈,我千百年来,从未听过如此好笑的笑话。”相柳带着无尽的愉快,放声大笑。 “我….”贺旗的脸色在刹那间苍白如灰,的确,贺旗无法否认,自己心中的那一丝杀欲 “你,天性如此,命中注定,无法改变,既然无法改变,那就接受它吧。”相柳高声说道。 “不对,你说的不对,我之所以要杀他们,是因为他们该杀,他们,伤害了我的心。” 贺旗高声斥道。 “是吗,真正的好人是这样的吗,你难道不知道仁者必能爱人、宽人、容人、恕人吗,你算什么好人,如果连你都是好人,我这上古凶神的名字岂不是要改一改,哈哈哈。”相柳肆意的大笑着。 “如果不是他们要杀我,我怎么会杀他们,我的确不是你口中那样的好人,但至少,我从不滥杀。” 贺旗反驳道。 “哼,贺旗,我明白的告诉你,或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的骨子里,就是一个魔王,当年,我被那禹皇的大阵绞杀,不得已只能化作那怨珠,那怨珠被寻常人得了,也不过是普通的珠子,百年之后,待我力量恢复,才能破茧而出,谁料天不亡我,教我碰到了你,如果不是你命格非人,天性嗜杀,我又怎么会有机会重新见到这个世界,那妙心和尚说的不错,你,是天生的坏人,你出生那一年,这大明境内死于非命者三百余万,这三百万人,哪一个又是甘心就死了,冲天的怨气连我在那巨饶之中沉睡之时都能感应的到,只是束于阵法之中,无法吸收罢了,你就是那怨气化生的孩子,在你身边的每一个人,最后都难逃一死。当日我附在你的身上,也曾随你博览群书,你可知道,你出生的那一天,三星交汇,七煞、贪狼、破军三星汇于安平上方,而你,就是三星交汇,天地怨气的产物。”说到这里,相柳已经声色俱厉,虎虎有威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贺旗已经傻了,相柳今天所说的,竟是他从来不知道的命运。 “哼,谁能告诉你,你师傅,不过是个江湖骗子,青山老头和宋安澜,虽有本事,修为却是一般,又被你先后克死,你虽是生于天地怨气,但是脑袋却不怎么灵光,白白看了这些年书,却始终参不透自己的命运,七煞者,乱世之贼也,破军,天下之将也,贪狼,天下之奸也。三星齐聚,乱世将来,天下易主,想必你自己也知道吧,我的玄学殿试第一名,哈哈哈。”相柳说到这里,声音之中,竟然有几分得意。 贺旗此时如同身处冰窟一般,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蹿向他的全身,脑袋彷佛被一柄巨锤击中,顿时就傻了,心中只是不住的重复着相柳的那句话:“三星齐聚,乱世将来……” “怎么,还需要我告诉你吗,三星齐聚,杀破狼,杀破狼,杀尽天下之人,成就白骨之功,你,是天生的坏人,妙心这话却是说对了。你还想做好人,你根本就不可能做好人,宿命,是无法改变的,这还要我教你吗?”相柳的声音再一次的出现在了天空之中,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宿命是无法改变的,你说的没错。”贺旗,终于开口了,同样的,冰冷如北极的寒风一般,没有一丝感情。 “你终于承认了,哈哈哈。”相柳笑的甚是开心,彷佛是见到了自己的努力终于得到认可一般。 “不过,我可以改变宿命到来的方式,我,贺旗,是大明钦天监监正,观天纬地,尽查三才之变,运命测时, 穷算五德之安。我改变不了结局,就改变这过程吧。哈哈哈。”贺旗突然放声大笑。 “你,你为何笑的如此开心?”相柳被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贺旗的反应竟然出乎他的意料。 “相柳,你说将力量借给我,又说百年之后,等我灵魂逝去,你才会占据我的身体,你当我真的是傻的吗,你当我真的会相信你的鬼话吗,如果你有力量,为何方益之不过一斩就将两只蛇头砍下,你难道还不如那朝鲜钟笋大神吗,你,有力量吗?”贺旗脸上挂着笑容,戏谑的说道。 “哼,不知好歹,我说过,第七只头醒来之前,我的力量不会完全复苏,借给你的,也只有那么有限的力量而已。”相柳生气的说。 “真的是这样吗,如果我坐着不动,什么都不干,就算我可以长生不老,等到数百年后,你的九只头全部醒来,你还会有力量吗,原来我一直想不明白,不过今天,我懂了,你没有力量,或者,你没有办法使用自己的力量,禹皇大阵,不仅仅只是杀阵,还是封印之阵,你的力量,被封印了,连你自己都没有办法使用,就像是那丰盈的金库,满满都是黄金,但是你却站在门外,因为,你没有钥匙,你打不开他。不是吗?”贺旗冷冷的说道。 “哈哈哈,真是好笑,这是今日我听过的第二个最为好笑的笑话,我没有力量,我没有力量,你又是在哪里,你在我的世界之中,我没有力量,又哪里来的海洋,哪里来的这小舟,你错了,我有力量,我甚至可以杀了你,将你扼杀在我的世界之中,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相柳笑的甚是张狂。 第八十八章 求死 贺旗闭上了眼睛,将手中的延陵剑抛到了一边,张开手臂,长长的吸了口气,那凉凉的海风带着一丝腥气,不住的从他的手中吹过,贺旗此刻,脸上竟带着一份安详与解脱,甚至嘴角还稍稍的翘起,分明是在笑,如同在诉说着自己此时的满足于轻松。 “你,当真活够了吗,你忘记自己的誓言了吗,你忘记你要活下去,自立自强,有尊严的,活下去的话了吗,你难道忘记了宋安澜了吗,你忘记了大明千百万的百姓了吗,你怎么可以,忘记自己的誓言,忘记自己守护的对象?”相柳竟然怒了,吼叫着说道。 “呵呵,你生气了吗,你什么时候也变的如此,如此正义了,哈哈哈,你不是要杀我吗,你不是要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我吗,你,上古凶神,竟然在这里悲天悯人起来,你不觉得可笑吗?”贺旗彷佛像看到世界上最为好笑的笑话一样,弯着腰哈哈大笑起来。 相柳的声音,过来好久,才慢慢的从空中飘来,他说的很慢,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是魔神,但也有一颗怜悯的心,这世上,不甘心就此罢手的人,都是珍贵的灵魂,都值得得到一个机会,一个救赎的机会,我说过,神已经背弃了他的信徒,这世上,只有魔渡众生。” “你总是魔神,这总是错不了的,或许你的确也有一颗怜悯的心,但是,你也有一颗狡诈的心,你骗了我,至少在力量这件事,你没有说实话,你即没有办法将力量借给我,也没有办法杀掉我,不是吗?如果你真的救赎不甘的灵魂,那么,求死,也是救赎的一种吧。”贺旗慢慢的说道。 “哼,求死吗,那就死吧,你的灵魂,不值得救赎。”相柳冰冷的声音,悠悠的传来。 贺旗脚下的小舟,就在这一瞬间,化成了碎片,贺旗的身体,霎时间,坠入了冰冷无比的黑色海洋之中,冰冷的海水包围了贺旗,一股暗流从身下袭来,将贺旗卷入了幽深黑暗的海底,一股海水猛的将贺旗呛了一下,贺旗被那腥臭苦涩的海水呛的嘴中发辣,忍不住咳了起来,越来越多的海水就在他张开嘴的一瞬,涌进了他的口中,身体的本能驱使着贺旗手脚并用,终于挣扎着,蹬出了海面,只见海天之间,一股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疯在使劲地驱赶着浮云,他的面前,是一片遥无尽头,阴沉可怕的海面,滚滚的浪涛之中,一个齿面獠牙的怪物时隐时现。 天空突然只见变得更加阴沉黑暗了,稠密的云团从他头顶上压了下来,巨浪在风波的驱使下,排山倒海一般的扑来,一道道闪电不停的从云团之中划过夜空,贺旗在海中挣扎着,大笑着,高声道:“相柳,这就是你的本事吗,你那闪电,怎么像是夏婷巳子手下的赤练蛇,哈哈哈。” 相柳彷佛听到了贺旗的挑衅,风暴,在这一刻,终于显现了自己的本色,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贺旗所在的方向奔驰而来,风暴挟着巨浪,巨浪推着怪物,带着摧毁一切的决心和力量,咆哮着,一起击中了贺旗。 巨浪将贺旗卷起,贺旗只觉得一阵眩晕,就已经被巨浪送入了风暴之中,闪电,一道道的从风暴中心射出,穿透了巨浪,打在了贺旗的身上,贺旗的左肩传来一阵剧痛,转头看去,左臂竟然已经被一道闪电打穿,一只臂膀就在那闪电之中燃烧起来,随后,更多的闪电击中了贺旗的身体,贺旗惨叫几声之后,竟然发出了欢愉的笑声,彷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笑话,而他,就是台下的观众一般,此时的贺旗,已经不能称为一个人了,因为,此时的贺旗,已经被闪电烧焦了四肢,单单的留下一个身子,风暴在夺走贺旗的四肢之后,转眼就消失了在海面之上。 贺旗失去了风暴的席卷,“哗啦”一声,从半空掉落到海中,一个巨大的黑影就潜伏在贺旗身下的海中,贺旗吃了几口海水,只觉得胸腔之中,愈发的压抑,当最后一丝的空气被耗尽之时,一只巨钳夹住了贺旗的身体,将他凌空举起,浮上了海面,贺旗转头看去,两只巨锣般的眼睛,放着青色的光芒,正冷冷的看着他,正是刚才波浪之中时隐时现的那只怪物。 “哈哈哈,相柳,这就是你的世界吗,一只大虾,哈哈哈。”贺旗四体百骸,早已剧痛不已,却笑的依旧灿烂,因为,夹住他的,正是一只巨型的大虾。 那大虾长的巨大,遍体发黑,身上犹自附着着许多碧绿的海草,那大虾彷佛听懂了贺旗的嘲笑,眼睛之中寒光暴射,挥舞着自己的巨螯,将贺旗在海面上摇的眼冒金星,差点晕死,终于停止了大笑,像死去一般,一动不动了,那大虾见贺旗晕死过去,也停止了挥舞,将大螯凑到了眼前,两只眼睛一眨一眨的,想要将此人看个真切。 就在此时,贺旗突然睁开了眼睛,精光四射,一口浓痰就吐在了大虾的头上,“哈哈哈,如何。” 那大虾终于怒了,“咔嚓”一声,将贺旗切成了两半,贺旗惨叫连连,却死死的盯着那大虾,大虾被贺旗看的怕了,另外一只巨螯夹住了贺旗的脑袋,贺旗被夹的喘不过气来,却仍旧叫骂着,大笑着,终于,大虾丧失了耐心,夹断了贺旗的脖子,贺旗的笑声嘎然而止,一颗头就坠落到了海中,而贺旗的脸上,分明就是带着几分嘲笑。 第八十九章 真相 贺旗带着笑,一路沉入了海底,贺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的身体已经被那大虾切成了碎片,但是,贺旗并不觉得难过,因为,贺旗清楚的知道,相柳杀不死他,如果相柳杀死了他,他又为什么可以笑呢。 黑色的海洋,突然被一股力量分开,一座秃兀的巨石缓缓的从海底升起,搅动着整个海洋,冒出一团团的气泡来,贺旗盯着那升起的巨石,只见上面忽然多了一个白衣白甲的英俊武士,那武士正满脸无可奈何的看着贺旗。 “我杀不死你,但是,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原来那白衣白甲的武士正是相柳。 贺旗这是第一次见到化成人形的相柳,不禁多看了几眼,只见那相柳顶束发金冠,披百花般若战袍,身披蛇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身长九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乃是十分的英俊。 贺旗长的并不难看,对于自己的模样,贺旗虽然说不上百分百的满意,却也是十分自豪的,在京师大学堂之时,每到吃饭时候,那食堂的众多仆妇,总会多看贺旗几眼,同样的饭金,贺旗每每都能得到比别人多出一倍的饭菜来,久而久之,贺旗自己心中也甚是得意,偶尔还会捧起镜子,自己端详半日,说出一两句如:“温文尔雅,丰神俊秀”之类的话来。 因为这个缘故,贺旗一看到那相柳,就情不自禁的将自己和他对比起来,看来看去,总是觉得那相柳是要比自己英俊那么一点点,不由的将眉头大大皱起,暗道:“这上古凶神为何长的如此好看,一点都不符合自己的名头,对了,大概是他自知形象丑陋,又见我器宇不凡,心中羡慕,故意幻化成如此俊美少年来,免得我嘲笑于他。”想着想着,又舒展了眉头,笑了起来。 相柳一直在盯着贺旗,见那贺旗虽然只剩下一个脑袋,却目不转睛的上下打量自己,眉头忽然紧皱,又忽然满脸笑容,端的奇怪,一时间不知道这个家伙在琢磨些什么。一个念头突地闪现过他的脑海之中,惊声说道:“你,你莫不是有龙阳之好,看上了我吧?” 此言一出,贺旗不由的大囧,心中如同吃了苍蝇般恶心,张口就要开骂,只是想起自己已经被相柳手下的大虾切的只剩脑袋,这才呜咽了两句,闭上了嘴巴。 相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一扬手,一道黑气从他的袖中窜出,迎上了贺旗的脑袋,将贺旗接来了下来。只听相柳嘴中念念有词,十指紧扣,突的暴喝一声:“肉身重塑。”就化作了一阵黑风,扑向了贺旗的脑袋。 贺旗被那黑风吹的睁不开眼睛,却觉得脖子之下,有一股力量,已经将他包围了起来,那黑风来的快,去的也快,贺旗睁开眼睛的时候,相柳已经笑呵呵的站在了面前,而贺旗那被闪电风暴和大虾撕碎的身体,已经复原如初。 贺旗清清嗓子,正要说话,见那相柳眼神之中有些期盼,心知相柳必是在等自己出言称赞他本事了得,将那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的咽了下去。 相柳等了半天,不见贺旗说话,不由的大失所望,只好问他:“你觉得我这本事如何?” “呵呵,这本是你的世界,你就算把我变成那大虾,我也不会觉得惊讶。”贺旗笑笑,道。 “哼,只会胡吹大气,不知是谁,在那风浪之中哭爹叫娘。”相柳脸上的表情,非常的难看。 “呵呵,胡吹大气的,怕是另有其人吧,又不知道是谁,说要杀了我。杀了半天,也没见杀死。哈哈哈。”贺旗突然觉得,逗逗这相柳也是件很愉快的事情。 “这……”相柳白白的面皮上,突然一红,竟被贺旗说的哑口无言。 “呵呵,你杀不死我,你没有力量,我说过的。”贺旗话锋一转,回到了正题。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相柳颤声问道。 “我不知道,是你告诉我的。” “什么?我怎么可能告诉你?”相柳摇摇头,表示怀疑。 “你当初的确是让我觉得,你是有力量的,是强大不可战胜的,我一度也曾经痴迷于你的力量,但是,我记得,你曾经给我说过,要想借用你的力量,就要尽我可能的去吸收这世上的怨气与灵气,将九只蛇头一一催醒。第一只头醒来,那的确是你自己的力量,在巨饶和十方,你救我,那也无可否认的是你自己的力量,你复生之时,吸取了巨饶千年的怨气,但是经过玉皇大阵的两次绞杀,那力量恐怕所剩无几,这也是为什么那千年的怨气,却让你花费了一年才唤醒第一只蛇头。” 相柳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贺旗,那惊讶的表情,显然是在证实着,贺旗说的没有错。贺旗顿了顿,接着说了下去:“之后你在海滩上,救了我,杀了空明,却已经不是你的力量了,那是因为,青山先生,在莫名湖中,用延陵剑杀了三百名玄鬼,他们本是大明京师大学堂玄学院中的豪杰之士,冤死之后,执念远远胜过常人,又常年在那莫名湖中杀人,一身怨力,更是宝贵,你借着延陵剑,将三百鬼的怨力化作自身的力量,又花了半年时间,去唤醒自己的第二只蛇头,直到在海滩之上,千钧一发之时,你才勉强的唤醒了第二只蛇头,但是却也耗尽了三百玄鬼的怨力,差点死在空明手下。我说的没错吧?“ 相柳此时脸色已经青黑如铁,却仍点了点头,示意贺旗继续说下去。 “你伏在我的身上,将空明杀死之后,又用延陵剑吸干了他的一身修为,指望着能为你所用,却想不到空明这和尚,一身修为,与你截然不同,反倒花了你不少力气去炼化,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在丛林之中,我对上那方益之,竟然连一刻钟都撑不了,几个回合就被他砍翻在地,因为,那个时候,你怕是已经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可惜还不是那方益之的对手。” 第九十章 契约 “我说过,第七只头醒来之前,是无法动用太多力量的,你的说法,并不能证明什么,不过,这至少说明了,你并不蠢。”相柳淡淡的说,只是他的脸色已经出卖了他的心。 “是吗,如果这样,为何你的脸色如此难看,你是不是想杀我的心都有了,不过,你杀不死我。”贺旗煞有兴趣的看着相柳说。 “哼。”相柳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那个时候,我心中已经隐隐的在怀疑,你的力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直到我来到你的世界,才将这一切想明白,将你之前的所作所为联系在一起,答案,就很简单了,你的力量被封印了,至少,到现在为止,你都没有办法打破这封印,但是你有了我,你有了我手中的延陵剑,你发现了新的办法,特别是当青山先生用这延陵剑杀死了三百玄鬼之后,你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唤醒了第二只头,你发现,原来需要千百年才能积累的怨气,如今,只要用这延陵剑夺取就可以了。我说过,你的力量是一座金库,你却没有钥匙,现在,你再也不需要钥匙了,因为,并不是只有这么一条路,通向力量的巅峰。所以,你才需要一个魔王,你教给我的相柳诀,并不是什么修炼的法门,只是通往你这个世界的口诀,在这个世界里,你总能将我变成你想要的模样,一个魔王,一个杀戮无常的魔王,我每杀一人,你的力量就强一分,你和我的协议,不过是虚应故事而已,你哪里又能借给我什么力量了,你需要的是我,带给你力量。” “说完了吗?”相柳沉默了许久,道。 贺旗点点头,看着相柳那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甚是开心。 “你说的,大部分都是对的,我的确被禹皇那老小子下了套,封印了力量,但是,我却有把握在第七只头醒来的时候,将这封印破掉,我之前给你说的,也不算是骗了你,当我发现你是那杀破狼的命格之后,又见识了延陵剑吞噬夺舍的力量,心中自然想出了那个办法,只是你为人虽然奸猾,却也算得上是宅心仁厚,不肯做那滥杀之人,我将你带到这里来,又造出许多幻想,不过是希望天长日久,你能做回自己。” “呵呵,做回自己吗,你是说,做回我杀破狼的魔王命格,杀尽天下之人吗,相柳,我虽命中注定有如此结局,却一直相信,我可以改变这宿命到了的方式。我不会变成你想要的魔王,同样,我也不会只是宿命的棋子,你明白吗?”贺旗重重的说道。 “你当真能改变的了吗,宿命是注定的,无法改变的,如果存在可以改变的宿命,我又怎么会存在于这个世上,千百年来那些不甘的怨气,又怎么可能化作我的力量,你改变不了什么的,即使是这过程,也是你无法改变的,相信我吧,哈哈哈、”相柳大笑道。 “相柳,你曾经带给过我希望,我真的希望你的力量可以帮助我,让我改变这个世界,但是我无法认同你的方式,我说过,我不想滥杀,我不想做那注定的魔王,我不想做宿命的棋子,我也说过,我相信我能改变宿命到来的方式,不要再逼我做什么魔王,不要再试着让我在你的世界里杀人,人,被逼急了都会拼命,我也是人,我也会拼命,我会证明给你看,在人拼命的时候,是会有多么的可怕。”贺旗冷冷的说道。 “你吗,别人或许不知道,你的本事,我太清楚了,你,就算拼命,又能怎么样呢?”相柳笑了,鄙视的笑了。 “要我证明给你看吗,送我出去,我就证明给你看,如果一个人连命都不要了,你又能拿他怎么办呢?”贺旗笑道。 “你,你竟然?”相柳吃了一惊。 “正是,杀破狼的命格,结局只有一个,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但是怎么死,却是我说了算,我死在自己手中,总好过做为棋子,死在苍天手中,送我出去吧,这个世界,我已经很厌倦了,我不喜欢杀人,只想安静的活着,如果不能这样的生活的话,那我就死吧。”贺旗淡淡的说道,脸上带着轻松的神情。 “你当真不惜命吗,你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过,你还有很多承诺没有完成,你还有曹若蓉,你……”相柳连珠炮一般,说个不停。 贺旗笑笑,打断了他,道:“人的一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当年我早该死在瘟疫之中,能活到现在,已经不错,这世上没有比自由更宝贵的东西,而我的自由,也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死,相柳,送我出去吧。我,不是谁的奴隶,不是宿命的棋子,也不是你的傀儡。” 相柳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是千百年来,他所知道的第一个对死如此渴求的人,死亡,对于他来说,竟如同天堂一般,如此期待,如此向往。 “如果,如果,我说,你不用做我的傀儡,不必滥杀,那你,会改变主意吗?”半响,相柳喃喃说道。 “呵呵,可能吗?你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我放弃这个想法,或许今天你不会做什么,但是总有一天,你会用别的办法将我变成你想要的人,只要我活在这个世上,总有一日,你会忍不住要控制我,改造我,将我一步步的推向宿命,人,都是这样的,我想,你也没有什么不同。”贺旗看了一眼眼前的相柳,说道。 “契约,我以灵魂起誓,签订契约,共享力量,当你的灵魂与我的灵魂共享力量之后,你会和我一样强大,没有谁能控制谁,没有谁能改变谁,在你活着的时候,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待到百年之后,你将力量还给我,将身体借给我。契约签订之后,如有反悔,那么灵魂就会被对方吞噬,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成为我的傀儡。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你看如何?” 第九十一章 契约 “契约吗?你,值得信赖吗?”贺旗的眼中有一丝嘲笑。 “事到如今,我还有选择吗?你死了对我能有什么好处,赌一把好了。”相柳摇摇头,竟是笑了。 “呵呵,好,那就一起赌一把吧,剑在我手里,抹脖子不过是抬手之事。”贺旗也笑了。 “你答应了?”相柳猛的抬起头来,眼睛之中已经有了一份热切。 “你当我真的想死吗?”贺旗木然的说。 “呵呵,这世上之人,哪有真的想死的呢,特别是死在自己手里,很多人只是说说罢了,哪里又有这等勇气。”相柳呵呵一笑,挑衅的看了看贺旗。 “是吗,你可知道,活着,比死还需要勇气,活着,本身就是莫大的勇气。” 贺旗的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每一句都是那样的铿锵有力,相柳顿时就呆在了原地。 “还等什么,你的契约在哪里?”贺旗见相柳如同门神一般站立不动,出声喝道。 “哦哦哦,这就拿来。”相柳被贺旗一声喝醒,将头点的如同哈巴狗一般,竟全无那上古凶神的气势。 只见相柳从手中化成一物,正是一副三寸卷轴,相柳手腕微动,那卷轴就弹了起来,缓缓的在空中展了开来,一行跃动的金色字体在那卷中之上不住的跳跃,像是金色的锦鱼一般,贺旗看去,正是那相柳所说的灵魂契约,只是在那卷末,很是空出了两个位置。 相柳挑破一根玉葱般的手指,一股黑黑的液体伴着一股腥臭之气喷泄而出,正正的溅在了其中一处,贺旗被那臭气呛的难受,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又捂住了鼻子。相柳笑笑,说:“觉得很恶心吗,你会习惯的,你会习惯这冲天的怨气的,你的血总有一日也会是这般模样。” 贺旗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也学着那相柳,咬破了一根手指,将血涂在了那剩余的一处空缺上,只见贺旗那血和卷轴一触,那卷轴两端一起起火,两团火焰一个青黑暗淡,一个鲜亮如血,一起将卷轴烧了个干净,那两团火焰将卷轴烧过,却不算完,互相缠绕着,直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半黑半红,才又“嗞”的一声分为两瓣。 两瓣火球只在空中一顿,就缓缓的飘了出来,窜向了对立的两人,贺旗见那火球奔来,本要闪躲,却发现那相柳一动不动,正盯着自己看,分明是一副要看笑话的表情,心下了然,也定住了身形,静静的等那火球走到跟前,那火球绕着贺旗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足足转了一十二圈,才在贺旗当胸的位置定住。 相柳哈哈一笑,道:“却也不是个孬种,将那火球吃了吧,吃过了,你我灵魂一体,这契约就算立了。”说罢,自顾将自己胸口的那团火球捏了过来,一把塞入了嘴中吞了下去,吞下之后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彷佛那火球是相当的美味。 贺旗见相柳屯过,再也不犹豫,一口将那火球下肚,那火球入口之时,极为炙热烫舌,在肠胃中一滚,却变的冰寒无比,肚中瞬时就痛了起来,只觉得肚皮如同一个气球一般,要涨破了。 “灵魂的融合,是痛苦的,只有痛苦才能时刻提醒你,你为力量所付出的代价,还有,你的责任。”相柳这时已经恢复自己上古凶神的本色,满面的都是冰冷。 “你要的,会得到的,也希望你记住,不要试着操控我,不要试着改变我,我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却从来不怀疑连自己都杀不死。” “但愿如此,出去吧,有人等你很久了,记住,在你得到足够的怨气之前,我帮不了你了,你说的对,我没有多少剩下的力量了,只能蜗居在这小小的世界中沉睡,即使你得到了我现在一半的力量,也只能挡住那方益之一剑,他的力量,是用灵魂换来的,也不要试着杀死他,延陵剑只会将他身上附着的那个钟笋大神的分身吸进来,我现在拿他没有办法,我死了,你也活不成,切记切记。” 话音刚落,贺旗就已经飞了起来,流星一般冲向了天际,一层层的黑云被贺旗的身形破开,一道耀眼的光芒突然狠狠的刺了过来,贺旗被那光芒耀的睁不开眼睛,直到觉得眼前渐渐的淡了下来,才将眼睛睁开。 贺旗眼睛一睁,不由的吓了一跳,方益之正一动不动的坐在他的面前,目不转睛的正盯着自己。见贺旗醒来,方益之冷冷的道:“可睡的好?” 贺旗机械的点了点头,那方益之又接着说:“时候到了,走吧,去救方益之,记住,不要刷什么花样,我不管你练的是什么东西,只要你跟着我,做该做的事情,我就不杀你。” 贺旗虽然心中不快,想破开大骂,却也明白,此刻虚弱的自己,只能顶住方益之一刀而已,只好点点头,捡起延陵剑,跟着方益之向门外走去。 门外,那老板正哈着腰候着,见二人走了出来,忙陪着笑,小意的说:“大爷,可以走了吧?” 方益之点点头,道:“前面带路,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好处二字一出,那老板一双绿豆大小的王八眼睛顿时就圆润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繁盛了,道:“大爷有吩咐,小人敢不以死效力?” 贺旗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那老板,却发现方益之竟然笑了,那方益之虽然现在是个死人,但是没死之前,却也从来不曾笑过,这时候突然笑了,却是如此的诡异,贺旗心中只觉得这老板就要倒霉,那死人方益之竟然对他笑了! “你有这份觉悟就好。”方益之低声的说道。 贺旗一愣,心中不住的琢磨方益之的这句话,想:“这份觉悟,什么觉悟,以死效力的觉悟吗?难道方益之要杀这老板?”不由的多看了几眼那老板,那老板此刻心中却已被方益之那句好处塞满了,觉得下一刻就要成为巨富之人,脸上笑出了一朵菊花出来。 第九十二章 从海上来的和尚 贺旗和方益之二人,在那店老板的带领下,一路走出了镇子,此时已是后半夜时分,白日里喧哗热闹的景象早已不见,只有偶尔几只飞过树梢的乌鸦“呱呱”的叫声伴着三人琐碎的脚步声。 那店老板却是个好谈之人,又得了许多好处,一张嘴像那连珠炮一般,说个不停,方益之自然是一副死人模样,偶尔不过点点头,那老板即使健谈,也知道这不是个愿意说话的主儿,说着说着,也觉得无趣,见那贺旗一副和气样子,渐渐的,话题也移到了他的身上。 “这位小哥,你一副贵人相,不去寺里当和尚,简直是太浪费了,我跟寺里的师傅却也有些交情,不如我做个好人,荐你过去,也算是我积德。”老板笑嘻嘻的说道。 贺旗平生最不喜和尚,今日在这里,遇到老板这等活宝,却也是无可奈何,哭笑不得,本想破口大骂,却在一瞥之中,借着那月光发现,这老板一张黑脸之上,额中透亮,想到刚刚方益之的那句话,心中不由的替这老板悲鸣起来:“这人活不成了,十有八九是要死在方益之手中了。” 既是将死之人,贺旗又不敢悖了方益之的意思,出手救他,只好同情的看了店老板一眼,“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店老板见贺旗应承,愈发的高兴,道:“这位小哥,怎的一脸的不情愿,你可知道那云幻大师乃是九世罗汉转世,通天的本领,可是了不得,就说他那云幻寺,偌大的一座院子,寻常官家派工出钱,上千人也要个把月,那云幻大师却只用了三日就将那寒山寺建了起来,这本事,嘿,你要是学到了,可得给老哥我祈个福祉。” “三日?”方益之突然插了进来,狐疑的道。 “正是三日,云幻大师半年前带着数十个小沙弥,来到这镇上,那时候这里还不叫玄武镇,嘿嘿,咱们这地方,都是渔民,大字都不认识一个,还能文邹邹的叫什么玄武,这地方,别的没有,每年一到时候,那海龟却是成千上万的到岸上来,咱们自己人都叫这镇子海龟镇,可那宣州的人,别看书多读了几年,却连这海龟也不认识,一口咬定咱们这是王八镇,你说气人不气人。”店老板狠狠的说。 “噗嗤”一声,贺旗憋不住,笑了出来,想这王八镇,也当真有趣,那云幻和尚也是个自欺欺人的家伙,玄武难道不是王八吗。 方益之冷冷的扫了贺旗一眼,贺旗立时将肚里的话都咽了下去,生怕惹怒了这难对付的方益之。 店老板说的高兴,哪里又看得到方益之和贺旗之间的小动作,声音突然高了几个分贝,接着说:“嘿,那一年,又是海龟上岸的时候了,镇子里的人都准备好了家什,就等着捉上他几百只杀了卖肉,你猜怎么着,等了半个月,一只海龟也没见着,镇里人等的焦急,就有几个青年驾了船,出海去瞧,这一瞧不得了,回来都吓坏了,说那海上有几十个僧人,站在海龟身上,正带着上万只海龟向镇子这杀过来。” 贺旗本来想学那方益之,将脸冷下来,理也不理这要将自己送去当秃驴的家伙,却听他说的神奇,也不由的上了心,见店老板停住了,忍不住道:“然后呢,然后呢?” 店老板“嘿嘿”一笑,卖够了关子,道:“那阵势,哎呀,小哥,你这辈子都没见过,站在那海边往前头一看,我的妈呀,头皮都发麻啊,绿油油的满眼都是海龟,一个个的,一个个的……”那店老板看看贺旗,又看看方益之,指着方益之就说:“都得有三个这位爷这么大。” 贺旗再也忍不住,“哈哈哈”的就指着方益之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笑了半响,只听“嗖”的一声,一阵寒气从身边扫过,心中一凛,抬起头来的时候,方益之已经一刀在手,冷冷的站在一边了,而那老板,却跪在地下,矮胖的身体不住的发抖,眼中充满了恐惧,一阵风吹来,千丝万缕的头发从他头上随风起舞,瞬时就露出了一个又光又滑的头皮,如果换上那僧衣,再往那光秃秃的脑壳之上点上几个香疤,就是一个完美的和尚了。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方益之瞟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贺旗,对着地上已经傻了的店老板道:“人要知足,我再问你一遍,那海龟有多大?” 店老板跪在地下,脸上不住的抽搐,结结巴巴的,努力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那,那个,有三个小人这么大。” 寒光一闪,方益之的刀已经横在店老板的颈上,“最后一次,那海龟有多大?” 店老板怕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才勉强撑住了抖动的身躯,眼中尽是祈求之色,贺旗心中一叹,知道这方益之是要拿自己出出气了,“咳咳”两声,冲着店老板使了个眼色,那老板却也不傻,立时出口说道:“有三个小哥这么大。” “呵呵,你错了。”方益之脸上浮现出一道青气,店老板大惊,抱住了方益之的腿,竟哭了起来,边哭边呜咽着说道:“大爷,绕小人一命,绕小人一命啊,小人还不曾娶妻,不想死,不想死啊。” 方益之此时竟然笑了,只是那笑容在方益之那青黑的脸上,竟是异常的诡异,“是四个,记住,是四个他那么大。” 贺旗和店老板皆是一愣,那店老板连声说道:“大爷英明,大爷英明,是四个小哥这么大。” 贺旗苦笑了一下,道:“你这人,平时冷冷的,想不到也有这样的一面。” “人生总有些乐趣,值得去寻味,特别是时日不多的时候,不是吗?”方益之淡淡的说,然后踢了一脚地上的店老板,说:“起来吧,我不杀你,把那云幻和尚的事情都说出来,我要实话,记住,实话。” 第九十三章 好个玄武镇 店老板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起来,唯唯诺诺的说:“是,大爷,那日镇里的人都吓坏了,说是咱们杀了这么多年海龟,那些海龟怕是带着和尚来报复了,当时就跑了好多人,就有几十个老人,说是既然那海龟带着佛爷来,就不是要来吃咱们的,嘿嘿,怕是咱们杀生太多,请了佛爷来度化咱们,任镇里的小辈怎么劝就是不走。” “咱们在外面躲了三日,心里挂念,就成群结队的一起回来,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结果一回来,就看见那边山上的那座大庙了,老人们说,那十几个佛爷,就指挥着那上万的海龟,三天就把这寺立起来了。” “海龟?那海龟没收没脚,又如何盖得了房子,那椽子,砖瓦之类的,又是哪里来的?”贺旗问道。 “这个咱们就不知道了,老人说佛爷建庙的时候,没让人靠近,那小山被大雾围了三天,多大的太阳都是那样,就是不散,后来过了三天,一早起来,就瞧见那山上,好大的一座庙,倒是那些材料,却是那些海龟从海上拖来的。” “拖来的,怎么拖来的?”贺旗吃了一惊,不解的看着店老板说道。 那店老板见吊起了贺旗的胃口,正要再卖个关子,“嘿嘿”两声还没笑完,就看见方益之阴寒无比的一对眼睛正盯着自己看,吓得一个寒颤,抖了一抖,收起了笑容,老老实实的说:“小人开始也不信,但是几十个老人口口声声,都是咱们这镇上的老成之人,一辈子也没说过一句假话,大伙也不好说什么,后来见那云幻大师法力无边,心道这等事情,八成没假。老人们说,那些海龟,一只只的或推或衔,将那数百根巨木和无数的砖瓦带上了岸,佛爷们就指挥着海龟,把材料运到那山上,然后起了大雾,三日之后,那云幻寺就成了。” “就是那里吗?”方益之指着远处的一座山头之上的高大建筑说道。 “回大爷的话,那小山之上,就是左近闻名的云幻寺,这寺一成,连宣州的达官贵人们都知道了,一个个都来咱们这里上香供佛,佛爷们说咱们这镇子,破烂的不成话,将那些香火钱都给了镇里,又说咱们这里风水不好,专门画了张图,告诉咱们照着图把镇子从新建建,这才有了咱们这玄武镇的气派,十里八乡的,哪个见了不翘起大拇指,说一声好。嘿嘿。”店老板说起这事,连语气都变的不同了,甚是骄傲。 贺旗心中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却又抓不住边际,只是不住的向身后的玄武镇眺望,想找出点线索来。 “你看出什么来了?”方益之走到贺旗身边,压低声音说。 “这个地方,很奇怪,这帮和尚,不对劲,今晚怕是不好。”贺旗也低声答道。 “早有觉悟,只是,你,还不到死的时候。”方益之看着贺旗一字一句的说。 贺旗笑笑,道:“千户大人,这个,自然不用你担心,在下本事不大,勉强活着还是做的到的。” “恩,走吧。”方益之对着贺旗和店老板说了一句,那老板连声应承,连忙带着二人向那小山走去。 俗话说,看山赶死马,那小山,看似极尽,却走的端的费力,虽说有一条宽宽的土路,却是建的七拐八拐,像是一条长长的盲肠一般,贺旗休息了一晚,又分得了相柳仅存的一些力量,仍旧走的气喘吁吁,走了数十里路,只觉得自己在不住的绕远路,叫了一声,道:“老板,你这路为何带成这样,明明穿过这几座林子就行了,偏偏走什么大路,莫非是想累死我们,小心你方大爷将你剁碎了。” 店老板一听,吓了一跳,见方益之已经皱起了眉头,满脸怀疑的看着他,连忙摇着手道:“二位爷,不是小人有心绕路,乃是佛爷说了,这路就得这么走,这林子万万不能进去啊。” “这又是为何,前来烧香膜拜的香客之中,也有一二精明之人吧,想必早就穿林而过了,也只有你这傻蛋才信和尚那一套。”贺旗说罢,抬起腿来,就要往身边的林子里钻。 那店老板见贺旗要钻林子,赶紧上前将他拖住,哭丧着脸说:“我的爷啊,使不得,使不得啊!这林子有古怪啊,佛爷说了,这山上镇着妖怪,那些林子都是镇妖怪用的,一进去就死定了,往年也有人不相信,进去就再也没出来过啊,我的小爷啊,千万不能进啊。” “妖怪?是什么样的妖怪?你可知道?”方益之问。 “回大爷的话,小人也没见过,这林子进去就是个死,小人平日哪里又敢跑来看什么妖怪,倒是有些传闻,说有人见过几条大蛇从这林子里钻进钻出。” “大蛇?”贺旗和方益之不约而同的一起惊声问道。 “恩,二位爷,那蛇怕是有个十几米长,一条条的粗的,粗的,粗的……” “粗的什么,你倒是说啊?”贺旗见他犹犹豫豫,催到。 店老板可怜巴巴的看看二人,终于小声说了出来:“粗的跟三个小爷一般。” 贺旗心中大惊,和方益之面面相觑,“夏婷巳子。”方益之道。 “恐怕就是了,也只有南华罗教,才有这种大蛇。”贺旗沉沉的说道,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玄武镇,好个玄武镇。”方益之喃喃道。 “一龟一蛇,谓之玄武,方千户,我们今天麻烦大了,夏婷巳子,不是好相与的。”贺旗苦笑着说,心中无数个念头一起涌来,寻思:“他妈的,怎么碰到这个冤家,真是流年不利。不如跑了算了。”可转念一想,又对自己说道:“贺旗啊,贺旗,这趟可跑不得啊,你今生今世,这个世上除了师傅以外,也只有曹若蓉对你体贴入微,愿意与你生死与共了,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人家啊。” 第九十四章 吸血方益之 “你怕了吗?”方益之突然说。 “如何不怕,我哪里又干的过夏婷巳子那妖女,那蛇群放出来,多少人也吞了,想不到在这宣州荒凉之地,也有这等邪教存在。” “乱世迹象,正道衰弱,妖人辈出,乱世就要来了,这大明,终于要亡了。” “呵呵,方千户,你岂不知,日月不灭,永照大明吗,大明亡不了的,只要这日月长在。” “世上没有长生不死的人,也没有永世不灭的国家,大明,不是在这天地诞生之时就存在的,也不会因为日月的长存而千秋万代,你们大明之人,又怎么看的到藩国的疾苦,大明京师的繁盛景象,没有一处,不是建立在藩国百姓的血汗之上的,用他人的血,来堆砌自己的繁华,这大明,早该亡了。”方益之幽幽的说道,满脸都是怨恨。 “方千户,你我立场不同,又何必多说,还不知道你我是否有命活过今晚,以后的事情,就交给后人来做吧。”贺旗见方益之痴了一般,只好说道。心中却暗骂:“你他娘的,不是咒我死吗,这大明跟我同生共死,老子还不想死,总要教你知道,老子的手段。” 方益之木然的点点头,说:“你说的对,这就走吧,小心提防,如果能不惊动寺里众人将释永金和若蓉救出来,那是最好不过了。” 贺旗寻思:“还用你这王八教。真碰上要命的家伙,那老子也只能徐徐图之,先保命再说了。” 那店老板在一旁听的心惊肉跳,身子早就抖成了一团,忽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道:“二位爷,二位爷,绕了小人吧,绕了小人吧,小人哪里知道这庙里有古怪啊,要是知道,给小人三个胆子也不敢来啊,小人也不要钱了,只求二位爷将小人放了回家啊,这里离那云幻寺不过些许路程,顺着大道走不要半个时辰就到了啊,二位爷,小人不想死啊。” 方益之冷冷的看着不住磕头的店老板,道:“你不想死?” “大爷,小人不想死啊,小人,小人实在是还没有活够啊。”店老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瞬时就在他的胸口湿透了一大片。 “你走吧,这些钱,拿去好好活着吧,今日之事,莫要告诉他人,不然小心自己性命。”方益之掏出一把银票,扔在了店老板身前。 贺旗疑惑的看着方益之,想:“怎么?方大王八今日转性了不成,竟然要放这店老板走,莫非是知道自己死定了,要行善积德吗?” 店老板磕了两个响头,抓起地上的银票,起身飞奔而去,一眨眼功夫就只剩下一个背影,贺旗摇摇头,正要继续赶路,就在此时,方益之突然对着店老板的背影抬手就是一扬,一道寒光就飞射而出,那店老板惨叫一声,就倒地不起,背上正正的插着方益之的那把长刀。 “你不是要放他走吗,为何又出手杀人?”贺旗沉声问道。 “何必问我,是他自己说过,要以死效力,既然收了钱,就要完成自己的承诺,以死效力,我说过,这店老板还有用处。”方益之淡淡的说,彷佛刚刚只是捏死了一只无足轻重的蚂蚁,浑然没有放在心上。 方益之微微一笑,扭身就向店老板的尸身走去,“还是新鲜的,真好。”虽然方益之说的声音极低,却还是被贺旗听了个一清二楚,贺旗身子一颤,暗道:“方益之疯了吗,他是要吃了这店老板不成?” 只看到方益之走到店老板的尸体旁,缓缓的蹲了下去,将店老板揽在怀中,深情的注视着店老板那张犹自带着些许惊恐的脸,如同情人间的对视一般,竟是有些温柔,贺旗看的心中恶寒,寻思这方益之,不会是要,奸尸吧? 方益之伸出一只手来,用食指轻轻的擦着店老板的下颌,像是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样,贺旗跟在一旁,忍不住道:“方千户,你想干什么?” 方益之回过头来,诡异的笑了笑,双手抓住店老板的肩膀,猛的探头下去,一口就咬住了店老板的脖子,血,无声的迸溅了出来,一声呻吟竟然从店老板的口中传了出来,原来店老板中了方益之一刀,竟是没死。 “他,他还没死。”大概是同类间的怜悯,贺旗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说几句话,至少,做点什么。 方益之扭过头来,店老板的脖子上已经被方益之咬开了核桃大小的一个洞,血正“咕咕”的流了出来,洒在店老板和方益之的外衣上,溅出一朵朵小小的血花来,此时方益之的身体突然变的煞白煞白,在黑夜里像个发光体,嘴角上犹自带着一丝血液,面孔竟是说不出的狰狞。 “如果死了,就没有用了,钟笋大神要的就是鲜活的血祭。”说罢,又俯身下去,紧紧的抱着店老板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吸食起那潺潺流出的鲜红血液来。 贺旗平生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狰狞的景象,一颗心蹦蹦的直跳,方益之突然“嘿嘿”笑了起来,那笑声是贺旗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如同金属般尖利的笑声愈来愈大,在这林中的大道之上来来回回的盘旋着,犹如许多钟同时被敲响一般,震耳欲聋,久久回荡,贺旗的心跳声和着方益之愈来愈大的笑声,柔和的交织一起,清晰可辨,犹如黄钟大吕奏出的钟鼓乐一般,竟有些动人心扉。 方益之终于吸干了店老板,原本有些肥硕的店老板此时已经薄如纸人,方益之止住了笑声,抬头看着贺旗,似笑非笑的说:“你也觉得很舒服,不是吗,贺旗。” “这,好像,好像觉得……” “赏心悦目吗?这个词如何,你觉得我吸干了他的血,很是赏心悦目吧?”方益之脸上露出了喜悦的微笑,道。 “是的,的确如此,甚至连你的笑声,我都觉得,很好听,虽然你笑的不人不鬼,再也凄惨悲凉不过。”贺旗点点头,承认了。 第九十五章 真武七节阵 “你身上,有和我身上一样的气息,一样的阴沉黑暗,一样的嗜血好杀,想必心中已经有了几分蠢动,也想要分上一口吧。”方益之笑的,异常灿烂,慢慢的说道。 贺旗瞟了一眼地上已经被吸干的老板,脖子上尚有几滴未曾凝固的血液,嘴中竟然滋生出许多唾液来,心中果真升起了一股渴望,想要伸出舌头,去舔那店老板的脖子。但这份渴望,很快就被贺旗心头的一丝清明战胜了,贺旗笑笑,道:“我和你是不一样的,我还有灵魂。” 方益之一愣,脸上的笑容僵在了那里,叹了口气,说:“灵魂,的确是最宝贵的东西。” 贺旗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强悍无比的朝鲜千户竟是如此的可怜,想去好生的安慰他一下,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方益之不过一愣,却很快恢复了那冰冷如霜的表情,冷冷的说:“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我也不需要这没有用的灵魂,我只要力量,改变一切的力量。” 言毕,提起刀来,径自沿着那大道向不远处的云幻寺走去。 贺旗叹了一声,暗道:“这方益之,真的是没救了。”跺跺脚,也跟了上去。 方益之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回身对贺旗说:“你懂得阵法?” 贺旗点点头,道:“当然懂得,我是京师大学堂玄学殿试第一名,如何不懂得,这天下玄门阵法,要说有十成学得,那是不敢,但是七八成总是有的,这阵法高深莫测,大小变幻……” “那你没觉得这路,这林子,布置的很奇怪吗?”贺旗正说的起劲,方益之突然插了一句。 贺旗一惊,环视左右,再看看脚下的大道,说:“方千户,这不过是寻常地方,怎么会有阵法,那林子七零八落,松松散散聚成一团,也是毫无章法,不会有问题吧?” 方益之抬起头来,向不远处的云幻寺看了一眼,道:“刚开始我也觉得没有什么,只是刚刚吸了老板的血,钟笋大神赐予我的神力,又强了几分,突然觉得脚下这大道,有气息流动,一阵阵的灵力不住的从身边掠过,顺着这大道,就往那云幻寺去了。原本要去那云幻寺,直直的修一条路就是了,这里又不是什么崇山峻岭,将路造的七拐八绕,本来就很可疑,再者,我一路走来,发现每当转弯之时,必定有一座林子,或许你没有发现,那林子的地势总是要比其他地方高出几分来,现在我们已经走过第五座林子了,布置成如此模样,必定有所用意,我不懂玄门之事,却也隐隐觉得,这是一种阵法,你觉得呢?” 贺旗听方益之这么一说,心中也觉得不对起来,想了想,道:“方千户,你可有办法将我抛到半空,让我看一眼这大路的走势和林子的分布,或许能看出什么来。” 方益之盯着贺旗的眼睛,道:“不怕摔死了吗?” 贺旗面色一紧,道:“莫要扔的太高就行,这个,方千户,你会接着我的吧?” 方益之摇摇头,道:“我不会接着你的。” 贺旗大囧,心中正要骂他,却见方益之身形一动,已经到了自己身边,一把拎起贺旗,双脚用力一跺,耳边传来一阵风声,二人就已经跃起四五米高,贺旗趁着这空挡忙将脚下的黄土大道和众多林子看了个真切,等方益之拎着他落地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真武七节阵,是真武七节阵。” “哦?这个阵法的用处是什么?”方益之见贺旗看了出来,眼睛一亮,问道。 “聚气,是聚气用的,方千户,这地方,是不是个半岛,周围都是海,附近也没什么大山?”贺旗道。 “不错,这镇子所在的位置就是一个半岛,这半岛一马平川,最高的山,怕也就是那云幻寺所在的那座无名小山了。”方益之点点头,道。 “环海抱山,果然是好地方,想必这镇子之前的布局乃是无底洞的局面,整个镇子围绕着一口井建造,虽然方便了众人取水,却也破了这上好的风水宝地,那井下必定是一个极大的地下水库,这生气,灵气本来被聚到这宝地上来,却都漏入了这无底洞,是以这镇子才不怎么兴旺。”贺旗缓缓说来,全然没有看到身边方益之眼中的惊讶之色。 半响,方益之才说:“当年我初到此地,那镇中心,却是有一口极大无比的井,如今那地方,就是镇中的那条大路,想必是被填了。” 贺旗点点头,说:“这群和尚肯定也是看出了此局,这里如此兴旺,却也不干那些和尚的事情,地势如此,填了无底洞,想不兴旺都难啊。只是如今,这地方却被那群和尚活活的造成了一个真武七节阵,那镇子就是真武七节阵灵气的来源,这半岛之上的天地灵气,都被这真武七截阵送到那云幻寺中去了。这云幻寺起来半年时间,不知道吸收了多少灵气,不过好在这天地之间的灵气早就被用的差不多了,想来那些和尚也没得到多少。” “恐怕和尚们要的,不是天地灵气。”方益之突然说。 “哦?方千户,何出此言?费了这么多力气,吸收一点天地灵气也是好的,天长日久下去,也是一笔不俗的力量。”贺旗道。 “你在镇中这半日,可曾见到过一个老人?” “老人?”贺旗认真的想了想,道:“却是一个也没有见到过,最老的一个,就是那店老板了,四十来岁?” “正是,最老的一个,也只有四十岁,你还记得那店老板说,半年之前这镇上还有几十个老人,这些老人,最不济也不可能连半年都活不过,恐怕这阵法要的,是人的命。” “你说,这阵法吸的,是镇上的生气?”贺旗一惊,道。 “却是如此,这镇上的人,都是短命之人,就是因为这云幻寺,用真武七节阵,将镇上百姓的生气都吸了去。” 第九十六章 南中云幻 “这生气,还是不够啊。”贺旗和方益之白日里见过的那云幻大师此时正端坐在一尊数十米高的佛像之下,脸上尽是忧郁之色。 释教之中的千百亿化身佛,静穆安详的镇坐于大殿中央,殿中燃起千百根的烛火的光芒,打在释迦牟尼的金身之上,映出一道道圣洁无比的光芒来。莲花宝座四周,数十个浮雕小化佛或笑或喜,彷佛在诉说着释迦牟尼普渡众生的无上圣德与遍化十方刹土教化众生的悲悯。 “护法大人,不如将镇上百姓尽数捉来,关在聚阴池之中,一起炼化,那千百人的怨气足以让护法大人功力大增,到时候木已成舟,那夏婷巳子又敢说什么,左右不过是挨得一顿左长老的骂罢了,老母已经有四年不曾出关了,二十年前那件事后,老母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对教里的事情也没有原来那样上心了,左长老不过是靠着一副好面皮,又哪里有什么本事了……”站在云幻和尚左手下端的一个沙弥愤愤的说。 “哼,够了,赵千里,你活的不耐烦了吗,你可知道就凭你这番话,杀你一万次都够了。你难道想上那望乡台不成?”那云幻大师高声斥道。 那唤作赵千里的沙弥,脸色一变,露出了几分惊恐的神情,却很快又恢复了那愤愤不平的样子,高声说道:“南中护法,教里的事情,您老人家还不比我这做小的清楚,老母那里,哼,快将老人们杀的干净了,新提拔的这些护法,尊者,一个个都像是那戏子一般,男俊女俏的,又中什么用,老母将教里的事情,都交给这姓左的去办,不知道坏了多少老兄弟的性命,当真该杀……” “千里,不要说了,老母当年把大伙带出来,已经是天大的恩德,如今,如今就是老母将我一刀杀了,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唉……”云幻和尚脸上肌肉微微的抽搐着,竟是十分痛苦的样子。 “南中护法,当年咱们哪一个不是承蒙老母圣德,才活得一条命,只是,只是那夏婷巳子欺人太甚,连您老人家护法的位子都抢了去,咱们退到这里,做了和尚,也不肯放过,还要来霸占这生气宝地,分一杯羹,甚是可恶,她夏婷巳子算什么东西,就算是天生的蛇女,又哪里赶得上您老人家龟蛇双秀的神通。”赵千里恨恨的说,眼中就差点喷出火焰来了。 “千里,技不如人,这护法的位子,她想要,就让她拿走吧,再说了,老母那里还不是没有下圣母令吗,这玄武护法,还是我老头的,不要想了,天长日久,咱们吸够了生气,好生修炼,想必老母不看在旧日情分上,也要看在咱们本事上,放咱们一马。”云幻和尚淡淡的说道,彷佛对赵千里嘴中的话全然不在乎。 “南中护法,那夏婷巳子如今在外面已经大揽大包,称自己是玄武护法了,那日在渔村里,和那日本和尚对阵之时,好大的口气,说自己是什么玄武护法。南中护法,咱们再不做点什么,那夏婷巳子就要骑在咱们头上了。” “千里,你如何知道夏婷巳子在渔村的事情?”云幻和尚厉声问道,两眼之中精光暴闪。 “这,护法大人,小人那日,小人那日,路过而已,对,路过而已啊。”赵千里被云幻和尚一吼,竟吓得跪倒在地,支支吾吾的说。 “哼,千里,我还不知道你,肯定也是打起了那须弥岛的主意,想趁机将那地图抢来。我告诉你,咱们这里有吃有喝,安安稳稳的就行了,别打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小心你的性命,那须弥岛又哪里是好去的。难不成你想让那姓左的找个借口,送你上岛不成,那岛,上了就是死啊。”云幻和尚摇着头,沉声说道。 “护法大人,据说那地图就是那护身之物,有了那地图,咱们瞧瞧的潜到那岛上,取了那城中的宝物,还用整日里担心那姓左的在老母那里使绊子?就是自立门户,又有什么难的了?”赵千里越说越高兴,最后竟然哈哈笑了起来。 云幻和尚没有答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狂笑不已的赵千里,眼中尽是怜悯之色,半响,才说:“千里,我看你是疯了,那岛上的东西,连老母都没有办法,就算你拿到了地图,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当年那队人,还不是铩羽而归,死的一个不剩,不成,不成,千里,你不要再打那须弥岛的主意了,老实在这里待着吧,最近不要出门了。你的差事,交给孟返青他们去做吧。” 赵千里听那云幻和尚竟是卸了他的差事,不由大急,跪在地下叫道:“护法大人,小的跟着大人三十年,不曾做出什么对不起大人的事情,还不是看那夏婷巳子欺人太甚,想给大人找回面子来。大人,这玄武护法的位子,万万不能让夏婷巳子那个贱人夺走了啊。” “千里,不必多说了,这玄武护法的位子,不是那么好拿的,哼,夏婷巳子不过是个蛇女而已,又哪里能掌控得了我老人家手下的数千只灵龟,有蛇无龟,自欺欺人罢了哈哈。放心吧,千里,她那妖女,哼,偷得走蛇,偷不走龟,她有本事再去投胎一次,做个龟女,哼。”云幻和尚得意扬扬的说。 “大人,您老人家不知道啊,那夏婷巳子前几日从南疆请来一个妖人,驱使的一手绿甲虫,那甲虫一个个的都有拳头大小,动辄就是上万只,听教里的弟兄说,那甲虫专门往人脑子里钻,一钻,就能将整个人控制住,任你有多大的本事,碰上一只,就完蛋了。夏婷巳子那贱人还说,那绿色的甲虫,就是她的龟,夏婷巳子不知道使了什么办法,让那妖人服服帖帖的,称她为主人,现在夏婷巳子有龟又有蛇,就差管那姓左的讨一道圣母令,拿了您老人家的名号了啊。”赵千里说的激动,最后竟然哭叫了起来。 第九十七章 妖人 “竟有此事,那妖人本事如何?你可曾探得底细?”云幻和尚面色一紧,正色问道。 “大人,那日兄弟几个得到消息,说是那地图重现京师,就在京师巨富朱正西手中,那朱正西花了好大的价钱请了一队人马要去那须弥岛寻宝,不由的就上了几分心,但又不敢潜入京师,怕惊动那钦天监,却想不到那朱正西拿到地图,迫不及待的就派人来到宣州,兄弟几个就埋伏在那荒山之中,想找个机会夺取地图,想不到被那妖人抢先一步,竟然将那队人马杀的七零八散,溃不成军,那须弥岛附近的渔村之中的百姓,都被那妖人用甲虫控制,变成了数百个僵尸,只是听说那队人马之中有两个极为厉害的人物,一个被那妖人用甲虫和僵尸围在山顶,却仍能够全身而退。另外一个,还将数百僵尸尽数杀死,连那甲虫都奈他不得,我们兄弟几个赶到的时候,只见到满地的虫尸。只是不知道姓谁名谁。至于那妖人的本事,却并不曾探听仔细,只是听说,端的厉害。” “哼,京师来的人,又哪是这么好相与的,那朱正西富甲天下,又如何请不来一两个钦天监中的高手,要知道当年,连老母都在那钦天监监正宋安澜手下吃了好大的亏。那妖人想必伤的不轻。”云幻和尚缓缓的道,脸上尽是不屑,彷佛对于夏婷巳子的不自量力非常的鄙视。 “护法大人,那日夏婷巳子和日本和尚在渔村一战,却端的惊心动魄,那和尚有火神相助,将夏婷巳子手下的蛇群烧的一干二净,只是可惜那蛇群警觉,发现了属下的行踪,属下只好半途溜走,不然也要好好看看夏婷巳子的下场。”赵千里又说。 “哼,那群长虫,一个个都是没心没肺的,死了也好,我老人家数十年辛苦养育它们,却被夏婷巳子诱走,端的可恶,哦,你是说那日本和尚十有八九已经杀了夏婷巳子?”云幻和尚兴致勃勃的问道。 “这个,属下不敢确定,但是瞧那和尚的本事,重伤了夏婷巳子也是有的。”赵千里的眼睛之中突然喷射出了许多热切的目光,朗声说道:“护法大人,现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老母闭关不理教务,那妖女又受了伤,咱们现在就算杀了她,老母也不知道,不如现在动手,将镇里的人炼化,然后趁着这个机会,杀了夏婷巳子,把地图夺到手,然后上岛取宝,那宝物到手,咱们兄弟就奉护法大人做教主,重振圣教。” “重振圣教,教主……”云幻和尚悠悠的自言自语道,突然猛的站起身来,高声说道:“好,就让我南中云幻来重振圣教,杀尽妖孽,千里,那镇上如今有多少人?” 赵千里和殿中十几个沙弥听见那南中云幻老和尚答应了,脸上纷纷露出喜色,一起跪倒在地,其中几人竟然激动的哭了起来,只听赵千里道:“回禀教主大人,那镇中如今已经聚集了八千余人,过几日又是教主大人讲经的法会,客栈之中,都注满了人,加上那些香客,怕是还要翻倍,少不得一万几千人,现在发动大阵,将他们一起杀死,教主大人的力量怕是要比老母还要强上几分。” 南中云幻老和尚听那赵千里叫他教主,微微一笑,甚是得意,道:“等圣教重生,你们十几人,护教有功,少不得要统领各部,到时候咱们就杀回中原,再也不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受这等折磨,天天吃素,嘴里都要淡出个鸟来了。” 众人大喜,一起朗声说道:“无生云幻,真空家乡,教主大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中云幻老和尚笑眯眯的看着手下的众人,挥挥手,道:“好,好,好,起来吧,夏婷巳子这妖女,哪里又知道我老人家的本事,还嘲笑我老人家费了这么多力气,每年只骗几百个百姓上来炼化,就是这样,她还要分走一半,哼,她又哪里懂得这真武七节和阎罗聚阴两个大阵的功效,这一万多人一旦炼化,就算是老母亲临,我又哪里会怕,千里,你跟返青二人速速去后殿,将那蛇库打开,放出青杀,将镇中之人尽数杀死,老夫堂堂玄武护法,哪里又少得了几千条畜牲了,被夏婷巳子那妖女窃走了,再养就是了,哈哈哈。” 赵千里更另外一个高瘦汉子齐声喝了一声“喏”,一起疾步向后堂走去,南中云幻老和尚满意的看了看跪在殿下的诸人,道:“青杀尽出,将镇中之人全数杀死,怕也要小半个时辰,待到众人一死,那阎罗聚阴阵就会将众人的魂魄怨力送将上来,聚在这大殿之中,老夫一个人用不了这么许多,你们要好生用心,机会难得,能吸多少,就靠你们的本事了。” 众人一听南中云幻竟然愿意将那难得的怨力分享,纷纷喜上眉梢,一起高声说道:“多谢教主大恩大德。” 南中云幻和尚摆摆手,道:“今日下山,点将的那数十个百姓,先尽数带上来吧,趁着还有时间,权作点心好了。我记得当中有个小姑娘,长的真是俊俏,可不能浪费了,这山野之地,突然冒出个如此好看的姑娘,莫非是老天开眼,知道我老人家这和尚当的苦闷,特地送这小姑娘来给我老人家排遣寂寞不成,哈哈哈。” 于此同时,释永金正愁眉苦脸的看着眼前呆呆站在那里的柳千寻,只见柳千寻面带微笑,如同那雨后的桃花一般娇艳灿烂,只是双目无神,像是傻了一样,释永金暗想:“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人儿呢,我当和尚这么多年,国色天香见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就对眼前这小姑娘动了心呢,我这和尚怕是当错了,都怪我爹妈信佛,将我送去当了和尚,我那时又小,哪里知道这世上还有比白吃白喝更美妙的事情呢,回去总要想个办法,脱了这身袈裟,娶了这小娘皮不可。” 第九十八章 花痴释永金 释永金做了一阵子花痴梦,很快又犯起了愁,释永金和柳千寻等人如今所在的,乃是这云幻寺底的地下牢房,三十余名玄武镇的百姓在跟随南中云幻上山之后,很快就被送入了这幽深黑暗的地牢,释永金虽然早就看出那云幻和尚乃是正宗的冒牌秃驴,却无奈柳千寻小姑娘家家,最喜欢不过的就是看热闹,那夜他抱着柳千寻一路夺命狂奔,才找到了玄武镇上,本来要找个店家借那电话一用,将这里的事情告诉朱正西,然后就寻个机会,将柳千寻先带回京师再说。 却想不到柳千寻却是个爱热闹的主儿,吃饱喝足,就将渔村发生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一门心思的窜到街上东瞧西看起来,正正的遇上了那云幻和尚点选佛缘之人,释永金看护不及,就被那云幻和尚金指一点,选中了柳千寻,任由释永金如何呼唤,柳千寻却像吃了迷药一般,只知道傻笑着跟着和尚走路。释永金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钻到角落之处,打翻了一个乞丐,又剥光了那乞丐一身衣服,披在自己身上,又怕那冒牌和尚看到自己这真货,漏了底细,随便抓了一把污泥,混着杂草,权作假发,用那破皮帽子遮掩得当,暗暗的跟在了队伍之中,也学着那些百姓,拼命的将嘴巴咧大,做出开怀大笑的样子,这才一路跟进了云幻寺中,又被一个沙弥关在了地牢中。 释永金在到达宣州之前,只道自己这和尚天下第一,不仅生的佛光普照,更是才艺双全,却想不到就在这荒山野岭,渺无人迹的地方,连连撞邪,随便碰上一个,都是棘手的家伙,心中那分骄傲,早就被日本和尚空明手下铁炮众手中的加特林火神炮吓到了九霄云外,他本来不傻,此次见识了夏婷巳子和那空明的手段,早已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见到柳千寻这花容月貌的娇嫩小人儿之后,更是打定了主意,宁可不要朱正西那四座万国塔,也要保住性命,顺便带着柳千寻返回自己白马寺老家,卷了铺盖和财物,自去做一个富家翁,过那卿卿我我,不问红尘的潇洒世外日子。 释永金待那沙弥走远之后,就立刻动手,想将柳千寻唤醒,只是让释永金郁闷无比的是,任释永金用尽了本事,就是无法将柳千寻变回那个机灵古怪,俏皮可人的小姑娘,释永金箴言念了半天,又用上了几分佛光,却只是白费。释永金是和尚中的和尚,自然不会只有如许计量,索性将一腔的苦恼撒在那牢门之上,想凭着自己武艺高强,又有神佛借力,总能将这地牢弄出个缺口,抱了那柳千寻遁去。却不想那地牢虽是早的单薄,那牢门的铁柱不过小指粗细,却是端的坚固,释永金又抠又掰,许久也不见铁柱扭曲,释永金见一招不成,立刻放弃,又对着墙壁施展神通,碗大的拳头“嘭嘭嘭”不怕疼一样就是十几拳,却只讲自己双手十指砸的红中带青,青里透红,肿的不成样子,而那土墙,却连个土屑也没打下来。 “真他娘的邪门了,这些秃驴哪里寻的土木师傅,竟造出这等坚固的土墙来,有机会却要问问,也请到我那白马寺中去,好好的造些房子,总是强过那些工程队,一个个牛皮吹的通天,一堵墙老子不过一靠,就倒了,却还有脸说是老子力大无穷,这些狗东西。”释永金呲牙咧嘴,甩着双手骂道,他这番敲打,的确是用上了十分的功力,却毫无收获,端的丢人。 突然,咯吱咯吱”的响声从远处传来,一根火把突然出现了在幽暗的地牢之中,释永金连忙摆出一脸欢笑,站在了柳千寻身边,悄悄的用余光向那渐渐接近的火把瞧去,只见火把之下,三个沙弥正满脸坏笑的一步三摇,晃荡接近,其中当先的一人手中却拿了一把长柄金黄拂尘。 释永金心中叫了声好,明白这三人十有八九是来开门的了,虽然两只佛手已经肿成一团,却仍攥紧了拳头,只等那三人开门来取他之时,就将自己坛子一般大的拳头打将出去,好好出一口恶气。 三个沙弥晃晃悠悠,总算走到了门前,一个高瘦沙弥窜将出来,将火把对着牢里一照,淫笑起来,道:“那小妞就是南中护法看中的吗,我瞧着也不过如此,姿色虽有几分,身材却是一般,敲那平板胸脯,老子就不喜欢。” 释永金心中大怒,自己的心上人竟被这秃驴如此唐突,打定了主意等会那牢门打开之后,要好好让打掉他几个门牙再说。 “游老六,你这狗嘴,叫哪门子护法,如今我等都是大有身份之人,怎么如此荒唐,竟敢对教主不敬,小心我告到教主那里去,将你的狗嘴打成肉酱。”说话那人,正是当先手持拂尘之人,虽然说的严肃,脸上却是调笑的模样。 “孙不坏,你爷爷给你起的好名,就你这直娘贼最坏,谁还不知道谁,你还不是一直盯着那小妞,眼皮都不眨一下的。你的品位也端的差劲,还是那大胸脯的中我的意,齐凯,你说是也不是。”游老六笑着对另外一个沙弥说道。 那唤作齐凯的沙弥也笑着答道:“我瞧你们都没眼光,这哪里又是个小妞了,分明是个兔子,打扮的俊俏而已,待会却要让咱们哥三验验货色,要真是个兔子,教主那里又如何交待的过去。” 孙不坏笑道:“还是你齐老弟有眼力介,老哥我这就开了这门,先摸摸这小妞到底是带把的兔子还是个真材实料的小妞。”说罢,举起手中的拂尘,大声念到:“艾叶为旗招百福,菖蒲似剑御龙象,五鬼华山镇金门,七鼎借力守此山,开。” 只见那牢门上的数根铁柱和那三面土墙之上,浮过一层黑气,那黑气一闪即没,飞一般的都被收到那拂尘之中了。那牢门“嗞”的一声,竟然自己打开了。 第九十九章 释永金大战孙不坏 孙不坏这一手做的干净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不仅赢得了两个同伴的连声叫好,更是把站在牢中装傻充愣的释永金看的心头一惊,“这些和尚怎么懂得道门的东西。” 只是此刻再也容不得释永金多多去想,孙不坏三人已经径直走入了牢中,伸手就向柳千寻身上摸去,释永金暴喝一声,已经如同一只云豹一般扑将了过去,将自己坛子般大小的拳头向当先的孙不坏打去。 孙不坏三人哪里又料到在这地牢之中,还有释永金这等人并不曾被南中云幻迷倒,听到吼声,只是一愣,一个硕大的身形就已经扑将了过来,孙不坏“哇~~~~~呀!”一声凄厉嚎叫,就已经飞了出去,撞弯了几根铁条,掉在了地上,口中吐出几口鲜血,两腿一伸,竟然被释永金一拳打死了。 游老六和齐凯一起怒叫一声,双双扑了上来,释永金一击得手,哪里又肯留给二人机会,纵深跃起,呼呼的拍出两掌,三人离的极近,不过三步距离,释永金等的就是这等机会,是以手下用上了十分的力气,打定主意要两掌将二人一起拍死,好好出一口恶气,但就在这电光火古之间,二人身上黑气一现,释永金两掌重重的拍在了两人身上,却觉得如同打在了那千层巨岩之上,一阵剧痛从掌心传来,痛的释永金咧大了嘴巴,直吸冷气。 二人各中了释永金一掌,只是倒退了几步,却是一点受伤的样子也没有,那游老六冷笑一声,道:“哪里来的莽汉,力气却是大的很,爷爷仙甲在身,你又能奈我何。” 那齐凯却没这等心思调笑释永金,高呼一声,突然幻化出两柄黑色虎掌,一个箭步,又扑了上来,释永金见齐凯竟能幻化虎掌,心中吃惊,再也不敢轻视眼前二人,打起十分精神,深吸了一口气,竟也挥舞了双臂挡了上去,游老六见释永金竟然如此打法,不由的大笑起来,道:“兀那汉子,你疯了不成,想当残疾吗?” 话音未落,却只听得当当当三响,齐凯的两柄虎掌已经被释永金砸到了半空之中,化作一阵黑烟不见了,齐凯失了虎掌,却也不肯后退,恶叫一声,身上黑气大盛,迎着释永金的拳头冲了过来,释永金见那黑气古怪,不敢硬拼,缩身后退,在原地留下一个残影,人已经绕到了齐凯身后,却是冲着游老六扑了过去。 释永金动作极快,那游老六只顾着看热闹,却不料释永金来的甚快,正要挥拳护住要害,却已经被释永金抓住了脖子,高高的举在了半空,释永金此刻所求,不过是迅速将眼前二人解决,好带了柳千寻早早开溜,手中自然不会留情,狠狠的就掐了下去,但只觉得手中抓的并不是人的脖子,却是粗粗的钢条,心中大惊,要知道释永金这么一抓,就是石头也变成了粉末,那游老六却毫无反应,连声惨叫也没有,释永金这一愣,却给了游老六机会,游老六化拳为掌,已经一掌拍了下来,直指释永金的天灵盖,释永金听得风声,连忙侧头躲过,游老六一掌却是打在了释永金的肩膀之上,游老六那一掌,也称得上是平生所学之精华了,却跟释永金一样,只觉得手心发麻,一声脆响,彷佛是自己手骨裂开的声音,一股钻心的疼痛涌来,一声“我的娘”就叫了出来。 游老六一声惨叫,却让释永金得了便宜,释永金突然觉得手中一软,那游老六的脖子再也没有方才那般坚硬,用力一抓,“啪啪啦”,游老六已经被释永金掐碎了喉骨,脑袋一歪,也死了过去。 释永金连杀两人,心中极为得意,这一路吃瘪挨揍,终于得了个机会扬眉吐气,两眼炯炯有神,尽是杀气,像是调笑又像是挑衅一般的盯着齐凯。齐凯见两个同伴先后死在眼前这莽汉手中,不由大怒,高喝一声,将一身黑气收入了体内,释永金瞬时杀了两人,心中轻松,也乐得看看齐凯还有什么花样,束手站在那里,只等齐凯上来出招。 只见齐凯将黑气收入体内之后,脸上突然涌起一阵青黑,彷佛那黑气全部被集中在了脸上,顿时变成了一个黑炭头张飞模样,释永金觉得好笑,正要调笑,却听得齐凯一声巨喝,脑袋竟然变了个模样,一个蛇头人身的怪物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两只泛黄的眼珠之中,充满了杀意,而那血盆大口,如剑獠牙,来来回回伸吐的信子,不由的让释永金心头一阵恶心,顿时想起那夜被夏婷巳子派蛇群围攻的经历来了,心中竟然有了几分害怕,连退三步,靠着墙,道:“你,你他娘的是什么东西?” “你大爷。”那蛇头怪物吐吐信子,一股腥臭之气就喷浆了出来。 释永金心道大事不好,竟然碰上妖人了,怎么这宣州之地有如此之多的妖人怪兽。 那蛇头齐凯身形一动,释永金也动了,高叫一声:“看招!”,双手一扬,一团金光从袖中飞出,直奔齐凯打去,齐凯只道是什么厉害的暗器,闪身躲过,转身的时候,释永金已经不见了,再看那团东西,竟是一块黄布,步声从走廊上不断传来,听声音,那释永金竟是跑了。 “你大爷的,胆小鬼,快回来,老子杀了你。”齐凯怒吼道。 就像是苍天听到了齐凯的呼声一般,释永金竟真的跑了回来,只是脸上再也没有刚才的得意神色。 “咦,怎么是个秃驴?”释永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自己脑袋上的伪装跑掉了,露出一个光秃秃的头皮。 眼见着释永金越跑越近,齐凯也准备好了出击,一张大大的蛇嘴,对准释永金的脑袋,就要开咬,释永金自然也看到挡路的齐凯,伸手就是一团金光打来过来,齐凯上过一次当,哪里又会再上第二次,竟是不管,迎着金光就冲了上去。 齐凯飞身上前,伸手就抓住了那团金光,不由暗叫一声不好,那金光入手,旋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在齐凯掌心留下了一个金黄的万字符号,此时释永金也冲到了齐凯面前,只见释永金两手结印,身上金光一现,嘴中快速的念着:“奄、嘛、呢、叭、弥、哞!” “六字大明咒。”这是齐凯在这人世上的最后一句话,随着释永金“哞”字声落,刹那间,齐凯就被炸成了碎片,血肉染红了半边墙壁。 释永金却并不停顿,冲入牢中,将柳千寻一把抓起,抗在肩上,也不管其他百姓,飞奔而去,转眼就消失在幽深黑暗的地牢回廊之中。 如海似浪的绿色甲虫,就在释永金消失不久之后,悉悉索索的涌入了地牢之中,挥舞着嘴上的巨螯,将地牢中的百姓吞噬而尽。一个紫袍老人,站在甲虫群中,脸上犹自带着几分笑容。 第一百章 云幻寺 “方千户,为何这里不见一个护卫僧人?”贺旗伏在云幻寺外的草丛之中,悄声说道。 贺旗与方益之二人,原本打算悄悄潜入,将释永金和曹若蓉救出,只是登上无名小山之后,才发现,云幻寺竟是大门洞开,寺中灯火冲天,却不见一个僧人走动,也听不到一丝声音,如果不是知道这寺中有数十僧人,贺旗几乎要将这个地方当做鬼蜮了。 “出事了,恐怕有人先我们一步,已经进去了。”方益之皱着眉头道。 “又是何人,难道是渔村中的日本人?” “这宣州,总算热闹起来了。”方益之冷哼一声,道。随即站起身来,走出了藏身的草丛,对贺旗说:“走吧,既然来了,总要见见客人。” “方千户,难道我们就从大门中大摇大摆走进去不成吗?”贺旗见方益之作态,惊道。 “有什么不妥吗,这寺中,恐怕也没剩下几个人了……” “方千户,你是说若蓉他们……”贺旗一阵紧张,道。 “或许还活着,总要进去看看才知道,我不是神算,你不应该来问我。”方益之静静的说。 “这……”人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往往对自己没有多少信心,总是想着别人来给自己答案,才会觉得踏实,贺旗虽然知道释永金与曹若蓉二人福大命大,却仍旧不敢确定,毕竟,宣州这个地方,已经邪门的出乎了贺旗的预想,贺旗也只有在宋安澜的玄典之中,见过这等事情。 贺旗跟在方益之身后,慢慢的跨入了云幻寺的漆红大门,两盏巨大的灯笼挂在大门两侧,彷佛两只巨大的眼睛一般,连带着那灯光,也有了几分诡异。 空无一人!偌大的一个寺院之中,除了那不停闪烁的灯火之外,只有几只乌鸦站在当庭的天井之中,不停的发出“呱呱“的叫声。 “方千户,怕是不好了,老鸦挡路,必有血光之灾。”贺旗悄悄的凑到方益之身边说。 “血光之灾吗,你难道不喜欢吗?”方益之又笑了,贺旗看的头皮发麻,暗想今天方益之笑的也太频繁了吧,这宣州果然古怪,不仅有这么多邪门歪道,连方益之这木头,都笑了,晦气,晦气。 就在此时,贺旗突然听得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扭头看去,两扇大门竟然已经紧紧的关住了,方益之“嗖”的一声,抽出了手中的长刀,警惕的环视左右,贺旗心中紧张,也将延陵剑抽了出来,却也暗暗的握紧了袖中春晓的机关,只等敌人出现。 两人凝视了许久,那天井之中却依旧只有那几只黑色的乌鸦闲庭信步,除了一丝丝的凉风远处的大殿方向吹来卷起的几片落叶外,云幻寺中,还是那副沉默模样。 忽然,几只乌鸦像是嗅得了什么一样,纷纷怪叫着冲天飞起,几根黑色的羽毛随风飘落,正正的落在天井二人的脚下,一声叹息,像是梵唱,又像是老人的感叹,从远处的大殿之中传来,那叹息所过之处,竟让天井周围数百处灯笼之中原本烛火大小的火苗窜起一尺多高,连火焰的颜色也变的蓝滟滟的,整个云幻寺中,瞬时就变了颜色,原本黄灿灿的佛家圣地,突然变的幽深惨淡,而那窜起的火苗,不住的散发着青色的烟气,愈发的摄人心魂。 一个人影出现了在二人的视线之中,那人一身灰布长衫,脑门光亮,却是个和尚,那和尚走的甚慢,甚至有几分持重,迈出的每一步都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彷佛是在担心踩到地上的蝼蚁一般,持重的,让人觉得这个和尚根本不是在走,而是在爬,像乌龟一样,在爬。 既然走到这个地步,又有什么好遮拦的呢,贺旗大马金刀的走到方益之身前,放声喊道:“里面的秃驴听着,快将曹若蓉放出来,不然大爷我烧了你们的破庙,把你们一个个都变成乌龟王八蛋。” 贺旗这番话说的无礼之极,原本就是叫阵谩骂的意思,那慢腾腾的和尚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仍旧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模样,一步一挪的向二人走来,而宽敞的天井中,也只有这个和尚一人而已,贺旗的话在天井中来来回回的飘荡着,却始终没有人回答,有的只是那个蜗牛一般慢慢前进的和尚轻微的脚步声。 “小心这个和尚,他不对头。”方益之提醒道。 贺旗点点头,心中却说:“老子早就知道这和尚不对头了,走路走成这样子,八成是那云幻秃驴手下的乌龟变的,还没学会做人,用两条腿走路这种技术含量很高的工作,对于身为乌龟的他来说,当真是难学之际吧。 想到这里,贺旗心中一股恶趣味又生了出来,喊道:“喂,说你呢,乌龟和尚,我们早就知道你是乌龟变的了,你学走路学的这样费劲,不如恢复了本色,爬过来好了,我们都是大大的好人,万万不会嘲笑与你的。” 那和尚还是充耳不闻,只是一门心思的走自己的路,贺旗无法可想,只好翻个白眼,骂了声王八,手中却紧紧的握住了延陵剑,只等这个和尚走到身边,就要一剑把他变成干尸。 彷佛是等待了一千年那样久,那个和尚终于走到了二人身前数米之外,停了下来。只见那和尚面无表情,两眼呆滞,像是僵尸一般,一张青白的面皮之上,却硬生生的挤出了几分微笑,端的让人毛发耸立,心中发寒。那和尚也不说话,只是侧过身来,伸出一只手,做了个有请的姿势,示意二人前往大殿。 “方千户,剁了他如何?”贺旗悄悄的对方益之耳语到。 “杀之无益,先探明了虚实再说,这种角色,还不是一刀一个。”方益之看也不看那和尚,大摇大摆的从那和尚身边走了过去。 贺旗总觉得这和尚端的可疑,一会觉得他是乌龟变的,一会又觉得这个和尚是高手中的高手,装出这副样子不过是扮猪吃老虎,而那大殿之中,就是他事先挖好的坑,特地来请他们二人往里面跳,有了这些想法,又如何肯老老实实的像方益之一般,却是绕了个大圈,远远的避开了这和尚。 第一百零一章 四十八门 贺旗走出数米,再回过头去看那和尚,只见那和尚还是那副姿态,雕像一般,动也不动一下,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改变半分,只是那只举起的手臂不住的颤抖,像是支撑不住一般。“既然支撑不住,为何不放下来。” 贺旗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正要转身再去研究研究这个古怪的和尚,只听方益之喊了一声,道:“还不跟上。”随即停住了脚步,反身追上方益之,二人一并向大殿走去。 云幻寺的天井院子,其实不小,虽然只有半年历史,但院中四处林立的许多株挺拔苍翠的菩提树却将大大的一个庭院挤的分外狭小,又给云幻寺增添了许多沧桑感觉,那映在绿树丛中的寺院,杏黄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一起沐浴在那蓝色冰冷的火光之中,和着朦胧夜雾的笼罩,像是漂在浮云上的剪影一般,显得分外的沉寂肃穆,诡异非常。 贺旗与方益之二人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那大殿跟前,那大殿建造的不仅雄壮,更加诡异,远不是一般寺庙应有的样子,大殿正立面高高约十一二米,数十扇门一字排开,那大殿宽不过五六十米,却生生的装了如此之多的门,又怎能不让贺旗心中起疑,就是方益之,也停在了那一字排开的数十扇门前,疑惑的回过头来,向贺旗看去。 贺旗耸耸肩,摇摇头,也说不出个一二来,但是总觉得,布置成如此模样,必有深意,只好将那些门从头看过,却真教贺旗看出些东西来。原来这些门,正是七七四十九扇,四十八扇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小门分成两对,每对二十四扇小门,环绕着当中一扇极大的铜门,那铜门不过是寻常寺庙中的制式铜门,高不过七米,宽不过五米,只是那铜门之上却是多了几十个神龛,神龛中却是一个个人头大小的佛头,那数十个佛头,或眉头紧皱,或怒目而视,或两眼睁圆,或惊声惨叫,或木然无色,不一而足,各种各样,不仅手工精致,一丝一毫的皱纹都雕画的一清二楚,更加神奇的是那面部的表情,逼真透彻,像是将真人按在那神龛之中一般。 “这,这门,……”贺旗将脑袋凑到那铜门跟前,几乎都要贴在了门上。 “这门怎么了?”方益之问道。 “做的跟真的一样,差点吓死我。”贺旗吸了一口气,指着那门上数十个佛头说道。 “也许就是真的,这地方邪门的很,人头去水之后,涂上一层金粉,就是这个模样,你们大明,在朝鲜,有很多这样的作品,有机会你可以去看看。”方益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不会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岂不是吓走了无数信徒,再说,这也不像是卤过的人头,卤过的人头,都是干巴巴的,这些佛头,丰满圆润,明显是雕刻嘛。”贺旗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只手去捏面前的那个佛头。 “操。”贺旗大叫一声,跳了起来,连退数步,脸上已经没有了人色,颤声说道:“真你妈是真的啊,小脸软乎乎的,怕是比活人的还细润些。” 方益之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收起了那古怪的笑容,上前几步,一把就从那门上扣下了一个佛头,拿在手里端详。 贺旗见方益之毫无惧色的样子,暗道这人真是个怪胎,竟然一点都不害怕,转念一想,方益之已经是个死人了,那佛头也是个死头,两人之间兴许有什么默契也是说不定的。 方益之把玩着手中的佛头,低头不语,突然竟将那佛头扔到空中,一道白光闪过,方益之已经将那佛头劈成了两半,一半被他探手捏住,另外一半,却落在地上,滚了一圈,落在了贺旗脚下。 贺旗用脚拨弄着那半截佛头,总算是看清了那佛头的真面目,果然如方益之所说,那是一个去过水的人头,涂了厚厚的一层金粉,只是不知对方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将面皮保护的如此之好,全然没有一点干皱的样子。 一丝黑烟,淡淡的,混迹在蓝幽幽的灯光之中,突然从贺旗脚下的半截头颅中飘了出来,贺旗心中邹然升起一股渴望,死死的盯着那股黑烟,只觉得是如此亲切与熟悉,那黑烟起初不过一丝半点,不过半响,已经有愈演愈烈之势,竟然成股的冒了出来,而那头颅中,也不断的发出“咕咕”的沸腾的开水声音,那黑烟一股股的,已经将贺旗笼罩住了,贺旗举目四望,只见周身尽是一层层环绕的黑烟,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再也看不到那蓝艳艳的灯火。 “怨气,好弄的怨气,怕是你死的也很不甘心吧。”处在这样的险境之中,贺旗却仍旧笑了,而且笑的很开心,那姿态,分明是在看着一道盛宴那样的,满满的都是开心与期待。 “如果不甘心的话,或许相柳可以拯救你呢。”贺旗微笑着,举起了延陵剑,一步步的走入了黑烟之中,贺旗所到之处,如同虎入群羊,那层层的黑气,一触到延陵剑,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挣扎着,想远远逃离,却耐不住延陵剑巨大的引力,眨眼功夫,贺旗身边厚重的黑气已经一丝不剩,尽数吸入了延陵剑中。 贺旗做完了这一切,满意的看了一眼延陵剑,耳边突然传来了方益之那冷冷的声音:“想不到堂堂玄门,却也沦落到这种地步,竟然要借助魔道来增加自己的修为。” “方千户,你又何苦呢,你那一身本事,又哪里是什么正经来历了,五十步笑百步而已,那些怨气,想必你也很是受用吧?” “哼,钟笋大神,不需要这污浊的力量,我只不过借助神力,将这些怨气化去而已。”方益之道。 “呵呵,这可是你说的,你的钟笋大神不需要怨气,那在下可就不客气了,这可是好东西。”贺旗笑笑,径自走到那铜门面前,一剑剑的挨个将那些佛头刺穿,一股股的黑气从佛头中窜出,发出一阵阵的鬼哭狼嚎,像是知道了自己的宿命一般,挣扎着想逃离,却逃不过延陵剑那天赋的魔力,尽数被贺旗吸入了剑身。 第一百零二章 蒙恬 铜门,忽然“吱”的一声,缓缓打开了,门外二人一起跳开,刀剑护身,那大殿之中,却是黝黑一片,看不到半个人影,黑洞洞的,彷佛一头张大嘴巴,伺机吞噬人类的怪兽。 等了许久,却仍是那副死寂的样子,贺旗上前一步,高声叫道:“兀那和尚,快快出来送死。” “来了吗,竖子!”轻轻一声,却有似凭空惊雷,将贺旗吓的胆战心惊,两腿颤颤,转身就跑。 一串虚影,像是漫天的雪花一般,一闪而过,贺旗已经双脚离地,飘在半空,正是方益之飞身上前,将贺旗拎在了手中,“我说过,临阵脱逃,唯死而已,你吸了那么多怨气,害的那么多人死不能超生,鬼都不怕,怕什么人?”方益之恶狠狠的说道。 “方,方千户,那个,那个家伙,比鬼还可怕。”贺旗结结巴巴的边说边回头,脸上惊恐不已,生怕那人从大殿里蹦出来。 “什么人?”方益之厉声朝殿中喊道。 悉悉索索的声音,如山似海,瞬时就打破了这云幻寺的死寂与沉默,方益之脸色大变,先是煞白,很快,就浮起了一股青气,眼神之中,杀气暴现,咬着牙,狠狠的说:“原来是你。” 一席绸缎紫袍,一根丈八长杖,一脸慈眉善目,一副仙风道骨,不是那山谷中驱虫杀人的紫袍老人又是哪个? “正是在下,方千户,好久不见,那日在下小看了你,却让孩儿们受了许多损伤,今日我老人家却要向你讨债了,还请方千户手下留情,我老人家年纪大了,还想留几根骨头养老,还有你,贺旗,你这杀千刀的竖子,今日是惦记我老人家,前来磕头谢罪的吗?”紫袍老人呵呵一笑,一番稀松平常的话缓缓的吐了出来,像是聊着家常一般,只是两个听众却听的毛骨悚然。 贺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先跑了再说,这邪门家伙,实在是难对付极了,那成千上万的甲虫必是跟在这老头身后,再不逃跑,小命就完了。” 方千户却是攥紧了长刀,眼中喷火,恨不得一刀斩死这个杀掉自己一众手下的老者,只是想起当日之事,心中却也生了几分恐惧,毕竟方千户只能死一次,那万虫穿心的感觉,比地狱还恐怖。 “一起上,杀了他,我放你走。”方益之突然扭过头来对手中的贺旗说。“你早就想走了,不是吗,只要杀了他,你就自由了,朱正西那里,我会替你去说,你的钱,一分也不会少给你。” 贺旗木然的看着方益之,一时间被方益之的话惊住了,“方千户,你要放我走?” “正是,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你我之间,一笔勾销。”方益之的眼神热切起来,里面满满的都是狂热和血腥。 “好。”贺旗眼珠一转,高声应了下来。心中却说:“跟你这王八讲什么信誉,先答应你就是了,免得老子不答应,你先杀了老子,到时候自然是你先上,老王八干死你这小王八的时候,老子自然有多远溜多远,偷偷的去将若蓉救出来,然后逍遥自在去了。” 方益之活了三十多年,和贺旗本来就互相不喜,如今贺旗答应的如此干脆,还装出一副肃穆的正色模样,又怎能让方益之不怀疑,贺旗虽然狡黠,却还是过嫩,见方益之持重不语,还当是方益之深信不疑,又说:“方千户,这人害人无数,人人得而诛之,这个,你先放下我,然后你我二人合力同心,一起替天行道,如何?” 方益之哼了一声,道:“贺旗,你天天说谎不怕烂了舌头吗,怕是我一放你下来,你就要开溜大吉了吧。” 贺旗被方益之说中心思,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却依旧硬着头皮说:“方千户,这是什么话,我自然要杀了这厮,去救若蓉的。我对天发誓,如果我存了放着若蓉不管,自己开溜的心思。那就不得好死。” “呵呵,你要救人怕是真的,至于开溜,却是一定的,方千户,还不杀了这口是心非的小子,你我二人公公正正的来一场绝对,你看如何?”紫袍老人笑眯眯的站在一旁,道。 “闭嘴,你这孙子。你有本事就上来杀我啊,你有本事来咬你爷爷啊,老子数三下,你不过来,你就是狗娘养的,老王八。”贺旗扭过头来,对着紫袍老人破口大骂,心中不住祈祷:“老王八,你倒是上啊,到时候方益之少不得把老子扔下去对付你。” 紫袍老人起初笑的很是灿烂,听到后面,一张老脸变的紫青紫青,一副老牙咬的蹦蹦作响,脸上青筋暴起,竟被贺旗骂的暴怒不已,只是这副光景不过持续了几个呼吸,紫袍老人就恢复了那笑眯眯的样子,竟然坐到门槛上,袖手旁观了。 “方千户,我蒙恬向来为人正直,不会趁人之危,你且处理好这竖子,再战不迟,我老人家就坐在这里,你什么时候处理好了,你我二人再分个高下,贺旗竖子,我老人家难道是白痴不成,万万不会中了你的诡计,我和方千户动起手来,你岂不是跑的舒服。哈哈哈。” 紫袍老人大笑起来,脸上的胡子一颤一颤,十分开心的模样。 “蒙恬,蒙恬蒙老王八,老子都数到三十了,你还不敢上来,必是怕了方千户,你不敢来杀老子,还不乖乖跪下磕头叫一声爷爷,老子和你亲娘睡过,你叫一声爸爸也是应该的……”贺旗见老头看破了自己的主意,心中大怒,索性不干不净的将数十年混迹江湖所学的各种脏话一起喷浆出来,那紫袍老人却索性捂住了耳朵,只是笑眯眯的盯着门口两个人。 贺旗骂的痛快,方益之听的惊心,暗想,这小子又是哪里学来的如此之多的脏话,怎么比我在军中听到的还多,这个,大明京师大学堂,果然不凡,连脏话都能教出这些门道来。朝鲜却是要好好学学大明的教育了。 第一百零三章 方益之的礼物 贺旗眼见着自己谋划落空,额头竟冒出了几滴汗水,那蒙恬又是一副不急不慌的样子,而此刻面前的方益之脸上的寒气愈发浓烈,一个不小心,自己小命就要坏在此人手中,心中如同装了几个水桶一般,七上八下,完全慌了阵脚,只是有些畏惧的看着方益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贺旗,你当真要跑吗?”方益之沉声说道,脸色已是极为的难看。 “方千户,我,我没有!”这种时候,又怎么可能说实话,岂不是自找死路。 “哼,大明之人,没有一个可信的,贺旗,你心中的那点道道,连蒙恬都看的出来,我又如何不懂,只是,你当自己真的能逃出我的手心吗?”说到这里,方益之突然诡异的冲着贺旗笑了。 贺旗被方益之看的毛骨悚然,此时又见他笑了,心道:“不好,这王八又笑了,老子要倒霉了。” 果然,方益之微微一笑,就露出了一排朱玉一样的牙齿,对着自己的嘴唇狠狠的咬了下去,血,瞬时就布满了方益之的嘴唇,沿着牙印渗将了出来,红红的,在那蓝色灯火的映射下,分外的艳丽,只是这分艳丽,放在方益之这样一个人的身上,就显得恐怖,诡异,让人心惊肉跳,不由的要闭上眼睛,不敢正视。 “方益之莫不是被我气疯了不成,不来杀我,却无端自残起来了,这厮许多作为,真是,真是歇斯底里,似鬼非人啊。”贺旗看的心惊,暗道。 这个念头,并没有持续多久,方益之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将鲜血满满的涂在了自己的舌头之上,收回嘴中,闭上眼睛,啧啧有声的吸允了几口,彷佛甚是美味。贺旗看的头皮发麻,咧大了嘴巴,只觉得胃中酸水泛滥,几乎要立时吐出来。 “恶心吗,贺旗,你怎么会知道,这世上最圣洁的东西,乃是人的鲜血呢,高贵,纯洁,生生不息,世上最黑暗最肮脏的地方,是人的心啊。”方益之淡淡一笑,又接着说道:“贺旗,我要送你一个礼物,有了这个礼物,你走到哪里,都会带着钟笋大神的祝福,你走到哪里,都会有我,如影随形。” 贺旗睁大了眼睛,看着方益之在自己面前发疯,心中一阵恐慌,觉得自己八成要遭遇,连声叫道:“方千户,你莫不是疯了,什么礼物不礼物的,放下我,咱们一起杀了这老狗,再送也不迟。” “贺旗,我怎么敢相信你呢,只有你收了这礼物,咱们才能同心协力,一起杀了蒙恬。”方益之缓缓的道,然后,竟两手紧紧的抓住了贺旗的双肩,撅起嘴唇,吻向了贺旗的额头。 贺旗心中恶寒,挣扎着,想要避开方益之突如其来的亲吻,只是双肩被方益之死死的抓住,又是在半空之中,根本用不上力, 只得把一双腿踢得飞快,想将方益之踢开,但是自己双脚所到之处,却是坚硬如铁,痛的贺旗一脸苦色,最终还是被方益之轻轻的在额头留下了一个唇印。 “操,方益之,你他娘的,你这死变态,竟然有龙阳之好,我,我干死你了。”贺旗暴怒,连珠炮一般开骂起来。 “贺旗,这就是钟笋大神的礼物,死神之吻,只要我死了,七日之内,你的灵魂就会被大神收走,如果你肯留下来,和我同心协力,七日之后,死神之吻自会化去,保你无忧。你,喜欢这份礼物吗?” 贺旗呆了,这,这他妈的算什么礼物,难道老子天生就是垫背的吗,宋安澜拉自己给大明垫背,连这方益之,都拉自己给他垫背,老子的运气,怎么这么差。 “方千户,竟然是朝鲜钟笋一族的传人,佩服佩服,在下早有听闻,钟笋一族已灵魂作为交换,换取无上的死神神力,还曾怀疑此事,想不到竟是真的,这世上,竟真的有人愿意,用灵魂来交换力量,佩服,佩服。既然方千户制住了这个竖子,看来在下难免以一敌二,端的不公,还请方千户给在下三五分钟,去请这殿中的一位老友相助。”说罢也不管方益之答应与否,起身走进了殿中。 “贺旗,今日,有死无生,我会尽量让你活下去,答应我,将若蓉送回京师,你要是肯留下来到最后一刻,我死后,不会去找你,但是,如果你跑了,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方益之冷冷的说道,眼中却是充满了杀气。 贺旗苦笑一声,道:“方千户,若蓉我自然是要救,只是,明知要死,何苦留下,又何苦拉我垫背,万一我跑不成,岂不是白死。这种白白送死的事情,你觉得有意义吗?” “如果不试,又怎么知道行不行呢,这天下之事,没有试过之前,就吓得胆战心惊,退缩不前,是懦夫的行为。”方益之叹了口气,又悠悠的说:“我时日无多,趁着还有力量,总要多杀几个敌人,有朝一日,你们登上须弥岛的时候,总会少几个强敌。” 贺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方千户,那岛,你还惦记着吗,还要死多少人,才能实现朱正西的愿望,将那岛上的东西取到,那东西,真的值得你用灵魂来交换吗?” “你知道了?”方益之眼中精光一闪,喝问道。 “事到如今,连傻子都知道了,前前后后这么多事情,联在一起,又怎么可能只是为一个不存在的儿子,朱正西富甲天下,还不满足吗,还要那须弥岛上的神器,他要的,难道是这大明的万里江山吗?” 方益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仍旧摇摇头,道:“朱正西,确实没有儿子,只是,他最渴望的,却不是大明的江山,你不是朱正西,也不是我,怎么又知道自由的可贵呢。须弥岛,你总会去的,钟笋大神告诉我,你总会去的,你的命,就在那里,宿命是注定的,你改变不了的。你和我,只是棋子而已,做好自己棋子的本分,就可以了。其余的,又何必苦心积虑去考虑呢。” 第一百零四章 光荣去死 贺旗最恨的就是当那宿命的棋子,此时又听到这番话从方益之嘴中说出,心中又如何不恨,只是无奈收了方益之的礼物,逃跑不得,见那蒙恬钻进殿中,瞬时又有了个主意,想劝方益之趁着这个机会和自己一起逃走,留的性命,最多悄悄的盯住这里,找个机会打几下闷棍,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蒙恬一个不防备,被两人悄悄做掉也是说不定的,只是正要说话的关头,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贺旗扭身一看,不由的暗叫一声苦也,云幻寺偌大的天井之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涌出了一片片的绿色甲虫,虽然不曾靠近两人,却已经将前后左右围了个水泄不通,想跑就要穿过那层层堆叠,虎视眈眈的甲虫群,而这,无疑是自找死路,白白送死而已。 方益之淡淡的瞥了一眼四周的虫群,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手上的长刀。 贺旗见这副模样,知道方益之这王八已经存了死在这里的念头,是以毫不在乎,心中百感交集,一会想起曹若蓉,一会又想起自己的师傅余老道,一会又想起自己手里那三千万的存款,脸上红白交替,各种表情,像是大戏一样,来回滚动。想来思去,东瞧西望,终于明白今天这阵势,自己怕是要真的给方益之垫了背,跺跺脚,脱起衣服来了。 方益之原本心中一片宁静,细细的将生前身后之事慢慢数来,觉得此生所为,都不曾辜负自己的志向,虽然身处死地,又是必死之势,却全然没有把生死放在心中,满脑子盘算的都是如何死的像个真正的朝鲜武士,甚至还悄悄的瞧了下自己的衣冠容貌,觉得严整如一,这时候却看见贺旗竟脱起了衣服,先是将身上的大氅团成一团,扔在了地上,接着,又把一身道袍扯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白色小衣,不由的大怒,道:“死也要有尊严的去死,你这小子,平日里无赖也就罢了,今日正是光荣死去的时候,你,你竟然还要如此,不觉得羞耻吗?” 贺旗冷笑一声,心道你这王八终于说出了实话,也知道今天这局面逃出生天怕是难了,道:“方千户,在我看来,朝鲜人和大明之人也没有几分区别,不知道刚刚是谁将那好话说的如花一般,说什么保得我逃出此地,要死你自己去死,老子还有大把的日子没有活够,我们大明之人,活的爽快洒脱,不像你们朝鲜人,还要什么光荣的去死,你要死的体面,何不抹了脖子,省的等会动起手来,被蒙恬那老怪物打的灰头土脸,死也死的难看。”贺旗嘴上说着,手上却一直没有停,从腰上解下那块铝合金板来,“刚当”一声扔在地上,这才捡起衣服,穿戴整齐。 方益之被贺旗说穿心事,脸上一阵红潮,怒道:“你……” 就在此时,蒙恬却已经走了出来,身后却是一个巨大的甲虫球团,淡淡的青光不住的从球团之中散出来,不知道包裹的是什么东西。 蒙恬“咳咳”两声,清清嗓子,道:“师兄,今日这里还有两位贵客,一位是朝鲜钟笋大神的传人,一位则是大明京师大学堂玄学院的高才,都想取你的性命,今日如果不是小弟,你早已是个死人了。” 一个闷闷的声音从那圆球里传了出来:“哼,孟甜甜,你这妖人,当日老夫我一时心软,想不到竟留下你这个祸根,今日落到你手里,唯死而已,要杀便杀,不要废话。当年老夫对你不薄,想不到今日你恩将仇报,还要将老夫折辱一番,老夫,老夫宁可自己了断,也不愿意被你当战利品展览。” “孟甜甜?”贺旗和方益之两人一起愣住,面面相觑,想不到这老人竟然有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名字。 蒙恬却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说:“师兄,当年你放我一马,我感激不尽,哪里又要恩将仇报呢,今日却是小弟要请师兄出山,这两位贵客,一个有死神护体,一个是玄门首徒,小弟碰到一个就已经头疼之极,哪里又敢招惹两个,如今只要师兄点头,小弟自然撤了这虫阵,还会向夏婷姑娘说情,保师兄一个出路,你看如何?” “玄门首徒,蒙甜甜,你疯了不成,大明玄门,哪里是我们对付得了的,就是老母,她老人家也要退避三舍,哼,加上我也不过是白给,老夫身为圣教玄武护法,又怎会向夏婷巳子那妖女低头,哼,出路,那妖女不过是一个尊者,又能有什么出路了。”秋中之人瓮声说道。 “师兄,你躲在这里当和尚,外面的消息怕是知道的不多,呵呵,如今左先生已经许了夏婷姑娘玄武护法的尊号,师兄现在不过是圣教里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弟子罢了,如今夏婷姑娘得了那藏宝地图,功劳不小,在教里说话,谁敢不听,夏婷姑娘说了,只要师兄肯归顺,少不得举荐师兄一个长老坐坐,夏婷姑娘见了师兄,仍旧恭恭敬敬的,哪怕磕几个头也是肯的。” 贺旗和方益之二人心头皆是一凛,那藏宝图一直是曹若蓉随身收藏,如今落到夏婷巳子手中,看来曹若蓉如今却不在这里。 贺旗心中却还有一个想法,那日,为何曹若蓉将自己藏到林中,吸引敌人离开,为何明知不免,也要将那藏宝图随身携带。这当中,莫非还有什么隐秘不成? 蒙甜甜声音突然高了起来,狠狠的说道:“师兄,你这龟仙甲虽然厉害,但又能坚持多久呢,我这圣虫乃是海外异种,我九死一生,才寻得这等东西,专门靠怨气活着,你这龟仙甲不过是层层怨气而已,如果不是小弟手下留情,你真当你这东西能撑的过一时三刻吗,恐怕小弟一声令下,你就被圣虫吞的一干二净了,又哪里能说这么多废话,师兄,这样悲惨的死去,还是体面的做个长老活着,你自己看着办吧,眼前这二人,小弟却也没有放在眼里,哈哈哈。” 第一百零五章 冻死你 贺旗初始时候,听蒙甜甜将自己捧的甚高,心中还颇有几分得意,想你这老王八被老子揍过一顿之后,却也长了些见识,不枉老子费那些力气,此刻却听蒙甜甜又说并不曾将自己放在眼中,不由勃然大怒。伸手就扣动了袖中春晓的机关,将一排百根毒针如流水一般射向了蒙甜甜的面门。 那排毒针打将出来,在空中擦过空气,发出“嗖嗖”的破空之声,数百根毒针一起发射,在蓝色的灯火下,如同夜空中的彗星一般,一根根都带着蓝色的尾芒,端的好看,只可惜那蒙甜甜却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中的长杖,一面青色的气盾就出现了在他的面前,贺旗射出的百根钢针“蹦蹦”接二连三的打在那气盾之上,却只在那气盾上画出了几片涟漪,那气盾如流水一般,微微一漾,又恢复了原来的平整模样。 蒙甜甜这一手,大大的出乎贺旗和方益之的意料,贺旗当日用微冲将蒙甜甜打成筛子,还道这老头本事一般,却不曾想到,那日他和曹若蓉假意示好投降,蒙甜甜喜出望外,是以没有防备,才着了贺旗的道,如今蒙甜甜早已知道贺旗此人狡黠不堪,又怎么能不提早留心防备呢。 “哼,小子,我老人家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等会待我劝了我这师兄,一起把你抓住剥了你的小皮,好好吃过。哈哈哈。”蒙甜甜放声大笑,声音里透着一丝阴毒。 “蒙甜甜,你如何学得龟仙甲,你,你当年不学无术,如今怎的有这等本事?”球团中的那人颤颤的说道。 “师兄,当年小弟不学无术,在你眼中,小弟不过是一条狗而已,用的着的时候,给两根骨头吃,用不着的时候,就一脚踢开,当年你穷困潦倒,小弟都不曾离开你,想不到你却动了将小弟杀了练功的念头,要不是小弟磕破了脑门,拼了命的求你,你又哪里肯放过小弟,如今小弟学了这搜魂术,却第一个用在了你的徒弟身上,你那徒弟却是争气,一身龟仙甲竟有三分火候,杀了这么多人,却便宜了小弟,南中师兄,小弟再问你一遍,你肯不肯听命于夏婷姑娘,如果不肯,小弟就算杀了你,吞了你的三魂七魄,夏婷姑娘也不会说什么的。”蒙甜甜沉声说道。 只听那虫团中的人叹了口气,低三下四的说:“蒙大人,小的服了,还求蒙大人开恩,绕小的一命。” “哈哈哈。”蒙甜甜像是疯了一样,仰头朝天大笑,道:“南中云幻,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好,老夫我就大人有大量,饶了你的狗命。”嘴型微动,一声口哨,那团甲虫就像烟花一样散开了,一个人踉跄跌倒在地,正是贺旗他们白天里见到过的那个云幻大师。 那云幻大师双手支地,爬到蒙甜甜的脚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才爬起来,小心翼翼的站到了蒙甜甜的身后。 蒙甜甜满意的点点头,对云幻和尚说:“这里就有好大的一个功劳在等着你,杀了眼前二人,夏婷姑娘必定重重有赏。”说罢,竟然转身走入了殿内。 云幻和尚低着头,轻声应了一下,就走到了贺旗和方益之身前。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在下如今就要取两位施主性命,两位施主莫怪,莫怪。” 贺旗正要出言讥讽这南中云幻假模假样,却不想南中云幻话音未落,两只手中已经凝聚了两团白气,身形一退,两手一扬,两团白气一左一右的就已经飞驰着朝贺旗和方益之面孔上打去。 说实在的,贺旗这人,对于近身肉搏,挪移闪躲,完全是一窍不通,见那白气打来,也只好就地一滚,避了开来,倒是方益之,纵身跳起,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避开了那团青气,挥刀已经劈向了云幻和尚。 云幻和尚大吼一声“来的好。”双手合十,又叫了一声:“水阵壁”。贺旗只觉得这天井中的空气一阵收缩,突然变的干燥不已,一阵阵的水汽从四面八方向云幻和尚急速涌去,再看那寺中数百棵大大小小的菩提树,已经全都变成了一株株的枯木,那边云幻和尚的身边已经竖起了一道圆柱形的水墙,方益之一刀劈到水墙上,如同劈到棉花中一样,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就径直就被一股水箭击中了身体,弹出了十几米去。 而那圆柱形的水墙却已经飞速的旋转起来,一道道的水箭从水墙中喷射出来,一半冲着远处的方益之射去,另外一半,则直冲冲的打向了贺旗。贺旗心中一个激灵,促动体内黑气,竟将迎面扑来的水箭硬生生的止在了半空。 “云幻秃驴,看老子的水龙吟。”云幻和尚的这一手,反倒立时提醒了贺旗,自己却也会那用水的功夫,高喝一声,放出了体内的黑气,瞬时,那数十条水箭被黑气贯穿,融汇,化成一条巨蛇模样,张大了蛇嘴就扑向了水墙之中的云幻。 阵中的云幻和尚吃惊不小,自己的得意法门竟然被眼前这人反转利用,又喝了一声,“我涨” 伴着这吼声,水墙凭空升起,竟然比刚刚大了一倍,原本贺旗祭出的水蛇顿时就被那暴涨的水墙挡在了外面,云幻和尚稍稍安心,正待反击。却听得外面的贺旗一声大笑,“超级蠢材,要的就是这个,等着冻死吧,看我冰龙阵。” 云幻和尚只觉得一股寒气袭来,而身边围绕的巨大水墙却瞬时结成了冰块,失去了控制,一座圆柱形的冰墙就在贺旗的叫声之中,将云幻和尚层层围住,云幻和尚正要纵身跳出冰墙,却只见一个银白色的影子从头上的洞口扑入,正是贺旗刚刚放出的水蛇,那水蛇扑入洞口,旋即化成了一团冰水,扑天盖地的将云幻淹没在了冰墙之中,云幻和尚挣扎着浮出了水面,正要动作,听得贺旗又是一声喊,云幻和尚已经被冻在了刚才淹没他的大水之中,只露出一个脑袋,恶狠狠的盯着站在冰墙之外的贺旗。 第一百零六章 长矛扎肉串 贺旗扬天大笑三声,正要上前去将南中云幻好好捉弄一番,却不料方益之突然蹦将了过来,将贺旗抱在怀中,又是几个起落,已经在十几米外的一棵大树之上,贺旗大恼,道:“方千户,你这是干什么,那南中云幻已经被我制住,正要杀了他……” 一阵轰鸣之声突然从两人身下的地面传来,只见遍地的石板突然破裂开来,一根根数米长的黄色长矛如同那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起,贺旗如若不是被方益之出手相救,早就被那密密麻麻的黄色长矛扎成了羊肉串。而冻住南中云幻的那冰块,已经被这遍地丛生的黄色长矛捅碎,那南中云幻正恶狠狠的站在一根长矛之上,一脸的怒气。 “竖子,竟敢将我如此折辱,不杀你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去死吧。”南中云幻怒吼一声,双手之间已经有了一团黄色的光芒,那光芒在眨眼之间,已经将整个云幻寺的天井罩住,而那遍地的长矛,彷佛得了催生一般,竟然暴涨起来,天井之中无数的树木就在“噗噗”的声音之中,被长矛扎穿,那长矛长势甚快,方益之抱着贺旗连连窜上了几个高翘的树梢,却不过是暂时歇脚几个喘息,就被那长矛跟上。 “方千户,这样不是办法。”贺旗叫道,两人所在的位置本来就是天井之中的一棵极高的百年老树,片刻之间,这粗壮高大的老树已经被那黄色长矛扎的几乎解体,摇摇欲倒了,此时贺旗他们的头上,也只不过剩下一根可以容人的高枝,无处可逃,就是他们马上就要面临的窘困。 方益之却好像没有听见一般,身子一弓,站在了那最后的一根高枝之上,贺旗看了一眼身下,不由的长叹一声,暗道:“老子今日怕是要给这方大王八害死在这里了,这百年老树没有七十米,却也有五十米了,凭空落下都是个死,况且那和尚还搞出如此之多的羊肉钎子,我贺旗吃了这些年羊肉串,却终究是在这里还给它们了。” 此时方益之突然将贺旗举起,贺旗还当那方益之好心,要自己先挨那羊肉钎子,正要说几句体己的话,却听那方益之说:“贺旗,生死由命吧,你死之后,我自当会为你报仇。” 贺旗还不曾细细回味,想个明白,就觉得眼前一花,自己已经被方益之朝着南中云幻扔了过去,两人落脚的树枝,离南中云幻有十数米之远,若是那刀剑之物,当做暗器却或许有效,只是这贺旗老大的一个人,最多不过七八米,就要自由落体一番,扎在那长矛上做肉串。方益之这一手,不仅贺旗想不明白,连那远处的南中云幻也哈哈大笑,只当这两人疯了,自己送死。 贺旗心中虽然不明白,但却是知道不过片刻,自己就要落地做那肉串了,在这电光火石的生死危机时刻,贺旗终于使出了自己的保命法宝之一,大氅。 南中云幻本来笑呵呵的准备看个热闹,却只见眼前一片乌黑,一对长长的黑色翅膀凭空出现,竟然托着那半空之中的人飞了起来,虽然当空无风,却仍借着那被扔出来的惯性,滑翔起来,隐隐的竟然有了几分要飞出去的样子,心中一阵气恼,骂道:“小子竟然如此狡猾,真的以为逃的出本护法的掌心吗?”,南中云幻双手一合,身边的数十根黄色长矛齐齐窜到了南中云幻的身边,南中云幻双手对着贺旗飞走的方向一扬,那数十根黄色长矛就如流星一般射向了贺旗,只在空中留下了一条条的黄色虚影。 贺旗在关键时刻扯开了大氅,却仍朝那南中云幻撞去,正努力的试着调整方向,好速速逃走,却见得南中云幻那里数十道黄色光影冲着自己打来,刚叫了一声苦,却又听得身后方益之一阵吼声加风声,自己后背一沉,彷佛一个人已经踏上了自己的后背,接着,一个人影已经从自己的后背窜了出去,那人影在空中突然闪烁出黑色的光芒,却正是方益之借着贺旗当跳板,杀向了南中云幻。 贺旗一门心思逃跑,却不想正正的成了方益之的跳板,又因为过于显眼,竟然被南中云幻瞄上,好在方益之一脚踏在贺旗身上,硬生生的将贺旗的位置下降了不少,那数十根黄色长矛擦身而过,并没有伤到贺旗。只是贺旗经过方益之这么一踏,离那遍地的黄色矛林只有几米之距,眼见着凭借大氅逃跑的计划落空,贺旗也只有发动体内黑气,将那冰龙阵使了出来,将落点处的一片黄色长矛上面结出了一片冰面,只是无奈刚才水汽早已被两人用光,贺旗又没那本事再造,只得凭着一点地上的残余造出了仅可容身的小小一片。 方益之的突击完全超出了南中云幻的意料,他完全没有想到方益之将贺旗抛出,只是为了垫脚,他也完全没有料到,方益之如此行事,他慌忙揽起一片黄色长矛,齐齐的射出,想将方益之在半空击落。 方益之却好像完全没有看到那片扑面而来的长矛,暴喝一声,身上的黑气顿时顺着他的刀锋呼啸而出,穿过了长矛密林,不等那南中云幻反应过来,已经射到了他的面前,一刀穿透了南中云幻的胸膛,南中云幻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冰冷的男人,身上几个明晃晃的大洞分明在讲述着他的身体曾经遭受着怎样的打击,只是,方益之却仍旧像没事人一样,冷冷的看着他。 失去了南中云幻主持的长矛阵哗啦一声,土崩瓦解,贺旗刚刚在那冰面上站住身形,正吃惊的看着方益之不顾死活的一击,就已经随着长矛的倾倒,重重的摔落在了地上。整个天井之中,到处都是黄色的烟雾,贺旗吸了几口,就觉得满嘴土腥,原来那长矛竟是黄土做成,久久,尘埃落定,贺旗眼前的天井已是一片狼藉,那副鸟语花香,高树林立的圣洁模样早已不见,只有方益之和南中云幻两个人,像是雕像一般,矗立不动。 第一百零七章 第三只蛇头 “方益之,你这王八蛋。”贺旗爬起来,吐了两口沙土,冲着方益之就破口大骂起来。 那方益之却仍是没有任何反应,贺旗想到刚刚方益之被数根长矛穿身而过,心中暗想:“这厮不是死了吧。” 却仍提着延陵剑,慢慢的,靠近了对立的二人。 两人身上皆是尘土,像极了刚从土中挖出的地瓜,只是眸子中,却仍看得到撼人的精光。那南中云幻的胸口之处,一白一黄两道光芒闪烁着,将方益之刀上的黑气夹在中间,似乎正努力的,想消灭这入侵的黑气,两人表情严肃,一动不动,只是彼此的眼神中,都有着许多的恨意与杀气。 贺旗见那南中云幻竟是如此命大,被方益之一刀当胸插入,竟然不死,彷佛还有余力,心中大惊,暗道方益之的实力,自己不过能挡的住一招,这老秃驴竟是如此之强,虽然想起方益之刚才拿自己垫脚非常可恶,却也知道,不杀了这南中老秃驴,怕是今天不用活了。于是鼓足力量,一剑就砍向了南中云幻的身体。 南中云幻早就看到了爬起来的贺旗,只是与方益之对决之际,不能分身,此刻贺旗一剑劈来,也只能硬着头皮,分出了一部分力量,护住自己,只见一道青光闪过,南中云幻的身体上已经有了一层青气将他包起,正是刚刚挡住群虫的龟仙甲,贺旗见南中云幻就算这等模样,都能分出精力来抵挡自己,不由的用上了十分力气,又将体内黑气鼓足,一剑刺出,却并没有贺旗预料的那样费力,那龟仙甲好像那脆皮糖一般,被延陵剑隔开,将南中云幻的后背刺了个大洞。 南中云幻惨叫一声,回过头来,眼睛里尽是不甘,断断续续的说:“你,你是何人,为何,为何……破得了我这……”只可惜,延陵剑并没有给南中云幻机会将剩下的话说完,一如既往的,南中云幻就在贺旗和方益之二人面前化作了一具干尸,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延陵剑中灌注到贺旗的体内,贺旗一时竟然有些承受不住,被那气息扰的气血沸腾,面色一阵红一阵黑,只觉得身体像一个气球一般,那股源源不断的气息,如此的丰韵,以至于自己马上就要爆开了,脚步也有了几分摇晃,几乎要跌倒在地了。 “吸了云幻和尚的力量,想必你又强大许多了吧。”方益之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抓住了贺旗的身体,冷冷的说。 那股翻腾的气息,就在方益之一抓之间,瞬时平静了许多,贺旗惊讶的看了一眼方益之,方益之依旧是那副冰冷似霜的模样,身上几个血淋淋的洞口,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很多的不便。 “你,你没事吗?”贺旗看着方益之身上的伤口说。 “死不了,至少,不是现在。倒是你这种办法,见效虽快,却总是魔道,你不怕心魔吗?” “心魔?算什么,老子要是告诉你,老子体内还有个上古凶神,岂不是吓死你。”贺旗没有答话,只是暗暗说道。 “大明京师大学堂玄学院,竟也出了你这种弟子,这大明,怕是要亡了吧。”方益之长叹一声。 “方益之,你管我呢,你他娘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竟然拿老子当垫脚,如果老子没有这一身技艺在身,怕是现在已经做了羊肉串。谁不知道谁啊,朝鲜训练都监出了你这种人物,怕也是国运到头了。”贺旗想起方益之刚才的事情,一股怒火从心头升起,语气里没有半分客气。 “呵呵,我方益之行事,何许他人来管,下一次,你若有这等本事,尽管使出来,方某人不会埋怨半句,这个世上,只有实力,才能决定一切,弱者,永远都是强者的附属品。” 贺旗正要再理论几句,突然胸口剧痛,佛法有东西要破胸而出一样,连忙解开上衣,只见一白一金两条人面蛇头正期待的看着贺旗,而贺旗的胸口之处,一个突起正蠢蠢欲动,贺旗心中大惊,连忙提起延陵剑,往剑身上看去,只见剑身之上,三只蛇头正交错纠缠在一起,竟是第三只蛇头醒来了。 “怎么,怎么这么快?”贺旗抑制不住心中的震惊,坐在了地上,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你身上的这东西,是靠力量来成长的,你吸收的越多,他们长大的越快,你还不明白吗,人面蛇头,相柳,竟然重现世间,乱世,就要开始了。”方益之此时第一次看清楚贺旗胸前的纹身,竟然一下子就说出了相柳的存在。 “你,你也知道?”贺旗抬起头,看着方益之说。 “相柳凶神,千百年来,苦难的源泉,他醒来的那一天,就是生灵涂炭的时候,想不到我方益之,还有幸见证这乱世的来临,哈哈哈哈。” 此时,贺旗胸口的疼痛突然加剧了,就在贺旗一声惨叫之中,第三只人面蛇头,诞生了。土黄色的身体,一样狡黠阴沉的面色。贺旗与那土黄蛇头人蛇对视,半响,才说:“你,又是什么属性?” 那蛇头彷佛听懂了贺旗的话一样,卷曲身体,突然挺直蛇头,一股土黄色的光芒喷驰而出,那天井之中,轰隆隆的就有数十根黄色长矛从地上竖起,正是刚才南中云幻的绝技。那蛇头得意的看了一眼贺旗,就缩回了贺旗的胸前。贺旗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天井中的土矛,终于明白自己的一身本事,果然是靠吸食而来的,先是水蛇的水技能,接着就是空明和尚的火技能,如今又多了南中云幻的土技能。 “别呆了,你如今有了这土蛇相助,却也多了几分胜算,不要忘记,内中还有一人,那人才是正主。”方益之说罢,已经提着刀,迈进了大殿的门槛。 “轰隆隆,轰隆隆。”就在这时,远处山下的玄武镇上空突然响起了排山倒海的巨雷,一道道的闪电从天而降,将整个玄武镇笼罩了在闪电中,借着那闪电的光芒,贺旗分明看到无数的黑气从玄武镇中急速升起,哭喊的声音,竟然穿透了雷声,传到了云幻寺中。 第一百零八章 幽冥七节阵 那似曾相识的场景,让贺旗心中一紧,抬腿就向门外奔去,而方益之,却早已飞身跃出,站在了门口,目不转睛的盯着山下玄武镇的方向。 就在那玄武镇的上空,突然如烟火般升起了遍天的黑色光芒,那如花盛放的光芒之中,一阵阵奇妙的吟咒声来来回回的飘荡在空中,一会有如无上救世佛陀的叹息吟唱,一会又有如地狱幽冥鬼府之中的呼喊狞笑,那吟咒声一波紧跟着一波,一声响亮过一声,带着至高无上,令人窒息的震撼,淹没了整个玄武镇。 就在这吟唱中,突然,从玄武镇正中的地方,一道青气熊熊升起,穿破了漆黑的苍穹。贺旗和方益之二人尚未从那吟咒之声中反应过来,又突然看见,六道灿烂的光芒,分作:黄、白、赤、绿、橙、蓝六色一起从玄武镇中六个不同的方位一起升起,汇聚到青光之中,那七道光芒,顿时将整个玄武镇照的绚丽多彩,只不过这绚丽多彩的景象不过维持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在一声狞笑爆裂中,顿时齐齐失去了光泽,只有七道黑色的光柱汇聚在一起,一团团的黑色烟气从光柱的根部生出,很快就将整个玄武镇包在了其中,除了一团团渐渐升起膨胀的黑色气团之外,两人再也看不清镇子的轮廓。 “玄武,……,玄武七节阵,发动了。”贺旗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脸色煞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那玄武七节阵,到底有何用处,为何你如此模样?”方益之虽然知道这玄武七节阵可聚集生气,却隐隐的也觉得古怪,见贺旗一副惧怕的模样,一把抓住贺旗的衣领,高声喝问到。 “方千户,我们逃吧,再不逃,就死定了。”贺旗睁大了眼睛,颤颤的说道,身子不住的抖动着。 “你胡说什么,不过是个阵法,竟把你吓成这副模样,你可知道……”方益之话不曾说完,只觉得一股腥风拂面吹过,而对面的贺旗竟然呆了一样,直瞪瞪的瞧着自己的身后,不由的转过头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刻云幻寺所在的山包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漆黑无比了。 天地变色,轰然雷响!半空中一声巨雷炸响,狂风雄烈,连方益之不怕死的人,脸色都为之一变,整个山包之上,尘土飞扬,飞沙走石如同雨点一般的从四面八方打来。而两人一路前来的大道两侧的小树林中,竟然也升起了七道光芒,那七道光芒,竟然都是血一般的赤红之色,那腥气正是从七道红光之中散发而出的。 而随着玄武镇之中气团的不断膨胀,那七道黑色的光柱也在迅速的扩张着,很快就有如那支撑天地的擎天柱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方益之忽然觉得手上的贺旗身子沉了下去,猛的回过头来,只见贺旗几乎已经要瘫倒在地,身子抖动的如同弹簧一般,低低的呻吟道:“幽冥七节阵,幽冥七节阵,我们死定了,死定了……” “啪”的一声,贺旗被方益之扇倒在地,那一记重重的耳光在贺旗的脸上留下了血红的手印,贺旗捂着脸,却已不是那副痴掉的模样。 方益之见贺旗终于回过神来,连忙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是幽冥七节阵?” 贺旗苦笑一声,道:“方千户,算我看走了眼,这幽冥七节阵,是南华派的禁忌之阵,南华派当年有一个绝世人才,在玄武七节阵的基础上,创造了这幽冥七节阵,用处,用处就是将阵内生灵虐杀而死,吸取无上的怨气,杀死的生灵越多,这怨气也就越发的强大,这玄武镇中,少说数万人,这些怨气,放在当世,怕已是无敌了。” 贺旗看了一眼山下愈发粗大的光柱,接着说:“幽冥七节阵,共有十四段,一黑一红相互策应,等到玄武镇中的怨气被吸干,就会顺着这七道红光到达这云幻寺中,到时候,我们就会被这怨气绞杀,化作其中的一分子,如今,那黑色的光柱如此巨大,到时候这方圆百里之内的一切生灵,都会被它吸收,我们死定了。” 方益之狐疑的看着地上的贺旗,贺旗这个人,虽然本事有限,但是逃命的事情,却从不含糊,如今竟然甘心等死,不由的让方益之信了三分,但是方益之又哪里是甘心受死之人,况且方益之还有重任在身。像是为了验证贺旗的话一样,那遍天的吟咒声突然戛然而止,而黑色光柱不知道几时已经合为一体,瞬时就卷起了惊天的风暴,像龙卷风一样,顺着七道红色的光柱直奔云幻寺而来。那光柱远远看去,已是惊人,待到杀奔到两人的眼前,一股恐惧不由的同时从两人的心底涌出,那方圆五里的山包,竟然还不如那光柱的一角大小。 “我们不会死的。”方益之突然说。 贺旗惨笑着,摇摇头,道:“方益之,你这王八蛋,害的老子好苦,如今死到临头,还来骗老子,老子却也不和你计较,总之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方益之原本惊慌的脸色已经平静了下来,又恢复了往日冰冷的模样,看了贺旗一眼,竟然寻了一块石板端坐了下来,只是双眼仍旧死死的盯着那逐渐逼近的黑色光柱,但那模样,却又像个观光赏景的旅人一般。 贺旗心中思绪起伏,平生各种人事纷纷涌来,他一会想起余老道,一会又想起曹若蓉,一会又长叹一声,已经是烦躁不安,却见方益之好像没事人一般坐在那里,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方益之莫非真的有办法不成?这次或许真的死不掉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很快被贺旗否定了,因为,那黑色的光柱搅起的飓风已经将眼前的方益之吹的摇摇晃晃,几次差点将方益之吹倒在地,方益之若是真的有办法,却也不会如此狼狈了。 第一百零九章 天有更大的力量 那黑色的光柱瞬时就已经走过了四道红光,那黑色光柱之中的哭喊,嘶鸣和狞笑声音愈发的凄厉响亮起来,好像数百面大鼓一起敲响一般,那通彻天地的黑色光柱,就在这些惨叫和狞笑声中,来到了。 这千古难得一见的奇景,却没有任何让人兴奋的感觉,除了一阵阵的肃杀与冰冷,更多的是无尽的绝望,贺旗总以为这世上千种杀机,万种古怪,自己早已了然于心,哪怕是再打的困难和危机,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也完全可以化险为夷,却终于在这里,碰到了南华禁术幽冥七节阵,方才知道,即便自己有天大的力量,这天却有比他更大的力量。 贺旗颓然的坐在地上,那吸食天地的黑色光柱尚未到达,就彷佛已经提前吸干了他浑身的精神与力气,此时,只有方益之,仍旧努力的,将身板压直,即便是那黑色光柱卷起的狂风一次又一次的将他吹翻在地。 “如果每个朝鲜人都是这样,也许大明很快就会失去这个藩国吧。”贺旗心中突然闪现出这样的想法。那狂风终于来到了两人的面前,任凭方益之如何努力,却再也无法端坐如初,终于一个踉跄,和贺旗一起,被那狂风卷起,重重的砸在了云幻寺的寺门之外。 贺旗被卷起的一霎之间,猛的发现,当整个山包的草木被狂风摧毁动摇之时,在刚刚的战斗中,被南中云幻劈裂的那些树木残枝,甚至是那遍地的枯叶,竟然一动不动,那狂风彷佛在躲着云幻寺一般,即便是隔着寺门,一步之遥的地方,都不曾有一丝大风吹过的痕迹。 “这云幻寺,有问题。”贺旗强忍着剧痛和狂风的打压,猛的跳进了云幻寺的大门,整个人顿时为之一轻,那黑色光柱所带来的压抑,恐惧和无力感,就在贺旗的一跃之中,消失不见了。贺旗的动作并没有逃过方益之的眼睛,这个坚韧的朝鲜千户,即便是在必死的关头都不曾放弃过任何努力,云幻寺中的奇特景象解释了一切,在黑色光柱到达的那一瞬间,方益之也进入了云幻寺。 “这里,就是怨气的终点,主持之人,必定藏身于此。”方益之刚刚进来,就有了判断。 “还用你说,这幽冥七节阵,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那个云幻大秃驴搞出来的事情,不过现在那秃驴已经被老子杀了,想必是死前发动了什么机关,想拼个同归于尽。”贺旗朝云幻寺外看了一眼,如今的云幻寺,已经被黑色的光柱所包围,也只有这巴掌大小的寺内,毫无影响,正如那飓风的风眼一般,端的平静。 “此阵出自南中云幻之手,已是毫无疑问,只是发动此阵之人,应该另有他人。”方益之道。 “你是说蒙甜甜?”那个驱虫的慈眉善目的紫袍老者一下子就出现了在贺旗的脑海之中,此刻论实力,恐怕也只有此人,能够做出这种事情,况且那蒙甜甜本是南中云幻的师弟,也只有此人,懂得操纵阵法。 “正是本尊。贺旗小儿,当日本尊曾经许诺要将你先用烧红的刀子剜掉两只眼珠,再割下身上的嫩肉,佐以酱油下酒,今日正是实现之时,本尊不像你这竖子,信口开河,本尊这一世,最重承诺,言必行,行必果,小子,看你今天,能跑到哪里去。”蒙甜甜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贺旗与方益之二人齐齐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一个身影正漂浮在半空之中,而那将云幻寺包围的黑色光柱,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化出了无数的黑色分支,密密麻麻,如同云雾一般,望之惊心,那漫天的分支缠缠绵绵,从四面八方涌向了蒙甜甜,而蒙甜甜则就像一个天人一般,张开了双臂,尽情的让那黑气涌入自己的身体。 这诡异的景象,让地上的二人大为震惊,两人互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些许的恐怖,如果蒙甜甜吸食了这数万人被虐杀而成的怨气,恐怕两人连一招都顶不住。而贺旗,恐怕真的就要被蒙甜甜活活的当做下酒菜吃死了。 “方千户,事到如今,却也只有拼了,你可有把握逃出此地?”贺旗情急之下说道。 方益之虽然有些奇怪,却也很快释然,贺旗平日里不仁不义虽然说不上,但是讲起逃字当头却是一等一的好手,虽然贺旗几次三番说起释永金逃跑本事远过于自己之事,但是在方益之眼中,这贺旗不仅一身邪门歪道,更是逃跑的专家,以至于自己要常常分出精力来防止他开溜,如今贺旗恐怕也是明白了,跑是不太可能了,也只有拼命一条路而已,只是贺旗习惯之间,在强调拼命之后,仍旧带上了逃跑。 方益之抬头看看天上的蒙甜甜,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竟然已经吸收了大半的怨气,那包围云幻寺的光柱明显的薄弱了很多,方益之虽然勇字当头,从不惧怕,却也知道白白送死和力战取胜的区别,心中也明白如此强敌,怕是拼命也只有死路一条,逃跑却是唯一的办法,于是说:“待到那蒙甜甜将这光柱吸干,你我可尽力一击,然后各自逃跑,能不能逃出去,怕是要凭造化了。” 这种事情,又哪里要方益之来说,贺旗逃跑成性,早就将局势看的一清而楚,本来依仗着自己的大氅,找个机会跳下山崖,自然可以逃出生天,但是这蒙甜甜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学会飞了,在半空中半天都不见掉下来,想要飞走,怕是不成了。说到合力一击,那是必然的,但是对于分开逃跑,贺旗是万万不同意的。那蒙甜甜已经讲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今日,正要杀了贺旗而后快,分开逃跑,方益之有可能跑的掉,但是自己是万万跑不掉的。今日无论无何,都要劝得方益之一同逃跑,方才有些胜算。 第一百一十章 钢钉透身 只是这些小心思,却逃不过高高在上的蒙甜甜,只听得巨雷一般的声音,带着傲视天下的自豪与骄傲,从天上传来:“竖子,还想跑吗?” 只见天上的蒙甜甜身子隐隐晃了一些,右手长杖舞动,左手五指如剑,向着地下的二人划去。 “嘶……”,浓厚的黑色光柱之中一阵翻滚,金铭之声此起彼伏,隐约还有许多狞笑之声夹杂其中,不过片刻,数十黑色的气剑如云中蛟龙,从黑色的光柱之中跃然闪现,夹带着凌厉无比,劈天灭地的必杀之势,冲了下来,遍天的气剑,竟然将方益之与贺旗二人的前后左右,死死封住,眼见着就是一击必杀,尸骨无存的架势。 剑落如雨,天地肃杀!贺旗脸色大变,祭起一身的黑气,将周身牢牢护住,又抽出那延陵剑来,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这无往不利的延陵剑,能在这危急的关头,将这遍天如雨的气剑收入体内。只是世上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贺旗虽然举剑相抗,但那气剑却仿佛又不只是单纯的怨气做铸,毫不留情的直刺而下,贺旗不过挡了一剑,就已经觉得身体大震,气血飞腾,几乎拿捏不住手上的延陵剑,又哪里敢挡第二剑,缩着头就在地上翻滚起来,勉强的又躲过了几只气剑,只是那气剑一波跟着一波,一波密过一波,贺旗终究是被数道气剑击中身体,如果不是仗着护体的黑气,勉强挡住了气剑,贺旗又哪里撑得过一时三刻。 只是贺旗心中的震惊越来越大,自己那所谓的上古凶神的力量,每挡住一剑,就愈发的孱弱,而贺旗分明能够感受到,蕴含在这些气剑之中的煞气灵力,竟似乎无穷无尽一般,而天空之中的气剑,在蒙甜甜的全力催动下,竟然越来越密集,放眼看去,不下数千只,只是静静的悬在蒙甜甜的身边,将整个云幻寺笼罩起来,而眼前降下的气剑,甚至不到天上的千分之一,那蒙甜甜的脸上,分明是戏谑的笑容。 “想一点点的玩死老子。”贺旗读懂了蒙甜甜的笑容,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真的要拼了吗?”贺旗喃喃自语道,终于咬咬牙,下定了决心,狠狠的抛向了一道迎面扑来的气剑,紧接着,用力向后摔倒过去,九根拇指大小的透骨钢钉,就在贺旗这一倒之中,“噗嗤,噗嗤”的齐齐插入了贺旗的背脊,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贺旗的后背传来,贺旗忍耐不住,一声尖叫,响彻了夜空,接着,就吐出一口口的黑血来,而周身愈发稀薄的护体黑气,在贺旗的这一声尖叫之中,竟也因为没有了贺旗的心意操动,“嗖”的一声,收入了贺旗的体内,然而就在此时,又有数十道气剑呼啸而至,眼看着,就要将贺旗死死的钉在地上,而贺旗此时,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气朝着自己扑来,他躺在地上,竟连滚动的力气都没有一分,贺旗的视线有些模糊,他觉得自己有些眩晕,甚至看到了许多不真切的幻想,只是,那数十道黑色的如恶魔狞笑一般夺人性命的气剑,却已经来到了眼前。贺旗挣扎了几下,终究是无能为力,只得苦笑着骂道:“他娘的宋安澜,搞的这东西,还没用就差点搞死老子。” 忽然,贺旗身边传来一阵吟唱,低低的,有些沉闷,有些寒凉,甚至有些绝望的声音,“唯我地狱业火,洗荡世间罪恶,三界自我轮转,五行从我而活,牛头马面相佐,掌控生杀予夺,若言三更命索,莫怨此身命薄。” 那数十道黑色的气剑,就在贺旗的眼前,砰然化成了烟丝,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贺旗惊诧的转过头去,却发现方益之,双臂高举,十指向天,一脸肃穆,眼珠之中一道道暗金的光芒如同暗夜的明珠一般不住的闪烁着,随着方益之嘴中的吟唱声音越来越大,那暗金的光芒,渐渐的覆盖了他的全身,这正是贺旗当日在林中与方益之交手之时,方益之使用出来的手段,只是此刻的方益之,却与当日林中有些不一样,同样绽开的金纹无数,同样丝丝相扣的衍射,同样阴冷如同鬼鸣般的气息,但是,贺旗心中却总觉得,这次,方益之不一样了。 高高在上的蒙甜甜见到这番景象,不仅没有慌张,反倒抚掌大笑,道:“好,好,终于拿出些本事来,就让本尊好好试试这幽冥七节无上怨气的威力。”左手探空一抓,那悬浮在空中的数千道气剑发出一道道欢快的金铭之声,齐刷刷的指向了金芒遍体的方益之,蒙甜甜笑眯眯的看着方益之,彷佛在等待方益之拿出手段来,数千道气剑如同数千只眼睛,齐齐的盯着方益之,引而不发。 似乎方益之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那反反复复不停歇的吟唱之中,起初低低的吟唱声,渐渐的响亮起来,最后,竟然如同野兽的吼叫一般,只是听着,就觉得惊心动魄。那些来自漫天的气剑的压抑,阴冷甚至恐惧,竟然随着方益之吟唱声音的扩大,一点点的退去了,而空气中,渐渐的也出现了些许如水上波澜一般的气息流动,在贺旗和方益之二人的头顶,形成一朵朵泛着金光的气纹。 蒙甜甜彷佛也感觉到了这吟唱声的威力,竟然按捺不住,手指一松,半边天的气剑就一起嘶鸣着冲着方益之打将下来,那气剑来势凶猛,但一遇上那金色的气纹,就彷佛石沉大海,悄无声息了,数千道气剑,只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黑色的光芒,就消失在了气纹之中,蒙甜甜站在空中,大吃一惊,又挥挥手,放出了另外一半的气剑,只是这次,数千只气剑,分作五波,一波从天直降,直袭两人头顶,另外四波,却绕行到两人身边,从前后左右一起袭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自杀成仁 贺旗看的真切,那方益之靠吟唱形成的气纹,只不过是遮住了两人头上数尺的地方,而那蒙甜甜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五波气剑一起袭来,就是抓住了这个缺口,想要让方益之顾此失彼,一下子将二人了账。 只不过,方益之,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被干掉呢,只见方益之两臂缓缓放下,那空中的气纹就如同两只巨大的翅膀一样,将两人包在了中间,五波气剑,齐齐的撞在气纹之上,瞬时化作了飞烟。 贺旗心中大喜,凭借方益之如此本事,就算蒙甜甜将那黑色的光柱尽数化作气剑,却也拿自己和方益之没有办法,任凭你使尽手段,我就此一招,就可安然无恙。只是贺旗却不知道自己高估了方益之的实力,也小看了蒙甜甜。 “哈哈哈,就这点伎俩吗,开胃菜吃的差不多了,也到上点主菜的时候了,我这东主,又怎么好懈怠了两位贵客呢,接招吧,苦海无涯!”蒙甜甜在半空之中,高喝一声,右手中的长杖在空中虚划数下,一只漆黑无光的花瓶就出现在了空中。 贺旗此刻却也勉强能坐了起来,听那蒙甜甜一声雷吼,却是吓了一跳,暗道:“这苦海无涯的名头,听着如此可怕,万万不要是什么要命的招数才好。”,待到蒙甜甜将那花瓶划出,却又无半点东西出来,不由哑然失笑,骂道:“你这变态,拿这夜壶作甚,莫不是想用那尿汤淹死我们二人不成,哈哈。” 贺旗话音刚落,一声剧烈的声音,就如同打雷一般!整个云幻寺的地面仿佛狠狠的晃动了一下,而周边那些高大的围墙之上都出观了一些裂纹,随即哗啦哗啦裂成了无数碎石,散落了下来。 贺旗觉得一阵晕阙,眼前的人和物都不停的摇晃起来,他摸摸自己的脑袋,再看看天上的蒙甜甜,还道是自己被那得罗道袍上的钢钉扎的精神反常,却不料,轰的一声,剧烈的冲击力从屁股上传来,贺旗一声惨叫尚未发完,紧接着,又是一股剧痛从腰间传来,贺旗已经侧着飞了出去,远远的跌落了在地上,而贺旗背脊上深深刺入的九颗钢钉,又着实扎深了几分。 一股黑色的潮水,从贺旗刚刚坐着的地方汹涌而出,犹如一条巨龙一般,瞬时就缠住了方益之,如果不是方益之及早的将贺旗踢开,恐怕第一个落入那巨龙之口的就是贺旗了。方益之此时虽然不至立时落败,却也将那气纹收至身前,从头到脚牢牢的护住,那黑色的潮水顿时在方益之身前掀起了扑天的巨浪,那巨浪一浪快过一浪,一浪高过一浪,巨大的水力冲刷,顿时就将方益之凭借那气纹制造出的空间压扁了起来,巨浪之中,方益之的吟唱声音竟然越来越小了,转眼间,整个云幻寺中就只剩下了那巨浪拍击的“啪啪”之声。 贺旗心中一阵悲哀,如今连连受到重创,自己的身体怕是要完蛋了,自己原本是个算命的,又不曾学过什么武艺,如不是依仗着少时跟着余老道走南闯北练就的结实身边,如今怕是早已爬不起来了,原本还道这次有方益之在,或许可以不死,但是眼见着方益之没了声息,而那气纹护盾却是越来越小,马上就不成了,正当此时,一阵撕裂之声从那黑色的巨浪之中传来,那气纹护盾,竟然碎了。 黑色的潮水终于在那气纹之上,冲出一个缺口来,方益之见气纹破裂,也知道被那黑色的巨浪击中哪怕一点,就要魂飞神灭,身形闪动,已经避开了巨浪,闪身向贺旗所在的地方奔来,和方益之交往许久,两人一起交过手,干过南中云幻,对他的脾气秉性却也有了许多了解,此刻一看方益之往自己的方向奔来,就知道大事不好,这方益之怕是要拿自己填了那巨浪,换个脱身,也顾不得自己气力全无,浑身是伤,鼓起一分精神,催动体内相柳黑气,生生的将那头水蛇赶来了出来,对着那巨浪使出了自己的拿手好戏,“冰龙阵”。 贺旗虽然知道那黑色的巨浪八成就是怨气所结,但心中却也存了一份期盼,盼着那巨浪之中也有些许水分,可以利用,事到如今,却也由不得贺旗多想,毕竟,拼命这种事情,都是在赌而已,如果赌对了,却也能多活一会。 贺旗虽然被骗到这种地方,又连遭大罪,却总算运气不错,关键时候,竟然被他赌对了,那黑色的巨浪虽然以怨气为主,却也带了地下的水分,冰龙阵一击成功,巨浪中的水分被贺旗冻住,顺带着里面的怨气也动弹不得,那巨浪竟然戛然而止,化成了一座黑色的冰雕。 方益之见身后没了威胁,眼中闪过一阵精光,原本金色的眼珠之中,又多了许多血红,正是一股愤怒的杀气,贺旗大喜,这方益之如今动了真怒,怕是还有些绝招没有使出来,正好让他去拼命。忙叫道:“方千户,速速动手,了解了这老王八。” 方益之冲贺旗点点头,双手捏刀,竟然挥向了自己的小腹,贺旗大惊,还不等喊出阻止,那长刀就已经切破了方益之的肚皮,却是一点血沫也不曾溅出,方益之用力极大,长刀切破小腹之后,更是深入了数尺,直直的穿过了背脊才停住,方益之身上的暗金光芒,在刀锋穿过背脊之后,也为之一缩,眼中的红光渐渐的消散开去,只留下了黑眸白珠,然后倒地不起了。 云幻寺中的两人,被方益之突入起来的自杀吓了一跳,贺旗叫声苦也,想:“这王八平日却不是这摸样,说什么要力战而死,刚刚开打就寻了短见,叫老子如何是好。” 而半空中的蒙甜甜,不过一惊,很快就哈哈大笑起来,道:“贺旗,你何不学着这方千户,自我了断,免得被本尊抓住之后,受那非人的折磨。”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五鬼 贺旗虽然叫苦,却始终留意着那蒙甜甜的一举一动,见蒙甜甜放声大笑,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起头来,贺旗生性狡猾,先将那延陵剑垫在地上,一个头磕上去,顿时哗啦啦的响成一片,听着却也有几分响头的味道。 蒙甜甜见贺旗伏身磕头,心中确实欢喜,有道是睚眦必报,正是蒙甜甜这种人的一贯追求,如今仇人落到自己的天罗地网之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正是个瓮中捉鳖,手到擒来的局势,见贺旗服软磕头,蒙甜甜更是打定了主意,要将眼前这曾经暗算自己的小子好好玩过再行杀死。 蒙甜甜笑眯眯的对着身下磕头不止的贺旗道:“小子,你却知道错了,本尊最为心善不过,就是看不得人磕头求我,但是你这小子最为狡猾不过,本尊这次哪里又敢信你。” 贺旗听蒙甜甜说话声音之中,三分戏谑,七分骄傲,连一星半点的杀气也没有,知道这老王八又一次被自己骗过了,心中大喜却不敢显现在脸上,却是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抬起头来,对着蒙甜甜哭喊道:“爷爷,小子知错了,小子情愿磕响头千个,向爷爷谢罪,还望爷爷饶小子狗命一条,小子日后天天跟着爷爷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爷爷的恩情。” 贺旗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跟真的一样,连蒙甜甜看了,都觉得这次这小子是真的怕了,却不知道贺旗哭成那副模样,全都是因为背上插了九根钢钉,实在是痛苦难当,倒不是贺旗有心假装,那九根钢钉如跗骨之锥,贺旗稍稍动作,就要痛的咬牙切齿,更不用说是磕头这种事情了。 蒙甜甜自从逃出南中云幻之手后,性情大变,不仅冷漠无情,还最喜欢看人吃苦受罪,不管是敌是友,只要见得人家倒霉,心中就大为高兴,如今贺旗在下面又哭又喊,正是合了他的意思,听贺旗说要磕一千个响头,蒙甜甜笑得嘴巴都要合不上了,暗道今天却走了大运,不仅降服了自己的老仇人南中云幻,更是遇上了百年不见的自虐狂,竟有些迫不及待要欣赏一番的意思了,忙说:“你可不要瞧我老人家心善,就胡说一通来欺骗于我,我老人家倒是看你这小子有几分痛改前非的模样,很是欣赏,你若真的磕够响头一千,我老人家不仅不杀你,还要收你为徒呢。” 贺旗一脸诚惶诚恐,依旧是一把鼻涕一把泪,高声应道:“爷爷真是九世善人,小子自当磕满一千个响头,来谢爷爷不杀之恩,能跟爷爷学得一身本事,小子真是前世积德了。”说罢,就当真“砰砰砰”的磕起了响头来。 蒙甜甜此时已经收了长杖,从那半空之中一步步走了下来,就在天井之中找了一处干净的所在,盘膝坐下,乐呵呵的看贺旗磕头,边看还边大声数着:“十一个,十二个,十三个……” 俗话说的好,最了解一个人的,不是他身边的亲朋好友,而是这个人的敌人,那蒙甜甜确是没有说错,贺旗此人,狡猾无比,更擅长信口开河,只是蒙甜甜却没见过贺旗这等心思与手段之人,是以再一次的被骗了过去,贺旗虽然响头不断,嘴中确是念念不停,当那边蒙甜甜数到五十的时候,贺旗突然停下了,抬起早已流血不止的脑门,对着蒙甜甜所在的位置一声怒吼:“五鬼收魂!” 五个黑影刹那间就出现了在蒙甜甜的身边,五条血淋淋的红色长舌从黑影嘴中带着地狱的冰冷气息一起缠住了蒙甜甜的脖子,只听得“咔嚓”一声,蒙甜甜那犹自带着疑惑的脑袋就被五根舌头一起绞掉,落在了地上,贺旗见一击得手,不由大喜,想不到如此棘手的人物,不过用了九曜九符之一的五鬼就轻易干掉了。 贺旗对着五个黑影挥挥手,道:“曹十,张四,李九,汪仁,你四人速速挖出一条地道,直通海边,朱光你留在老子身边,时刻护卫。”贺旗口中号令的这四人,正是那五鬼的名字,那五鬼齐齐向贺旗行了个礼,分头行动去了,贺旗虽然重伤在身,却仍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蒙甜甜的脑袋那里,先是一脚踢得老远,又觉得不解恨,便又使唤朱光将那脑袋捡回,脱了裤子,掏出那话,就要往蒙甜甜脑袋上尿尿。 这时,贺旗的眼角突然看到一个黑影出现在自己身后,还道是派去挖地道的四鬼之一,张口就问道:“地道可是挖好了?” 那黑影并不答话,贺旗才想起,自己本事有限,招出来的五鬼,却是不能说话的,就扭过头去,要再问他一遍,这一扭之间,却是吓的贺旗魂飞胆丧,几乎要咬掉了舌根,原来身后站的正是那蒙甜甜无头的身体。 那无头身体见贺旗转过头来,伸手就是一掌,贺旗此时早就吓的呆了,哪里又躲得过去,生生的挨了一掌,踉跄几步,倒在了地上,那无头身体也不去捡那头颅,却从身后拿出了那削铁如泥的长杖,跃起几步,就劈向了贺旗,贺旗挨了一掌之后,也醒悟了过来,暗骂一声妖怪,就张口呼喊起五鬼来。 五鬼被贺旗召唤而出,本不用贺旗说话,贺旗心意一动,就纷纷从地下钻出,护卫在贺旗身边,贺旗左看右看,却是偏偏少了朱光,心中暗道自己刚刚命令朱光随身保护,却也没听见任何声响,怕是朱光已经被这妖怪做掉了,心中虽然有些担心,但看到身边依旧有四鬼护卫,于是放下心来,只是催动着四鬼上去拼杀。 四鬼得令,亮出武器,曹十持的乃是一把勺子和罐子,罐子里装的是火油,张四拿的却是皮袋和剑,皮袋里都是张四用剑砍下的人头,李九手中拿的正是一个火壶,最后一个汪仁,却是拿扇子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刑天 一阵阴风平地而起,贺旗大喜,暗道这五鬼出马,就是不同凡响,连这气氛都搞的阴森恐怖,这喜悦不过维持了片刻,因为,贺旗惊恐的发现,四鬼竟然颤抖了起来,甚至退后了几步,而那阴风,正是来自蒙甜甜无头的身躯。 那阴风呼呼刮将起来来,越刮越急。透着奇怪的气息,寒冷刺骨,其中又带有一丝丝血腥的味道。忽然,一个声音从阴风中传来,那声音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凄凉而又悲惨,仿佛是沉寂了千年的鬼魂在地狱中挣扎一般。 “还我头来,还我头来……” “他,他是想要头。”这诡异的声音和那无头的身躯着实将贺旗吓的不轻,连背脊上的剧痛都暂时忘记了,只是狗急了跳墙,贺旗被这么一吓,反倒激起了一股子斗狠的心气劲,心道:“你他娘的老怪物,还想要头,要你大爷。” 贺旗恶向胆边生,伸手拨开四鬼,一个箭步冲到前面,一剑就将蒙甜甜的头颅刺穿,那延陵剑对于血肉之躯,向来是见一个吸干一个,蒙甜甜虽然是个怪物,却也没用逃脱这等命运,一个慈眉善目的好大头颅,顿时变成了干扁的碳球。 那无头身躯立时有了感应,竟然挥舞着长杖朝着贺旗所在的方向乱劈乱舞起来,贺旗跳起几步,躲过了无头身躯的袭击,挥挥手,就召唤着身后的四鬼上前搏杀。 四鬼虽然惧怕,却耐不得贺旗不断的催促,四人分作四个方向,一起将无头身躯围了起来,曹十将罐子中的火油尽数的泼了出去,李九和汪仁,一个点火,一个扇风,瞬间就将那无头身躯烧成了一个火把。 “也就这本事?”贺旗不敢相信蒙甜甜就这么死了,要知道蒙甜甜可是吸收了幽冥七节阵的无上怨力,还将方益之打的自杀的老怪物。 “嗷嗷”,狼嚎一般的声音突然从火团中传出,贺旗大惊,心道:“他怎么还没死”要知道这四鬼所释放的不是凡间普通的火油和火焰,乃是地府熬制灵魂所用的阴火,人类的身体,只要碰到一丝一点,就会遭受极大的灵魂创伤,即便是贺旗能力有限,招出的五鬼却也有独步天下,杀尽凡人的本事。 那无头身躯不过抖动了两下,那环绕燃烧的阴火就颓然熄灭了,蹲守在一边的张四不等贺旗下令,就张开了布袋,数十个鬼头呼啸着,扑了过去,那无头身躯也不反抗,任那鬼头撕咬,只是数十个鬼头撕咬了半天,却不曾见到任何效果,反倒将那无头身躯的上半身衣衫尽数的撕破,把蒙甜甜变成了一个裸男。 “嗷“的一声,那无头身躯身子一挺,竟然产生了一股极强的吸力,不仅将数十个鬼头一起吸入了体内,更是将围在身边的四鬼吸的站不住脚,纷纷飞向了无头身躯,四鬼慌乱之间,挥动手中的兵器,一起攻向无头身躯,却不想那无头身躯将手中长杖一挥,就将四鬼齐齐的斩断,四鬼一起哀叫一声,化作了数道黑烟,就想逃跑,只是那无头身躯所发出的吸引力,并不曾给四鬼机会,转眼,四鬼也被吸入了无头身躯的体内,只留下一个躲得的远远的贺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无头身躯吸尽了四鬼,彷佛吃饱了一样,竟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然后浑身抖动起来,身上的肌肉彷佛那流水一般波动了起来,一转眼,竟然变了个模样,两个**之处生出了亮晶晶的一对黑眼,肚脐那里,却张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正如一张嘴巴一般。 “刑天……”贺旗颤声说出了两个字,两腿再次软将了起来,这等变化又叫他如何不怕。 “正是刑天,竖子,你欺我太甚,我不杀你,誓不为人。”那无头身躯的肚脐一张一合的怒声说道,正是蒙甜甜的声音。 “想杀他,却要过我这一关。”一个声音从两人侧翼传来,贺旗大喜,扭头看去,又吓了一跳,那方益之竟然站了起来,只是样子已经大为不同,一身皮肤,变得如同鱼鳞一般,背上甚至生出了一对黑色的翅膀,而脑门之上,还有两根牛角一样的东西。 “方千户,想不到你还有如此手段,竟然可以化作钟笋模样,本尊倒是小看了你。”蒙甜甜看了一眼方益之,说道。 “非死无以涅槃,非死无以敬神,蒙甜甜,去死吧。”方益之话音刚落,已经出手了,方益之背后的一对黑色的翅膀,不过扇动了三两下,一股强劲的烈风就呼啸而至了,那不是普通的风暴,贺旗看的清清楚楚,那是无数的黑色羽毛急速穿越空气所造成的波动,黑色的羽毛在空中发出嗖嗖的声音,数千根一起,就好像那狂风暴雨一般,带着摧折一切的力量,朝着蒙甜甜穿刺而去。 蒙甜甜站在那里,将手中长杖舞成一个圆圈,一道道黑色的圆形光墙从那圆圈中一层层的生成,迎着羽毛风暴疾驰而去,羽毛风暴轻易的击穿了第一道光墙,却无奈那光墙一层跟着一层,彷佛那黑色光柱的翻版,无穷无尽,方益之一次射出数千根羽毛,看似壮观,却始终有限,那光墙和羽毛碰撞着,爆裂着,一阵阵的黑色烟气和巨响弥漫了不大的天井,终于,羽毛耗光了,然后那光墙却排山倒海的卷向了方益之。 方益之不慌不忙,纵身一跳,飞了起来,躲过了光墙,反而从半空中扑向了地上的蒙甜甜,方益之手中的长刀,爆出一道暗金光芒,顿时长了数尺,带着凌厉的杀气,劈向了地面的蒙甜甜,蒙甜甜哈哈一笑,将长杖迎头一指,那长杖顶端竟然生出一个黑色巨人,一手持盾,一手持斧,正是那刑天的样子,巨人挥舞盾牌,挡住了方益之的刀气,接着,又一斧劈向了方益之的下三路。方益之凌空飞起扑击,本来就是武学大忌,要知道空中之人,往往没有地面上那样灵活自由,更是无法护住全身,那巨人正是看中了此点,要趁方益之防备不急,砍下一只腿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爆裂虫球 如果换成一般人等,高高跃起,然后借势一击,遇到这等局势,恐怕也只能生生的受那巨人一斧,但在贺旗看来,如今方益之后背一对翅膀,完全可以在空中横行自由,却不了方益之像是没有看见那横来一斧一样,竟然不闪不躲,任由那符头劈到了自己的身上,贺旗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虽然他不怎么喜欢这个朝鲜千户,但是在这生死关头,他对方益之还是抱了许多期望的,他不愿意看到方益之就此被劈成两截。 沉闷而短促的,如同瓮中低鸣一般的声音,就在方益之的下半身和那巨人的斧头交错之际传了出来,一瞬即逝,紧接着,一个尖锐的嘶鸣响彻了夜空,却是蒙甜甜的尖叫。 “你,你好毒啊!” 贺旗忙睁开眼睛,那蒙甜甜杖上的巨人已经消失不见,方益之却已经抱手站在了地上,就在方益之的背后,一根数十米长的如同尾巴一般的骨锥正正的插在蒙甜甜的胸前,刺透了蒙甜甜的左乳,蒙甜甜那无头的身躯剧烈的颤抖着,竟是受了极重的伤一般。 这,才是方益之的杀手锏! 那空中的一击,原来只是方益之放出的假象,就在蒙甜甜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来自空中的霹雳一击之时,方益之用自己的骨锥尾巴,从背后突然刺出,一举就刺穿了蒙甜甜的胸膛。 “方千户,再补一刀,这老东西,是个怪物!”砍掉蒙甜甜的脑袋,他竟能如同刑天一般,无头而生,鬼知道这老东西究竟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本事,是以贺旗高声提醒着方益之,力求把这老东西一次解决,免得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方益之冷冷的看了一眼犹自抖动的无头身躯,一道暗金的光芒从方益之的身后暴射而出,瞬时就攀上了那洁白的骨锥,涌进了蒙甜甜的胸膛。 “嘭!”的一声,贺旗的眼前彷佛下了一场绿色的肉雨,蒙甜甜就在贺旗的面前,炸开了,一身绿色的血肉飞溅到四面八方,场面甚是恶心,贺旗闻着那透着恶臭的血肉,一阵恶心从胃中涌来,干呕了几下,终究是吐了起来。 “哼,不堪大用的家伙!”方益之鄙夷的看了一眼贺旗,收起了那长长的骨锥,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地绿色的血肉看了起来。 贺旗吐了一会,觉得稍微好受一点,抬起头正要与方益之商量商量如何逃出这层层包围云幻寺的怨气圈子,却发现自己的脚下,竟然出现了十几只米粒大小的绿色虫子,一起扑在贺旗吐出来的乱七八糟的杂物之中,啃食的正欢。 贺旗心中一阵恶寒,那绿色的虫子,刹那就让他想起了蒙甜甜当年曾经驱动过的甲虫群,也顾不得上那堆呕吐物肮脏不堪,抬脚就将十几个虫子碾的粉碎。 “别费力气了,你踩不完他们的。”方益之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贺旗转过身来,猛的发现,那蒙甜甜四散的血肉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布满整个天井的绿色小虫。 “怎么,怎么会这样?”贺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世上有蒙甜甜这等怪物,竟然一身血肉都是虫子构成。 方益之皱皱眉头,显然也对这遍地的小虫没有任何的好感,他挥动背后的两翼,卷起一阵狂风,瞬时就清干了一片空地,将那遍地的小虫卷到了远处的角落之中。 贺旗刚刚吐出了许多污物,很是吸引了一堆小虫,正躲闪的不可开交,那小虫虽然没有什么杀伤,但是单论那颜色和样子,就让人心生厌恶,贺旗起初还一脚脚的踩将下去,谁料到了后来,一脚下去,就是一堆散布着恶臭的绿色肉泥,贺旗苦不堪言,只好拖着重伤的身体来回的闪躲着,见那方益之用翅膀驱散小虫,贺旗忙嚷道:“方千户,帮我一帮,且将这里扫过。” 方益之看了贺旗一眼,竟然就此转过身去,不再理会,显然是没打算帮贺旗,贺旗本想破口大骂,但只看了一眼方益之现在的模样,就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那方益之,一身蛇皮,一对长角,要翅膀有翅膀,要尾巴有尾巴,就差一对獠牙了,那,还是人吗? 贺旗这番腹诽和心思,却被腿上一阵瘙痒给打住了,贺旗下意识的伸手去挠,只觉得触手之处,尽是米粒般大小的东西,心中一惊,俯首去看,不由的大叫一声,将手甩的如同拨浪鼓一般,原来那小虫趁着贺旗胡思乱想,竟然爬到了贺旗的腿上,他伸手摸去,正正的捏了一把绿色的小虫。 贺旗此刻顾不得腹诽方益之,也顾不得自己背后撕痛,在地上蹦跳起来,这时,一阵强风吹来,贺旗满身的小虫纷纷附着不住,顺着那风被刮走了,顺带着地面也是一干二净,再也没有一个小虫,贺旗大喜,忙出声道:“方千户,多谢援手。” “不是我,是他。” 那方益之答道,贺旗心中纳闷,想:“不是你又是谁,怎的这方益之变成了妖怪,也如此谦虚起来,等等,是他,他又是谁?”贺旗猛的回过头去,方益之身上再次泛出了层层暗金的光芒,身上杀气暴涨,正指着一团绿色的,榴莲大小的球体。 那球体悬浮在空中,泛着诡异的绿光,而云幻寺中的那股强风,正扫荡着不大的天井,将一处又一处的虫群汇集到球体之中,转眼间,那球体就有一人多粗了。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贺旗诧然。 “蒙甜甜”方益之吐出了三个字,眉峰一振,挥动长刀,扑了上去。 方益之的长刀之上再次暴起了那灿烂的暗金光芒,就在这一瞬间,连人带刀一起化作一道虚影,那刀光之中所夹带的凌厉的煞气,顿时洒满了整个天井,让贺旗为之一冷。 绿色的虫球彷佛也感受到了这煞气,并且迅速的做出了反应,如同花开一般,张开了原本团聚在一起的球体,有若一朵巨大的花瓣,而组成那花瓣的绿色小虫,也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 第一百一十五章 九鬼御星 不过米粒大小的绿色小虫,就在这绿色花朵张开的一瞬间,身形暴涨,一个个变得如同拳头大小,锯齿大螯,鬼头虫身,不正是蒙甜甜曾经驱使的怪异甲虫嘛。那甲虫身形一现,却又发生了变化,原本通体的绿色,竟然迅速的退去,变的纯白似雪,只是在这雪白的虫身正中,却有一处好似眼睛的红斑。 方益之身形快若闪电,手中长刀去势如龙,但是在冲进那白色花朵五尺距离的时候,竟是被一股柔软但充沛之极的无形力道弹了开去,方益之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张开了双翼,在空中稳住了身形。 “哈哈哈,方千户,化身为魔,又能如何,钟笋死神,不过十殿阎王门下的走狗罢了,被你们当神一般的供奉,就算是他亲自前来,又能奈我如何。”白色花瓣中传来一阵狂笑,一张甲虫组成的脸出现了在花心的位置,隐约倒是有几分蒙甜甜的模样。 方益之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模样,只是身上的煞气,愈发强烈,显然已是怒到极点。 “好,我就给你个机会,我就在这里,你有什么本事可如数使出来,本尊却也想看看那钟笋化身的威力。”蒙甜甜挑衅的声音传来过来。 方益之并不答话,只是将长刀舞得飞快,在空中虚劈着什么,贺旗在一边看的奇怪,还道这方益之又疯了,不去劈蒙甜甜,却劈起空起来了,只是随着方益之速度越来越快,贺旗却也看出了些门道,“那,恐怕是朝鲜人的符箓。” 贺旗猜的没错,那刀锋上的点点暗金光芒,已经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暗金的符箓,随着那符箓越来越大,甚至连蒙甜甜都有了几分慌张,竟然催动了包围云幻寺的怨气光柱,将那怨气不断的吸入体内。 “开!” 方益之突然一声巨吼,那符箓在空中激烈的抖动起来,而方益之的身体,彷佛受到了那符箓的招呼,竟然慢慢的贴了上去,一眨眼功夫,一道金光在空中闪过,符箓与方益之,竟然合二为一,贺旗躲过那刺眼的金光,再看过去的时候,方益之却已经不见了,只留下那犹自颤抖不停的符箓。 “这,这方益之不是跑了吧?”贺旗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又是一道金光,伴随着雷电般的轰鸣和愤怒的吼叫,七个数十米的金甲巨人出现在了半空之中,每一个都如同方益之一般模样,七个金甲巨人,如同暗夜中的太阳一般,瞬时就照亮了整个夜空,甚至连那远远高悬的月亮的光芒,都被这七个太阳所遮住,让人敬畏。 “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如此吗,却浪费了我的时间,也罢,一次除掉你,免得聒噪扰人。”蒙甜甜狂笑道。 七个金甲巨人脸上齐齐现出了愤怒的神情,不约而同的举起长刀,展翅高飞,扑向了蒙甜甜。 “轰!” 云幻寺周围的怨气光柱,像是受到了巨大的牵引和驱动,竟然大半被隆隆的卷起,瞬时天地为之色变,那如洪流巨涛一般的黑色怨气,就在高空之中,化作了一柄横亘天际长达万丈的巨大黑色长枪,那长枪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带着轰鸣的巨响,从空中如闪电般的刺了下来,贺旗脸色苍白,身上冷汗不断,这盖世的怨气长枪,已经让他完全明白了,今日有死无生而已。 那劈天破地的黑色长枪迅猛如电,瞬时就来到了云幻寺中,七个金甲巨人甚至还没有机会靠近蒙甜甜身前,就被那长枪挡住了去路,那刺眼的金光,在巨大无比的长枪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贺旗眼睛一眨,七人已经被那长枪吞没,静静的,连声叫喊都没有。 “嘭”的一声,一个遍体鳞伤的人从黑色长枪之中滚落在地,却是被打回原形的方益之。 “人虽然蠢了点,肉身却是难得的结实,怎么好意思浪费呢,哈哈哈。”蒙甜甜的声音透过了黑色的长枪,传了出来。 贺旗脑门上冷汗不止,那黑色的长枪,指着贺旗所在的方向,静静的悬在离地面数尺的空中,只需蒙甜甜一声令下,就要将他刺穿。 “贺旗,你怕了是吗,放心,你,还没有资格接我这长枪,我,会让你死个痛快,死个舒服的。” 贺旗的心,如同打鼓一般,嘭嘭跳个不停,因为贺旗知道,这老王八,是要活活折磨死自己。 看着步步接近的白色虫球,贺旗的血,呼的涌上了脑门,“拼了,拼了,管他禁忌之术,管他反噬什么的,先干死这老王八再说。”这样的声音从心中涌出。 “等等,我有话说。”贺旗突然叫道。 “你,你还有什么话说,没用的东西。”蒙甜甜不屑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我要和你决斗,就像方益之一样。”贺旗叫道。 “哈哈,有趣,你要怎么和我决斗,拿牙齿啃我吗?”蒙甜甜煞有兴趣的说。 “给我点时间,要是输了,随你处置,我不反抗。”贺旗咬咬牙,道。 “好,反正你总是我的。”蒙甜甜说完,就停住了移动。 “那就同归于尽吧,反正,没用什么可以输的了,不过,最好别死。”贺旗下定了决心,双手捏出两个印节,高声念动了符咒。 “五鬼从天师,七煞幽冥府,丁甲越四海,破狱人不生,渡魂遥无期,往生世难存,和合人鬼怨,三光奉化食,酆都我离寒。天地本不仁,灭我三生愿,魔神抚我顶,不死不长生。” “你,你念的这是什么。”蒙甜甜突然觉得不对,原本柔弱不堪,如同蚂蚁一般的贺旗,就在这符咒声中,变的模糊起来,云幻寺的空间之中,一阵扭曲,而寺外那剩下的小半怨气光柱,也像是受到了这符咒声的蛊惑,竟然摆脱了蒙甜甜的控制,如同江河入海流一般,涌向了贺旗。 贺旗的符咒声中,带着一股力量,一股血腥可怕的力量,蒙甜甜这样感觉到。 贺旗苍白的脸色里,在这低低的符咒声中竟然涌现出了的异样潮红,一股冰寒的凉气从贺旗的身上赫然传来,而原本沉寂的空气中,忽然传出了连续的剧烈爆裂声。 “一白贪狼、二黑巨门、三碧禄存、四绿文曲、五黄廉贞、六白武曲、七赤破军,右弼不现,左辅常出,雷霆之鼓,砰磕嘈囐,惊魂荡心,百技万变,丧精塞耳,飞轻走迅,钓潜弋高。九星合一,天地同心,急急如律令!” 天地色变!云幻寺所在的整座的山脉,竟是缓缓颤抖起来。一声龙鸣,划破了这夜空,穿透了将云幻寺层层包围的黑色光柱,漆黑的天空之中,竟然出现了九颗灿烂无比,如同钻石一般耀眼的星辰,如同一把巨剑一般,排成一行,而剑芒所指的方向,正是这云幻寺。 那龙鸣之声,竟是越来越响亮,忽的激昂清越起来,声裂金石,蒙甜甜所栖身的虫球就在龙鸣之中,险些团聚不住,就地散落。 在龙鸣之中,一道巨大的光芒将九颗星辰连接起来,竟然化作了一把龙首巨剑,那巨剑咆哮一声,如同镇压在天宫中沉寂千年的妖龙终于得到自由一般,轰然袭来,一时间,风雨同期,山石震烈,而云幻寺中残存的大小建筑,竟经受不住这从天而降的压力,哗啦啦的崩塌了一大片。 “九鬼御星,九星连诛,九诛灭神,杀!”贺旗暴喝一声,一把同样模样的龙首巨剑从贺旗胸口一跃而出,对着蒙甜甜飞驰而去。 “竖子,好手段!”一声气急败坏的撕吼,蒙甜甜催动了巨大无比的黑色长枪轰然迎向了同样漆黑,散步着凌厉煞气的龙首巨剑。 那不可一世的黑色长枪,与那破天劈地的龙首巨剑,就在云幻寺的天井之中轰然对撞,瞬间迸发出比太阳更炽热千百倍的灼热闪光,地动山摇,那不大的山包,竟然在这一瞬间,被撕裂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出现了在贺旗和蒙甜甜之间。那裂谷彷佛是连接地狱的通道,邃的黑色如无底深渊,无数狰狞的鬼魂嘶叫着,从裂缝之中呼啸而出,扑向裂谷两侧的蒙甜甜和贺旗,黑色的长枪与那龙首巨剑,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那无底的深渊裂谷,证明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战斗。 “好,好,好手段,只是,又能奈我何?”蒙甜甜所栖身的虫球如今只剩下头颅大小,声音中却仍旧带着一股豪气,彷佛那冲击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损伤一般。 裂谷中飞出的恶鬼,刹那间就挤满了云幻寺的天井,将两人层层围住,不住的发出野兽一般的嘶鸣,却没有一只敢扑将上去,彷佛是怕极了两人。 “哈哈哈,来的好!”蒙甜甜长笑一声,那虫球张开,竟像是嘴巴一样,将群鬼吸入,众鬼竟连反抗都不敢,乖乖的一个个做了他的补品,蒙甜甜吸入群鬼,瞬时就得到了力量,那虫球竟然又狂涨了数百倍,虫球中每一个绿色的甲虫,如今,竟然都有数米之巨。 贺旗半跪在地上,倚靠在延陵剑上,脸白如纸,眼睛,鼻子,嘴巴,耳朵之中,红黑色的鲜血淌个不停,看着越来越大的虫球,竟然笑了。 “贺旗,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吗?” “蒙甜甜,你知道你为何落到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吗?”贺旗吐了口血,问道。 “哼,本尊杀了你之后,自然会伏在那方益之身上,又是个完整的人,你太小看人了。”蒙甜甜昂声说道。 “你敢抬起头来,看看天上是什么吗?” “哼,竖子狡黠,本尊是不会上当的。”蒙甜甜所在的虫球,慢慢的靠近了贺旗,并不理会贺旗的提醒。 “蒙甜甜,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贺旗还是那副笑容,彷佛没有把渐渐逼近的蒙甜甜当回事一般。 “贺旗,本尊却也有些佩服你,这种时候,还装的这么像,本尊或许会怀念你的。” “哎”贺旗叹了口气,道:“你这个人,总是那么多废话,老子今天就教你一个乖,说废话是能害死人的。” 蒙甜甜终于感觉到了什么,他猛的抬起头来,那苍穹之上的龙首巨剑,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带着毁天灭地般的气势劈了下去。 蒙甜甜慌乱之中,却也凝聚了最后一份力气,在自己的面前竖起了一道黑色的气盾,只是那从天而降的龙首巨剑之中所透出的煌煌之力,竟是比之刚刚那柄黑色的龙首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下子就刺穿了气盾,将虫球融化在剑光之中。龙首巨剑将虫球融化不算,竟渐渐的将整个云幻寺笼罩起来,整个云幻寺,还有那遍地的厉鬼,一起消失了在剑光之中。 良久,剑光散去,天上的九星如同陆续熄灭的灯火,隐藏在了苍穹之中,独有月亮,却缓缓地出现在寒夜的空中。 月光之下,已经被夷为平地的云幻寺旧址之上,一个人跪倒在地,脸上红黑白三种颜色交替不停,那人突然蹦起三丈,挥舞着长剑乱舞乱刺,又忽然抱住头颅,伏地大哭起来,却正是贺旗。 “有什么好哭的呢,有了力量不是很好的事情吗?”一个声音传来,贺旗猛的抬起头来,地上除了那半死不活的方益之外,别无他人。 “你是谁?你在哪里,出来!”贺旗警惕的拔出延陵剑,吼道。 “贺旗,我是相柳,好久不见。”那声音突然说道。 “你,你怎么醒了?”贺旗大惊吃色,慌忙扒开自己的衣服,七只人面蛇头,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你醒了?”贺旗颓然坐在地上,不敢相信一夜之间,竟然有四只蛇头一起复生。 “多谢你,吸了这么多怨力给我,如今,这天下,怕是再也没有你我二人的对手了.”七只蛇头齐声说道。 “怎么可能,我没有吸收任何怨力,我,我只是用了九曜阵而已。”贺旗摇摇头,还是不肯相信。 “是反噬,你用了九星阵,还用了九道禁忌之术,却忘记了保护自己,本应被反噬的,只是我在这里,却成全了我,这玄武镇中数万被虐杀之人的无上怨气,多半已经被我所得。所以,我要谢谢你。” 第一百一十六章 辽东三卫 “那,那你千百年的修为,可曾恢复?”贺旗虽然知道相柳之前与自己所说的那番话,多半是无稽之谈,也曾得到相柳的亲口承认,相柳原本是没有什么力量剩下了,但是如今心中却仍旧忐忑不安,毕竟天下之事,怕的也只是一个万一而已。 “哈哈哈,千百年的修为,我如有那千百年的修为,又何必和你签订契约,你还是不放心于我,贺旗,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吗?”相柳的声音之中竟然有一份落寂,彷佛贺旗伤了他的心一样。 “哼,你是上古凶神,我哪里又敢真的相信你了,只怕一个不小心,就让你吞噬了我的灵魂,把我变成那杀人魔王。”贺旗冷哼一声,道。 “这个,你却可以放心,那契约,总不是假的,人有时候身不由己,却是要做一些事情的,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害过你,不是吗?”相柳淡淡的说道。 贺旗心中一动,想起那些生死关头,全凭相柳相救,竟然有些感激,却仍说道:“过去没有,并不代表将来不会,你,总是魔神。” “哈哈哈,也罢,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传说,不是我一个失败者可以更改的,贺旗,随你吧,总之,你有生之年,我不负你,你不负我。我的力量,尽数教你使用,没有什么事情,我不会再出现了,你好自为之,莫要无缘无故死了,连累到我。” 贺旗张张嘴,终究是没能说出什么来,那种语气,是无奈,是伤心,还是难过?或许都有那么一点吧,上古凶神,也有感情吗?贺旗摇摇头,笑笑,心想你不出来也好,免得我天天担惊受怕。 贺旗环视左右,这只有半年新的云幻寺,如今却已经变成了遍地的瓦砾,而放眼望去,方圆百十里的地方,毫无一丝生息,全部都被那幽冥七节阵所汇聚的怨气绞杀一空,淡淡的月光之下,也只有方益之一动不动躺在那里。 贺旗叹了口气,走到方益之的面前,正要俯身下来,去看看他是死是活,却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背脊不疼了,原本那撕心裂肺的痛楚,神奇的消失不见了,贺旗解开衣服,原本遍体鳞伤的身体,竟如初生的婴儿一般滑嫩光洁,那些创伤,奇迹般的复原了。 贺旗大喜,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却发现那得罗道袍,无论贺旗如何去脱,却就是无法扯下,他情急之中,多用了几分力,却感觉那道袍像是与自己背脊连在了一起一样,如同杀猪一般叫了起来:“痛死老子了!” 贺旗伸手摸去,不由大吃一惊,不知几何时,那道袍之上的九根钢钉竟然和自己的背脊融为一体,就像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器官一般,无法分割,无法离弃。只是,只是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这,这与方益之那带翅膀的化身有什么区别,自己,岂不是变成了怪物??? “宋安澜,你害的我好苦啊,这,这以后岂不是只能穿着这得罗道袍一生一世,这也就罢了,只是,只是哪日里,我跟若蓉成了好事,要脱衣服之时,那,那该如何是好?”一时之间,贺旗心中对自己那老师又恨又爱,恨的是他搞出这等东西,却不曾说明,爱的是自己的老师果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玄学大家,自己这等废材,竟也只能凭借这一件道袍,生生的干死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老妖怪,贺旗脸上一会愁云不展,一会有有些得色,交替变换,却像是傻了一般。 突然,那遍地的瓦砾,轰然飞起,一道金黄色的光芒冲天而起,那光芒之中,一只金翅鲲头,星睛豹眼,体貌如鹰的大鸟就出现在了贺旗的头顶,那大鸟乃是极大的,两翼之间的距离,竟然不属于贺旗身上的大氅展开的规模,怕不下二十余米,仅仅是那泛着金光,如同利刃般的鹰爪,就让人望而生畏,那大鸟在空中盘旋一周,发现了站在身下的贺旗,竟像是发现了不共戴天的仇敌一般,一双星眼之中,暴射出两团火球,冲着贺旗打将了下来。 “不好,这老王八没死!”贺旗身形一动,闪过了那两团火球,如今的贺旗,却已不是当年的吕下阿蒙,自得了那大半的怨气之后,不仅身体又恢复如初,速度,反应,力量都得到了大大的提升,是以那大鸟两团火球虽然又快又恨,却被他轻松躲过。 贺旗正想试试那新醒来的四只人面蛇头的威力,见这大鸟虽然凶猛无比,却只是反反复复的将那火球打来,心中已经起疑,道:“这不是那老王八,那老王八可比他本事大多了,只是,这又是哪个?” 贺旗又躲过八九个火球,一扭身的功夫,就已经召唤出了四只蛇头,那四只蛇头见了那天上的大鸟,竟然不约而同的吐出了信子,眼睛之中,充满了敌意,不等贺旗操控,就一起使出了本事,一阵飓风平地而起,将那大鸟团团围住,那大鸟将双翼挥舞的极快,却仍被那飓风死死包住,并不能逃脱,而那地上废墟瓦砾之中,也呼啦啦的升起了一片材料,尽是那房屋之中的铁钉,铁器等物,一股脑的钻进了飓风,打在了那大鸟身上,那大鸟在飓风之中,已经筋疲力尽,又遭了打击,不由的惨叫起来。 而贺旗的脚下,也起了变化,不知道是哪里出现的长藤,瞬时就如擎天巨树一般,冲向了半空,扯住了那大鸟的翅膀,脑袋和双脚,如果不是那大鸟力气甚大,就要就地来个五藤分尸,让那巨鸟变成碎片。 贺旗不过用了一分实力,就将这大鸟捉住,心中不由的得意起来,想着要将这大鸟捉住,给曹若蓉玩玩却也不错,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那大鸟飞出的地方传了出来:“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是我,是我啊!” 贺旗认得那个声音,急忙将蛇头收回,奔了过去,只见一个圆圆的脑袋,从那洞口爬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女孩,不是释永金又是哪个,方才知道,这鸟就是他放出来的,金翅大鹏鸟,不禁心中莞尔,这和尚不是说那金翅大鹏有端的厉害,怎的如此不堪。 ************你们想要我爆发就早说嘛,哈哈************* 与此同时,一队身着黄锦明纹,大蟒盘身的官兵正簇拥着一名大汉站在宣州城墙的钟楼之上,那大汉身高九尺,浑圆身材,一双铜铃大眼,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脚下的宣州城,一阵脚步声传来,那大汉猛的回过头去,一把抓住当先一个气喘吁吁的兵士,叫道:“怎么样?” 那兵士一脸的惶恐,眼睛瞪的滚圆,指着楼外,道:“大人,死了,全都死了,小的们将整个城池一一搜过,没有一个活人,卫所之中,各千户,百户,连带着军士,就横死在兵营之中,小的们没有发现监正大人的踪迹,宣州卫指挥使彭庆之彭大人也并不在城中。” 那大汉正是北镇抚司钦天卫千户范伯仲,自贺旗离开京师之后,异变忽生,辽东数个卫所遭到莫名的袭击,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变种大蟒将险山堡团团围住,封锁了宣州,铁山,义州的去路,兵部起初还能断断续续收到来自三地的求援,直到最后,竟是杳无音信。兵部先后排出飞机和舰艇试图从海上和空中进行联络,只是海中却出现了巨龙一般的白色海蛇,空中更是被如同蝗虫一般的小飞蛇所封锁,不得已,只得上报康正皇帝,说是妖魔作怪,康正皇帝龙颜大怒,如果不是各位大臣拼死相劝,那兵部尚书的脑袋就要立时不保。 康正皇帝虽然指责兵部尚书妖言惑众,私下却也知道,此次恐怕当真如此,立刻传召钦天监监正贺旗进宫面议,却不料贺旗早已前往宣州,也没了消息,最后竟命令范伯仲带着北镇抚司钦天卫千数官兵,前往三地,查明真相,顺便将贺旗找出。 范伯仲自然知道自己这千把人的本事,刀对刀,枪对枪却是不怕的,只是这等诡异之事,却非所长,只是皇命在上,不得违背,硬了头皮,带足了军械,前往了辽东,所幸北镇抚司钦天卫装备精良,不仅那龙鳞甲人人有份,各种火炮更是充足,竟然让他突破了大蟒的包围,一路杀入了义州。 谁料到一入义州,各种通讯都失去了作用,而那义州城中,除了那义州卫指挥使王文博外,十余万军民竟然死绝,而种种迹象表面,那毁灭突然来临,十余万人在一瞬间被同时杀死,军营之中的军士还保持着操练的队列,成排成片的到底身亡,而那街头横七竖八的尸体则表明,街上的民众是在逛街之时死于非命。这十余万死尸身上没有一丝伤口,而随行的军医也表示,并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但是那死尸脸上狰狞恐怖的表情却告诉众人,就在被杀死的一瞬间,义州军民遭受了极大的痛苦和折磨。 不仅仅是义州,在铁山,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作为辽东三卫之中的大卫所,铁山有居民二十余万,二十余万人竟也是如同义州一般,齐齐死绝,仍是少了铁山卫指挥使程泰强。 而在贺旗前往的宣州,也是同样的阿鼻地狱景象,范伯仲唯一担心的就是贺旗的生死,范伯仲在钦天监干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如今的局势,已经不是能够依靠军力来解决的了,如果此时贺旗这个宋安澜亲自指定的监正也死在了宣州,恐怕大明就真的没救了。是以当兵士回报贺旗不在城中之时,范伯仲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可曾发现大蛇的踪迹?”范伯仲喘口气,接着问起了那变异大蟒的踪迹来。范伯仲一干人等虽然仗着火力强大,将险山堡一带的大蛇尽数杀死,却也耗费了许多弹药,所幸一路前来,并没有发现任何大蛇,范伯仲总觉得这一路上有许多眼睛在盯着自己,这感觉是他数年来靠着死中得生的经验积累而来,是以一路仍旧加派人手,侦查大蛇的踪迹。 “回千户大人,并无大蛇出没的痕迹,只是兄弟们在卫所营中,发现了许多地道,还不曾侦查,想回来请示大人,多派人手,免得那是大蛇的巢穴。”那兵士答道。 “竟有此事?速速召集人手,一起前往。”范伯仲大惊,大蛇藏在地下的可能,不得不让他提高警惕,要知道,自己所带的弹药,已经打不起一场险山堡一样的突围战了。 “千户大人,就在此地。”那兵士指着宣州内城兵营中心的点将台说道。 范伯仲皱皱眉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点将台看到成群结队死去的兵士了,他小心翼翼的跨过地上的死尸,登上了点将台,就在点将台的正中,一个方圆数米的大洞安静的躺在那里,那大洞深有三四米,洞内几条通道交错连接,此时天已半黑,光线不足,并不能看的真切, “啪“的一声,几道明亮的光柱照了下来,却是几个兵士打开了点将台上方的大灯。 范伯仲瞟了一眼那大灯,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向那几个兵士问道:“这是哪里来的探照灯,为何会在这里?” 范伯仲这样问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要知道大明卫所这种地方,从来就不允许任何个性化的建设,兵部早就制定出一套规矩来,一个卫所的格局,放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比如那厕所的位置Qī.shū.ωǎng.,如果在宣州的卫所,是进门三百米右转,那么在京师的卫所之中,也是进门三百米右转。 而点将台,按照规矩,只能在白天使用,所以小气的兵部就没有配备灯光设备,除非,除非这些官兵是晚上聚集在点将台周围的。 “宣州事发可是在晚上,城中街道上可有死尸,居民可否都死在床上?”范伯仲连珠炮一般,问道。 “大人明查,城中街道之上,确是只有巡逻捕快,而居民大多死在床上。恐怕事发之时,正是半夜。”那带头的小校答道。 范伯仲点点头,又问:“在铁山和义州,可曾发现这等洞穴?” “回禀千户大人,铁山和义州并无这等痕迹,不过两处兵士确是都死在点将台的广场之上,不过两处事发之时,一个是早上,一个是中午,小的们都已经查明了。” 范伯仲此时却有些明白了,恐怕那铁山和义州的点将台下也有这样的通道,只是没有塌陷,并不曾被发现罢了,但是为何,要将兵士集中在点将台,卫所占地甚大,容得下数万官兵的训练场有好几处,为何却偏偏挑了这个地方,特别是这宣州,竟然专门装了灯具,晚上集合。 “下去看看,恐怕答案都在这地道之中。”范伯仲一声令下,带着数百个手持重机枪的兵士一起跳下了洞穴。 那洞穴绵绵长长延伸数十里,不停的出现分支,范伯仲带人兵分数路打着手电走了许久,花了小半日才将整个地道走通,并不曾见到一只大蛇,也没有任何怪异的所在,范伯仲跳出地道之后,心中郁闷,原地绕圈走个不停,就在埋头沉思之时,身边一个兵士却喊道:“大人,你的脚下怎么都是红的?” 范伯仲低头看去,何止自己,那百余名兵士的靴子都尽数被染成了红色,那红色带着些许的金属光泽,却不是血,他蹲下身子,捏了一把粉末,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惊道:“是朱砂。” 那朱砂乃是钦天监中最为常见之物,当年宋安澜少不得派他各处搜集囤积,是以最为熟悉不过,朱砂唯一的用途就是布阵,乃是可以替代血液的东西,这些都是他天长日久从宋安澜那里一点点的听到的,看到这朱砂,他的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这是阵法,这是阵法。” 想到这里,他连忙对着手下几个百户说道:“速速带人,竟这地道的走势绘成图纸,拿与我观看。” 几个百户喏了一声,带着手下各自忙碌去了,直到半夜时分,才将一幅地道走势图画出,范伯仲拿着那地图,久久不语,一个百户上前道:“大人,这地道七拐八绕,甚是奇怪,却不是我等怠工乱涂。” 范伯仲自然知道手下人都是可靠之人,而且他现在也明白了这地道的功效,因为手中的地道走势图,分明就是一张符箓,在钦天监这么久,类似的东西他见了没有八千也有一万。只是,这幕后之人,好大的本事,以宣州为阵,将这符箓画在地下,而宣州的军民,怕就是死在这符箓上,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整个城中的军民一起死绝。 之所以将卫所官兵集中在点将台,恐怕也是因为这点将台正是这大阵的中心,而根据范伯仲这些年的极累,一个符箓大阵,是需要阵引发动的,而根据钦天监的惯用手法,这阵引往往就是活生生的人,数万名兵士,竟是被当做阵引来用了,这个结论深深的震惊了范伯仲,放眼天下,除了大明钦天监,又有谁能有这种本事,难道是贺旗? 这个推断很快就被范伯仲自己推翻了,三卫指挥使的失踪,还有这大阵的种种布置,说明了这件事必定有军方的人参与,不然又怎么能从军营之中挖出这样的地道来,况且这种规模,不是短短数日能够完成的,贺旗数月之前,不过是街头算命的,又哪里能和三卫指挥使勾搭起来做出这种事情。 “贺大人啊,贺大人,你又在哪里呢?”范伯仲自言自语道。 此刻的贺旗,正和释永金争吵着,争吵的内容却是那依旧昏迷的方益之的归宿。 “大和尚,这方益之将你我二人骗到此地,险些送命,我不趁人之危,将他杀死在这里,却也是对得起他了,无论无何,却是不愿意再看到他了,我意已决,有他没我,反正我是要回京城去的。”贺旗愤怒的说道。 “贺旗,上天有好生之德,即便方千户曾经不对,如今他却是半死之人,正需要你我侠义相助,我佛慈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又焉有见死不救的道路,况且曹姑娘如今生死不明,你就忍心将曹姑娘丢在这里,自己回京吗?”释永金涨红了脸,说道。 “若蓉那里,我自当回去找朱正西,让他广邀帮手,准备充足,再来营救,你当这地方是好来的吗,一个玄武护法就差点要了老子的命,那无生老母,不知道要多厉害,你我去了也是白给,不如早早回去,请些高手,才是完全之策。即便是不回京城,也要找个镇子,联系到朱正西那厮,让他派人相助。” 贺旗本来一时冲动,听到释永金非要带着方益之,索性说起了气话,要一走了之,回京城不干了,此时想起曹若蓉,心中没由来的竟然有些激动和温暖,语气也稍稍弱了,改口道要找个镇子求援,但仍旧打定了主意,要找些援手再说,救人肯定是要救的,但是送死的事情,还是免了。 “贺旗,你真当能找到什么援手吗?放眼大明,恐怕再也找不到你我这等人物了,不然你以为朱正西为何出如此价钱也要你我前来?” “这……”贺旗心中泛起了琢磨,他知道这大和尚说的,十有八九怕是真的,自己的老师的老师林复一老先生,虽然是玄学巨擘,却也是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当年带着数千各行各业的奇人异士,共赴国难,又不曾交代清楚,让他们交代后事,将一身绝学流传于世,结果数千人一起死在了边疆,直接导致了大明人才的绝代。如今连释永金招呼一只火鸟这等本事,也被当做释教豪杰,恐怕回去也找不到什么人了。 见贺旗犹豫,释永金知道自己的话有了些效果,接着说道:“方千户却也是难得的高手了,我看方千户只是受了重伤,养将几日,就能恢复的差不多了,乃是极大的助力,不如带了他,找个地方,一来联系朱正西,加派援手,二来找医生医治方千户,哪怕朱正西那边没有什么高手前来,将方千户治好也能以防万一。正是两全之策,你看如何?” 贺旗不由的点点头,虽然他恨极了方益之,却也爱极了曹若蓉,释永金说的都是大实话,大明,真的是没有可用之人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见释永金 释永金见贺旗答应,脸色大喜,道:“那我们速速带了方千户,到镇子里找医生,然后联系朱正西,让他派人前来。” 贺旗摇摇头,道:“怕是不成了。”然后指着脚下说:“你没看到这里,已经被夷为平地了吗,这庙里的和尚,在玄武镇之中,布下了禁忌杀阵,如今那镇子,连带着上万百姓,都已经被那阵法从这个世界上抹平了。如今恐怕方圆百里之内,都是你我脚下这般模样,没有一个活人了。”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情,阿弥陀佛,造下如此杀孽,必将入那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释永金毕竟是个和尚,听到这种惨况,不住的念起佛来。 “我说,大和尚,你就别念佛了,你倒是想想,你在飞机上的时候,可曾看到别的什么村落,镇子之类的,我们先去安顿下方益之这个老王八再说。”贺旗见释永金正事不干,念起佛来,不由的数落他。 释永金一愣,道:“正是,正是,待到救出曹姑娘,贫僧自然要来这里为死难的百姓做一场法事。只是,贫僧在飞机上,也只看到这一个镇子而已,别的怕是不知了,不如我们去那宣州,贫僧却也记得,宣州在那正北,我们只要一直走,就能到了。” “宣州,你开玩笑吧,宣州离这里不下百里,中间密林无数,你我有本事进去,怕是没本事出来,这辽东的林子,最是密集,没个向导,只能迷路。”贺旗不满意的说。 “那个,那个,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那里有药品,船只,食物,或许还有医生,离这里不过三十余里。”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释永金背后传了出来。 正是那日贺旗救出的柳千寻,虽然从洞里爬出来,少不得尘土沾身,但是依旧遮掩不住那娇娆的姿色,经历过一场生死之战,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美色,难免要生出一些情怀来,贺旗不过多看了两眼,就被释永金的身形挡住了视线。 “这个,贺旗,既然千寻知道这么一个所在,我看你我就索性带方千户前去。” “好是好,只是柳姑娘是怎么知道这么一个地方的?”贺旗毕竟不像释永金那样着迷于这个小姑娘,反倒是生出了一些疑问。 “那里是日本人登陆的地方,他们留下了一些人,还留下了许多食物和药品,里面有个人像是医生,我见过他帮日本人包扎伤口。”柳千寻似乎有些害怕,靠紧了释永金,并不敢出来。 “那柳姑娘又到底是在哪里被日本人抓起来的,你那日说你在街上被抓,可是这玄武镇?你本是京西百姓,又为何出现在这宣州?你到底是什么人,说!”说到最后,贺旗已经是声色俱厉,当日贺旗无暇顾及这个小姑娘,如今没了敌人,她又提供了一个所在,贺旗自然要假以颜色,务必查个究竟。 “贺旗,你这是做什么,千寻原本是好心,她哪里又能和那些日本人有什么勾当了,你看她这样子,怎么可能是那些猴子一般的日本人。”释永金有些不乐意,站出来道。 “千寻谢过大师,贺旗哥哥却也是好心,千寻答了就是了。千寻本是在日本留学的学生,那日在海中游泳,不想就碰见了这些日本人杀人劫船,那些日本人露了面,怕千寻出去报官,就抓了千寻,原本要将千寻杀了,他们之中有一个大小姐,却看千寻可怜,留了千寻伺候,直到那天贺旗哥哥将千寻救出。” 那柳千寻娇滴滴的声音,带着一股魅惑,瞬时就迷倒了当场的二人,释永金嘴巴张得大大的,竟然流出了许多口水,而贺旗满脑子之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拥有这美妙声音的女孩又怎么可能是坏人呢,自己真是唐突了佳人,该死该死,至于曹若蓉,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释永金背着半死不活的方益之,和贺旗一起在柳千寻的带领下缓缓的朝着三十里外的日本人据点走去,而此时的范伯仲,也带领了数千锦衣卫,来到了宣州的军港。 “回禀千户大人,军港中共有十五艘巡逻艇,二十只武装快船,弹药燃油充足,随时可以启程。”一个百户拱手说道。 范伯仲急于找到贺旗,是以并不在宣州停留,再者宣州那古怪的地方,谁知道是否又会发生什么,手下几个百户也一致同意连夜离开这里。想到贺旗曾经说过要前往须弥岛,范伯仲于是下令全军前往宣州军港,取了那里的船只,到须弥岛上再做休息。 然而排出的先锋快船开出不到三海里,就遇到了成群结队的海蛇,如果不是那领队的百户机灵,那先锋快船早就被群蛇掀翻吃个干净了。听到先锋快船的回报,范伯仲无法可想,只得命令各船紧贴海岸线,试图避开蛇群,找到缺口,一举突入须弥岛。 贺旗和释永金心中各有牵挂,是以一路忧心忡忡,并不多话,倒是柳千寻,却是个精灵一般的可人儿,半路上竟然唱起歌来,虽然都是些日本曲子,但是配上柳千寻那天籁一般的声音,竟然很有些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味道,贺旗本来要出口斥责,让这女子唱些中国曲子,却听着听着,入了迷,觉得这日本小曲,也有些异国风味,柳千寻轻快灵动的歌声,让二人精神为之一松,脚步也轻松了许多,那据点竟然转眼就要到了。 那日本人所选的据点,竟然在一片断崖之中,柳千寻带着两人绕了许久,从一条几乎难以发现的小径进入了断崖,原来断崖之中有一个巨大的海洞,日本人将那据点建在海洞之中,不仅隐蔽,更是可攻可守,只是当时那怨气所形成的光柱巨大,这里地表的植物都被吸干了精气,变成一堆枯木,不知道里面那医生是否还活着。 贺旗悄悄的拔出延陵剑,毫无声息的接近了洞口。 浓厚的血腥味,随着一阵阵的浪涛,从那海洞之中弥漫出来,而海洞之中奔流的海水,竟然已经变成赤红。 “这里,怕是出事了。”贺旗面色一紧,心意微动,一层护体黑气就如同铠甲一般,将贺旗周身护住,只留了一双眼睛,一对鼻孔露在外面,这才小心翼翼的贴着洞口的墙壁,慢慢的走了进去。 除了海浪拍打岩壁的阵阵轰鸣声,洞中竟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贺旗自从得了那幽冥怨气之后,目力大增,甚至还有了些许夜视的本事,是以在这幽暗的洞中,仍旧看的真切。 那洞中空间,却远远超出了贺旗的想象,那洞口不过三四人高,里面的空间却赶得上京师大学堂的运动场了,只是这宽敞的洞中空间,如今却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了,从洞口一直到远远看不到尽头的远方,每一处都层层叠叠的躺满了死尸,其中,有着穿着短衫的日本人,更多的则是贺旗曾经见识过的夏婷巳子手下的青黑色大海蛇。 密密麻麻的尸体,加上河流一般的鲜血,让贺旗喉咙一干,肠胃中翻江倒海一般,干呕不止,只是肚中却是空空如也,早在云幻寺吐了个干净,也只得吐了几口酸水作罢。 贺旗强忍住恶心,跨过一条条蛇尸,想要将这洞中仔细查过,却无奈蛇尸条条层叠,表皮之上又分泌出许多光滑的黏液,竟好好的让贺旗吃了几个大亏,起先还是走着,到了后来却只能连爬带滚了。 贺旗猛的想起自己这延陵剑的功效,索性就在那蛇堆上大砍大刺起来,那延陵剑向来是来者不拒,更何况是这绝世的异种大蛇,不到片刻,已经将大半的死蛇变成了干尸,而释永金和柳千寻,却因为久久不见贺旗出来,也跟了进来,两人见到贺旗如此作为,不由的面面相觑,还道是贺旗疯了,只是快步跟上,要探个究竟。 贺旗一路刺杀,只觉得源源不断的灵力从剑中传来,是以越杀越开心,恨不得再多杀一点,到了后来,见到那地上的人尸,也不放过,一个个的也吸入了剑内。 “贺旗,贺旗,剑下留人,剑下留人啊!”释永金见到贺旗连人都不放过,不由大惊失色,惊叫着阻止起贺旗来。 “你这和尚,他们早就死透了,我这是超度,对,超度他们,免得你日后劳累。”贺旗随口编了个理由,手上却是不停,又将两个死人变成了干尸。 “南无阿弥陀佛!”巨雷一般的佛号突然从耳边传来,贺旗一个不防备,竟然被震的手脚发麻,身子酸软,不能动弹,虽然这状态只不过持续了片刻,却足够释永金夺下了贺旗手中的延陵剑。 “你这死秃驴,快快还我剑来,不然这就要了你的驴命!”贺旗原本就不怎么喜欢释永金,之前虽然实力较弱,却也几次三番的主动找茬,如今释永金突然施以狮子吼,将他震住,又趁机夺了延陵剑,怎么能让贺旗不勃然大怒呢,况且今时今日,贺旗实力大涨,更不把释永金看在眼里,身上七只蛇头,竟然一起显现身形,七条血红的信子,嗖嗖的在空中伸吐着,七只蛇头一起饶有兴趣的看着释永金,彷佛在看着一份饕餮大餐一般。 释永金原本是想将贺旗拦下,本是好意,却不料贺旗短短数日不见,性情大变,只不过稍稍触动,就如此大怒,更为可怕的是,贺旗身上七只缠绕的人面蛇头,不仅面目可憎,而身上散发出的阴寒恶毒气息,更是让释永金毛骨悚然。 “贺旗,你,你这是什么,你怎么会有这等东西?”释永金虽然毛骨悚然,却也并不很是畏惧,他早就知道贺旗手里的延陵剑上镇压着上古魔神相柳的事情,却从来也没有想到过,上古魔神不仅仅可以附着在剑上,贺旗的身上还带着一只正主。 “哼,释永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第二次你夺了老子的剑去,你想知道这是什么?何不看看那延陵剑?”贺旗傲然说道。 “啊,是相柳,你,你竟然与相柳同体,贺旗,你难道是疯了吗,这相柳九头聚合,就是天下大劫之日,你,你不怕报应吗?”释永金低头看了一眼延陵剑,脸色一变,连退了数步,惊声尖叫道。 “哼,废话真多,懒得理你,乖乖来吧!” 贺旗胸前一只蛇头的眼中,突然放出一阵蓝色的光芒,瞬时就笼罩了释永金,释永金挣扎了两下,竟然就乖乖的拿着剑走向了贺旗,恭恭敬敬的将剑交还了给他,然后跪在地下,不停的磕起头来。 “哈哈哈,释永金,你这大秃驴,是要拜我为师吗?”贺旗收了蛇头,对着跪在地下的释永金大笑道。 “你,你对我使了什么妖法,哼,你这样,迟早有一天会成魔的,哎!”释永金蹦将起来,脸上尽是愤怒之色,却又不敢做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因为眼前的贺旗,一只眸子已经完全变成了赤红之色,正是入魔的表现,不仅做起事情来随心所欲,而且稍有触怒,就会动手杀人,毫无人性可言,释永金此时打又打不过,说又不敢说,又能怎样呢。 或许连贺旗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竟是如此之快,已经一只脚踏入了魔道。贺旗哈哈一笑,道:“你要是拜我为师,我自然是会教给你的,怎么样,可有兴趣?” “哎,贺旗,你好自为之吧,莫要滥杀成魔啊”。释永金毕竟做多了和尚,忍不住又说了起来。 “哼,不知好歹的秃驴。”贺旗眼中红光一闪,只不过随手向释永金那里弹去,一道劲风夹杂着一道水箭就打了过去。 释永金虽然武艺高强,那水箭和劲风也不过是寻常招数,但是释永金却仍旧慢了许多,只听得一道筋骨错断的咔嚓之声,释永金已经捂着肩膀坐在了地上,无可奈何的看着站在那里哈哈大笑的贺旗。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国难再起 “贺旗哥哥,不要这么凶呢,千寻好害怕。”淡淡的,轻轻的,如同大明湖畔轻轻拂过水面的千丝杨柳一般的声音,顿时让这个血腥阴暗的洞穴安静了下来。 贺旗止住了笑声,而眼中的红光也渐渐散去,他看着眼前被自己击伤的释永金,心中突然愧疚起来。 “刚才,我是怎么了?” “贺旗,你所学之术,阴狠毒辣,总有一天会走火入魔的。”释永金见贺旗恢复了常态,终于大声说了出来。 “哼,不用你管,只要活下来,用什么办法都是可以的。”说罢,便转过身去,翻看洞中四处散落的物品。 贺旗虽然清楚的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但是心中仍旧觉得有些后怕,自己,并不是那种一言不合便要出手杀人的个性,刚才竟然抑制不住心中的渴望,要杀了释永金,难道是那相柳作怪。 “你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这事跟我无关。”相柳的声音,恰如其时的从贺旗的脑海中传来。 “不是你又是何人,你难道忘记那契约了吗?已经迫不及待要控制我了吗?”贺旗恨恨的对相柳说道。 “我跟你那契约,自然有效,我说过的话,也自然会做到,只是你的实力提升如此之快,却也出乎我的预料,那和尚说的没错,你不停的夺取怨力和灵力,看似是通天大道,实际上却是自取灭亡之路,你的修为不足,定力有限,一旦沉迷到杀戮之中,就会被怨气中的仇恨蒙蔽,我可是什么都没做,说到底,还是你自己的问题。” “这,这如何是好,你却是早就料到了,对不对,就算你不控制我,我也终究会变成你想要的那样,一个魔王。” “哈哈哈,我可从来没有料到你能碰到蒙甜甜那种变态,杀了上万人,来吸取他们的怨气,我说过,跟我无关,你好自为之吧。” 那相柳说罢,就消失不见了,任凭贺旗如何呼唤,都不再说话,贺旗无法可想,只得在心中将相柳十八代祖宗好好骂过,方才怒气稍平。 “救我,救我……”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洞中传来。 柳千寻靠的最近,顺着声音,很快就在死尸之中,拖出了一个人来,释永金和贺旗一起赶上前去,这人却也是一个和尚,只是半张脸已经血肉模糊,身上也像是浇了硫酸一般,没有一块好肉,柳千寻不过稍稍用力,竟然将那和尚的一根大腿扯断,吓得她坐在地上,再也不敢靠近,哇哇大哭起来。 “这人没救了。你别看我,我是学过医术,不过都是下毒的玩意,杀人很不错,救人是不会的。”贺旗看释永金盯着自己看,好像是希望自己出手相救,说道。 “我也没办法,但是总不能见死不救,这洞中却有些药品,不如找出来一试。”释永金捡起地上的一个药箱,翻出许多绷带,药物,就要往这人身上招呼。 “大和尚,你未免爱心泛滥,这人比方益之伤的还重,救活了也没什么用,不如把这些用到那老王八身上。” 释永金一愣,方才记得还有个半死不活的方益之,连忙起身,将洞口的方益之背了过来,将那重伤的和尚和方益之摆在一起,拿着那些药物,绷带,手忙脚乱的忙活起来,那柳千寻哭了一会,也找出一个药箱,从里面掏出一些药粉,上前帮忙起来。 贺旗看在地上的两人,猛的想起方益之吸干那店老板一身血的事情,对着两人说:“停停,别忙活了,我有办法救方益之老王八了。“ 释永金手中不停,回过头来说:“什么办法?” 贺旗看看释永金,再看看柳千寻,心道这两个人在这里,就不能把那半死和尚的血给方益之喝,总要想个办法支开两人,心中一转,已经有了主意,道:“我可以把自己的修为转给方益之,这样他就能活转过来,不过我做法的时候,周围不能有人,你们必须出去。没我的命令,不能进来。” 贺旗的理由,却是合情合理,释永金点点头,带了柳千寻,远远的走出了洞穴,贺旗见两人离开,赶忙扶起方益之来,将方益之的脑袋按到那浑身失血的独腿和尚颈部,那和尚受伤极重,早就浑身是血,是以也免了贺旗去割个口子,那方益之的嘴巴,一触到那血液,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两颗长长的獠牙突的从方益之的嘴中伸出,一下子就插入了那和尚的脖子之中,不过一会,那和尚就像被抽干的海绵一般,扁了下去,而方益之,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老方,这次可全靠我,才把你给救出来,你他娘的,下次要是再敢给老子送礼,老子就没这么好心,救你了。”贺旗见自己办法有效,很是得意,也不跟方益之计较之前的事情了,先自吹自擂起来。 “谢谢。”方益之动动嘴唇,轻轻的说道。 “哈哈,你说什么,奇了,方千户也会说谢谢。”贺旗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谢你,贺旗,不过,这是哪里,蒙甜甜可死了吗?”方益之问。 “这是个日本人的据点,不过日本人都被海蛇杀光了,蒙甜甜那老王八也被我干死了,放心好了,不过,你这身体如何,老子还要带你去救若蓉呢?” 方益之慢慢的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走了两步,对贺旗说:“怕是不行,那人的血太少,不够,需要再有一人,我的实力就能恢复八成。” 贺旗大囧,这地方,能找出一个活人,已是不易,又到哪里去找第二个。难不成要自己把释永金捉来,他必定是不干的,说不定还就此逃走了,他逃跑的本事,老子可是抓不住他。至于柳千寻,更是不成,不知道为什么, 贺旗对柳千寻有一种其他的感觉,总觉得这丫头很神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本事。 “你到底是要吸血还是要那人的灵魂,不如我分你点血?”贺旗道。 “我需要带着血的灵魂,不能分割,至于你的血,恐怕我还没有这个胆子去吸。”方益之早就发现了贺旗的不同,是以如此说道。 “不好了,有人来了!”一声喝喊从洞口传来,两个人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正是柳千寻和释永金。 “怎么了?”方益之和贺旗一起问道。 释永金见到方益之竟然已经醒来,不禁一愣,瞄了一眼贺旗,暗道这小子本事长进却是如此之快,却仍然对着二人说道:“海上来了许多舰船,密密麻麻的,怕不下五十余艘,正贴着海岸一路过来,不知是敌是友。” 那柳千寻虽然也吃了一惊,却很快尖叫一声,坐到在地,指着着已经成为肉干的日本和尚哭了起来,释永金方才并没有看到地上的日本和尚,此时柳千寻一哭,他也发现了原本重伤未死的日本和尚,如今竟然变成了肉干,不由的眉头大皱,吼道:“贺旗,你好狠,你见死不救也就罢了,原来将我支出去,却是要偷偷杀了这人,你……,你,你当真是,无药可救了!” 贺旗见释永金这副模样,原本到了喉头想要解释的那些话也被他咽了回去,他本来就不喜欢和尚,如今见释永金又摆出一副圣人模样,教训起自己来,心想如果不是自己如今修为了得,这释永金十有八九会将自己好好教训一顿,想到这里,心中的怒火,竟然唰的一下,高涨了起来,拳头也捏的“嘭嘭”作响,立时就要出手。 “是我杀的,要偿命吗?”方益之突然开口,只是话中那冰冷透过的寒意,在场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了。 释永金喉头动了几下,终究是叹了口气,释永金不是傻瓜,虽然有时候一时冲动,却也是长年念佛养成的自然条件反射,自己如今却算是倒了大霉,碰到两个魔鬼一般的家伙,又哪里敢再多说,扶起地上的柳千寻,就要往洞外走去。 “和尚,你哪里去?”贺旗见释永金要走,忙问道。 “这里太血腥,我们出去坐一坐,坐一坐。”释永金头也不回,只是有气无力的答道。 “那外面的舰船是怎么回事,你不怕被敌人抓去杀了吗?”贺旗又说。 “怕是那些敌人,也要比朋友更仁慈些。”释永金回头看了一眼贺旗和方益之,终究是走出了洞口。 “愚蠢的人,我们也快点离开这里吧,那些舰船很快就要到了.”方益之站起身来,对着贺旗说。 只是,那些舰船到达的时间远远快于释永金的预报,就在这一刹那,灯光照亮了洞穴,一只快船已经开进了海洞,煞白的灯光照得二人顿时睁不开眼睛,而释永金和柳千寻,也已经被数十个汉子带了进来。 “大人,你让属下找的好苦啊!”一个闷雷般的声音轰然响起,贺旗茫茫然中就见到一个大汉扑将了过来,跪倒在地。 等贺旗适应了那刺眼的灯光,睁开眼睛之后,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前,跪倒了一片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官兵,而范伯仲,就跪在第一排。 “老范,你们怎么来了,还来了这么多人。”贺旗看着跪在地下的众人,密密麻麻的,竟然把这洞穴都挤满了,于是问道。 “大人,你离京不久,这辽东就已经天翻地覆,辽东三卫,被大蛇袭击,朝廷联系不上三卫,又找不到大人,就派属下带领钦天卫所有兄弟出关来查个究竟,谁料,三卫数十万军民,都已惨死了,属下想起大人曾经说过要前往那须弥岛,就坐船沿海一路找来,果然天佑大明,让属下在这里寻到了大人。” 范伯仲一路绷紧了神经,一是生怕贺旗消失,四年后国难来临,自己终生守护的大明就此灭亡,二是担心着自己手下千余人,如果一个不谨慎,就要被自己葬送在这怪物遍地的辽东,如今见了贺旗,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竟然激动的抽泣了起来。 “老范,你这么大个人了,哭什么哭,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贺旗心中感慨万千,他这一世,拥有的不多,唯一亲近之人余老道惨死在巨饶,以后的日子,除了曹若蓉外,就再也没有感受过一丝这世上应有的温情,如今见范伯仲见到自己竟然哭了出来,很是感动了一番。 两人感动完毕,自然说起了正事,至于一边愕然无比的方益之,释永金和柳千寻,贺旗却也安排兵士取了食物和衣服,好生伺候,虽然自己突然多了数千助力,但是在辽东这种地方,却也只有他们能够帮得上自己了。 贺旗接过范伯仲呈上的那宣州地道走势图,不过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就严肃了起来,问道:“你确定这是那宣州地下的通道样子?” “正是,属下怀疑这是符阵,铁山和义州,恐怕地下也有这种东西,数十万军民就是死在这符阵之下的。”范伯仲肯定的答道。 “老范,这是极乐无生阵,阵就是符,符就是阵,算得上天下数一数二的东西了,一旦发动,符阵里,不会留下一个活物,只是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辽东?”贺旗托着腮帮,陷入了思考。 贺旗心中却还有几句话没有说出来,这极乐无生阵,乃是宋安澜那四百玄典之中的东西,宋安澜甚至在下面标注出了独创的字样,也就是说,这天下,除了宋安澜之外,也只有贺旗知道,虽然那书上将阵型解释的很清楚,但是没了那独门的要诀,即便是照做出来,也是没用的。 难道是南中云幻?那老王八在玄武镇就布下了幽冥七节阵,杀进了数万百姓,照着他的本事,或许真的能在辽东三卫,做出这样的一个杀阵来,只是贺旗总觉得,这件事的背后,不止他一个。 “大人,可是知道是谁做下了这好大的案子,属下觉得,咱们应当提早向朝廷通报,以防万一。”范伯仲上前一步,道。 “罗教,这辽东的种种变故,都是出自罗教之手,只是这奏折,却要一个心腹之人,专门呈交皇上。”贺旗压低了声音,对范伯仲说道。 “大人,你的意思是?” “国难,恐怕会提早开始,这一切,像极了宋老头在三佛齐做下的事情,三卫不下五十万军民,五十万人,怕是够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登上须弥岛 “什么?”范伯仲大吃一惊,嘴巴之中像是含了一个麻球,久久不能合上,呆呆的站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 贺旗使了个眼色,示意范伯仲不要露出声色,又贴近了他,悄悄道:“当年钦天监遇袭,怕是也与这罗教脱不了干系,或许那国难正是应在他们,这罗教之中,高手如林,稀奇古怪的办法比比皆是,还要想法找些能人异士,前来帮忙,否则,寻常军士,只不过是送死罢了。” 范伯仲点点头,当即请贺旗登上一艘快船,又让左右退下,两人合力将那奏折写好,贺旗将这奏折,交给范伯仲,吩咐由他带着数千锦衣卫士兵,一起返回京师,岂料刚刚安排得当,远处竟然突地出现了一道冲天的红光,照亮了整个海面,其中隐隐的,还伴着雷鸣,彷佛是那玄武镇一夜重现。 贺旗抢出去的时候,释永金和方益之,连同柳千寻早已站在洞口,齐齐的向红光的方向张望,见贺旗出来,三人不约而同的退让了几步,脸上是说不出的生分。贺旗笑笑,却也知道自己这身份怕是再也隐藏不住,方益之更是满脸讥讽,道:“想不到阁下竟是大明钦天监监正,方某倒是瞎了一双眼睛,之前不曾好好招待,还请大人恕罪啊。” 贺旗知道方益之最不喜欢大明之人,更不用说是大明的官员,是以并不在意,也知道此时不论自己抬高还是放低姿态,都会被他冷嘲热讽,索性也针锋相对道:“哼,你自己蠢,怪得了别人吗,你难道问过老子是干么什么的吗?” 方益之不禁愕然,方益之心中确实憋了口气,他所谋甚大,却不知道自己身边之人,正是自己未来的死对头,不由的觉得这小子城府之深,远在自己之上,甚至产生了趁机除掉贺旗的念头,只是想到贺旗如今端的厉害,自己要杀他,恐怕也只能用个同归于尽的法子,而自己重任在身,又不能随便去死,权衡利害,也只能说几句风凉话讽刺一下贺旗,想不到这小子却还是老模样,嘴上也不客气。 贺旗这副刻薄的样子,倒是让释永金和方益之两人心中一轻,原本设计好的各种准备却都可以免去,两人早有议定,轮番用话激他,但凡贺旗态度与从前不一,就要小心戒备,早早脱身,免得被贺旗趁机加害。虽然如此议定,但是方益之心中却仍旧希望能将贺旗留下,去那须弥岛上完成自己的使命,和蒙甜甜一战终于让他明白了以自己的力量,恐怕连登上须弥岛都难,好在贺旗心中有一个曹若蓉,可以说服贺旗与自己一起上岛,而释永金满脑子想的不过是带着柳千寻,速速回到京师,自己好还俗去娶了这个小美人,至于辽东三卫已经成为死地的事情,他却是不知的,不然也早早的抱紧了贺旗的大腿,要求跟锦衣卫一路同行去也。 他们二人却不知道贺旗心中的算盘,贺旗自然不打算带着范伯仲等人在这里送死,毕竟去了也帮不上他,他所希望的,却也是将方益之和释永金留下,殊不知当方益之出口讥讽之时,贺旗心中也是大喜的。三人都怀着同样的心思,却也让事情好办许多,方益之冷冷的说:“贺旗,你看那红光所在的地方,正是我们要前往的须弥岛,此刻,那岛上想必非常热闹,我看若蓉想必也在那岛上,苦苦煎熬吧。” 贺旗身子一颤,想起曹若蓉来,心中一阵酸楚,方益之一直悄悄在用余光观察,见贺旗反应如此之大,知道自己算对,又接着说:“既然来了许多助力,不如你我速速启程,去岛上看个究竟,总要把若蓉找到方才放心。你说呢?”贺旗点点头,声音之中是说不出的坚决:“若蓉,我一定会救出来的,不管在哪里,不管那是地狱,还是须弥岛。”“不过,”贺旗话锋一转,“这数千军士是不会与我们同去的,白白送死这种事情,没有意义,只需要你,我和那大和尚释永金就够了。” “什么,去那须弥岛,我可不去,贫僧原本就是被骗来的,岂可再以身试险,不去,不去,说什么贫僧都是不会去的。”释永金将脑袋摇得如同钟摆一般,死活不去。“那就对不住了!”方益之话音刚落,已经将柳千寻擒住,一把长刀横在柳千寻的脖子上,这突然起来的变故,吓了周围的军士一跳,都举起了手中的机枪,将方益之围了起来。 贺旗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心中却叫了声好,这释永金变作花和尚的事情,他早看在眼里,刚刚正琢磨如何骗了他跟自己同去,却想不到方益之已经想到办法,并且行动了。但是贺旗不知自己心中为何对柳千寻有着许多好感,于是说:“方千户,莫要伤到柳姑娘,有话却好好说吧。” “自然不会伤到她,只是方某要带着柳姑娘去一趟须弥岛,大师若想回京的话,就请自便,这柳姑娘却需要跟着在下,没有柳姑娘,方某怕是孤掌难鸣,上不了岛。”“你,你先放了千寻再说,你若伤了千寻,我,我跟你没完!”释永金脸色极其难看,气急败坏的吼道。 “大师可先答应了方某,许下重誓,方某自当放了千寻姑娘。”方益之口口声声说要放柳千寻,手中的长刀,却又贴近了柳千寻的喉咙半分,那柳千寻颈上吹弹可破的肌肤,一下子就被割开了一个口子,血顺着方益之的长刀,一滴滴的滴了下来。 “好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了,放了千寻,快!”释永金脸上紫气大显,已经是怒不可遏。“发誓.”淡淡的两个字从方益之嘴中说了出来。“好好,我释永金如今在这里发誓,同方益之前往须弥岛,如有违誓言,天打雷劈!如何?快快放了千寻。”方益之微微一笑,已经推了柳千寻出去,那柳千寻刚刚害怕,不敢哭出来,只是默默的流泪,如今自由,哇哇的哭着,抱住了释永金,那释永金将柳千寻抱在怀中,轻轻的哄着她,满眼都是爱意,却不知周围的锦衣卫官兵,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在大明赫赫有名的大和尚,如今竟然做了花和尚,只有贺旗忍不住,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释永金却是全然不顾,只是将柳千寻揽的更紧,彷佛这是他所拥有的,最为珍贵的东西一样。远处的红光照在两个紧拥在一起的人身上,在贺旗眼中,突然有了几分圣洁。 那个红光冲天的夜晚,方益之坐在洞口,一夜未眠,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当第二天朝阳升起的时候,红光才渐渐的散去。 “你知道吗,每当看到这朝阳,我就更加珍惜剩下的日子。”方益之不曾回头,却已经知道了贺旗站在了他的身后。 wωw奇Qìsuu書còm网 “方千户,好好的活下去,又有什么难的呢,你又何苦呢,人之所以痛苦,恐怕就是因为一直在追求错误的东西吧,正如这须弥岛,明明是死地,你却如此执着,何苦呢?”贺旗叹了口气,看着那渐渐明朗的须弥岛轮廓,道。 “人之所以痛苦,并不是因为一直在追求错误的东西,而是因为知道自己所追求的东西,是错误的,而放弃了努力,不去努力,又怎么知道它到底是对是错,走这样的一条路,是我自己的选择,就好像你一样,我们各自有说不出的苦衷罢了,大明钦天监监正,又有几个善终的呢。”方益之站起身来,淡淡一笑,走进了山洞。只留下愕然的贺旗站在那里。 在贺旗的命令下,范伯仲留下一只快船,随即就带领着数千锦衣卫士兵,踏上了返回京师的旅途,贺旗看着渐渐远去的锦衣卫船队,不由长叹一声,这次的局面,不管是他自己还是范伯仲,恐怕都是九死一生,或许这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先取山西十二州,” “别分子将打衙头,” “回看秦塞低如马,” “渐见黄河直北流。” “天威卷地过黄河,” “万里羌人尽汉歌,” “莫堰横山倒流水,” “从教西去作恩波。” ……………… 豪壮的歌声,突然从海面上飘来,伴随着海浪,起舞在海风之中,渐渐的消失了在远方。 “但愿日月不灭,永照大明。”贺旗对着远去的众人,默默的说道。 方益之远远的站在贺旗的身后,侧耳听着那嘹亮远去的军歌,对着身边的释永金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或许大明,真的可以如同这日月一般,不灭不亡吧,有这样的人在。” 释永金却哪里管这么多,只是紧紧的抱住身边的柳千寻,警惕的看着方益之,生怕他再用那长刀割破柳千寻的脖子。 四人并没有太多的东西,范伯仲留下的快船上,食物药品都很齐全,是以四人在送别众锦衣卫后,也登上了快船,一路冲破碧海,直直驶向了那须弥岛。 四人早就听那范伯仲说过如今海上的局势,一直绷紧了神经,小心防备,却不料一直到四人登陆,并不见一只海蛇挡路,端的顺利,贺旗心中一松,暗道或许范伯仲他们,也可以安全返回京师了吧。 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长啸声,从岛上传来,释永金更是一脸紧张,贺旗叹了口气,对着方益之说:“方千户,我们有个老朋友,怕是需要介绍给你认识下了。” 那长啸声很快就被悉悉索索的声音所取代,四人面前稀疏的树林之中,一群大蛇簇拥着一个艳丽的女子走了出来,银铃般的笑声,娇艳无比的容貌,还有座下那耀眼的锦红大蛇,正是夏婷巳子。 “欢迎各位来到须弥岛,如果小女子不曾认错的话,这位大和尚就是释永金大师吧,当日小女子也有些与大师会面,只是大师被绑的紧,小女子也不曾上前见礼,如今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夏婷巳子乐呵呵的对着释永金做了一个万福,释永金当日的丑事,突然被说了出来,不由的喉咙抖动,拳头紧握,就要发怒,一旁的柳千寻,却早早的拉住了释永金,轻轻的摇了摇头,那释永金倒也听话,竟然扭过头去,装作不曾看到。 “呵呵,大师果然修为过人,却是小女子唐突了,那么这位想必就是方千户了吧,威武雄壮,姑娘们见了,可喜欢的紧啊,方千户不妨随小女子去寒舍坐坐,也让小女子敬两杯水酒,方千户你看如何啊?” 那夏婷巳子的声音之中,带着一股妩媚,又故意将水蛇一般的腰肢扭来扭去,贺旗只觉得小腹一热,连脚步都飘了起来,如果不是方益之出手拉住,就要自行走到夏婷巳子的身前了。 “呵呵,还是这位小哥,懂得美人恩重,想不到大明钦天监新一代的监正如此年轻,果然应了那句老话,英雄出少年呢,贺旗贺大人要是不嫌弃小女子的话,小女子还真想嫁给贺大人呢。 贺旗被夏婷巳子说的满面通红,而夏婷巳子,有意卖弄,竖起一根玉葱一般的手指,竟然含在嘴里,来回的吸允,贺旗,看了两眼,登时口乾舌燥,只觉得小腹像是着了大火一般,使劲的咬紧了牙关,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呵呵,这位小大人,倒是很可爱呢,乖,到姐姐这里来,姐姐会给你好处的。”夏婷巳子呵呵一笑,又做出一副羞人的模样,白玉般的脸蛋儿泛出石榴花般的红晕。 “哼,妖女,修要废话,若蓉又在哪里?”方益之眼见着贺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暗叹一声,这不经人事的少年,终究是轻易的中了夏婷巳子的惑术,于是连忙大喝一声,打断了夏婷巳子。 “方千户,莫要着急,曹姑娘吃的好,睡的好,可是我们老母的贵宾呢,方千户不妨跟小女子回去,也好见见曹姑娘。只是这个井上家的小姑娘,却是需要方千户帮小女子擒下,老母那里,可是点名要她的人头呢。” 释永金,方益之和贺旗,三人俱是一惊,一起顺着夏婷巳子的手指看去,只见柳千寻惊恐的站在那里,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却多出了一柄玉箫。 “井上千寻,日本人?”方益之诧异道。 “正是,如果不是那日擒到几个本愿寺的和尚,我还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正是井上家的大小姐,日本萧术第一的井上千寻,方千户,做个交易吧,只要你们把她的人头给我,曹姑娘,毫发无损的还给你们,甚至你谋划的那件事,我们也可以合作。你看如何?”夏婷巳子轻轻的说道。 “哼,还是被你发现了,本愿寺这些不中用的东西。”柳千寻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刹那间,不再是那个让人娇怜的小姑娘,原本身上收敛的杀气在这瞬间,尽数释放了出来,周围的三人被那杀气一逼,竟然不由自主的退开了几步。 释永金的脸色难看至极,他从来不曾想到,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这个他倾心爱慕的小妞,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物。只是,他心中,却仍有一分希望,希望这井上千寻,仍旧能够接受自己。释永金迟疑着,终于迈出了脚步,走向了井上千寻。 “大和尚,莫去。”贺旗见到井上千寻手指微动,知道不好,连忙出声提醒,那释永金却彷佛没有听见一般,仍旧走了过去。 “呲”的破空一声,众人眼前的空气扭曲了一下,释永金的身上就多出了三个血洞,鲜红的血液不住的流淌了出来,而柳千寻,已经跳出了人圈,远远的,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众人。 “千寻,你,你……”释永金一句话没有说完,已经倒在了地上。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跟你说的那些话,不过是要借你上岛,杀了无声老母而已,你自己蠢,怪不得别人。” 贺旗早已经扑到了释永金身前,这个威风无比,释教第一的大和尚,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女子,紧紧的抓住贺旗的手,顾不上自己嘴中涌出的鲜血,咳着,说出了自己最后的要求:“答应我,答应我,不要杀她。” 贺旗愤怒的看了一眼柳千寻,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和尚,但是,他更恨这负心的女人,释永金紧紧的握着贺旗的手,终于那只手越变越亮,释永金,这个擅长逃跑,数次大战都毫发无损的和尚,终于死在了女人的手中。 “你,必须死!”贺旗咬牙切齿的吐出了四个字,催动身上七只人面蛇头,对着井上千寻,施展出了愤怒的一击。 海中涌起了数百条高山一般的巨蛇,而地上的沙子,瞬间聚成了十余座高塔,升到了半空之中,不远处的树林之中,手臂粗的小数一颗颗如同利箭一般,窜了出来,与此同时,一阵阵的飓风平地而起,又在空中化作无数的风刃,直直的劈向了井上千寻,而风刃之中,隐隐爆出了一阵阵的火光,却是数百个大火球,乘着风刃,一起杀到。 这等局面,确是贺旗有生以来,所发出的最强一击,方益之和夏婷巳子,彷佛也被这排山倒海的气势所震惊了,两个人长大了嘴巴,不由自主的退在了一旁,生怕这攻击涉及到自己。 只是,井上千寻,却并没有将这攻击放在眼里,她淡淡一笑,低首垂眉,素手如雪,将那玉箫斜倚于唇,不慌不忙的吹起了一首曲子,那萧声渐转高亢,如午夜潮生,浪急风高。陡然急转而下,萧瑟如秋风,淡泊如冬雨。而井上千寻所在的空间,就在这曲子之中,像是平静水面上微微泛起的波澜,竟然剧烈的波动起来,四面八方一起扑向井上千寻的风刃,火球,水蛇,沙塔,木箭,竟然齐齐在空中止住了,任凭贺旗如何催动,只是如同好像天生就悬在那里一样,一动也不动。“这,这怎么可能?”贺旗大惊失色,自己的攻击,就这样,无效了。“井上千寻,最强的技能就是反控,任何攻击,她都能够反控到攻击者的身上。贺大人,你要小心了。”夏婷巳子的声音远远的传来,贺旗扭头看去,那夏婷巳子竟然已经消失了在密林之中,而方益之,竟然也没了踪影。“王八蛋,都跑了!”贺旗咒骂一声,自己一队四个人上岛,不到片刻,就在夏婷巳子的几句话中,土崩瓦解,不由的让贺旗大恨。只是这时候,井上千寻的反击来到了,那风刃,火球,水蛇,沙塔,木箭在空中摇晃了两下,彷佛要坠落一般,贺旗见状大喜,还道井上千寻本事不过如此,转眼间,却看到五样东西,一起奔向了自己,立时就傻了眼。慌乱之中,贺旗也只有将一身护体黑气释放出来,将自己团团护住,听天由命去了,自己这番攻击,的确称得上是最强一击,除了这沙地之中,并无金属存在,是以贺旗身上的金蛇只能袖手旁观,而那引魂之蛇,却也因为那井上千寻,修为极高,无法控制而失去了作用。剩余的五只蛇头,可谓是将本事用尽,却不料最后,都用到了自己身上,贺旗看着愈来愈近,躲无可躲的风刃,火球,水蛇,沙塔,木箭,苦笑一声,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贺旗使出浑身解数,将一身的护体黑气尽数抽出,将自己包的如同蚕茧一般,他心中一面对自己全力使出的组合一击效果非常期待,另外一方面又暗暗的祈祷,希望那组合攻击,不要太强。 虽然隔着一层黑气,但是这并不代表贺旗无法看清那组合攻击的情况,随着那风刃,火球,水蛇,沙塔,木箭逐渐的汇聚到贺旗周围有限的空间之中时,贺旗不由的抚掌大笑,暗道一声好在自己愚蠢,不然可的确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原来那风刃,火球,水蛇,沙塔,木箭单独使出,配以贺旗吸收的黑气怨力,的确可以达到惊人的效果,只是刚刚贺旗乃是新手上路,又加上怒极攻心,并没有考虑到自己各种手段的相生相克,那木箭遇到火球,只白白的做了燃料,而那沙塔和水蛇,混在一起,却成了泥巴,风刃卷进了泥巴,随即变成了泥塘,顺带着将那刚刚得了燃料的火球熄灭了。 五样东西,还不曾靠的太近,就已消耗大半。只有那风刃尚有余力,一点点的打在黑气之上,连层皮毛都不曾虽然,是以井上千寻看似漂亮的一招反控,却因为贺旗的不明就里,闹了个大大的笑话。 第一百二十章 禁魂之门 (一万二)求票 9 井上千寻此时也注意到自己反控而去的杀招,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相互消亡了,不由的秀眉紧皱,将那玉箫在朱唇上轻轻一点,一道清幽飘渺的曲子,截然而出。 空气中突然异香飘逸,躲在那护体黑气中的贺旗,不过吸了一口,就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道不明的安逸,只想躺在地上,好好的享受一番,而那护体的黑气,却因为贺旗放松了精神,失去了维持,一点点的,在那轻扬的曲子中,消散了。 “咻咻咻”井上千寻故伎重演,玉葱般的手指对着贺旗轻轻的弹出三指。 蔷薇一般的血花,在阳光下灿烂的开放,贺旗捂着胸口,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已经中招。他更不明白,自己凝聚体内怨气所形成的护体黑气,不知几时竟然消散不见了,而自己引以为豪的龙鳞甲,更是毫无作用,如同薄纸一般,被穿透了。 “学艺不精,又怪得了谁,说好听些是上大开大阖,气势雄迈,说难听点就是初学乍练,可惜了一身修为,竟然如此不中用,大明如今,也许真的是没有一个可用之才了吧,竟然让你当上了监正,死在我破空指下,却是成就了你的美名,贺旗哥哥,哈哈哈”井上千寻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看着慢慢倒下的贺旗,得意的笑道。 “终究是,改变不了,这命运了……”贺旗眼前的视线渐渐的模糊,终于闭上了眼睛。 “这是哪里,我是死了吗?”贺旗看着脚下广袤无垠的黑色土地,自言自语道。 “欢迎回到我的世界,贺旗。”相柳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贺旗的身后,贺旗转过身去,那白衣白甲的相柳正微笑着看着他。 “我没死吗?井上千寻,不是已经杀了我吗?”贺旗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相柳说道。 “掌握这世界生死的,是我啊,虽然天道昭昭,生死有命,但是这苍天早已背弃了他一手创造的世界,只留下了规则,当漫天诸神放弃了你们的时候,魔神就承担起了救赎的责任,你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相柳淡淡一笑,道。 “可是,可是我死了,你不就自由了吗?”贺旗诧然,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身上的这相柳,竟然再次出手救了自己。 “契约,在你有生之年,我都会遵守这个契约。希望你记住,即便是恶魔,也是有自己的原则的。”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我的有生之年,在这里戛然而止,你完全可以拿走我的身体,去做你的魔神,不是吗?”贺旗皱皱眉头,仍旧是满腹疑惑。 “贺旗,你很聪明,我救你,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力量,你之前说的没错,我已经没有力量了,即便是如今,我的力量仍然不足,想要救赎这个世界,我需要更多的力量,虽然诸神背弃了世界,但是仍旧留下了规则,我现在就占据了你的身体,将灵魂融入这身体之中,就会触发规则,引来天劫,那九九八十一道龙神霹雳,不是如今的我可以对抗的,我仍旧需要你,去找寻更多的力量,所以你不能死,因为我需要你。” “原来如此,既然你能掌控生死,释永金他?” “无能无力,我掌控的是你所在的这个世界,你的灵魂栖息在这个世界之中,我就可以让它不死不灭,在这个世界之外,是我触不到的所在,贺旗,你的本事,太差了,竟然能把我的一身本领用成那个模样,真是,真是,气死我也。”相柳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这个,那个井上千寻,本事不错,反控攻击,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换做你,一招招使出去,人家照样给你使回来,你再强,也只是打了自己,反正我是拿这日本妞没有办法。”贺旗两手一伸,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哈哈,你知道引魂之蛇,为什么控制不了井上千寻吗?那是因为井上千寻的力量,远远超过你,所以你控制不了她的灵魂,这是同样的道理,只有你的力量,超过井上千寻的时候,她才会拿你没有办法。你同我一样,需要更多的力量,让自己更强大,你明白吗?” “更多的力量,难道要我去杀人吗,就像南中云幻一样,杀了这么多人,不可能的,我不会去的,死也不会。”贺旗坚定的摇了摇头。 “其实,有更好的办法,而且你一直在用,我相信你更喜欢这一种办法,这条路,我早就帮你铺好了,要你去做的,很简单,很简单。”相柳神秘的笑了笑,用手指在空中虚画了几下。 “剑,延陵剑,你是说延陵剑?”贺旗认出了那空中的图案。 “正是,贺旗,如果不是延陵剑,你一身的修为又是哪里来的?李青山,空相和尚,南中云幻,还有那些死在你剑下的海蛇,你的每一步,都是踏在他们的尸骨之上,井上千寻,夏婷巳子,还有那些罗教中人,他们每一个,都该死,他们每一个,都拥有不错的修为,你只要杀了他们,何愁没有力量。” “相柳,我觉得,你有时候还挺幽默的,别开玩笑了。”贺旗摇摇头,道。 “为什么?”相柳不解,问道。 “我已经被井上千寻杀过一次了,哪里是她的对手,还有那夏婷巳子,更不是我能杀的,你别开玩笑了,我倒宁愿去找寻大蛇,猛兽什么的杀,虽然累点,却也轻松。” “哈哈哈,贺旗,你才是真的幽默,去杀大蛇,猛兽,你知道要杀多久吗,恐怕杀到你一千岁,都不如一个释永金,想必你也知道释永金的实力,你打不过他们,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如何运用手中的力量,说到底,除了你那阵法非常不错之外,其他的都只会让行家笑掉大牙。不过你那阵法,耗费太多,上一次如果没有南中云幻搞出来的怨气,恐怕你符咒念完,就已经被阵法抽干而死了。” 贺旗默然,他知道相柳所说的极对,天地之间早已没有什么灵气可以供玄门阵法所吸收使用了,青山先生曾经说过,要驱动阵法,就必须血祭,而自己的老师宋安澜,正是这么做的,自己在宣州荒山之上,就差点失血而死,阵法的威力越大,所需要的血祭就越多,那天在云幻寺,如果不是有那些怨气,自己早已是个死人了,这也是玄门的死穴,看似简单,快捷,强大的办法,却需要付出寻常办法百倍甚至千倍的代价。 “贺旗,力量不是你那样使用的,排山倒海,天地失色,固然是展示力量的办法,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敌人,或许不需要那么多的力量去击败,或者,他们往往能够轻易的避开你的攻击,这个道理,正如你用斧头去劈一只蚊子一样,虽然你很强,但是你杀不死他,甚至碰都碰不到他。” “力量,如果聚在一点,往往会发挥出更大的威力。井上千寻并不曾像你一般,扑天盖地的发出攻击,正是因为她明白这个道理,有时候,你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敌人打败,所以,宝贵的力量,是不能像你这样浪费的。” 相柳伸出一根手指,一个小火球“噌”的从他的指尖钻了出来,那小火球不过一息功夫,就变得半人多粗,正是贺旗与井上千寻战斗时,施展出的大火球术,“贺旗,看好了,这才是力量的真髓” 那大火球突然被无形的力量从四面八方一起压住,渐渐的聚集到了一起,原本气态的火球,竟然变成了炙热的液体,散着火红的光芒,最终,变成了手掌大小的一团火浆。 “来吧,用水来攻我,正如你攻向井上千寻的那样。”相柳挥挥手,贺旗的身后就出现了一片大海。 “好,看我水龙吟。”白色的水蛇,吐着深红的信子,露出了白色的獠牙,一股黑气从贺旗身上四溢而出,带动着身后的海水突然旋转飞腾起来,大海之中,一排惊天动地的巨浪呼啸着,从贺旗的身边擦过,直逼相柳。 “哈哈,火龙涎。”相柳豪笑一声,将手中的火浆送出。 白色的雾气,伴随着水火相交“呲呲”的蒸腾之声,弥漫了整个世界。那铺天盖地的巨涛击岸的声音,渐渐的被这蒸腾之声所代替,一阵风吹来,将漫天的雾气吹散,相柳正笑呵呵的站在那里,而那火浆却悬浮在相柳身前,两者都是毫无损伤,相柳身上,甚至连个水珠都没有,至少了贺旗唤出的惊天巨浪。 “竟然如此!真是,真是难以置信,这就是力量聚集的能力吗?”贺旗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世上的万物,千变万化,道理却是一样的,与其铺天盖地,不如一点击破,你可明白了?”相柳问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只是,只是遇见那井上千寻,怕还是一个死,除了阵法,我想不出什么对付她的办法。”贺旗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却仍旧摇着头,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贺旗,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你却让我失望了,想想南中云幻吧,他比你聪明多了,今天,我教你的够多了,不要忘记,你我的契约,还有力量。”相柳手臂一挥,消失了在空中。 ·奇·贺旗睁开眼睛,摸摸自己胸前,那三处伤口却早已愈合,而地上的释永金却也不见了,“南中云幻,他有什么好学的,一个老乌龟。”贺旗自言自语着,突然呆住了,猛的拍了下大腿,高声叫道:“对啊,老乌龟,老乌龟好啊,看来我还是挺聪明的,哈哈哈。” ·书·“呵呵,我听说方千户乃是朝鲜第一等的聪明人,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想必此刻,贺旗和井上千寻已经拼个你死我活了吧。” 就在须弥岛南端近海的山峰之上,一座古城肃立在海天之间,而就在这古城之外的一处岩石之下,一个三十岁不到年纪的汉子,正坐在一个马扎之上与方益之说话。 “左先生过誉了,只是不知道左先生这里,需要方某做些什么呢?”如果贺旗在这里,一定会被方益之这副模样吓一大跳,因为方益之笑了,而且笑得很灿烂。 那被称作左先生的汉子,穿一件枣红色缎面皮袍,身形魁梧,满脸虬髯,形貌极为雄健威 武。正是罗教之中,呼风唤雨的左先生。 左先生淡淡一笑,说:“在下得知方千户乃是钟笋死神的使者,一身修为,已经有死神五成本事,正要借助方千户这死神之体去打开那第一道门户,禁魂之门。” “禁魂之门?”方益之皱起眉头,问道。 “正是,这禁魂之门,乃是女真古城第一道门户,这名字,却是在下所起的,这女真古城机关坏绕,如果不是得了那古城地图,我们甚至连这古城都无法接近,不知道女真人使了什么法子,在古城周围布下了层层禁制,每当有人靠近,就会幻化出无数的虚景,让人陷入幻觉,之前本教也曾派高手前来探城,却尽数死在了他们最拿手的绝技之下,后来本教老母亲自前来,才探知这里有这么一道幻境禁制。唯有那地图可以解除这禁制。所以才将曹小姐请到本教这里来帮忙。” 左先生顿了顿,又说道:“只是这幻境禁制之后,却是更为危险的所在,那里有一个阵法,能抽取人的灵魂,人进去固然可以不死,但是往往却变成了行尸走肉,不瞒方千户,本教拿到地图之后,已经多次尝试,只可惜派出的人马,都变成了白痴。不过这阵法,在方千户面前,如同那纸糊的一般,想必是轻而易举了,如果那传闻不错的话。” 他神秘的看了一眼方益之,接着说了下去:“钟笋大神的神力,是需要灵魂交换的,那么他的传人,就可以作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不需要灵魂也能活着的存在。方千户,是这样吗?” 方益之眼中精光一现,盯着左先生,身上散发出一阵骇人的杀气,像是那匍匐待扑的猛虎。 “呵呵,却是在下唐突了,只是,这番话,总是要说的,毕竟,里面不仅仅是一个符阵这么简单,阵法需要力量来支持,曾几何时,这片土地,是玄门的天下,他们不修身,不习武,没有强悍的肉体,没有变幻莫测的武技,却能借用天地的力量,为所欲为,玄门中随随便便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可以用阵法轻易的打倒一名勇冠三军的武士,那是最黑暗的年代,好在天道好还,数千年来,天地间的灵气终于被玄门挥霍一空,而玄门也如同昙花一现,终于消亡,只是,这古城中的阵法,却并不曾随着天地间灵气的消失而失去功效,方千户,你知道为什么吗?” 方益之皱皱眉头,他很不喜欢这左先生,长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习惯了直来直去,而那左先生,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厌恶。 “呵呵,早就听说方千户是个直爽的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在下这关子,却是丢人现眼了,那符阵之中,还藏着一头妖蛇,而符阵的力量,正是来自于那妖蛇,老母曾经与这妖蛇交过手,以老母之能,却也不能奈何那妖蛇半分。那妖蛇在古城之中百余年时间,早已被这阵法抽干了能量,只是老母一方面要稳固自己的灵魂不被阵法抽取,另一方面,却要和妖蛇交手,是以吃了极大的亏,所以在下想,” “我没有灵魂,因此可以全力对付那妖蛇。”方益之终于忍受不住,抢着说了出来。 “呵呵,方千户果然是个聪明人,作为交换,方千户所图的那件大事,就包在在下的身上,朱正西答应你的,在下也可以,而且只多不少,哪怕是长白山,也没有问题。”左先生哈哈一笑,道。 方益之眉头一松,颤声说道:“你,此言当真?” “呵呵,朱正西只是个商人,一个商人,又能做出多大的事情,我们圣教,教徒百万,想要做那件事情,却是容易很多,想必方千户心中自有思量。” 方益之没有回答,低下头,想了片刻,道:“好,希望左先生不要忘记你说过的话,前面龙潭虎穴,方某也去了。” “好,好,爽快,在下果然没有看错,只是方千户独自前去,总是不妥,这里还有一个人,或许方千户可以用的上。”左先生笑笑,道。 “哦?左先生曾经说过,除了方某,没有任何人进得了这禁魂之门,不知此人,如何可用?”方益之奇道。 “这个人,却不是圣教中人,却也是一样的,监正大人,何不出来相见,会会故人?”左先生转过头去,对着一块巨石大声说道。 “监正大人?贺旗?他什么时候来的,方某为何不曾发现?”方益之疑惑的看着那块大石,他自诩修为过人,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却不想贺旗悄无声息的竟然已经潜伏到自己身边。 “呵呵,方千户不必挂怀,方千户有所不知,在下乃是圣教勾陈护法,对于土石颇有几分心得,那土石,正如在下的双目一般,是以能够看到贺旗。只是好像监正大人并不愿意出来与方千户见面,该如何是好呢,这倒是让我这个主人为难了。” 左先生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轻轻的叹了口气,就听得一声霹雳巨响,方益之眼前的那块巨石竟然炸成数块,一个人灰头土脸的站在碎石之后,正是贺旗。 “好,好,好,你妈的方益之,出卖老子,老子要你好看!”贺旗吐了口吐沫,将满嘴的碎石泥沙吐了出来,指着方益之骂道。 “监正大人此言差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监正大人与方千户,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又哪里来的交情,更谈不上出卖了,只是监正大人躲在那里,鬼鬼祟祟,又如此狼狈,未免堕了大明钦天监的威风,玄武护法,快快帮监正大人清洗一二。 左先生一声令下,就见夏婷巳子从口中吐出一道水箭,奔着贺旗射了过去,贺旗心意微动,胸口的水蛇显出身形,一口就含住了夏婷巳子的水箭,对着贺旗面前的众人,吐吐信子,又缩了回去。 “噢,想不到监正大人有此绝技,在下刚刚不过与监正大人开个玩笑,切莫挂怀,不小心弄湿了监正大人的衣衫,朱雀护法,还不给大人烘烘衣服。” 一个圆头圆脑的矮胖子应声从左先生的身后走出,贺旗不由觉得好笑,这胖子不仅圆头圆脑圆身,连一对眼睛,也像极了两个大大的苹果,竟也是圆的。 那胖子见贺旗一直盯着自己笑,怒从心起,两只眼睛不过一睁,竟然又大了一圈,两个火球飞了出来,却并没有立时奔向贺旗,而是一左一右,落在了地上。 “哈哈,就这本事啊,不如大爷给你放两个火球,要是你想学,大爷免费收你为徒如何。”贺旗失声大笑,只觉得这罗教中人,不过如此。 一道轻微的声响,嘭的一声,从贺旗的脚下传来,炙热灼人的气息,一下子就从贺旗的脚下冲了出来。 “妈呀!“贺旗怪叫一声,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气烫到了,贺旗还不曾低头去查看这热气的来源,就觉得脚下一热,一股热流包围了自己,贺旗心中暗道一声大事不好,连忙将护体黑气释放出来,将自己牢牢抱住,贺旗的护体黑气与那地下的热流几乎同时围住了贺旗,贺旗脚下的地面,”啪“的一声爆裂开来。炽热的岩浆从中暴射而出,犹如一个火红烟花一般的绚丽,将贺旗整个人吞没了。 “哈哈哈,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啊,左先生,我说什么来着,这玄门,早就不行了,还是咱们这几十年的功夫,靠得住,这小子,等会烤熟了,切切吃了,一定不错。” “切你大舅妈!”贺旗的声音从岩浆之中传出,自从和南中云幻一战之后,贺旗心中自信,并不曾把几个罗教的护法放在眼里,却想不到那看似愚蠢无比的胖子,竟然成功的算计到自己。 “嘭”的一声,那岩浆如同西瓜一样,被破成两半,贺旗虽然躲在护体黑气之下,却也仍旧被那灼热的岩浆烤红了脸庞,像是猴子的屁股一般,贺旗丢了好大的一个人,如何不怒,出手就已经使上了相柳所传授的聚合之法,液态的火浆从火蛇的嘴中喷出,那胖子瞬时就感觉到了危险,眼睛眨眨,两个巨型的火球就迎了上去。 “闪开,你不是他的对手。”一个白衣人从斜刺里冲出,一把就将胖子揪到一边,嘴巴一张,一柄小剑飞驰而出,挡在了自己的身前,胖子的两个大火球果然不是贺旗火浆的对手,不过稍稍接触,就被吸入了火浆之中,火球虽然没用,却也延缓了火浆前进的速度,如果不是那白衣人及时将胖子扯开,那胖子却已经被火浆打中了。 “嘣”,沉闷的撞击声,还有那“呲呲”燃烧的声音,交错在一起,在空气中来来回回的旋转,那白衣人口中的小剑,竟然挡住了贺旗的火浆,贺旗有些惊讶,却很快得意的笑了出来,因为那小剑不过转眼工夫,就已经被被火浆吞没,只留出一个剑柄在外,而白衣人,头上已经是汗如雨下。 看到贺旗得意的样子,那白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怒色,身子一缩,一股白烟从他的身上冒出,那火浆中的小剑顿时就大了数倍,一下子冲出了火浆的包围,只是仍旧死死的被火浆压制着,一丝丝的将小剑焚烧。 “白虎,够了,你不是他的对手,不要浪费自己的剑气了。”左先生早已经坐不住,站了起来,又对贺旗道:“监正大人好手段,咱们有话好好说,莫要拿这些手下为难。” 贺旗白了一眼左先生,道:“兀那汉子,你算老几,喊老子大人却为何不速速跪下求饶,想打就打,不想打就走,你当老子是沙袋啊,看老子先干掉这个白豆腐。” 一只食指大小的黄色短箭,突然从地面上冲了出来,绕过火浆,冲着那白虎的胸口插去,而贺旗身上,又出现了第二只蛇头,正是那明黄的土蛇发出了这突然的一击。 那白虎反应不慢,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竟然从袖中又取出一面小盾,挡在了自己胸前,那小盾极小,不过巴掌大小,却异常坚硬,一声雷鸣巨响之后,只见那短箭从空中跌落,化作了尘土,而白虎手中的小盾,只留下了浅浅的白印而已。 贺旗吃了一惊,相柳聚合之术威力极大,他是见识过的,却想不到那小盾如此神奇。他正要再行攻击之时,那左先生身边却又多了一个人,不得不让他侧目而视。 “若蓉,若蓉,你还好吗?” 曹若蓉软绵绵的躺在左先生怀中,一声不响,像是那睡着的公主一般。 “监正大人一身所学,果然不凡,只是不知道监正大人是否舍得这个美人为我等陪葬?”左先生大声说道。 “放了她,不然你们都要死。”贺旗吼道,而胸口的火蛇也伸出了长长的信子,那白虎面前的火浆瞬时就暴射出一团光芒,而白虎的那柄小剑,已经“呲呲”的燃烧了起来,任由白虎如何催动体内剑气,始终无济于事。 “贺旗,如果你再不住手,莫怪我手下无情。”左先生面色一冷,五指成爪,扣住了曹若蓉的面门,只要贺旗稍有动作,就要捏碎曹若蓉的脑袋。 “你把若蓉怎么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五短,你们所有人都要陪葬!”贺旗眼中喷火,却仍旧是收回了火蛇,那白虎的小剑已经被火浆烧成了细针一般,贺旗收了火蛇,那火浆也化作了一缕青烟,白虎吐出一口鲜血,退后了几步,狠狠的看着贺旗,却再也不敢出手。 “她只是睡着了,贺旗,想必刚才我和方千户所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只要你肯随方千户去那禁魂之门,破了这阵法,我保证曹姑娘安然无事。你看如何?”左先生笑笑说。 “你……” “贺旗,我从来没有想到,你可以这么短时间内就有这样的本事,大明钦天监果然不同凡响,每一代监正,都是惊天动地的人才,只是此刻,曹若蓉在我手中,你又能奈我何,不要耍什么花招,我给她吃下了土灵丹,没有我的解药,她就会变成石头,我听说相柳九头之中,有一头可以控制人的灵魂,所以那解药,早早的就交给心腹之人,你控制了我,仍旧于事无补,识相的,还是乖乖跟方千户去吧。” “你,你知道?”贺旗诧然,这相柳的秘密,罗教中人怎么可能知道,贺旗环视左右,最终将视线落在了方益之身上。 “不用看我,我什么都没说。”方益之摇摇头,道。 “贺旗,这天下,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相柳的存在,如果没有这相柳,一百个你也杀了。”左先生道。 “还是不行,我是不能进去的,那地方,有灵魂的人是不能进去的。“贺旗摇摇头,说。 “你有灵魂,哈哈哈,你有灵魂,哈哈!”左先生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一般,竟然捧腹大笑起来。 “你是疯的吧,老子当然有灵魂,不然早像方益之那王八一样,半死不活了。” “不不不,贺旗,你才是疯的,相柳,附身之后第一件事,就会吞噬你的灵魂,只有这样,才能与你的肉身合二为一,不然你还是你,相柳还是相柳,你不可能拥有它的力量,如今你既然能够唤出蛇头,就证明你的灵魂,已经被相柳吞噬,取代了,你早就不是原来的贺旗了,你是相柳,你的灵魂,只不过是相柳为你重新塑造的,你还不明白吗,哈哈”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贺旗身子一晃,几乎要瘫倒在地,脸上完全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眼中是无限的落魄与寂寥。 “不肯相信吗,贺旗,何不同方千户一同到那禁魂之门里走一走,有没有灵魂,一试便知。”左先生很是满意贺旗的表现,一个强大,充满自信的钦天监监正,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贺旗心中一片冰凉,他用尽全力,呼唤相柳,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这,这,难道是真的吗,我最终还是被他算计了,我,原来早已经不是我。”贺旗喃喃自语,原本犀利的眼神也变的迷茫起来,跪在地上,将脑袋深深的埋入双臂之间,竟然发出几声抽泣。 左先生愈发的得意起来,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只是贺旗的抽泣,不过持续了片刻,就突然变了味道,“哈哈哈哈”,伏倒在地的贺旗,竟然放声大笑起来。 “他,他如何笑得出来,这又是怎么了?”左先生难以置信的看着地上捧腹大笑的贺旗,心中突然生出一分恐惧,“这个人,恐怕不会如我所愿。”这样的想法闪过他的心头。 “左老王八,那又能怎么样,这些年来,我依旧是我,我过去如此,现在未变,将来亦然。未曾有过任何改变,我所做的,都是我想的,即便是相柳重塑了我的灵魂,他也从来没有插足到我的人生中来,除非,我死的那一天,我的路,一直如此,你们不了解相柳,你们更不懂得这个世界的规则。” “世界的规则,怎么可能?如果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我们这些人,又如何站在这里,又如何能掌握力量,贺旗,此言差矣啊。”左先生不解的说道。 “如果不是世界的规则改变了,罗教,又怎么可能强盛到如此地步,你们这些人,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众神抛弃了这个他们创造的世界,因此,相柳站了出来,魔神也是神,魔神也能拯救堕落的灵魂,这就是为什么玄门无法从世间吸取灵力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你们这种邪教,可以站在这里的原因。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神的力量了,但是这不代表你们可以为所欲为,这是因为,我还在这里,我还要守护。我要同相柳一起,守护!” 贺旗歇斯底里的长笑,惊呆了现场的众人,久久没有一个人,能说出话来,直到贺旗抽出了漆黑的延陵剑,走到了左先生的面前,左先生才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狗一样,反应了过来,对着贺旗颤声说道:“你,你要干什么?” “我会杀了你,这是你的宿命,不过我尊敬每个敢于对抗宿命的人,我会帮你打开禁魂之门,里面的东西,我也会帮你拿到,不过在此之后,我会杀了你。你最好放了若蓉,这样我会让你死的轻松一些。”贺旗抛下这句冰冷阴毒的话,自顾走向了女真古城的入口,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左先生,愣在了那里。 “贺旗,你总算没有让我失望。”踏入那禁魂之门后,方益之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贺旗转过身来,诧异的看着方益之,不知道为何他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方益之高大的身体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缩成了一团,一股黑气从方益之塌陷的身体中窜了出来,在贺旗面前如同旋风一般旋转着,一个白衣白甲的人就出现在了贺旗的面前。 “相柳!”贺旗大惊失色,那相柳,怎么会从方益之身上出现。 “哈哈哈,贺旗,这算不算一个惊喜呢?想不到吧,我这样出现。”相柳得意的看着贺旗。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明明是和我在一起的,还有,那灵魂的事情,是真的吗?”贺旗低声问道。 “你救方益之的那一刻,我的分身就潜入到他的身体之中了,哼,一个不入流的家伙,也敢称自己是死神,没有灵魂,只是个傀儡罢了,方才见你受制于人,我不过是想用方益之的身体,帮你杀掉那些小丑罢了。所以将真身全部注入了方益之体内,如今这世上再也没有方益之了,他的的确确的是个死人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相柳顿顿,接着说:“没错,我的确重塑了你的灵魂,因为只有这样,你才可以使用我的力量,我才能通过你得到力量,不过,我从来没有改变过什么,你还是你,正如你所说的,这些年来,你没有任何改变,你做的,都是真真正正你想要做的,我从来没有试图控制过你。我是魔神,却不是魔鬼,你要明白这点,不过,这好像并不需要我多说,还是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作为对这信任的回报,我可以帮你解决这禁魂之门中的妖蛇。” “你能帮我,怎么帮,我现在都不知道这妖蛇是什么东西。”贺旗看了一眼这空空如也的大厅,没有一丝妖蛇的痕迹。 “你很奇怪吧,这里就是禁魂之门,这里就是妖蛇的住所,但是,你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你知道为什么吗?”相柳神秘一笑,卖起了关子。 贺旗摇摇头,暗暗骂他啰嗦,相柳见贺旗这副模样,只好无可奈何的说道:“那妖蛇就是我,是我残存的分身。” “你,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已经被镇压在巨饶千年之久了吗?”贺旗这次是真的吃了一惊,这消息,对于贺旗来说,的确是太过惊人了。 “是大部分,当年我曾经为共工造过一把剑,这剑里封印了我的第八只头,只是这剑最终却落到了女真人的手中,他们释放了夺取之蛇,又用阵法困住了它,这就是为什么这个禁魂之门,可以抽取人的灵魂的原因了,相信百年来夺取之蛇也抽取了不少宝贵的灵魂,我的第八只头,就要用它来唤醒了。” 相柳说话的同时,冲着远处挥了挥手,空气中一阵波动,一只几乎通明的小蛇就出现了在二人面前。 “这就是夺取之蛇吗?”贺旗好奇的看着那小蛇。 那小蛇见贺旗瞧它,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躲到了相柳身后,像是个怕羞孩子,让贺旗一下子就喜欢了上它,想要摸摸它的脑袋。 “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可怕,不是吗?”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小蛇爬上了相柳的脖子,煞有兴趣的看着贺旗。 “不见得吧,这小东西,还挺好玩的,他真的就是夺取之蛇吗?它……,我的妈呀!”贺旗大叫一声,连退数步,脸色变的苍白。 原来就在那一刻,那小蛇突然变了个模样,张开了血盆大口,锯齿獠牙,吐出了深红的信子,身子一挺,将獠牙顶在了贺旗的鼻子尖上。 “我警告过你的,我希望你相信我,并且一直相信下去。”相柳笑笑,道。 那狰狞恐怖的人面大蛇懒洋洋的看了一眼贺旗,钻入了相柳的体内,相柳冲着贺旗微微一笑,道:“如何,已经解决了,只是下面那一关,就要看你自己了。” “下面那一关,又是什么?”贺旗连忙问道。 “是一条蚯蚓,不起眼的蚯蚓,不过这条蚯蚓的本事,你却早已领教过了,贺旗,记住我说过的话,它其实也没什么,哈哈。”相柳淡然一笑,化作一缕黑烟,进入了贺旗的体内。 “蚯蚓,那又是什么?”贺旗抽出延陵剑,一步步的迈入了黑暗幽长的回廊。 “陌生人,你好。”一个沉闷,嘶哑的声音突然从回廊中传来。 贺旗猛的停下了脚步,将延陵剑死死的护在自己的胸前,时刻准备着,将护体黑气调出护卫,贺旗睁大了眼睛,顺着声音的来源警惕的看了过去,却始终,看不到那幽暗尽头的所在。 “陌生人,你准备好了吗?”那声音继续说着。 “准备好什么,你是谁?”贺旗冲着回廊的尽头喊道。 “来到这里的人,都要接受挑战,如果你能打败我,就可以走出这个回廊,如果你不能,那么只能留在这里,陪我说说话,不需要很久,一天就可以,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去了。”那声音缓缓,沉沉的,让人心中生出许多亲近,许多轻松,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贺旗的心头,那轻松愉快的感觉,就像,就像是,井上千寻! 贺旗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终于从这怪异的感觉中清醒了过来,只是他的眼前已是漆黑一片,他转过身去,原本进来的路,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忽”一团火苗从贺旗胸口冒出,照亮了整个回廊。 贺旗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彻底的傻掉了,绿色的粘液,覆盖了整个回廊,而回廊的墙壁,已经不是刚刚走进来的时候那种四四方方的模样,那圆滚滚的样子,就像是猪大肠,一间间的,延伸到看不尽的远方。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贺旗皱着眉头,看着那不断蠕动的墙壁。 “这里是我的肚子啊,哈哈哈。小子,来吧,挑战我,找到自己的出路,动手吧。”那声音有些激动,更多的是急不可耐,彷佛等待了数百年一般。 “挑战你,怎么挑战,你他娘的又不出来,老子打谁去?”贺旗环视左右,并没有见到什么东西,手中的延陵剑比来必去,竟是找不到对手。 “小子,打我的肚子,打我的肚子啊,你打破了我的肚子,就能出去了,快来啊,打我啊,我好喜欢你打我啊!”那声音到了最后,几乎等同于祈求一般。 贺旗大囧,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物,更没有见过这种变态的要求,他提起延陵剑,上前了两步,迟疑的说:“这可是你让我打你的啊,我打你,你可不要还手啊!” “快啊,拿你的剑捅我啊,狠狠的捅我,我不还手,绝不还手!”那声音高兴的叫了起来。 “你,你不是变态吧?”俗话说的好,事若反常即为妖,如果不是那肉肠不住的要求自己,贺旗恐怕早就一剑一洞的把肉肠片成肉片了,只是如今,那怪物不断的恳求自己,倒是让贺旗觉得有些不对了。 “不是,我痒,我好痒啊,求你了,小子,求求你了。”那声音突然变的可怜起来,不住的恳求着。 “那,那我可要捅了啊?”贺旗仍旧不放心,高声问了一句。 “好的,快,狠狠的,用你的绝技,来捅我!” “他娘的,是个变态!”贺旗骂了一句,轻轻的一剑捅了过去,他心中不安,总觉得这里面有诈,又听肥肠要求自己用绝技狠狠的捅它,不由的小心了起来,轻轻的送出了一剑。 “嘣”如同砍在精钢上一样,那蠕动的肉肠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只是贺旗觉得自己胸口一震,龙鳞甲上已经多了个印子。 “不够痛快,快点,用最大的力气,砍我,砍我,砍啊,用你的绝技!”那声音尖锐的催促起来。 贺旗摸摸胸口,心中十分不解,暗道:“刚才又是谁袭击了我?为何这个肉肠让我用绝技砍它?“ 虽然这样想着,贺旗还是抬起腿来,狠狠的一脚踹了过去,这,当然不是什么贺旗的绝技,果然,贺旗如愿的飞了出去,躺在了地上,他摸着疼痛不已的胸口,狠狠的骂道:“你他娘的,我就知道你有古怪,你跟那井上千寻什么关系,怎么会这反控?” 贺旗此时心中已经了然,这肉肠,却是和井上千寻一路货色,都是反控的高手,你怎么打他,他就怎么打回给你,这也就是为什么那肉肠急不可耐的犯贱,要贺旗狠狠的捅死他的原因,因为他想看到贺旗死在自己的手上。 “哈哈,你明白了,果然聪明,果然能当上监正,不过,你没得选,只有打破我的肚子,你才能逃出去,不然就留在这里,陪我一日吧。” “一日又如何,即便是十日,老子也奉陪了,反正老子是不会上当的,不就是一天吗?”贺旗坐在地上,耍起了无赖。 “哦,忘记告诉你,这里,和外面是不一样的,外面一日,就等于这里的一个月,你如果不想饿死在这里,随便你好了,我还是很喜欢看到你活活饿死的,哈哈。” 第一百二十一章 苦海孽龙 贺旗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这是他一生中碰到的最为变态,最为迥异的事情了,开什么玩笑,要么是以己之道还至己身,要么就是活活饿死,这,这东西,这地方,未免也太变态了吧。 贺旗在那肥肠之中踱来踱去,渐渐的焦躁起来,的确,怎么都是个死的局面,与其活活的饿死,不如拼一把,兴许凭借自己的一身修为,就能打破这紧闭,杀出一条血路来,也说不定。这个念头随着时间的流失,对贺旗的吸引力越来越大,正当他咬咬牙,就要施展出自己的绝技九曜阵术之时,一声轻轻的叹息声,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相柳,是你吗,我该如何去做,你告诉我!”贺旗呼唤着,希望得到一个回应。 只是那叹息声,却再也没有出现,有的只是那肥肠不断蠕动发出的轻微的抖动声音。 “这算什么?是提醒,还是建议,难道我轻轻叹一口气,就能逃出生天,不会吧。”贺旗站在那里,拖住腮帮,不住的思考着,相柳的那声叹息。 “是一条蚯蚓,不起眼的蚯蚓,不过这条蚯蚓的本事,你却早已领教过了,贺旗,记住我说过的话,它其实也没什么,哈哈。” “贺旗,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你却让我失望了,想想南中云幻吧,他比你聪明多了,今天,我教你的够多了,不要忘记,你我的契约,还有力量。” 相柳曾经说过的话,如同闪动的画片一般,一一掠过贺旗的脑海,刹那间,贺旗像是悟到了什么,淡淡的一笑,竟然将延陵剑扔在了地上,也不管地上到处都是恶心的黏液,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睡起了大觉。 “你,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来攻击我,你难道想活活饿死在这里吗?”那肥肠等了许久,终于按耐不住,说话了。 贺旗翻个身,装出充耳不闻的样子,还大声的打起了呼噜。 “你,你这个狡猾的小子,好,好,你就活活饿死在这里吧。你这个没有胆量的家伙,你这个缩头乌龟!”那肥肠气急败坏,破开大骂。 只是贺旗心中却早已了然,他此刻万分无比的信任相柳,索性就将乌龟当个彻底,无论肥肠如何叫骂,挑衅,只是当做没有听见,舒舒服服的睡起大觉来。 起先贺旗还怕那肥肠有所动作,只是假装而已,却不敢真的睡着,一直小心在意的留意着肥肠的一举一动,后来发现这肥肠除了反控一招以外,竟然是毫无本事,索性真真正正的睡起来,那肥肠起先还不住的大骂,到了后来,只不过每天将贺旗叫醒,贺旗睡觉睡的无聊,就躺在地上与那肥肠对骂,消磨时间,那肥肠或许是在古城之中待得太久,又没见过什么世面,骂来骂去,不过是:“你是猪,你这驴,无胆鼠类”之流的话。 而贺旗自小窜走乡间,骂人功夫,连方益之都要佩服,更不用说是这个没有见识的肥肠了,那肥肠起先还能仗着声音大,对骂一阵,到了最后,竟然因为词穷,被贺旗骂的狗血淋头,默不作声了。 “你不饿吗?”这样过了五六日的光景,那肥肠突然想起贺旗已经数日不曾饮水进食,又兴奋的主动和贺旗说起话来。 贺旗日日呆在肥肠肚中,却也并不知道时间,只是粗略的知道自己怕是睡了四五日,每日里只是睡醒了骂,骂累了睡,看着肥肠拿自己没有办法,甚是高兴,却着实没有想起肚子饿的问题,毕竟人如果不饿,怎么可能想起吃饭来呢。 “这个,我倒是不饿,或许是之前吃过太多,是以到现在也不觉得很饿,倒是每日在这里睡一觉起来,觉得精神饱满,很想骂你,怎么,你今天皮痒了吗,要你爷爷我骂你这孙子方才过瘾吗,你这个朝鲜棒子。”贺旗兴高采烈的,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就要开骂。 “这,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不饿,你不是人,你不是人!”那肥肠尖叫道。 “你他娘的才不是人,你他娘的是妓院里的龟奴,日日爷爷里被那达官儿当做俊俏的小厮,灌上那猫尿,弄的西里呼噜,然后将那拳头大小的棍棒猛的捅进去,暴烂你的菊花,还要用那上好的山西陈醋,将你那话儿,泡上个九九八十一天,方才酥嫩,切下来,给那羊肉串人吃。你……” “够了,我受够了,我,我要杀了你!”肥肠咆哮起来。 “杀,你怎么杀我,我就在这里睡觉,你有本事来杀我啊,你来啊,你除了反控以外,还会什么,你个没用的畜生,比那驴子还不堪。老子就坐在这里,等你来杀我,哈哈!”贺旗大笑道,他现在甚至觉得,这个肥肠,很好玩。 “千寻,杀了他,把他撕成碎片!”肥肠厉声喝道。 “是,师傅.”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初蕊桃花般妖艳的面孔,蛇蝎一般的心肠,不是井上千寻又是哪个。 “咦,小婊子,你是如何进来的。这肥肠是你师傅,有趣了,一个龟奴收了个小婊子当徒弟,师徒两个一起开个院子,相公和婊子都有了,你们去京师,保管赚钱。”贺旗恨极了这个蛇蝎美人,又骂顺了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在贺旗这里,却是仇人见面,嘴上不干不净。 “死到临头,废话却如此之多,这一次,不会让你活下来了,死吧。”井上千寻十指飞绕,像是在空中弹奏着一把虚无的琵琶一样,“咻咻”的破空之声,接二连三,飞向贺旗。 “来的好!”贺旗祭起护体黑气,将自己层层围住,然后淡定的坐了下来,继续他最喜爱的事业,破口大骂。 “小婊子,你这功夫不怎么俊啊,像是八爪乌龟一般,你那龟奴师傅,却不曾好好教过你吗,不如我介绍几个高手给你,都是些极其雄壮的男人,你将他们好好伺候,必定能学得上等功夫啊,你看如何?” 那破空指招招指向贺旗的要害,只是这一次,犀利无比的破空指,如同石沉大海,被贺旗的护体黑气一一化去了。 “呵呵,好手段,却真的像是那乌龟了,贺旗哥哥,打的好累,不如妹妹给你吹个小曲。”井上千寻并不奇怪自己伤不到贺旗,那浓厚的怨气,已经说明了问题,毕竟魔神的力量,不是凡人的修为可以轻易对抗的。 “靠,又来了!”贺旗心头一紧,他上次中招,就是因为那井上千寻一曲悠扬的箫声,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把自己变成了个傻瓜,贺旗慌忙从内衣中扯下两块布片,塞到耳朵中,又紧紧的捂住了耳朵,警惕的瞪着井上千寻。 “没用的,蠢材。”井上千寻轻轻的吐出这么一句话,将玉箫横在薄薄的朱唇之上,奏起了那美妙,却带着死亡气息的招魂曲。 贺旗的身子一抖,捂在耳边的双手缓缓的垂了下来,那护体的黑气渐渐的散去,只留下一个呆呆的贺旗,倚靠在肥肠蠕动的墙壁之上,迷茫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哎,愚蠢的人啊。”井上千寻看着眼前如同白痴一般傻傻看着自己的贺旗,叹了口气,对着他,再次施展出了必杀的破空指。 贺旗突然动了,在那破空指弹破他面前空气的一瞬间,贺旗动了,一股黑气迅速笼罩了他的身体,于此同时,他一脚踹在那肥肠的身上,生生的弹出了数米。 井上千寻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自己的绝技,竟然反弹到了自己的身上,十个拳头大小的孔洞,呼呼的将她体内的每一分血液喷射出来。 “你,你,……”井上千寻喷出一口鲜血,慢慢的倒在了地上。 贺旗躺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来,哈哈大笑的看着地上的井上千寻,说不出的得意。 “婊子,想的美,当老子是傻子,会上你两次当,不过,这要谢谢你的龟奴师傅,看来还是老师强一点,反控的本事比你俊多了,哈哈哈、” “千寻,千寻,你还好吧?”肥肠急迫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显然是极为担心井上千寻的伤。 “龟奴,你这婊子徒弟好像不是太好,给自己开了十个大洞,每一个,都有老子脑袋这么大,怕是死定了。哈哈”贺旗对着|奇|地上的井上千寻|书|狠狠的踢了一脚,井上千寻一声不吭,像是死了一样。 “贺旗,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肥肠愤怒的咆哮着。 “哦,那你来杀我吧,老子骂你骂的无聊,正想活动活动筋骨,你倒是来呀。”贺旗揣着手,坐在井上千寻的身上,乐呵呵的说。 “你,你,欺人太甚,你永远也不要想走出这里,看你能不能活到一百岁。” 贺旗心中大叫不好,自己呆个十天半载却也没什么问题,如果这肥肠真的将自己扣下,且不提大明的国难和外面那些人,恐怕自己还真的要老死在这里。 “叮咛”一声娇吟,从贺旗的屁股底下传来,那井上千寻竟然没死,被贺旗一坐,又喘了几口气,活转过来,贺旗瞧了一眼井上千寻,心中有了主意。 一条通明的小小蛇头从贺旗胸前浮现,贺旗指指地上的井上千寻,那蛇头会意的点点头,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井上千寻猛的一吸,一个手掌大小的小人就从井上千寻的身上挣扎着,被那夺取之蛇抽了出来,含在了嘴中。 “贺旗,你要干什么?”肥肠大惊,问道。 “干什么?老龟奴,老子要吃了你的婊子徒弟的灵魂,让你这妓院破产。”贺旗做了个吞吃的动作。 “不要,不要,放开她,放开她。”肥肠惊恐的说道,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贺旗心中得意,仍旧将那井上千寻的灵魂从蛇口之中捏了过来,捧在手里细细观看,见那小人与井上千寻竟是一般模样,端的漂亮,只是脸上又惊又恐,眼中尽是愤恨之色。 “好个漂亮的小娘皮,老子还不知道女人什么味道,等一会,还要奸尸。” 那小人捂着赤裸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听到贺旗要还要去奸尸,不由的害怕极了,竟然哇哇哭了起来。 “啧啧,真是个美人,哭起来都是这样的好看,不奸尸真是太对不起自己了。”贺旗意犹未尽的说道。 “你,你想干什么,放了千寻,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肥肠的声音弱了下来,乞求着贺旗。 “你他娘的老龟奴,你不是很猖狂吗,条件很简单,你叫老子三声爷爷,然后放老子出去,等会老子回来的时候,身边会带很多人,其中有一个男子,带着一个女子,会跟老子先出去,剩下的,你都帮老子吃了。”贺旗低头一想,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这,这,好,我答应你。”那肥肠犹豫片刻,竟是答应了。 “好啊,快叫啊,快叫,不然老子先吃了她,再奸尸!”贺旗厉声恐吓道。 “爷爷,爷爷,爷爷,你,你满意了吧。”那肥肠用蚊子一般的声音哼出了三声爷爷。 “恩恩,这还差不多,哦,险些忘记了,乖孙,那后面还有几道关卡,这女真人又如何弄出这种阵势,端的厉害。还有,你可认得一个叫做李青山的人。” “李青山,李青山,你认识李青山。”肥肠大声叫道。 “如何,你知道,快快讲来,他来这里,到底做了什么?”贺旗大喜,总算是找对了人了,因为那夺取之蛇,失去了相柳的本体控制,变成了没有智慧的畜生,根本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如今碰到个知情的,叫贺旗如何不喜。 “李青山,他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他,我要见他。”肥肠激动的叫道。 “青山先生,他已经死了。”贺旗说道最后,声音低了下来,脸色也严肃了许多。 “他死了,他死了,他怎么能死了,他答应过我,他答应过我,有朝一日,将我放出来,还我自由的,他,他是怎么死的?”肥肠绝望的吼叫着,如雷一般的声音在长长的回廊中来来回回,就像是一首哀歌。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青山先生他,到底答应过你什么?”贺旗隐隐觉得这中间,却是另有隐情,连声问道。 “你叫他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那肥肠厉声问道。 “他,算做我的半个老师,我,是大明钦天监监正。”贺旗低着头,低声说道。 “监正,你是监正,哈哈,好吧,我告诉你,不过说出来你会信吗,当年叱咤风云,纵横九州的苦海幽州五爪神龙,如今落到这个田地,哈哈哈,你会信吗,这话,连我自己都是不信的,哈哈哈。”尖锐的笑声中,却是说不出的凄凉与悲苦。 “苦海幽州,五爪神龙?你是刘伯温镇在北京城下的那条五爪孽龙?”贺旗身子一晃,两眼发直,双手捂着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过了许久才吐出来。 “那不过是坊间流传的故事罢了,那苦海幽州,本来就是本尊的洞府,说本尊是孽龙,那又如何,本尊当年确是杀人如麻,那幽州千里苦海,也正是本尊一手造成,不过,当年朱元璋覆灭蒙古,龙登大宝,正是本尊立下的不世功劳,那刘伯温和朱元璋,害怕这个秘密被人知晓,所以编出了好大的谣言,殊不知,本尊却是大明历代护国神龙,守护着历代皇帝,直到,崇祯十七年。” “崇祯十七年,崇祯十七年,京师大火!”贺旗默默的念了几遍,突然叫道。 “正是,崇祯十七年,烽火熔城,京师百万军民,尽陷于火海之中,永世不得超生,天降暴雪,建州女真族灭。”那苦海孽龙沉默了许久,才答道。 “那,那是你做的,百万百姓,永世不得超生?”贺旗颤声问道。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千寻告诉我,你是新一代的钦天监监正,想必这种事情,你们做的不比我少,大明,存在了六百余年来,这本来就是有违天命的事情,想必这三百年来,死在历代监正手上的百姓,只多不少,一个王朝,竟要靠这种办法来延续国运,这到底,是对还是错,一代玄门豪杰,却要化身为魔,才能普渡众生,这,究竟是神的意志还是宿命的无情。哎,多少兴亡事,尽在风尘中。” “崇祯十七年,你到底做了什么,不是这样的,绝对不会是这样的。”贺旗将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不敢相信这一切。 “那你知道的崇祯十七年又是怎样的呢?坊间的一些流传,我倒是好久没有听到了。”苦海孽龙淡淡的问道。 “我只是听说,听说崇祯十七年,流贼李自成与建奴里应外合,谋取大明江山,思宗皇帝与三千皇族率各路勤王兵马与流贼李自成战于大明门外,血战三天三夜,整个京师陷于一片火海之中,双方同归于尽,而建奴也因失去了流贼的接应而退回关外,适逢天降暴雪,于是建奴族灭。”贺旗吸了口气,一股脑的把自己所知道的崇祯十七年,说了出来。 “如此吗,呵呵,也好,那些事情,本来就不应该被记起,还有我,这些事情,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吧,不过,你想知道吗,你想知道,当年的宿命吗?”像是叹息,像是回忆,像是梦呓,苦海孽龙轻轻的问道。 “当年的宿命,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六百年前,你到底和他们准备了什么?告诉我,这不仅仅是大明和你之间的事情,还有我,我的宿命。我需要知道。” “六百年前,刘伯温告诉朱元璋,贰佰七十七年后,汉人,会再一次沦为异族的奴隶,而大明却只有一个机会,改变那覆灭的国运,这个机会,却需要百万人的惨死作为代价,百万灵魂在地狱的火海中,挣扎,煎熬,永世不得超生,甚至连皇帝都无法避免。” “太祖皇帝,他,答应了?”贺旗低声问道。 “他没有任何选择,你知道一个人最不能忍受的是什么吗?是自己辛辛苦苦从别人手里抢回来的东西,被别人用同样的方式抢回去,他那种人,如果这个代价是死,也是肯去做的。” “当然,不只是我,还有刘伯温,他一手建起了宏伟无边的北京城,在六百年前,就布下了改天换地的日月大阵,那个阵法,把京师变成了火海,把百万百姓,都炼化成了冤魂,而那些冤魂,就成为了我的力量源泉,我用这些力量,在辽东降下了数月的大雪,将建州女真整族埋葬在了辽东的大学之中。大明的国运,就因为我和那日月大阵,改变了。你现在能坐上这个位子,却也有我的一份功劳,不是吗,哈哈哈”苦海孽龙狂笑了起来,嘶哑尖锐的笑声,却比哭还难听。 贺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无论无何,都不敢相信,崇祯十七年,是这样血腥,恐怖的一幕,更不敢相信,如今的京师地下,埋葬着百万冤死的亡魂。 “那,你又是为什么来到了这里,变成了今天这个模样?” “天道昭昭,我做了这种事情,如果还能像从前那样,逍遥自在,那这天也该死了,当年建州女真之中,却也不乏才智过人的异士,建州女真虽然族灭,却仍有一部分逃了出来,我一路追杀他们,才来到了这须弥岛,那时候,这里还叫云山,也是建州女真最后的据点。不过我却从来没有料到,建州女真就在这里,得到了一样东西,就是这样东西,让我落到这个地步。”说道这里,那苦海孽龙一声长叹,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过去一样。 “那是?”贺旗小声的问道。 “建州女真也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在最后关头,他们召唤出了自己的守护神,海东青和银狼和我在这里大战了一天一夜,几乎被我杀死,可是就在此时,一道巨雷从天而降,里面有一根手臂长短的东西,一下子就将我打成了这幅摸样,那银狼和海东青趁虚而入,将我擒下,后来就被那东西镇压在这里,变成了一个回廊,过着不死不活,妖魔不如的日子,直到李青山和一队人马找到这里。他们骗过了外面的那头蠢蛇,却被我困在肚子里,他们却是和你一样,聪明的很,不曾上当,却套出了我是谁。” 134 “当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后,竟然发出雷鸣一般的欢呼,似乎并不在乎自己被困在了这险境之中,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好奇之下,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钦天监的人,他们之所以找到这里,正是为了即将来临的国难,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当年的所作所为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你知道吗,宿命是无法改变的,即便是千百万人的惨死血祭,都无法改变那宿命的到来,我当年竟然幼稚的认为,天下没有任何我做不到的事情,没有我不能改变的,如今,不仅仅是我,整个大明都为此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你是说国难?”贺旗道。 “正是,诸神早就为这世间的一切制定了规则,这规则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呢,即便是用那样的办法,却总逃不出最后的宿命,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会有一次又一次的国难,后来,我才明白,这就是宿命的可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它总会来的。我曾经骄傲的认为自己改变了宿命的结局,现在想来,呵呵,自己改变的不过是宿命到来的方式,终究是逃不出宿命的掌控。”苦海孽龙叹息一声,道。 “总比什么都不做好,明知道宿命的结局如此,就放弃了努力,眼睁睁的看着它碾碎自己的所有努力,这世上,最悲哀的事情,就是成为宿命的棋子,过没有选择的生活,我不会认命的,你做的很好,至少证明了,自己可以改变。”贺旗喃喃说道,像是在安慰苦海孽龙,又像是自言自语。 “大明钦天监的人,都是这样的疯子吗,哈哈哈,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这样说的人,肯定也不是最后一个,当年,刘伯温这样对我说过,苗东宇对我这样说过,李青山对我说过,如今,你又这样说,哈哈,我很高兴,在今天,还能听到这种话。”苦海孽龙笑得极为开心,像是千百年来不曾笑过那样。 “苗东宇,那又是谁?为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贺旗问道。 “苗东宇,是刘伯温的传人,在崇祯十七年的那个春天,用帝王之血,发动了日月大阵,也是钦天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代监正,从他开始,历代监正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他们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相信自己能改变什么,却都死在了宿命的手中。不要问为什么我知道这些,因为,这都是李青山告诉我的。” “青山先生,就是从你这里,知道了一切,知道了改变宿命的办法?”贺旗问道。 “确切的来说,他们好像早就知道如何去做,只不过缺少力量,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得到力量,可惜,我被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但是我身后的内室里的那样东西,却拥有至高无上的神力。拿到那样东西,不仅仅是拥有了力量,更能将我从这禁锢中释放。” “所以他们去了内室,但是据我所知,青山先生并没有得到什么,而且,你还在这里。”贺旗道。 “那东西,被银狼和海东青守护着,他们虽然人多,却不是对手,一百多人,活着走出来的,不过三人而已,那时候李青山已经是个血人了,他答应我,会回来,会带着足以抗衡银狼和海东青的力量回来,只是,十年过去了,我始终没有等到他,直到你来到这里,告诉我,他已经死了,希望这一次,你不要让我失望。” “我不知道,我只希望能改变自己的宿命,我想保护我身边的人,就这么简单,其他的,我不知道。”贺旗木然的说道,贺旗很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改变宿命,还是逃不过宿命的掌控。 “十年前,他们一无所有,甚至连你的一半都不如,却依然改变了大明的国运,你拥有上古魔神的力量,又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你知道?”贺旗吃了一惊,想不到这苦海孽龙已经看穿了自己。 “你身上的蛇头,是相柳吧,当年那禹皇与相柳的最后一战,我也在场,如果不是我逃的快,怕是个同样的结局。” “你知道相柳在这里,还敢把我关起来,你莫非活的不耐烦了?”贺旗突然觉得这个孽龙肯定是关的太久,明明知道自己有相柳附体,却也敢挑战。 “千寻告诉我,你是和罗教一起的,你来这里,是要取那东西,把大明变成人间地狱,再说,这里是我的世界,你再强,也只不过是自食苦果而已。” “呵呵,怎么可能,我是大明钦天监的监正,整个大明都在我的肩头,不过,你又是怎么认识这井上千寻的?”贺旗看了一眼手中恐惧的小人。 “四年前,她自己来到这里,告诉我,她是李青山的传人,李青山派她来,帮我出去,那时候她还很弱,是我,教给了她我的绝技,力量的反控,这些年来,她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奇*.*书^网也一直努力着想击败银狼和海东青,只是,她的力量,还不够,我却从来没有想到,她会骗我。”落寂的声音,竟然有些伤心。 贺旗默然,他明白,三百年来,一直被关在这种地方,也是寂寞的吧。 “放过她吧,我不怪她,她是个好姑娘,至少,在我面前是。”苦海孽龙突然说道。 贺旗点点头,将那手中的灵魂轻轻一弹,推回了井上千寻的体内,井上千寻发出一声呻吟,动了一下,又陷入了沉默。 “你走吧,拿到那样东西,改变这该死的宿命,做你想做的事情,就让我在这里,陪千寻走完她最后的路。” “外面那些人……” “我想,你需要一些助力,如果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活着,我会留下他们的,里面的银狼和海东青,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这一天,我等了太久了。记住你所说的话,努力改变自己的宿命。” 回廊一下子豁然开朗,恢复了本来的面目,贺旗慢慢的走出了回廊,回到了古城之外。 第一百二十二章 背叛与真相 “你做到了?”贺旗刚刚走出那禁魂之门,门外的众人一下子涌了上来,围住了他。左先生站在众人之中,急切的问道。 贺旗点点头,眼睛却一直盯在昏迷不醒的曹若蓉身上。 “方千户呢,他人又在哪里?”左先生不见了方千户,不由问道。 “方益之,他没这个本事活着走出来。”贺旗淡淡的说道。 “也好,也好,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属于强者的,这也是命。”左先生彷佛早就料到了这结果一般,并没有任何的惋惜和愤怒。 “还有最后一道门,或许你可以帮到我。” “贺旗,你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将里面那件东西取出来,然后,我会把曹若蓉还给你,完好无损的还给你,我要做的也很简单,就是坐在这里,等你出来,其他的,我不会去做,原因也很简单,你的实力,远远强于这里所有的人,让他们跟你进去,不过是送死而已,里面的两头神兽,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可以对抗的。去吧,不要让我失望,拿回我要的,你就可以带走你要的。” “你……!”贺旗心中大怒,这个左先生竟是如此的狡猾。 “贺旗,或许你不知道,你踏入宣州的这一刻,就已经是我们选中的人了,而你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拿到那样东西的人,玄武镇的一切,不过是我们送你的小礼物而已,一切皆有命,从命吧。”左先生微微一笑,坐在了马扎上,拿起一杯酒,慢慢的喝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贺旗皱着眉头,疑惑的问道。 “南中云幻也好,蒙甜甜也好,都只是棋子,那些不经意出现在你周围的人和事,都是宿命的安排,老母算无遗策,早就在宣州摆好了这盘棋,你和我,不过是棋子而已,做好自己棋子的本分吧。苍天大树不会在温室中成长的,你也一样,去吧,明天这个时候,我要看到那样东西,不然,曹若蓉就会变成一座石雕。”左先生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棋子吗,原来如此。”贺旗惨然一笑,走入了禁魂之门。 “怎么,还是你一个人。”苦海孽龙的声音从回廊中传了过来。 “他们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看来这一次,我只能自己进去了。不过,你真的相信宿命吗,难道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宿命的掌控吗?”贺旗话锋一转,问道。 “宿命是无法改变的结局,但是我们可以改变它到来的方式,这点,还需要证明吗,这三百年来,你们的所作所为,不就是佐证吗?这也不正是你所相信的吗,不管结局如何,都要努力去改变。” “我只是,只是突然觉得,自己的每一步,哪怕是那些改变,都是早已注定的,都是被宿命安排掌控的,这让我,很不爽,我想改变它,而不是被它掌控。”贺旗垂头丧气的说。 “哈哈哈,你还是不明白啊,你知道宿命的结局为什么是无法改变的吗,正是因为所有的改变都早在宿命的安排之中啊,宿命的结局就正如这须弥岛一般,而宿命到来的方式却像是通往这须弥岛的路途一般,你从海上来也好,从天上来也好,甚至你挖通了地道从地下来也好,最终的目的地都是这须弥岛,你改变的,只是到来的方式而已,然后这才是最为值得自豪的地方,这当中唯一的不同,是你的心啊,贺旗,去吧,击败那银狼和海东青,让宿命的到来轰轰烈烈。” “我的心……,好吧,对的起我的心就可以了。”贺旗握紧了手中的延陵剑,一步步的走向了回廊的尽头,那雕刻着银狼和海东青的大门。 “银狼踏火而行,海东青御风而止,好自为之。”苦海孽龙的声音从贺旗的背后远远的传来。 木制的大门缓缓的在贺旗的面前打开,一股热烈的暖风扑面而来,像是九月的流火,让人一下子汗流浃背,暖风之中,花开的味道弥漫其中,平静而安心的感觉,刹那间浮上贺旗的心头。 这是彩云环绕的世界,朵朵的光云挂在贺旗的头顶,流光异彩,烟波浩淼,如一副画绢一般美妙,一阵淡淡的清风吹过,天上的彩云流动起来,渐渐的发生了不同的变化,有的聚成一团,像是田野中堆砌的谷堆,有的则舒成一片,像是那广袤的草原,更多的,却是各种大小不一,行状迥异的鸟儿,随着清风,翱翔在彩云之中,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那不停变幻的云彩,带着一股魔力,让人一下子忘记了身处何地,所为何事,只觉得,人生如此美好。 彩云渐渐的散开,明亮饱满的红色太阳突然跃出了云海,将彩云渲染的灿烂无比,原本多彩的云层之上,一层金红色的光芒缓缓的撒过,让贺旗一下子就呆在了那里,这是他此生都不曾见过的美丽景象,只是渐渐的,太阳却发生了变化,猩红如血,让人心中一紧,带着一种不安的气息…… 云海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竟然一起散开,当天空之中浓厚的云团散去的时候,贺旗才震惊的发现,四个如火如血的太阳,高高的悬在空中,如同四只血腥的眼睛,盯着自己。 骤然之间,四道巨大无比的血红的光柱,带着炙热的炎风从四个血红的太阳之中,直射而下! 贺旗心中叫了一声不好,已经放出了护体的黑气,在仓促之间,贺旗却也使出了八成本事,将自己团团抱住。 四道光柱从天而降,照射在贺旗的护体黑气之上,发出一阵惊涛拍岸的巨响,如同那钟鼓齐鸣一般,贺旗顿时被震的眼冒金星,几乎把持不住,要跌倒在地,抱头狂叫。那护体的黑气,如同烈火焚烧下的积雪,在光柱的照射下,一层层的化作青烟,飘然而去,贺旗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自己纵横辽东所依仗的护体黑气,转眼只剩下了薄薄一层而已。 136 “功德金色光微开,幽暗华池流真香,莲盖随云浮千灵,重元和常居十二,急宣灵宝离寒游!” 贺旗咬破舌头,对着渐渐消散的护体黑气喷出一口鲜血,低声吟唱起来,淡淡的白光随着贺旗的吟唱,如同那夏日的蔷薇一般,爬满了护体黑气,而贺旗嘴角流出的鲜血,也发生了变化,原本鲜红无比的血液,渐渐的变的黝黑腥臭,那黑色的血液滴在地上,像是那斑斑的涟漪一般,弥漫到护体黑气之上,正是九星符咒中的酆都离寒。 护体黑气得了那白光相助,气势为之一涨,竟将四道红色的光柱压褪了数尺,空中传来一声一声嘹亮响彻天地的吼叫!那吼叫声中,蕴含着恐怖的力量,得了那力量相助,四个血红的太阳光芒大盛,连带着四道光柱竟瞬时粗了几倍,将贺旗放出的白光死死的压住,“噗嗤”一声,那护体的黑气竟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纹,眼看着就要被压碎了。 “你他娘的,去死吧。”贺旗眼中一阵红光,如同变了个人一般,拳头紧握,十指指尖之上顿时就出现了十个针孔大小的血洞,激流一般的鲜血喷驰而出,于此同时,贺旗高声念出了第二道符咒:“赫郝阴阳、日出东方,敕收此符、扫尽不祥,口吐三昧之水、眼放如日之光,捉怪使天蓬力士、破病用镇煞金刚,降伏妖怪、化为吉祥,破狱破甲,破生破息,急急如律令,去! 十指之中,十根细细的红线穿过那护体的黑气,缠绕在四道光柱之上,延伸出去,眨眼功夫,竟然已经顺着光柱,到达了云端,贺旗整个人不住的抖动起来,一道道的黑气从他的身上绽放出来,顺着十指上的红线急速的奔向了云端。 风云色变!原本猩红的天空,忽然被乌云所覆盖,那乌云之中,雷电轰鸣之声,络绎不绝,一道道的黑色电光直扑四个红色的太阳,发出震撼天地的轰鸣巨响,红色的太阳之中,一声绝望的吼叫划破了天际,那吼叫声,像是濒死前最后的挣扎,带着几分无限的愤怒和怨恨之意! 像是一万年那么久,红色的太阳,终于耐不住那密集如暴雨般的黑色电光,碎成了数片,从空中跌落下来。贺旗面前的光柱终于散去,而那护体的黑气也走到了尽头,“咔嚓“一声,裂成了无数黑色的黑烟,慢慢的飘回了贺旗体内。 贺旗大口的喘着气,看着那流星一般慢慢跌落的红色碎片,心中是说不出的震惊和不安,那红色的太阳,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苦海孽龙却从来没有向自己说过,而原本这内室之中的银狼和海东青,又在哪里? “嘭”的一声,一只白色的狗一样的东西掉在了贺旗身前,将贺旗吓了一跳,待到贺旗缓过神来,却是哈哈大笑起来,那东西,尖长如鳄的嘴巴,宽阔的嘴巴,竖立不曲的耳朵,加上那挺直下垂的尾巴,不正是一只狼吗? “你他娘的,吓死老子了。”贺旗虽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四个太阳击碎,却仍有些余力,如今终于明白了,原来那太阳正是银狼所驱动,不由的恶从胆边生,上前一脚就踹在了那银狼的肚子上。 那银狼一声不哼,只是在地上翻了个身,“踏火而行,踏火而行,你他娘的踩着四个风火轮就以为自己是哪吒了吗,还不是被老子干死,哈哈哈。”贺旗仰头大笑。 就在此时,空中突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贺旗下意识的将身形一闪,再回过头去,地上已经多了一个冒着寒气的大坑,不由的吃了一惊,抬起头来,一只纯白如雪的大鹰,正挥舞着翅膀,翱翔在天际之间,一双电眼之中,是无尽的杀气和寒意。 “好个畜生,待老子抓了你和这银狼一道烤来吃。”贺旗毫不在意,只觉得这海东青也是个和银狼一般的货色。 只是那海东青却并没有让贺旗如愿,只见那海东青在空中一个转身,一道道肉眼看见的风刃就打将了下来,那风刃一道大过一道,带着凌厉无比,冻结万物的寒气,冲向了贺旗,贺旗哈哈一笑,“好,老子就来个风对风。”身子一挺,已经放出了风蛇,卷起一道飓风,迎上了那风刃。 贺旗心中是十分期待的,以自己如今的实力,用聚合之法使出的飓风,虽然没有那席卷千军万马的气势,却拥有着同样,甚至更强的威力。 风刃,一道道的被卷入飓风之中,化作了无形虚有,随着一道道风刃被飓风吞噬,那飓风愈发的粗壮了,甚至有了一个大大的肚子,彷佛一个胖子一般。 站在飓风之下的贺旗仰天大笑,对这那天上犹自释放风刃不止的海东青叫道:“杂毛畜牲,可领教了爷爷的厉害,你这点本事,却还不如那蠢狼,哈哈!” 只是贺旗那飓风,突然变的奇怪起来,贺旗站在地上,看着那越来越肿胀的风肚子,喃喃自语道:“这飓风如何这般像那杂毛畜牲的风刃了。” “嘭”的一声巨响,如同天女散花一般,飓风在空中炸开,千百道风刃破空而出,吓的贺旗胆战心惊,大叫一声不好,提起一口气来,又将那护体的黑气放了出来。但是经过和那银狼的战斗,护体黑气早已是稀薄不堪,开始还能挡得住那愈来愈多,愈来愈快的风刃,不过三五个呼吸的功夫,“撕拉”一声,护体黑气,竟然被打碎了。 “我靠”贺旗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风刃击中,冻成了一团冰块,被砸到了数米之深的大坑之中。 白色的蛇头,“嗖”的一声穿破了层层巨冰,吐出一口白气,数米厚的冰层化作了流水,一股气泡从水中冒出,贺旗狼狈的浮了上来,满脸是血,鲜血染红了一坑池水,而那海东青,却已经等在了贺旗头顶。 “铛铛”两声,那尖锐的鹰嘴叨在了延陵剑上,几个火星迸射出来,贺旗不蠢,是以早就将延陵剑护在头顶,果然如他所料,海东青就等在外面,准备将他杀死。 海东青力量极大,贺旗又在水中,根本没有立足之地,不由的身子一坠,又沉了下去,贺旗喝了几口水,透过水面,见海东青还是等在那里,心中大怒,唤出水蛇,卷起一阵波浪,将坑中的水流悉数卷起,一条水龙呼啸而出,扑向了海东青。 海东青双翅挥舞,又放出一道风刃,贺旗仓促之间放出的水龙,并没有多少力量,“哗啦”被击的粉碎,散落在地,趁着这个机会,贺旗爬出了水坑,一溜烟跑出了百十米。 海东青嘶叫一声,又飞到了空中,风刃一道道的打将下来,贺旗知道自己力量耗损过多,再也不能聚集起足以抵挡风刃的护体黑气,索性脚上加力,奔跑了起来,那海东青却像是有着无穷无尽的能量一般,无数的风刃在贺旗的脚后跟打出一个个坑洞来。 “这畜牲,端的厉害,这样跑,也不是办法。”贺旗已经跑了一大圈,身后已是一片狼籍,数米之深的巨大坑洞比比皆是,贺旗无奈的看了一眼天上犹自奋力释放风刃的海东青一眼,却惊讶的发现这个杂毛畜牲,竟像是被钉在空中一般,并不曾移动。 “御风而止!”苦海孽龙的话突然闪过他的心头,“这个畜牲,攻击的时候不能动!”这个发现极大的鼓舞了贺旗,他咬咬牙,十指之中又喷出了涌泉一般的鲜血。 这内室中的场景是诡异的,海东青在空中不要钱一样的将风刃一道道的打向贺旗,而贺旗却浑身是血的在地上绕着圈子,地上的一个个大洞之中,洒满了鲜红的血液,渐渐的,地面之上,出现了一副怪异的图画,圆圆的圈子中,出现了五个交错重叠的五星。 贺旗吸了口气,跳过一个大洞,终于奔到了五星中央,抬手放出一面黑色的气墙,挡住了当头敲下的一道风刃,高声念到:“血煞三清,五星为流,日出东方,星耀红中,五星火海阵开!” 刹那间,地上五颗重叠的五星之上,一起升起了火红炙热的火焰,那火焰在贺旗的催动下,如同千百个太阳一起爆裂,直冲云霄,将这内室中的小天地团团围住,万道耀眼的光芒,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幕,而光幕之上,正是层峦叠嶂一般无限的火焰山脉,悬浮在空中的海东青,发出一声巨吼,竟然鼓起一层白色的光芒,挥舞着翅膀,朝着光幕的顶端奋力飞去,只是那光芒似乎连接天地一般,海东青不过飞出数米,就化作了一团火球,翻滚着,掉落了下来,“嘭”的一声砸在了坚硬的岩石地板上,瞬间变烧出了一个大洞,发出丝丝的怪响。 那通天的火焰光幕“嗖”的一声,收拢了下来,化为无形,天上一朵朵的彩云,像是受惊的小兽一般,纷纷聚拢到一起,注视着脚下那瘦弱却惊天的身影。 “噗通”,贺旗瘫坐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苍白的面孔之上,是说不出的得意,“哈哈哈,杂毛畜牲,老子,老子,终究是把你烤了。” “做的好,你没有让我失望。”不知道什么时候,相柳站在了贺旗的身后,微笑着,说。 “你这人,神出鬼没的,老子被活活冻住的时候,也没见你出来,现在老子把它烤熟了,你才出来,莫非是想吃烤肉?”贺旗怪笑着,道。 “呵呵,烤肉吗,这海东青可是酸的要死,还是留给你自己吃吧。贺旗,那姓左的说的不错,温室中是长不长擎天大树的,也只有两件事可以让一个男人的成长,一个就是战斗,另外一个,你很快就能领略到。”相柳负着手,看着那天上的彩云,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说,你能不能少卖点关子,不帮忙也罢了,每次都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跑出来当事后诸葛亮,端的没趣,你这个人,哎。”贺旗无奈的看了一眼相柳,道。 “呵呵,贺旗,我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相柳突然说。 贺旗翻翻白眼,看看自己遍体鳞伤的样子,说:“还是说好消息吧,这些天来,都他娘的是些坏消息。” 相柳转过身来,伸手一抓,那银狼和烤成一团的海东青就出现了在他的手中,“有了它们,我的第九只头就会苏醒,到时候,你就会拥有召唤星辰的力量,怎么样,不错的消息吧。” 贺旗叹了口气,望着相柳说:“这下好了,九个头都苏醒了,你天下无敌了,恭喜,恭喜。” 相柳笑着摇摇头,道:“非也非也,贺旗,你我同身一体,分享力量,你难道没有觉得,你的力量,根本不够用吗,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么会被冻成一团。” 贺旗点点头,道:“的确,相柳,我有时候认为,你这上古魔神却也不过如此,害的老子差点完蛋大吉。不过,老子却早知道这点了,你没力量,你那点力量,都是从老子这里坑蒙拐骗去的。” “你这样说,也没什么不对,所以即便我的第九只头复生,我还是不能天下无敌,而且力量这种东西,是不断消耗的,你和这两只畜牲一战,已经把那数万人的怨气消耗的差不多了,所以,贺旗,你要记得,力量是需要补充的。”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你的坏消息又是什么,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尽管说来吧。”贺旗摆摆手,道。 “呵呵,坏消息,就是,很快,你就会得到不计其数的力量,然而,这力量,会毁灭你,而到时候,就是我重现天下的时候。” “什么,你说什么?”这的确是个大大的坏消息,贺旗一个翻身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吼道。 “贺旗,大明的国难,就在一个月之后,不管怎样,你都会死。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你的老师对形势过于乐观,却忘记了这天地也是有脾气的,他们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国难,煌煌的国难,就要开始了。贺旗,好好珍惜剩下的日子吧。”相柳说完,身子化作一阵白烟,消失了。 贺旗颓然的坐在地上,望着那天上来来回回的彩云,心中已经乱了套,自己就要死了,国难就要来了,那相柳,不是在开玩笑吧。这的确是贺旗不能接受的坏消息,贺旗一直坚信那宿命是可以被改变的,即便是对那宿命的结局无可奈何,至少自己能做些事情,让这过程更好一些,只是这当头一棒般的消息,让他顿时乱了方寸,一个月的时间,他又能改变什么呢? “不如逃到国外,等风声过去再说。”这个想法一下子占据了他的心头,但是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了,“笑话,宋安澜那老家伙给老子吃了共命符,还是跑不掉的。”他喃喃自语道。 到底要怎么办,贺旗心中已经没了主意,自己一直追求的,是很简单的东西,贺旗始终记得余老道惨死在巨饶的那一夜,他恨,恨自己没有能力去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他恨,恨自己没有钱,余老道才拼了老命的去做那件事情。 如今他终于有了很多很多的钱,却要死了,不由的很是伤心长叹一声“哎,果然,人生最大的悲哀,是有钱没命花啊!” “恐怕不是这样吧。”一个身披金黄龙袍的金发老者慢慢的从回廊之中走了出来。 “你是谁?”贺旗警觉的站了起来,问道。 “贺旗,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吗,苦海幽州,五爪神龙,贺旗,我自由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老朽却要来道声谢才走的。”那老者冲着贺旗拱手相谢道。 “算了算了,小事一桩,不过,我还未曾见到那样东西,你又是怎么出来的?”贺旗疑惑的问道,自己只是击杀了那银狼和海东青而已,并不曾将那东西拿到,而这孽龙就已经恢复了本身。 “东西,是死的,没有银狼和海东青的灵力维持,就会失去了作用,这三百年来,与其说银狼和海东青守护在这里,倒不如说是被那东西困在了这里,来吧,与我去拿那东西。”孽龙拉住贺旗的手,就要往里面走。 “唉,算了,老龙,你大概还不知道,相柳告诉我,国难就在一个月之后,老子这次必死无疑,没用了,拿什么都没用了。因为,老子死定了,哈哈哈。”贺旗疯狂的大笑起来,像是失去了理智的疯子一般,只是两行浑浊的泪水,已经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那又怎样,你难道忘记了那些信仰不成,就坐在这里等死吗,哪怕是死,也要让这贼老天知道,自己不是任人宰割的刍狗,也要让这贼老天害怕,颤抖,你怕了吗,懦夫!”那孽龙勃然大怒,一把扯过贺旗,贴着他的脸,破口大骂起来。 贺旗木然的看着眼前暴怒的孽龙,一句话也不说,那孽龙骂了一阵,见贺旗眼中已经是茫茫一片,“啪啪”两个大大的巴掌就扇了过去,将贺旗打到在地,贺旗挨了两个巴掌,却还是那般失神模样,不由的真正触怒了孽龙,那孽龙顾不得自己老鼻子老脸,竟然嚎叫着扑了上去,骑在贺旗的身上,左右开弓,暴揍起来。 麻木,痛苦,挣扎,失落,孽龙身下的贺旗百感交集,任由那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自己的身上。 “哈哈,贺旗,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爱好。”左先生的笑声突然传了过来。 孽龙一把拉起贺旗,厉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这,恐怕要问贺旗了。”轻轻的,如同天籁般的动人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若蓉。”贺旗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左先生身边的曹若蓉。 “若蓉,你醒了,你还好吗,他们,没有为难你吧。”贺旗急切的问道。 “呵呵,我当然好,他们又怎么敢为难我呢,左护法,你要为难我吗?”曹若蓉婉婉一笑,对着左先生道。 那左先生脸上立时摆出一副恭敬的模样,低头应道:“老母在上,属下不敢。” “老母?若蓉,他在说什么?”贺旗茫然的问道。 “左护法,看来监正大人,有很多问题呢,你来回答他吧。”曹若蓉冷冷的说道。 “是。”左先生应了一声,转过身来,对贺旗说:“监正大人,这位正是我们圣教老母,我早就给你说过,一切都是注定的,一切都逃不过老母的掌心,你只不过是棋子罢了。你现在还不明白吗,蠢材!” “你,你是无生老母?”贺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曹若蓉颤声问道。 “正是。”曹若蓉点点头,傲然说道。 “这一切,都是你布下的局?” “没错,朱正西,释永金,方益之还有你,都是我选中的棋子,当然,如今的大明,也只有你们才能走进这里,只不过,我没有想到,释永金和方益之,如此不堪,倒是你,总有让人吃惊的表现。”曹若蓉淡淡的说道。 “那,那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是一点?”贺旗迟疑了片刻,问道。 “贺旗,你太幼稚了,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今天这个局面,忘记过去吧,那些,都是假的,那些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曹若蓉戏谑的答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若蓉,我宁愿来这里送死,也要救你出去,却,却是我一厢情愿,哈哈哈,我真是个傻瓜,我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哈哈哈” “谁说不是呢,贺旗,你真的好傻,好傻,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连命都不要了。”曹若蓉突然换了个语调,温柔的说。 “若蓉,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的,若蓉,回到我的身边好不好?”贺旗突然痴了一样说道。 齐~“贺旗,你疯了不成,这种蛇蝎女人,你,你竟然如此痴迷,你对得起钦天监历代的先辈吗,你对得起京师地下百万的亡魂吗,你,你这个畜牲!”孽龙一脚将贺旗踹到在地,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书~“贺旗,你说的是真的吗,为了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吗,我好感动,好感动呢。”曹若蓉轻轻的扶起地上的贺旗,将身子紧紧的贴着贺旗,娇声说道。 网~一股熟悉的香味从曹若蓉的发梢传到贺旗的鼻子中,一幕幕的往昔如同画片一般闪过贺旗的心头,第一次相见时的一见钟情,飞机上发梢的香气,宣州荒山上的生死相依,泪水,如同不可抑制的涌泉一般,流淌了下来。 “若蓉,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贺旗,我就知道,你好爱我的,为了我,什么都可以,是真的吗,真的什么都可以吗?”曹若蓉在贺旗面颊上轻轻一吻,问道。 “什么都可以,死也可以。”贺旗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说。 “那么,去杀了这个老家伙。”曹若蓉冰冷的说道。 “好,杀了他。”贺旗木然的点点头,抽出了延陵剑,转过身来,看着那满脸诧异的孽龙。 “竖子不可教也,贺旗,你太让我失望了,死吧,妖女。”孽龙大吼一声,身上金光一闪,又生出了三只手臂,五只手臂化作五只锋利的龙爪,飞身扑向了曹若蓉。 黑色的气盾将曹若蓉等人一起罩住,贺旗已经迎着孽龙,扑身而上,“噗嗤”一声,延陵剑插入了孽龙的胸口,孽龙紧紧的抓着贺旗的身体,不敢相信他真的杀了自己。 “你,你……” “那些信仰,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安心去吧。”贺旗轻轻的附在孽龙耳边,抱着孽龙那被延陵剑吸干的身体,轻轻的说。 气盾散去,曹若蓉像是个得了糖果的小姑娘,一蹦一跳的扑入了贺旗怀中,高兴的说:“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为了我,什么都可以做,我,好幸福,好爱你。” 左先生呵呵一笑,拍着手道:“这下可好了,咱们是不打不相识,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如今看到这番良辰美景,连我这个老汉子都要感动一番,这种时候,又怎的少得了一二个见证,来啊,把人带上来。” 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个罗教弟子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走了进来,贺旗眉头一皱,那人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虽然粗略的包扎过了,但是那绷带之上漆黑的血垢,还有那不失流淌出来的脓水,都在说明着此人曾经遭受过非人的创伤。 “这人是?”贺旗出声问道。 “一个老朋友,一个让你头疼的老朋友。”曹若蓉神秘的笑了笑,走到那人跟前,一把揪住那人的头发,一张愤怒却熟悉的面孔摆在了贺旗的眼前。 “老范,你怎么会在这里。”贺旗面上一紧,惊声问道。 “逆贼!你不得好死!”那浑身是血的人,正是范伯仲。 “老范,你……哎”贺旗长叹一声,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想知道的,却已经不需要回答了。那数千钦天卫军士,怕是一个也没有活下来了。 “呵呵,监正大人何必挂怀,不过数千军士而已,咱们罗教弟子早有百万之众,若是监正大人喜欢,等咱们坐了龙庭,再建他十个八个钦天卫,也不是难事。”左先生笑道。 “你……”贺旗怒目而视,九只蛇头一跃而出,虎视眈眈的看着犹自微笑的左先生,那左先生吓了一跳,连退数步,左右众人,纷纷亮出了兵器,紧张的看着暴怒的贺旗。 “唉,时不我待,也罢也罢。”贺旗叹了口气,终是收起了蛇头,转身自己走了出去。 “逆贼,一千一百三十八名弟兄,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范伯仲的声音远远的从贺旗的背后传来,贺旗止住脚步,看看那云彩斑斓的内室天空,轻轻的说了一句:“深恩负尽。”哈哈大笑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结局 十一月的京师,本不是寒冬时节,却出人意料的下了一场大雪,将京师这钢筋水泥铸成的灰色城市点缀的如同仙境一般,辽东三卫依旧是杳无音信,朝廷使劲浑身解数,都不曾打探得一丝消息,锦衣卫中的菁华,一千一百三十八名钦天卫兵士,也像是被这遍天的大雪所掩盖,只留给险山堡一片矫健的背影,之后就永远的消失了在朝廷的塘报之中。朝廷的大佬们虽然不曾得到任何消息,但还是凭着天生的嗅觉,从皇帝那里感觉到了一丝诡异和不安。 辽东三卫到底发生了什么,那里的五十余万军民生死何如,康正皇帝竟是毫不在意,每日里只是拼命的催问钦天卫范伯仲等人的消息,当了无音讯这样的答案越来越多之时,康正皇帝也愈发的狂躁和奇怪起来,在朝臣的眼中,辽东三卫军民的生死,虽然不如这难得雪景,但是康正皇帝奇怪的表现,却让每个人都警觉起来。 “这样的天气,却派大皇子南巡,又有什么好巡的,南方那里,冻死个人。” “正是,二皇子更是离谱,竟然要去西人那里做什么国事访问,我天朝上国的皇子贵胄,不远万里,去那种荒蛮之地,眼巴巴的跑上门去,总是坠了威风和气派,不妥不妥。” “户部的事情,什么时候要皇子来管了,三皇子现在在南京,带了一票小人,天天蹲在库府里查账,那些账,怕是要个三四年时间才理得清头绪,你说,这是不是变相的流放?” “呵,你没见今天早上四皇子的脸色,云南那里几个山贼头子,交给卫所不就得了,还要四皇子带京营去讨伐,皇上,这是怎么了,几个皇子都是难得的贤良,却做的像是放逐出京一样,身边只留下几个公主,难得皇上想传位与长公主不成?” 数十名大臣窝在吏部的茶室中切切私语,脸上都是不屑的神色,手中紧紧握着写好的手本,准备早朝的时候好好规劝一下这个突然反常的皇帝。 “皇上有旨,今儿不早朝了,各位大人请回吧。”一个穿着禁卫衣服的锦衣卫小校,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对着在座的大臣们拱手行了个军礼,道。 “司礼监的人都哪里去了,怎么如今要禁卫军来做这些事情了?”一个山羊胡子的御史怪道。 “回禀各位大人,皇上给司礼监还有宫里的下人们放假了,除了些要紧部门,都是三个月的长假,这些事情,就都交给我们禁卫军了,至于为什么,小人却并不知道。”那小校答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老夫却毫不知情?”问话的正是兵部尚书吕追成,吕追成一张老脸已经皱成了一团,显然是对这突如其来的调动非常不满。 “回禀大人,昨夜三更,宫里来的密旨,四更的时候,禁卫军就已经在这里了。” 内阁的几位大学士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每个人的眼中都是深深的震惊和忧虑,原本护卫紫禁城外围的禁卫军,竟然一下子取代了内监,又是半夜三更,总让人觉得这更像是政变,只是皇子们早就不在这京师之中,康正皇帝又是独子,政变的话,又能是谁做的呢? “我要见皇上,这怎么能成,宫里的规矩,除了内卫,其他军士,没有内阁的同意,是不能到这禁宫里来的,皇上在哪里,我要见他!”最先嚷起来的是东阁大学士林正英,紧接着,附和声一片片的响起,转眼间,吏部的茶室就变的火热起来,一帮文武官员,随手摸起茶室里的各种家什,有的竟然举着茶杯,在五大学士的带领下,去也冲破了层层禁卫,禁卫军各处的军士,又不敢拿这些大臣如何,一个个被打的头破血流,于是这百十人却也所向披靡,杀气腾腾的闯到了乾清宫门外。 脸色苍白的康正皇帝站在书房门口,冷冷的看着跪倒一片的百十名大臣,哼了一声,道:“怎么,林正英,王允之,你们几个活的不耐烦了吗,手里拿的又是什么,带头造反吗?” 带头的林正英和王允之先是一愣,忙扔了手中的拖布和扫帚,跪倒在地,一时间,乾清宫前的地板上,倒像是开了个杂货市场,各种物件扔的满地都是,大臣们跪倒了一片。 “皇上,我们这,我们这是……”林正英七十多岁的人,又是持着拖布一路闯关斩将,早已是气喘嘘嘘,如今见龙颜大怒,竟然一口气喘不上来,说不出话来了。 “好,我都知道了,朕恕你们无罪,早些回家吧,这些日子,没有朕的旨意,都在家里陪陪老婆孩子吧,这里的事情,朕一个人,足够了。”康正皇帝叹了口气,慢慢的说道。 “皇上,只是……”王允之还想说话,却被康正皇帝用眼神阻止了,他疲倦的摇摇手,道:“走吧,都走吧,朕累了,想要自己坐一会。” 王允之扶起虚喘不已的林正英,终是无可奈何的告退了下去,康正皇帝向来是个和善的人,如今他这副样子,分明已经是压抑到了极点,众人再胡闹下去,恐怕就真的要有人人头落地了。 “还是没有消息吗?”看着渐渐消失在悠长走廊尽头的群臣,康正皇帝叹了口气,突然问道。 “皇上,险山堡那里,已经派出第八十九个搜查分队了。”一个四十如许的中年男子跪在乾清宫内的地板上,小声说道。 “是吗,想必这次,又是无果而终,全军覆没吧。”康正皇帝淡淡的说道。 地上的那人身子一抖,抬起头来,看到皇帝眼中黯然的神色,摇摇头,没有说话。 “不必再派什么搜查队了,白志浩啊,白志浩,你还要瞒朕多久,这国难,就在眼前吧。”康正皇帝突然轻轻的说。 地上那人身子抖的更加激烈了,脸色变的惨白,颤声说道:“皇上,罪臣该死,罪臣该死,只不过,如今,如今查无凭据,罪臣不敢妄言。” 康正皇帝脸上突然浮现了一股戏谑的神色,笑笑说:“这种事情,又哪里需要什么证据呢,辽东三卫杳无音信,而钦天监上下数千人,也陷在了那里,宋先生曾断言大明国灭之时,就在四年之后,如今看来,宋先生却是在安慰朕了,哈哈” 乾清宫的大殿中,肆无忌惮,歇斯底里的笑声,穿透了厚厚的瓦顶,如同龙吟一般,透彻云霄。 ------------------------------------------ “这天下,都是我们的,只要那一天,来临,你开心吗?”曹若蓉趴在贺旗的胸前,轻轻的咬着贺旗的耳朵,指着窗外那火树银花的景象,娇声说道。 “开心,只要你在身边,怎么样都好,做个乞丐也是好的。”贺旗轻轻的揽住曹若蓉纤细的腰肢,低声说道。 “那怎么可以,我要做这世界的主人,让整个大地在我的脚下颤抖,贺旗,我是要做皇帝的,到时候,你就给我做皇后,好不好?”曹若蓉翻过身坐了起来,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贺旗,动人如水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像极了天上的星星。 “好,你说什么都好,不要离开我,若蓉。”贺旗扭过头去,入神的望着窗外渐渐闪亮起的灯火。 “哼,小气呢。”曹若蓉撅起嘴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披上浴巾,一扭一扭的走进了浴室。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贺旗从床上做起来,此时窗外的京师,连绵的灯火接二连三的亮起,瞬时照亮了半个苍穹,多彩的霓虹灯,不断的发出灿烂多彩的光芒,在茫茫的白雪中,生出一种独特的美来。 “夜深千帐灯,故园无此声。”贺旗喃喃自语着,将窗户打开,任由那夹杂着雪花的凌厉的西风,吹在自己的身上。 “怎么了,不开心了是吗,想起那些人了吗?不要紧的,我陪着你,一切都会慢慢的好起来的。”曹若蓉酥软的身子紧紧的贴住了贺旗的背脊,一道黑气绕过贺旗,像是手一般灵巧的将窗户关起。 贺旗轻轻的抚摸着曹若蓉滑嫩如雪的肌肤,感受着背后那炙热如火的身体,突然说:“留下范伯仲吧,我记得,他还没有结婚。” “好的,我听你的。”曹若蓉娇声娇气的说,像极了听话的小女人,贺旗慢慢的将曹若蓉抱在怀中,在她的鼻尖上轻轻的一吻,说:“你这么乖,想要点什么呢,宝贝?” 曹若蓉咯咯一笑,发出银铃般的明悦笑声,突然从贺旗的怀中挣脱,跳到了床上,做出一副害羞的样子,问:“真的什么都可以吗,我这么乖,你是要给我好处吗?” “若蓉,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东西,我不能失去你,我说过,你要什么都可以的,哪怕要我去死。” “呸呸呸,总是说些不吉利的话,讨厌呢!不过,这次,真的要你帮忙呢,等下带你去见个老朋友,要打扮的帅一点哦。” 这个老朋友,果然是贺旗熟识的,甚至这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他,不错,这个老朋友,正是朱正西,见到贺旗,朱正西有些紧张,却很快恢复了常态,摆出一副笑脸,客气的拉住贺旗的手道:“贺先生,又见面了。” 贺旗不动声色的将手从他手中抽开,笑了笑,说:“朱总,好久不见,不知道贵公子可好?” 朱正西尴尬的笑了笑,道:“贺先生,又说笑了,这点末枝计量,却是班门弄斧了,哪里瞒得过贺先生。” “好了,贺旗,不要为难朱总了,没有他,你又哪里能见到我了。”曹若蓉拉住贺旗的手,笑眯眯的说。 “那么,不知道朱总此次前来,又是要做什么呢?”贺旗正色说道。 朱正西见贺旗不再追着那件事不放,松了口气,才说:“呵呵,贺先生想必也知道朱某散尽家财,在这京师四方建起四座万国广场之事,这些年,殚精竭虑,总算等到了回报的这一天,却是需要一个老成之人来主持大事,老母这里,一直对贺先生推荐有加,所以才敢贸然将贺先生请去辽东。” “这万国广场,和辽东又有何关系,朱总所造的乃是寻常的居民楼吧?”贺旗不解的问道。 “非也非也,这万国广场,可谓朱某一生心血所在。以贺先生的才智,只要看过那地图便明白了。”说着,朱正西从怀中掏出一份地图,在桌面上铺展开来。 “好个万国广场,东南西北,四座安魂大阵,你想要干什么?”贺旗眼中精光一闪,厉声问道。 朱正西被贺旗身上放出的煞气吓的浑身发抖,无助的看着曹若蓉,曹若蓉走到贺旗身边,脸上尽是失望的神情,一字一句的低声说道:“你答应过我,什么都可以的。” 贺旗一愣,身上的煞气散去,整个人软了下来,点点头,对朱正西说:“对不起,朱总,是我唐突了。” 朱正西讪笑一声,说:“哪里,哪里,贺先生果然是当时豪杰,差点将朱某吓的尿了裤子,呵呵。” “想必贺先生在钦天监中,也知道崇祯十七年的那件事吧?”朱正西话锋一转,说。 “崇祯十七年?” “对,崇祯十七年,这一切,都要从那时开始。那时候,女真一路高歌,万里江山指日可待,而李自成,已经坐在了紫禁城的大殿上,当起了大顺皇帝,而那个时候,谁都没有料到,在京师,崇祯早就布下了毁天灭地的日月大阵,活活烧死了李自成还有他的五十万大军,京师死于大火的百姓,不下五十余万,又请出了护国神龙,在辽东,降下了百年不遇的大雪,将数十万女真人活活埋葬在大雪之中,而明国的国运,也因此逆转。” “后来的事情,贺大人恐怕比我们更清楚,一次又一次的国难,而历代的钦天监监正,又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逆转国运,他们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这明国,更是建立在千百万人的白骨之上的,这样的国家,是不应该存在下去的。”朱正西激动的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还有,这与你有什么关系?”贺旗突然问道。 “多年前,方千户曾经潜入钦天监,找出了一点东西,连这日月大阵的事情,也是从钦天监中得知的,而我,就是女真残存的后人,三百年来,我们都不曾忘记那扑天盖地的大雪,哈哈哈。”朱正西的眼角,迸出几滴泪花,笑道。 “三百年前的灭族大恨,这些年来,朱某从来不敢忘记,每天看到这明国强盛一分,我的心,就撕裂一分,直到我找到了这颠覆明国的办法,直到我遇见了老母,这一切才有了希望,这一天,我等了太久了,哈哈哈。”朱正西仰天长笑道。 “三百年啊,仇恨,连三百年都不能忘记吗?”贺旗呆呆的看着失态的朱正西,对着曹若蓉问道。 “有些人,就是为了仇恨而活着的,人总有有些追求,有些归属,这是责任,也是希望。” “只是,朱正西恐怕要失望了,这四座安魂大阵,确实能将一百二十余万居民绞杀,却对于大明的国运毫无影响,这阵法,和宣州,铁山,义州还有玄武镇的那些阵法,没有太多本质的区别,充其量不过是多些怨气罢了,不成的。”贺旗指着地图,摇摇头。 “呵呵,贺先生不愧是玄门英杰,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不过,这却不是最大的难题,贺先生或许不知,京师的地铁,也是朱某投资兴建的,这设计,开工都是朱某一手包办,四座万国广场,正是依靠地铁相连,而京师的龙眼,就在地铁交错之处,虽然当年朝廷下令,绕过此处,但是却不知道,朱某早已令人暗中挖通连接,四座大阵一旦发动,就是个京师焚灭的结局。” “朱总好手段,四座大阵相连,这京师中一千万百姓,恐怕都要沦为祭品,就算改变不了国运,却也能重创了大明,当年十万人的血债,却要一百倍的奉还,好狠,好狠啊”贺旗连说了两个好狠,心中已是愤怒不已,想不到大明首善,却是如此狠毒。 “贺先生说的没错,十万人的死,就是要一千万人来偿还,这不仅仅是为了复仇,更多的是为了圣教的大业,明国的国运一天不改变,这天下仍旧是要挂着那日月同辉旗的。”朱正西看了一眼曹若蓉,对着贺旗说道。 “我明白了,你需要口诀,钦天监的口诀从来不会记载下来,只有历代的监正口口相传,这国运事关重大,更是机密中的机密,你们是不可能得到的。” 朱正西脸上一喜,道:“正是如此,虽然大阵已成,但是又如何将国运逆转,我等却是不知,需要贺先生多多指教。” “落点,需要一个落点,国运这东西,就像接力棒一样,要从一个人的手中交到另外一个人的手中,才算做改变了国运,如今,我需要知道落点在哪?”贺旗看着曹若蓉说。 “须弥岛,那里是圣教的总坛,如果落在那里,总不会错吧?”曹若蓉小心的问道,却掩盖不住脸上的激动。 “不成的,若蓉,国运这种东西,是要人来承接的,须弥岛那里,只靠左先生几个人,是做不到的,还有,国运需要载体,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去宝琴拍卖行买东西,我需要盖世的神器,来承载国运,人和神器,缺一不可。” “人,不是问题,圣教教徒何止百万,全国上下,登记在册的共有三百四十七万人,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前往须弥岛,你需要他们做什么,难道要血祭他们不成吗?”曹若蓉有些担忧的问道。 “不需要血祭他们,只是需要一些生气,人越多越好,这样,每个人受到的损伤才会减至最小,如果有三百万人的话,每个人不过减寿一两年罢了,不碍事的,倒是那神器,钦天监当年找遍全国,也没有找到,恐怕是大大的问题。” “明国又是如何做到的呢?难道不能去宫里把皇帝的神器拿出来用吗?”朱正西说。 “不可能的,上一次国难,大明的国运就已经从一把神器中转移到现在的神器中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国运从这个神器中转移到我们的神器中,神器用一次,就变成了凡铁,只能当做古董了,不要打这延陵剑的主意,没有它,我是不可能改变国运的。”贺旗见朱正西不住的盯着自己身上的延陵剑看,出声解释道。 “神器,我有。”曹若蓉突然说。 “你有?”贺旗惊道。 “正是,贺旗,你还记得女真古城中的那样东西吗?” “那是什么?”贺旗问道。 “定海针,当年崖山海战,蒙古人原本不擅长操船,却将十万宋朝海军逼死,正是靠的这定海针,后来定海针被蒙古人带到了大漠之中,失去了踪迹,却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在女真古城中。这也是为什么,我把你带到女真古城的原因,原本我只不过是想要找一把神器,却想不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曹若蓉高兴的说道。 “定海针吗,呵呵,的确可以用,那么,就需要玄襄陨山阵,去承接国运,三百四十七万人,分作十八个方位,将神器围住,每人面前,要摆放一碗净水,阵法开动之时,三百四十七万人,同时将中指割破,浸入水中,口中反复高唱口诀,如是一日一夜,就能将国运承接到定海针中。之后,只要用你我二人的血,驯服那定海针,这天下,就是你我二人的了。”贺旗微笑着看着曹若蓉,眼中泛着温柔。 “如此甚好,这一天终究是来临了,臣朱正西叩见陛下与圣母,愿江山永固,万岁万岁万万岁。”朱正西跪倒在地,高声叫道。 “呵呵,朱总,你这人,总是这么会说话,等我们得了这天下,少不得把辽东和朝鲜赐给你,让你也光宗耀祖一番。”曹若蓉很是高兴,搀着贺旗,像是已经将天下握在了手中一般。 “若蓉,发动阵法是很危险的事情,你留在须弥岛好吗?”贺旗看着曹若蓉说。 “不嘛,人家说过,要和你永远在一起的,哪怕是死,也是这样,你不记得宣州荒山上的话了吗,傻瓜,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的。”曹若蓉娇声说道。 “真好,有你真好。”贺旗紧紧的握住了曹若蓉的手,说。 “朱总,下面的事情就要你去做了,三百四十七万教徒,分布在各省各地,要想汇聚在须弥岛,恐怕也要一个月的时间,这居中协调调度的事情,还是需要你来好好的把握,至于阵法布置的事情,我会交给左先生来做,好好去做吧,天下在等着我们。”曹若蓉转过身来,对着朱正西说。 “正西敢不从命?”朱正西拱拱手,倒退着走出了门外。 ------------------------------- 一个月后,万国塔顶,这是雪花飘零的岁末。 贺旗和曹若蓉站在塔顶,俯视着脚下万千浮生百态,夏婷巳子笑呵呵的站在一边,脚下是双目圆睁,叫骂不已的范伯仲,贺旗淡淡的看了一眼范伯仲,说:“范千户,想必你心中对我恨极,不过我总要劝劝你,天下的事情,都是公平的,你得到一样东西,就要失去一样东西,你欠了人家的钱,即便赖着不还,这老天总是会帮人家找回来的,就像这国难,大明欠千百万百姓一个交代,所以这老天要把它找回来,今天我在这里,就是要给老天一个交代,一个新的开始,从此,这天下不再有大明,也不再有国难,你或许也可以安心的过些日子。认识这么久,都没有什么东西留给你,想来想去,此情此景,却也只有一首浪淘沙配得上,我这个人,没有什么诗才,千万不要取笑。” “呸,逆贼,速速杀了我,我与大明共存亡!”范伯仲冲着贺旗使劲吐出了一口浓痰,却在忽如其来的大风中结成了冰坨,掉落了下去。 “岁末看花残,却念人间。旧时明月共云漫。不见寒霜白镜发,已忘经年。 勾角小珠帘,摇曳阑珊。天涯何处觅红颜。但借瑶宮清玉酿,醉饮黄泉。” 贺旗的声音在风中远远的飘出去好远,在京师的空中随风起舞,像是最后的哀歌,贺旗冲着地上的范伯仲得意的笑了笑,像是很满意自己的作品,牵过曹若蓉的手,举起了手中的延陵剑。 大明康正十五年,京师大火,三日三夜不曾灭绝,整个京师,被夷为平地,只有一座万国塔完好无损,有幸存的百姓看到一男二女,被从天而降的如龙般的黑色巨爪吞没,又有人看到一条九头人面大蛇从黑云中闪现咆哮不已。 而辽东的须弥岛上,更在一个月后,发现了三百余万各色服侍的百姓,头绑罗教头巾,一起死在了岛上。 三个月后,日月同辉的旗帜飞扬在南京城头的春风之中,大明开始了永历皇帝的时代,在这满城的锣鼓声中,谁也没有注意一个颤颤发抖的乞丐,嘴里念念不停的小声念着“醉饮黄泉。” ----------------------------------------- 公主彻夜未眠,送给我的宝贝,生日快乐。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